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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文章

2022/12/11经典文章

乡间文章(精选20篇)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文/心路

中秋前夕,回到乡下的老姐家里,帮忙摘花椒,每天往返乡间小路,感慨不已。八十年代有首歌,就是【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想当年,这首歌愉悦着很多人,至今我依然会唱它。歌词、曲调所勾勒出的意境,与此刻的我很是贴切吻合。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元素。这首歌的意境里是晚霞、牧童、老牛,而我,年已不惑。暮归的老牛在晚霞中惬意地从乡间小路走来,牠的背上是横笛儿童,这个意境本身就是幅图画,是一幅能在人们心灵里引起共鸣的那种醉人图画。八十年代,这首歌很火,传唱不衰。现如今,老牛淡出人们的视野,或许烟雨江南的渔村还有,北方,陕北反正很少见了。

暮归在乡间的小路,对于老乡来讲,也许,普通得再不能普通,厌烦得不能再厌烦,他们心中期盼向往着城市里平整宽阔的水泥路。乡间的小路,对我来讲,却是富含诗意的。

乡间的小路是对方便乡亲生产生活路的统称,在杂草灌丛中,四通八达地有很多条小路。有的路勉强能通行农用三轮车,有的路也仅仅是乡亲勉强能走得羊肠小道。这样的小路,掩没在在杂草中,只有长期行走的乡亲,才会健步如飞,从不会有错踏空。其实,小路确实难走。随着地形延伸的所谓路,起伏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头横七竖八卧在路面上,一步走不好就会崴了脚。老家的人把石头叫做忒石,这个地方,简直就是忒石的世界,忒石山,忒石路、忒石磊的墙、箍的窑,也许忒石厚重,家乡很少发生地震或泥石流之类的自然灾害。乡间的小路,其实就是数也数不清的忒石路。

八十年代推行的生产责任制,也就是包产到户后,家乡的村民在村里的范围内,栽植了大量的花椒树。所有的沟滩,稍缓点的坡洼地,都成了大片大片的椒园。栽植花椒所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绝不弱于山西的大寨人治理七沟八梁一面坡。乡亲们就是在忒石窝里栽植花椒的,大点的忒石翻在边上磊成石硷,为的是防止牛羊损坏花椒树,也是户与户之间的界限。假如能鸟瞰这些乡间小路,它一定像棵睡倒了的大树。主干就是那条勉强可以通行三轮的路,树叉就是通向各家椒园的小路了。在每个村落,小路星罗棋布,数不胜数。

常不走小路的人,会走得很辛苦,因为一步踏不好,就会磕得皮开肉烂。但乡亲们哪有空走的人呀,一般都是负重而行。每天的早晚,在村落周围的小路上,影影绰绰的人影来往在小路上。今年的花椒价的确不错,质量好的已经卖到三十五元每斤了,所以,乡亲们心劲很大,背上几十,上百斤的花椒袋子,在极其难走的小路上,也是大步流星,每一脚下去都很稳当地踏在忒石上,不管这块忒石是尖的或圆的,一句话,山里人走惯了,城里人绝不行的。

中秋前,城里居民家的菊花该非常娇艳了,老百姓只关心钱袋子,得用汗水、力量、韧劲才能取回的钱袋子。这些钱袋子就是花椒园。谁还有时间种花种草呀?好在农村的生态环境奇好,虽然没有特名贵的花,但也不是无花可赏的。在每条小路的两边,就有大量的各色牵牛花毫无羞涩地开放着。虽说牡丹是花中之王,可我看,极其卑微的牵牛花却以妖艳的姿色,远远胜过端庄的牡丹。它花瓣不是很大,喇叭状的花瓣,与生俱来地韵致出奇幻的颜色。牵牛花蔓生,她们爬上石硷,缠在杂草或灌木上。有的花朵端庄地依偎在忒石上,有的悬挂在杂草下,有的螺旋般围着树干转圈开放,这花养眼得很。农村的女孩子亦如这牵牛花,大方,自然,得天地日月之灵气,虽然没有什么护肤养颜的化妆品,却具有自然的娇艳。牡丹也许被一个花王的桂冠搞得心事重重,但牵牛花却开放得没心没肺,简直有点恣意妄为了!城里的女孩子很少见单纯的了,没办法,那是环境逼的。农村女孩子心地就如一条小溪水那样清澈见底,不复杂,不矫揉造作。牵牛花遍布条条小路,田埂地畔,把个村落妆点得妖妖艳艳,虽然没有暮归的老牛,却有比老牛更醉人的牵牛花,这幅图画,没有暮归的老牛那样古朴,但却使人犹如走进了【镜花缘】里描写的蓬莱仙岛的境界了,其景、其画、其意,已经远远胜于老牛暮归图了。

走在乡间小路上,暮然有种回归感。从这条小路走出去的人,若干年后又回到这条小路上。

乡村情结

文/葛水平

我的情感的那一根结一直系在乡村。在乡村,大片小片的树林依然保持着季节特有的苍黄;在乡村,空气就像滤出林间的泉水,透彻明亮;在乡村,人的身体披满了干细的黄土,幽旷出一种自在的洁净;在乡村,一颗焦虑烦躁之心会归于平复。

乡村给我田园牧歌的情调和安谧宁静的气息。天下事原本就是大地由之的,大地上裸露的可谓仪态万千,因天象地貌演变而生息衍进的乡村和她的人和事,便有了趣事,有了趣闻,有了进步的和谐的社会。乡村也是整个历史苦难最为深重的体现,社会的疲劳和营养不良,体现在乡村,是劳苦大众的虚脱。乡村活起来了,城市也就活了,乡村和城市是多种艺术技法,它可以与城市比喻、联想、对比、夸张,一个奇崛伟岸的社会,只有乡村才能具象、多视角地、有声有色地展现在世界面前,并告诉世界这个国家的生机勃勃!乡村的人和事和物,可以纵观历史,因此,对于乡村,我是不敢敷衍的。

太行山的褶皱里藏有多少乡村?中国博大的土地上藏有多少乡村?乡村是丰腴的,尤是披挂了山峦的乡村,而我们太行山的乡村,它的壮烈和博大,远古和悠久,深沉和多姿,典雅和俊秀,尤是风骚天下。青山绿水是靠人来养衬的。母亲说:村大了才叫村,三五户人家只能称庄,山庄小户人家出来的人胸怀也不大,眼窝浅,要去看外村人的活,活人就是要爱人,体面地活人,心间就应该唤醒良善,良善是人活下去的光明。母亲是小学教师,惨淡经营一生,总结了自己的经验,告诉了她唯一的闺女:善是一个人的气场。母亲的话渗透在我的骨子里,让我生出一种眼光,我再也不愿意为了一个空洞的乌托邦或大而无当的理想牺牲自己的清高了,我喜欢生活,我热爱我所追求的方向。

想想看:一个大村,一百多年的历史,让不同地域的人走在了一起,这不仅是一个融合的过程,还应该有着一个凝聚的气场,在这个关键的链条上,卑微的乡间人恰恰是最看中的。这是心灵契合后新垦的处女地,也是相约、相知、相信、相诚以待的情感积聚地。我之所以喜欢走进去,就是想了解他们活过来的一百年历史,了解望不尽的村庄无限伸展着的大爱。乡间人以一颗爱心和同情心活着并同我交往,我是乡间走出来的,没有一株青草不反射风雨的恩泽,我爱乡间就是爱我自己。

我一直觉得“可怜”不是一个贬义词,它包含着对一个人的怜爱,就像冬日有人送了一件御寒的棉衣。乡间活着的人往往有一颗承载苦难与负重之心,苦难与负重、快乐与苦涩,在乡间活着的人看来都是充实的。乡间生活的人们对我来说是六月天的甘霖对久旱不雨的粮食的滋润,我就是那粮食,是乡间生活的人们给了我养分。这个社会上如果我活着不能做些有益的事情,我就愧对了这片厚土!

生活不能被简单化的是细节,写作不能面对的是热闹。学会屏蔽一些人和事,已是我逐渐明白的道理。英国著名哲学家卡尔·波普尔在《通过知识获得解放》一书中写道:理解我们自己的世界和我们自己还不够,我们也想去理解柏拉图或戴维·休谟,或伊萨克·牛顿。好的写作者会增强阅读好奇心,我首先面对的是,我必须去谦卑地读书,阅读出好的作品中给出我的精神指向。同时,我还要对今天的生活和精神有崭新的发现。

对于文学,因为热爱,如饮醇酒,我愿长醉不醒。对于写作,亮瓦青天之下,没墙没盖的热闹,我愿我心寂寞。

张爱玲的乡间菜

文/刘丽华

在民国,最小资的女作家,应该就是张爱玲。虽然出身大户人家,锦衣玉食,可她偏爱乡间菜。

品味张爱玲笔下的乡间菜,光看文字就很过瘾。她说:“在上海我跟母亲住的一个时期,每天到对街舅舅家去吃饭,带一碗菜去,苋菜上市的季节,我总是捧一碗乌油油紫红夹墨绿丝的苋菜,里面一颗颗肥白的蒜瓣染成浅粉红。在天光下过街,像捧着一盆常见的不知名的西洋盆栽,小粉红花,斑斑点点暗红苔绿相间的锯齿边大尖叶子,朱翠离披,不过这花不香,没有热乎乎的苋菜香。”一道平常的“清炒苋菜”,因张爱玲而妙笔生花。晚年在旧金山的她,一天在唐人街看到店铺外陈列的大把紫红色的苋菜,怦然心动,却没有买,她说美国的蒜如干姜瘪枣,没有蒜味,说“炒苋菜没蒜,不值得一炒。”到底是中国人,太懂得苋菜的脾气和大蒜的性味,没肥白的蒜瓣佐炒,苋菜的清香就出不来。

那时的上海,八分钱一大碗滚热猪油烧鱼头豆腐,张爱玲喜欢吃豆腐,而臭豆腐干对张爱玲更具诱惑,“听见门口卖臭豆腐干的过来了,便抓起一只碗来,噔噔奔下六层楼梯,跟踪前往,在远远的一条街上访到了臭豆腐干担子的下落,买到了之后,再乘电梯上来。”这里的六层楼房,就是张爱玲文中常提到的常德公寓。

张爱玲对炒豆渣很有一套,她说:“豆腐渣浇上吃剩的红烧肉汤汁一炒,就是一碗好菜,可见它吸收肉味之敏感;累累结成细小的一球球,也比豆泥像碎肉。少掺上一点牛肉,至少是‘花素汉堡’。”

张爱玲喜欢吃一切甜烂的东西,“小饭铺常常在门口煮南瓜,味道虽不见得好,那热腾腾的瓜气与‘照眼明’的红色却予以人一种‘暖老温贫’的感觉。 ”这里的煮南瓜就是煨南瓜,又甜又烂,估计她没少吃。

张子静在回忆姐姐张爱玲时,说她爱吃掌鸡蛋,做法是把鸡蛋像摊面饼一样在锅里煎熟,盛到碗里后又把碗倒扣在锅里,隔着水蒸一下就行了。

小时候在天津,张爱玲常吃的鸭舌小萝卜汤、腰子汤让她一辈子都念念不忘:“咬住鸭舌头根上的一只小扁骨头,往外一抽抽出来,像拔鞋拔……汤里的鸭舌头淡白色,非常清腴嫩滑。”“还有腰子汤,一副腰子与里脊肉小萝卜同煮。里脊肉女佣们又称‘腰梅肉’……多年后才恍然,悟出是‘腰眉肉’。”

战乱时,在香港读书的张爱玲坐货轮去日本会炎樱,坐的是二等舱,与船员一桌就餐,“一日三餐都是阔米粉面条炒青菜肉片,比普通炒面干爽,不油腻。菜与肉虽少,都很新鲜。二等的厨子显然不会做第二样菜,十天的航程里连吃了十天,也吃不厌。”这道菜多年后她才看到一个名词“炒河粉”,而且还不确定,但有张迷确定那就是“炒河粉”。

张爱玲说过:“人生有三恨:一恨鲥鱼刺多,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未完。”所以,她写给美国朋友爱丽丝的18道中国菜单中,其“红烧划水”用的是青鱼头、青鱼尾。她还有一道待客菜“芋艿肉片”,是将芋艿切片油炸,肉片用油滑过,加木耳、笋片同炒。身在异国他乡的张爱玲,时常回味姑姑的萝卜煨肉汤、张家的香椿芽炒鸡蛋、女佣的荷叶粉蒸肉、合肥丸子……这些中国的平民菜乡间菜,因吃不到,她就画饼充饥,68岁那年,写了散文《谈吃与画饼充饥》。

乡间美味

文/王太生

过节到乡下去,有个人在家里摆了桌子,请我吃饭,还讪讪地说:“呵呵,大老远地来,乡下没有什么好吃的。”

这个朋友,到屋后的围墙上去摘几根丝瓜。丝瓜碧绿碧绿的,一根根挂着。摘丝瓜时,主人看见路边的一丛乱藤蔓上缀着一嘟噜、一嘟噜浅褐色的小圆果。一看,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山药豆,就一颗一颗地摘,摘回去,先煮了一道好喝的山药豆茶。

乡下没有什么好吃的。鸭屁股下刚丢下的两只蛋,淡青色,热乎乎的,在锅台上一磕一碰,打在一只花碗里,搅碎、入葱花,放在饭锅内蒸,涨熟的蛋,虚虚松松,一调羹送到嘴边,软嫩香鲜。

我在镇上见有人从船上搬来一口黝黑大锅,在河边支一个灶,舀入带有植物清香的河水,添入干柴穰草,站在那儿卖。锅盖捂得严严实实,猛火在锅底传热,水汽冲击,花藕在锅里“啪啪”乱响,让藕段和锅都微微颤动起来。

三伏天,乡下人喜欢喝糁儿粥,大麦磨研的糁儿,粥在咕噜咕噜沸腾时,撒入锅中。煮开后,并不急于吃,而是置放在水中,让它慢慢地自然凉,待到冰冰凉时,喝糁儿粥就成为酷暑里的清凉享受。这时候,粥薄如水,清亮得能够照见人的脸,一边喝粥,一边看天。

下雨天,摘篱笆墙上的紫葛叶最妙。紫葛叶,绿莹莹的,筋络清晰,一寸一寸地掐,掐回去用清水一冲,爆炒,或者做紫葛叶豆腐汤,微漾的汤色,宛若翡翠白玉。在古代,紫葛叶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落葵。汉乐府诗中,“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说的是紫葛叶。炎夏在乡下喝紫葛叶汤,似有清凉古意。

农人坐在天井里,一颗接一颗吮螺蛳。剪好的螺蛳,用花椒、八角,“哗啦、哗啦”喧响爆炒,入酱油、镇江香醋、绍兴黄酒,水煮。吮螺蛳是需要耐心的,他先要挺胸凸肚,运足中气,然后撮起嘴,哧溜哧溜地吸,才能品尝到原汁原味的乡野美味。

有一次,在苏北水乡,见一根竹竿上,晃晃悠悠吊着半网兜麻虾。水珠吧嗒、吧嗒往下滴,像钟摆一样缓慢,落在竹竿下一片树叶上,飒飒作响,与网兜里的活麻虾上下呼应,有丰子恺漫画神韵。

麻虾,芝麻大的虾,皮薄质软,几近透明。有个老头儿扛着一张网,慢悠悠地下河趟麻虾,捞了半网兜麻虾。做麻虾酱,要将水沥干,小麻虾用盐、酒腌,放坛密封,再放到阳光下晒。麻虾酱佐泡饭,其味鲜美。

遇到乡间的鲜,想到少年时,乡下姨妈家的酱鲜豆。每年秋后,姨妈将那些收获的黄豆煮熟发酵后放在竹匾里,摆太阳底下翻晒,最后将它们放在一只坛内闷酿,便做成了润黄的酱鲜豆。相比洋快餐大行其道,铺天盖地的添加,其鲜来自食物内部。

在徽州,一个名叫柿木肽的山上,旅途中的早餐,我是在山坡上一户人家悬空小楼上吃的。剁碎腌制的山辣椒有点咸,咸中有一丝辣,带出一道鲜,泉水煮的粥,一气吃了三碗。此时,抬头四顾,远山如眉,炊烟袅袅,风和景明。

乡下真没有什么好吃的,饭中吃出柴火味。

乡间燕子

文/王星超

在乡村人的心目中,燕子被视为益鸟和吉祥鸟。燕口衔泥在谁家堂前垒窝筑巢,就说明这家人人缘好,为人厚道。家有燕子飞舞的,尽管时有便溺下落,人们亦不嫌不弃,加以尊重和爱惜。

燕子多为灰黑色,尾巴犹似剪刀,小巧玲珑。在唐诗宋词里,不论“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抑或“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加之“莺歌燕舞”“燕语呢喃”,均有对燕子的赞颂。乡间人对众鸟的敬重莫过于燕子。虽然燕子以食蚊蝇及微小的昆虫果腹,但是为了不使乳燕受饿,一些善良的人们还时常在小燕子起落的地方撒些小米、细碎玉米糁予以喂养。人们喜欢着燕子,呵护着燕子,有的人家添丁进口了,给子女命名也沾带个燕字,男的叫:燕生、燕昌、燕民、燕飞,女的叫:小燕、爱燕、春燕、燕妮、燕蓉……

燕子温和而优雅,它们身上满溢着浓郁的乡土情深,贴身于乡野村舍,出双入对于爱的暖巢,和乡亲们一道共担风雨,不和众鸟争宠攀比,相敬如宾,从不嫌贫爱富。在低吟浅唱的韵致里,盘桓在村庄和田野间,谦谦君子之风,轻捷灵敏,矜持和蔼,将自己深深地根植于民间……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文/傲雪之梅

晴朗的日子,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闲看云卷云舒,倾听倦鸟归巢,一份怡然自得在心底蔓延。

初冬的乡村,青山依然如黛,树林依然葱茏,山花依然烂漫,季节的令牌,似乎被谁偷走了。宁静的山村,像极了深闺里的待嫁女子,有着欲语还羞的妩媚与靓丽。

若干年以后,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我才发现,乡村,原来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地方。她美丽得那样纯粹那样明净,美丽得令人心驰神往,美丽得令人陶醉!

春去秋来,走过山山水水,每一次都会被那一抹纯净的绿所吸引,每一次都会为那原始的天然所倾倒,殊不知,每一次的赏心悦目,都是乡村的剪影。一路走来,我所寻找的美丽,不过是乡村里永远看不够的风高云淡、山峦叠嶂,以及那永远也听不够的鸡啼狗吠,雨夜蛙声,蝉鸣虫唱……

漫步乡间,心儿清透。素净的日子,就这样弥漫着诗情与画意。路旁,几棵枫树早已被季节染黄,一片片叶子纷纷扬扬,落在翻过的泥土上,却怎么也读不出感伤。凉凉的清风,让我的心情舒畅淋漓,忘却了所有的烦恼。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很认真的把弄着一片片落叶,很想把几棵枫树拍成一片森林,把一枚枚枯黄的叶拍成一朵朵绚烂的花,让冬天不再萧瑟,让心不再微凉。“姑娘,你在找什么呢?”或许是我太过于专注,不远处,正在挖地的老伯也充满了好奇,一声“姑娘”更是让我心儿欢腾。有多久没有听过这淳朴的乡音了,有多久没有闻到乡村淡淡的泥土气息,又有多久没有走在这乡间的小路上。

路旁的野菊花开得正艳,花朵尽管很小,一朵一朵,连缀成片,金灿灿的,便也是耀眼绚烂。我随手折取一朵,轻轻嗅着,浓郁的清香中散发着淡淡的苦涩,这大概就是乡村的味道吧!乡村,是我梦想开始的地方。小时候,望着这一方贫瘠的土地,看着这些辛劳的乡里乡亲,我是多么渴望走出乡村,去远方寻找梦的天堂。长大后,我离开了乡村,历过酸甜苦辣,却发现,城市的灯红酒绿恍若海市蜃楼那般虚无缥缈,我走出了乡村,可我的心永远走不出那条与乡村相连的根脉。我是山里的孩子,乡村有我太多的回忆,她知道我所经历的一切,她见证了我奋斗的青春,她理解我的辛酸,懂得我的彷徨。她给了我一颗坚韧的心,让我不管前路如何坎坷,依然能勇敢地昂首前行!

“这个女子走路真能干!”一位老爷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第一次听到,“能干”二字还能用在走路上。我连忙向老爷爷问好,可他就微笑着看着我,嘴里一直说“真能干”,我有点纳闷。正在田间劳作的叔叔告诉我,这位老人快九十高龄,耳朵已经听不见了。我只得挥挥手,说声再见,并在心里送上祝福,愿他晚年幸福安康。

田间,老农们正在辛勤的劳作,有的锄地,有的挖红薯,有的种菜……他们一边干活一边唠着家常,他们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敲棋子醉花茶”的生活方式,让我羡慕。尽管,乡村一直在改变,那些破旧的老屋已被一幢幢崭新的小洋房替代,乡村的小路,也铺上了厚厚的水泥,但乡村的淳朴、乡民的勤劳与善良,却一直在。不知是乡村感染了他们,还是他们影响了乡村,乡里乡亲一直保持的那种亲密友好的近邻关系,在钢筋混凝土所建造的高楼大厦里永远也寻不到的。不远处,那遗留的斑驳破碎的墙影,那树木纵裂的皱纹,那风蚀残年的老人,好像又在告诉我,乡村所历经的岁月沧桑以及昔日盛耀的风骨,那就是乡村的底蕴所在。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又回到梦开始的地方。或许这不是我本意,可我的心,却有意无意在此停留,并享受着乡村给予我的一切。弯弯小河,打动了我的心,潺潺水流,牵引着我的情。儿时的美好,如梦,如诗,亦如画。

路,蜿蜒如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望着不远处的老屋,时不时有一缕缕炊烟飘出,袅袅升起。我知道,母亲知道我要回来,又在屋里忙着,家里的柴火饭,有我一直想念的家的味道。心里想着,我仿佛像是有了翅膀,像一只候鸟,风一样的速度,飞到了家。

乡愁是什么

文/杨崇演

乡愁是一碗水,一杯酒,一朵云,一生情……2015央视春晚歌曲《乡愁》直抵人心,引人遐想。

乡愁是什么?乡愁是一枚洁白的茧,我抽出一缕,剪不完理不断……

乡愁是村边打了个美丽的结的弯弯的小河,是院子里的那棵温暖的柿子树,是屋后树下“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的秋千,是爬满春风夏雨的印迹和秋收冬藏的果实的篱笆墙的影子,是横亘在河上的石板桥,是乡间纵横的田埂,是稻草垛下的鸭粪,翘立荷叶上的蜻蜓,是虔诚驻守庄稼的稻草人,是屋檐下好几尺长的冰棱,是寂静匍匐在屋顶楚楚然的瓦片。

乡愁是乡间柳笛的“嘟嘟嘀嘀……”,是水车的“吱吱呀呀……”,是麻雀的“叽叽喳喳……”,是蝉的“知了知了……”,是鸡的“喔喔喔……”,是燕子的“啾啾啾……”,是蛙的“呱呱呱……”,是牛的“哞哞哞……”,是吆喝的“哎……喔……嘞……哟……”。

乡愁是打水漂甩出的一串串漂亮的水花,是卖冰棍望“冰”解渴的口水,是捉泥鳅衣裤上甩满星星点点的泥巴,是摸河蚌背上留下的道道盐渍,是插秧躬身驼背“退步原来是向前”的身影,是沿着青石板路去老井担水而留下的串串脚印。

乡愁是母亲头顶撑晴天的青箬笠,是父亲身披沐风雨的棕蓑衣,是五爷肩扛劳作的锄头,是三婶手握收获的镰刀,是左邻四叔翻土开地的犁,是右舍二哥粉碎泥巴的耙,是村头大伯重压不弯腰的扁担,是村尾大妈“嚓嚓”来回搓转的草绳。

乡愁是灶间“三宝”姜、蒜、葱,是圆圆情长长的元宵,是二月二油油香香的芥菜饭,是赛过鹅的清明螺,是端午飘逸着香气的艾和粽,是七月七挂在脖子上的麻巧“项链”,是中秋的月饼,是冬至吃了几个必须惦记于心的汤圆,是全家大团圆的年夜饭。

乡愁是阳春三月漫村漫野的蚕豆,是有着“美人腿”之誉的茭白;是夏天绿色的大众的寻常丝瓜,是满地躺着袒胸露腹的冬瓜,是浓浓的、甜甜的气息洋溢十里八乡的香瓜;是秋日里沉淀一架精华的扁豆,是堪与北方红枣一相媲美、一决高下的甜蜜的番薯枣;是冬季平淡低调、不事张扬的可爱的萝卜,是沾裹着泥土和乡野气息的可口的荸荠,是站在田里、接上地气才获得甘甜的甘蔗。

乡愁是把一日三餐变得有滋有味的灶台,是鼓动火焰起舞的风箱,是欢快燃烧的柴禾,是母亲们向男人们和儿女们发出集结号的炊烟,是盛进多少就舀出多少不贪恋一点一滴的水缸,是保持沉默却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石磨,是晒出农家丰收喜悦和居家幸福的晒场。

乡愁是田边一直低着头、谦逊着的向日葵,是地头笑秋风的稻花,是路旁自编自戴所谓戒指自我欣赏的狗尾草,是每人“必修课”的为猪割的猪草,是每家见之必“格杀勿论”的稗草,是每户增肥并为春天添景的紫云英。

乡愁是长辈们在墙根晒暖从棉袄里捉出的虱子,是庄稼汉挂着脖间的汗巾,是乡人劳作过后快意沽米酒的笑纹,是乡妹子红扑扑的脸蛋,是姐姐在窗棂前垂挂的铃铛,是新娘每天三顾五照“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镜子,是五弟输了折、折了输的纸飞机,是小弟迎风旋转的纸风车,是阿偶哥随波荡漾的纸船。

乡愁是老奶奶从灶膛里不经意取出的烤红薯,是大嫂衣襟下叼着奶嘴的孩童,是狗爸“吧嗒”不停的旱烟,是外婆经常找不着的老花镜,是七姑串起亲人的针线,是舅舅手里厚厚的老茧,是糖客吹出一尊惟妙惟肖的糖人,是货郎挑着担敲打起撩拨心弦的拨浪鼓。

乡愁是天空中飘扬的一只风筝,是阡陌上飘浮的一条雾带,是屋檐下恋旧的一只燕巢,是牧童在牛背上唱起的一支歌谣,是夜晚中透着灯光的一家农户,是映着大红喜字的一朵窗花,是乡村宴席的一阵猜拳令,是在石臼里捣出的一块年糕,是孩子燃放的一串鞭炮,是妇孺稔熟的一台乡戏,是家家户户门前的一副春联、一张年画。

小时候,乡愁是水煮毛豆、豆角,是油炸小鱼、黄鳝,是蒸茄子等,满满当当;后来啊,乡愁是就着煤油灯苦读的窗前剪影,是邮差送来录取通知书一家人的沸腾模样,苦尽甘来;长大后,乡愁是清明时节几方清净的坟茔,我们在外面,爱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里面,缱绻思念;而现在,乡愁是一条蜿蜒的公路,我在城里,父母在乡下,城乡互动。

乡愁是鱼,游子是钩,钩起的是——望得见的山,看得见的水,想得见的物,思得见的人。

乡间呼吸

下午跑去乡下,尽管下着小雨,乡下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清新。尽管冬天天气很冷,又下着小雨,很久没在白天跑去乡下,呼吸下新鲜的空气,正好可以很好地缓解这段时间压抑的心情。

老房子里现在有几间是出租出去了,租住着一对年轻的四川夫妇。院里的地上种了许多的蔬菜,只是我还是说不出每种蔬菜是什么,我可以把胡萝卜说成是杂草,引来一群人的嘲笑。好在我还是知道白菜是什么,萝卜长什么样。惊讶的发现,银杏树在这个冬天居然还长着叶子,生命力居然如此顽强。

晚上奔赴外婆家吃饭,饭后一大帮人聊天聊到很晚,我沉默了一个晚上。回家后才发现车后座弄得一塌糊涂,可怜那真皮座椅跟坐垫了。

到现在,我的心情好了很多,尽管听到医院或者救护车的声音还是会让我内心有一小点触动,至少现在我的内心已经很平静。我每天醒来第一句就是对自己说“Inner Peace”

今天早上打印了准考证,本以为考场会比较近,打印准考证的时候才发现考点好远。还有三时间,三天过后,一切又恢复如初,考试是这周六,圣诞前一天,除了考试,没有任何计划。我打算继续过我一个人的无聊圣诞节!

乡村年味

文/王兴寨

新年里,带着对老家亲人的深深牵挂,沿着水泥公路向大山深处的老家行驶,公路两旁时不时看见村民新修建的房子给寂静的乡村增添了风景,偶尔的鸡犬之声让乡间多了几分生机与活力,浓浓的年味在这初春的暖阳里如期而至,弥漫着整个乡村大地。

车行不到一个小时,我来到乡镇街道,只看见老乡们把一箱箱鸡蛋、一条条鱼,一只只鸡忙着往家里运输。“老乡新年好啊,准备了这么多年货?”看到众乡亲购买如此丰盛的年货,一种温暖的感觉涌向心头。“嘿嘿,这些年货可不光是我们家吃的,春节期间有好多外地的游客要来我们花果山游玩,我是给他们准备的哟!”一位老乡抬起头笑着说,“每年的阳春三月李花盛开,来我们这儿游玩的人更多了。”

沐浴着初春温暖的阳光,我漫步在乡间的水泥路上,富有巴山特色的民居散落在大地上,像一幅幅水墨山水画在春风里徐徐展开。一位老乡告诉我,他原先住在海拔1000多米的深山沟里,自然条件十分恶劣,一家人蜗居在破烂不堪的土墙房中。那日子过得实在是苦呀,随着国家易地扶贫搬迁项目的实施,给他一家带来了福音。“现在可好了,我家的房子修建好了,出门就是水泥公路,吃上自来水了,买东西、看病方便多了,孩子就在离家不远的学校读初中,我们的收入比在老家种庄稼要强十倍哟!”和这位老乡一样,许多贫困群众也搬进了新居。搬进新家的群众,有的开起了副食店,有的搞起了运输,有的办起了加工厂,都过上了富裕幸福的生活。

在乡村水泥路上,不少挂着外地牌照的轿车、面包车平缓地行驶在路上,给寂静的乡间增添了一抹亮色。车主见到我们,停下来打招呼。从他们那一声声底气十足的言语中透出了十分的自豪。在一阵阵犬吠声中,我终于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土。

在我记忆里,那时候父亲和母亲都还健在,邻里邻居的都还多,院子里大娃细崽也多,成群结队的,呼朋引伴,老家十分热闹。在那个物资还不充盈的背景下,过年就成了最幸福的一件事。

整个腊月,父亲和母亲都在忙碌着。火儿坑里燃烧着的火焰驱散了严冬的寒意。风干的香肠和腊肉挂在屋檐下,那富有的暗红色泽让人对家生出无限的眷念;除夕的中午,母亲那一双饱经岁月风霜的手把各种菜肴摆放到大四方桌上,家的味道在那一时刻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父亲此时也没有闲着,带领着孩子来到祖坟地,把酒斟在杯里,点燃香烛纸钱,在阵阵鞭炮声中,祭奠已故的长辈,让弥漫着无限亲情的年味把活着的和远去的灵魂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并祈求他们保佑子孙一生平安健康!

新年里,无论家里是贫穷还是富裕都要给孩子们穿上新衣服,孩子们在屋外欢喜地放着鞭炮,手里拽着长辈赠送的红包,欢呼声和鞭炮声在乡间的田野此起彼伏,这是属于孩子们过年时最纯真的记忆。七大姑八大姨总会不约而同在年里互相串门,话里永远是家里长家里短,阵阵暖意让人感觉亲情弥漫在心间。也让一年到头在外打拼的人们重拾被淡忘的“家”味。

新春里,每到一地,乡里乡亲们都讲述着村里的变化。走着走着,我们来到了村里表叔家,他家的房子是几年前才新修建的。只看见表叔和表婶早早地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并专门把幺儿的房间装饰一新。两位老人希望,今年春节儿子带回来一个媳妇。

过年时,乡村街道上除偶尔看见文艺队在表演一些民俗文艺节目外,村子里的文化生活显得有点单调,老年人除了看电视外,就没有其它的文化活动。回到村里的年轻人一撮合,摆上了麻将、扑克玩上一阵子。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和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如今乡村里的人也时兴在城里过年或一家人外出旅游过年。儿时的年味儿正渐行渐远,心头难免生出一丝丝清清的淡淡的惆怅。但我坚信,无论时光怎么变幻,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会变,弥漫着无限亲情和友情的年味不会变,代表着小家、大家、国家团聚力量的中国年不会变。

乡间土路、独轮车

文/郭树清

从前崇明岛上的道路和交通工具都十分简陋,那些道路全是土筑路,且高低不平,坑坑洼洼,尘土飞扬。当时岛上的客运车仅几辆,且都是私人经营的,价格自然不菲,因此只有富裕的人家才能乘坐得起。

土路有黄泥路和沙泥路之分。黄泥路湿时黏性大,泥浆多,干后却坚硬如石;沙泥路渗水快,黏性少,干了后受压极易碎。因此晴天都尘土飞扬,雨天则泥泞不堪。为了解决出行和运输问题,于是一种叫“独轮手推车”的简易运输工具就在岛上应运而生,甚至一度还成为岛上交通运输的主力军。

这些独轮手推车选用上等的硬木精制而成。平时,人们一般都用它来运载粮食、柴草之类的农物。到了秋收季节,人们则用它来装载粮食和蔬菜。也有婚庆人家用它来运载嫁妆和新娘的,于是十数辆独轮车排成了长队,一路浩浩荡荡,倒也古朴壮观,靓丽惹眼。当时乡里人家,倘若哪个小伙子家里有这三大件,即独轮车、水车(灌溉农田用的)和织布机,那就算得是上等富裕人家了,提亲的人必定踏破门槛。直到上世纪60年代中期,这些乡间的独轮手推车才逐步被劳动车(以后又被手扶拖拉机)等取代。然而,当时更多的岛上人家连这样简易的独轮车也舍不得乘坐,人们出行办事就只得凭自己的两条腿走。在我的青少年时代,岛上人去一次市中心,比现在出国还难,仅从家乡四滧村到堡镇码头步行10余里路,没有1个半小时那是根本走不到的。

记得在上世纪60年代初的一个冬天,生产队派农用小木船到县城去运粪,那时候,这种小船都没有机器动力,全靠人力拉。我和其他三位小伙伴被选派去拉纤,那天从凌晨4点出发,顶着寒风沿着河岸拉纤行走70多里路,到县城已是中午时分。待一船粪装满后,又急急往回赶,到家里时已是下半夜,来回足足耗费了20多个小时,走得筋疲力尽,全身如散了架一般。

那时候,乡间能买得起自行车的人家极少,当时我们整个生产队几十户人家中仅有几家才拥有。记得那年我因做竹器小手工业品,经常要到离家较远的集镇去赶集。为了出行方便,我省吃俭用了好几年,才好不容易买了辆凤凰牌自行车。但由于走的都是乡间土路,雨天车轮时常会陷在烂泥里,根本无法骑行,于是只得将自行车扛在肩上走,是十足的车骑人。

如今,崇明岛上不仅有了宽敞的马路,连村与村,户与户之间都有了水泥路,路边还增添了太阳能环保灯。公共汽车也进了村,真是既快捷又方便。就连通往田间的机耕路和田埂小路也都是水泥路。家家几乎都拥有电动车和小汽车,有的人家还有面包车和运输车,独轮手推车已成古董,只有在农家乐等旅游景点或博物馆里才能偶尔见到。

2009年10月,长江隧桥一路通。沪崇之间终于结束了“浓雾锁江断航道,台风肆虐难上岛”的困扰。更令人欣喜的是,该隧桥还与崇启大桥相连接,使上海至启东、海门、南通及连云港、山东等地的通行速度大大加快,从而为长三角一体化发展提供了有力的通行支持。

进入新时代,崇明正在利用得天独厚的自然、人文、历史资源,使之成为一个美丽的大花园。目前正在建设中的崇明大道、环岛大道、生态大道和轨道交通等工程,将进一步使海岛成为创新之城、生态之城、活力之城、旅游之城、绿色之城,崇明岛的美誉度和影响力将不断扩大,作为土生土长的岛上人,我怎不为之而感到欣喜和鼓舞呢?

乡间天籁

文/张才芳

午夜的乡村是昆虫们的乐园。蟋蟀、蜘蛛、蝈蝈、天牛、蚂蚁、蚂蚱、蜻蜓、蝴蝶和许许多多叫不上名字的虫子们在窃窃私语,他们躺在叶子上,坐在花瓣里,骑在树枝上,趴在石块上,望着星空,抢着说话,诉说着夏天的繁盛。

这一片私语荡漾在夜风中,似发丝摩擦般纤弱,又如河水淙淙般庞大,似丝绸拂过般优雅,又如金属相撞般激越,我忍不住在黑暗里不断摸索,去辨别,去冥想,又会去重组,去指挥这许多的声部。

黎明的乡村是鸟儿们的天堂。天空还没泛起鱼肚白,开始了以繁复热烈的麻雀声为主旋律,以优扬的“要飞一一”、“会飞一一”,短促的“虫虫飞,虫虫飞”、“我飞,我飞”、“就飞,就飞”为伴奏的合奏。那是无数的鸟儿在舒展身体,洗漱脸庞,抖动羽毛,呼朋引伴,准备去到云端。

在这一片蓬勃欢快的声响里,始终有一个鸟声一一“凤”,它从午夜响到黎明,声音时长时短,时高时低,哀婉而清冷,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凄苦和神秘,我胆小,尤其是在一个人的异地夜晚,它的叫声常常让我难以入眠。

一天,一位乡亲告诉我,叫声为“凤”的鸟儿叫苦情鸟,传说人逝世后会变成鸟儿,这鸟儿有着很深的冤屈呢。

月光温柔,路灯静谧,隔着窗帘洒满小屋,不远处,间或传来几声狗叫,那是夏大哥家的狗,似乎想要告诉我,它也没睡呢。

这是一条大黑狗,拴在柴草屋角,只要我一经过,它总会立起身子,一边左右扑腾着吼叫,一边摇着尾巴示好。这时,夏大哥总是会从屋旁自家的菜园里或者紧挨着的李子园里现身,对着大黑狗呵斥:“一天见一百遍,再见到了还是叫!再叫!”转过身来,热情的招呼我到他家坐坐。

夏大哥名叫夏德胜,是村里的贫困户,家住村委会和我宿舍屋子的背后,中间隔着李子园。他家里五口人,妻子纤弱多病,家里却收拾的最舒适,依靠易地搬迁政策建起的新屋子里,夏天一尘不染,冬天温暖如春,每次我们都会多坐一会儿。小儿子上初中,大儿子在外打工,每个月自己留一点儿零花钱,其余的工资都寄回了家里,他后悔自己没能上大学,自己买了大专学习资料自学。老母亲总是笑眯眯的,从来没有见她坐过,总在忙着洗菜,做饭或者饲养着大肥猪。

夏大哥勤劳,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我见过他提着不是很重的礼物,送妻子去坐车回娘家。门前的菜园里,各种蔬菜排列的整整齐齐,像用粗大的绿色画笔,在地上画着的横竖线条,房前屋旁的小路两边,种满了各种花儿,代表主人自远处就开始迎接客人。

见我称赞夏大哥种花儿,夏嫂子说:“我身体不好,他是担心我种花累着了。也是这几年,他才有这个闲心。国家好呀,记得我们这些穷人,让你们到村上来帮我们,我们从老山上搬下来,房子盖起来了,路灯安装到门前,水接到厨房里了,这要是靠我们自己,怕是这辈子都别指望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她一边眯着近视眼,一边指向李子园,说:“喏儿,李子园就在院子边上,他忙完农活就去园区干活,这儿的活干完了,又去上面的无花果园干活,离家里近,庄稼种了,钱挣了,家也顾了……”早年间,做过代课老师的她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夏大哥站在一边,黝黑的国字脸绽开笑容,接话说:“我们这儿的十几家,以前都住在一块山上,搬新家了还是住在一块儿,大家平时干活,玩呀还是在一起,心里都欢喜,都是得了国家的好政策。”

是啊,在夏大哥旁边的村安置房里,居住着贫困户余青山、毛金华、金大明、张自恩……一个个勤劳、淳朴的乡亲开始浮现在眼前。

第一次去余青山的老屋,是2017年的夏天。我们在毛竹掺杂着刺树的林子里迷了路,走了几个小时才到达,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像身上汗湿的衣服一样黏在了一块儿。老屋一面靠山,一面临着悬崖,余青山的身材和面孔一样瘦削,少言寡语,因为要照护八十多岁的老父亲,只能守着一点儿贫瘠的土地过日子。屋里没有什么吃的,看出我们的饿,他不声不响的去到屋后,在鸡窝里掏了几个鸡蛋,煮给我们吃。如今,只要看见我们,总是像来了许久不见的亲人,连忙丢下手中的活计,围拢来,不声不响的坐在我们身边,用小眼睛巴巴的望着我们。

口吃的毛金华,因为伺候瘫痪的父亲,卧床生病的母亲和伯父,错过了姻缘和结婚年龄,孤身一人困在了半山上。到了新家,当上了村里的护河员,他把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每年的道德评议会上他都上了红榜,被评选为卫生户或者乐于助人标兵。村里远远近近的人家,只要需要,他都会去帮忙。他不高的身子,敦敦实实,遇到我,总是站的恭恭敬敬,嘴唇抖动半天,才喊出一声:“张队长”,黧黑的脸孔变得通红。

金大明老叔的老屋在河边,被一次洪水冲没了,住到这里,一家人才开始了安居乐业。孩子们在外务工,老伴照料孙子上学,在院外的竹园里,他每年喂养两头大肥猪,几十只鸡。县上高速路通了,市上机场通航,他欢天喜地,逢人就说,这下孩子们回家好快了。腊月,我们连续几天去院子里,采集每一户的信息,他总是忙着端来椅子,泡茶,拿板栗,心疼的和我说:“你们天天来工作,自己家里哪能没有事啊!”

哑巴张自恩的妻子早逝,留下两个儿子,大儿子在矿山做工遇难,小儿子外出打工,几年没有了音讯,这个饱受心灵煎熬的汉子,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个人在山里游荡。住进新房子,我们帮他联系上了他的小儿子,他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村里的李子园、无花果园、核桃园都有他的身影,干活归来,他爽朗的笑声传到了村委会,他随性的“舞姿”还上了抖音,不管走到哪里,只要遇见我,他总是伸出两只长满老茧的手,握紧大拳头,高高的竖起两个大拇指,眼睛里闪烁着快乐,连声喊着“见(干)部、见(干)部”……我又一次禁不住笑了。

七月初,再没听见过苦情鸟的叫声。这时,响起了布谷鸟儿“播谷、获谷”的叫声,它的声音高亢坚定,厚实有力,光明坦荡,震彻山谷。

布谷鸟一定是站在了村公房后面大山的肩膀上,才会这般底气十足,“播谷”,似乎在启示着我们,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获谷”,在传颂着喜讯:脱贫攻坚战役胜利了!

那些流淌在乡间的人生语录

文/廖献红

我的母亲和中国许多旧式农村妇女一样,没上过几天学,没有多少文化,一辈子为家为孩子在锅台和庄稼地里穿梭,但她却常常语出惊人,富有哲理。她的语录,听来犹如深山的清泉,流过心田沁人心脾,常常让我们在一阵笑之后,有所思有所悟。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有事不推明早,今日就讲就行,恐防明日下雨,又等后一天晴,后日又有别事,此事却做不成。”

“什么是福?觉着是福就是福;你有一碗饭,给别人吃了,是你帮人,你有十碗饭,给别人吃一碗,那是人帮你。”

“什么事,倒个过儿想,就想通了。”这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大白话,细想起来却深有哲理。皇上整天三宫六院、龙肝凤胆地享受着,可他们并不觉得快乐,一年吃糠咽菜的老农民过年吃上个白馒头,那幸福的滋味别提有多美了。而母亲说的“倒个过儿想”,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换位思考、换个角度看问题。至于那句一碗饭帮人、十碗饭帮己的话,套句毛主席的用语,老妈懂“辩证法”。

老妈还说:“千有万有不如自己有,老公有了还要伸个手。”这是教育我们女孩子要自强自立。但老妈的话更浅显、更直白、更容易让人听懂并接受。老妈看到一些贪官落马时说:“吃坛子,屙瓦碴。”“夜路走多了,总会撞着鬼。”这跟我们常说的“慎独”有何区别?

小时候,老妈在饭桌上常向我们唠叨:多个朋友多条路,添个仇人添堵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要想人莫知,除非己莫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与人为善,广结善缘。她诸如此类的话还有很多,当初听她唠叨时心里只是觉得烦,然而时过多年每遇到具体事时,这些话却往往会从记忆的深处冒出来,给我以触动和启迪,而事后专门去想,却又想不出完整的几条了。或许,母亲坚持不懈的灌输终于产生了效果,她的那些“思想”已经成了一颗种子,种在我们的心里。

其实,很多时候,还真应该感谢老妈,正是她时常从嘴里蹦出的语录,让记忆深处的那些浅白而又深刻的人生哲学重新又鲜活起来,有些话的意义单纯从字面上是无法完全理解的,必须结合老妈这一代人一生的为人处世和心路历程,才能掂得出其真正的分量。

这就是中国人的哲学传承。看似平实、简单的语言,由于有了传授者一生的身体力行做铺垫,便具有了打动人心的力量。老妈以行动教育后辈:人即使穷贱,也可以活得不下作,人穷志不能穷。孔子以他一生的经历告诉弟子,人即使穷贱,也可以有一颗高贵的心。孔子少时“贫且贱”,而当鲁国的阳虎以陪臣身份执掌国政、鲁国“自大夫以下皆僭离于正道”时,一生奔波求官的孔子却能坚持不仕,退而修诗书礼乐。正因为如此,当我们读到《论语·里仁》中“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这句孔子名言时,才会信服;读到《论语·雍也》中孔子称赞颜回的那句“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时,才会产生思想共鸣,才会“心有戚戚焉”。

我想,中国之所以能够称得上文明古国,我认为并不仅仅是因为有大量历史遗迹和典章文物,还因为曾经有大量类似于老妈这样的民间哲学家,他们或许目不识丁,或许一辈子围着锅台转,但他们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往往浸透着传统儒家思想的博大内涵。百年之后,母亲这辈“民间儒学家”驾鹤西去,但愿这些流淌在乡间的人生哲学仍能流传下来。

乡间小路

文/程宗伟

期末监考,看到了学生作文是命题《路》。这使我在安静的考场中浮想联翩。我想起了乡间小路,我觉得它们都是美丽的。

我喜欢山脚的小路。这种路飘荡在山脚,像是系在山们腰间的裙带,蜿蜒曲折,任意西东,高低起伏,率性而为。它们有时穿过一段幽谷,有时跨过一道河滩。遇到高坎就码几级石阶,摊上急流就架一座小桥。石阶洁净平整。过路人累了乏了,可以坐下歇歇脚,或抽一口旱烟,或凝一会儿神。而小桥木制的居多,经过时踩在上面,晃悠晃悠的,一路来的疲惫似乎也给晃到了桥下,随着哗啦的溪水流向了远方。要是正当盛夏,这样的乡间小路把你引向溪水清澈,山风清凉,浓荫遮蔽之处,你能不感谢脚下的这条小路吗?口渴了可以饮涧,冒汗了可以歇息,多好的去处啊!

我喜欢盘旋山间的小路。它们出没在山脊,像是飘忽在绅士头顶的纶巾;它们时隐时现,若有若无,忽高忽低,断断续续,又像一个在山间捉迷藏的可爱小孩。借助它,有时你可以穿越一片森林,林中古木参天,光影斑驳陆离;不一会你又站在了某座山梁,登高远眺,周围景色尽收眼底。小路就这样一路与你嬉戏。要是遇上花开时节,总有一片花海为你开放。漫山遍野的山花烂漫,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让你直欲振臂高呼。而一路上那些不知名的花草,不知疲倦地追随着你,为你送上清新空气,献上沁脾香味,一路劳顿其时荡然无存,你或许只想引吭高歌了。这里有的是春之鸟啾夏之鸣蝉秋之尽染冬之寂静,你能说,行走在这样的山路还没有趣味吗?走过一次之后你还会忘记吗?

我喜欢通往村庄的小路。这种小路由于走得人多,经常有人打理,小路也就在不断完善之中。春上或是秋后,草木疯长、秋收置闲,村里人就会组织修路。那些小路经由田坎或是绕山而行之处,草木被修剪了,路面顿时觉得宽阔了敞亮了,小路看上去好像刚理了头发,精神多了。宽的地方甚至可以通辆汽车,坦荡如砥,没了乱石没了沟壑。走在这样的乡间小路,或许还能遇上一两个乡亲。大家见面寒暄,热情满面,让你心底顿生温暖,孤独寂寞也就少了几分。有时路边还能给你带来点惊喜,几颗野果或是瓜果,你都可以享用。快要进村了,小路把你引到了村头的菜园地旁。这些菜地有的用篱笆围着,有的用石块码栏,小路则穿肠而过。藤蔓瓜果有的爬上篱笆有的沿着石栏蔓延——站在这样的小径上,你能不感叹这是多么富有生活气息的景象啊?有的村庄进村需上台阶,那一级级石砌台阶,远看活像一个个琴键,盘曲弯迂却又自然天成。它们镶嵌在芳草萋萋青草离离的斜坡上,让你不得不叹服修建者俨然是个艺术家。这时路边还有一口水井,清澈甘甜的泉水汩汩成韵,仿佛在与小路合奏一首乡野咏叹曲,叫人难以忘怀啊!

倘若第一次去往某个陌生村庄,小路带着你,颇有情趣。眼看着走到了山嘴,小路好像到了尽头,可抹过山嘴,峰回路转,一条羊肠小道又延伸在你脚下。小时候,走这样的路总是兴奋,感觉小路前面充满了神秘未知。这就如同看一本新书,不知道下一页是什么内容,满肚子好奇;于是乎,总是第一个冲在新鲜小路的最前面,心中很有种开路先锋的自豪,举止间写满了"瞧,我把你们带到这儿来了"之神气。要是被谁抢了先,那就不干了,赖在地上不走,直到别人退了回去。这大概就是新鲜路的魅力吧。长大后,学了鲁迅的话,才明白路是走出来的,也体会到路其实并没有那么好走。有时走在去往新地方的小路上,穿过荒山老林,甚至还有一丝担心,害怕自己走错了。就这样忐忑地往前又走了一些路程,要是能看见路边留有车辙印或是牛粪,人就顿时兴奋了。因为它们在告诉我,路没走错,村子马上就要出现了。果不其然,抹过一个山头,一座安静祥和的村落就在眼前了。

有一种伸向田地的小路,古人称之为"阡陌".这两字太形象了。你看,伸向田地间的小路就像树干和树梢,一条主干道,向四面八方分支出许多小岔来,分别通向各家的田间地头。这些小径仿佛成千上万啊!它们又像毛细血管,联系着各个"器官".站在高处,望向这样的田地间,真可谓沃野千里,阡陌纵横啊!"希望的田野"不就是这样的情景吗?啊!这是一条条富有的小路啊!一茬茬庄稼的丰收通过它们,回到了各家仓廪;这又是一条条希望的小路啊!一季季的春耕秋收带着乡亲们的期待播撒在了土地;这还是一条条勤劳的小路,一代代农人挑着对生活的憧憬劳作在这里。田间的小路啊!你还是艺术的小路——田野一大片略显单调,这时你出现了,一出现就打破了田野的呆板,田野有了你顿时活泼了灵动了生机了。要是此时还有一两位农人,披着蓑戴着笠,挑了担子,那田野简直就是在弹奏一首五线谱了。再看看一块块菜畦,一格格稻田,青的黄的,由田间小路隔开了来,那简直就成了天地间一块美丽巨大的刺绣了。

还有一种石径,亦是美不可言。你看啊,这种小径全由石块铺成,已经很是特别的了。再加上各种石块,长条形的,四方形的,圆的方的,青石的麻石的,各有特色,各具情态。这些无生命的东西却组成了一条颇富生机的小径,太美妙了。走在这种石径上,或踩或跳,

或踏或蹦,叫人心情无比舒畅。放眼望去,石径路面洁净,处所僻静,又叫人无比轻松。夏天季节,脚板感觉透心凉爽,即使踩在碎石上面,也成了一种按摩享受。雨季里不大不小的雨水将石径浇湿了,又是一番风味。要是石径斜缀树林,树叶上落下的雨滴,吧嗒吧嗒地打在雨伞上,自是一首乐曲;可是路面不沾泥,脚底不淌水,这样的雨中漫步,不正是另一种心情吗?此时此刻,树湿了,雨水滴,石径路面略微反着天光,这时的心情大概也会湿了吧?但这不是一种悲伤的湿,不是戴望舒笔下的《雨巷》,却仿佛是杜牧的《山行》——小路正悠闲地引领着你欣赏这雨天里独特的石径美呢。

古人也是爱乡间小路的。你想想啊,那位五柳先生,走在乡间小路上,要不是感受深,他怎么会写出"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呢?那位曾几,要不是有感触,怎么会写出那么美妙的《山衢道中》?那位辛弃疾,要不是乡间小路上的景实在太美,他怎么会道出"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头忽见"呢?东坡要不是实在有感慨,他怎么会吟咏"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呢?

啊!乡间小路是怡人性情的路,是令人轻松叫人宁静使人沉思的路啊!当然,它也是令人怀念的路呢!

乡间腊月

文/袁凤

在岁月的年轮里,腊月是一个飘着雪花、透着年味,忙碌而又特殊的月份。

忙完了秋收冬藏,腊月就悄无声息来到身边。岁末时节,一年的辛劳,一年的收获,连同蕴藏在心中的愿望与期盼,总想作个总结,有个交代。古人有古人的智慧和办法,赶在一年中最末的月份去打猎,将捕获的猎物连同摄取日月精华的五谷献于祖先,祭奠冥冥之中的神灵,以此禀报一年的收获,同时也祈求祖先神灵的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古汉字中,“猎”与“腊”互为通假,于是,这个处于一年中最末的月份从此便有一个诗意的称谓——腊月。

在我的家乡,腊月的寒风刚一招手,人们的脚步便匆忙起来。本该是农闲的日子,田野中、村庄里除了飘荡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便是一片寂静,大自然似乎屏住了气息。腊月的到来,人们一下子来了精神。除了迎“腊八”、祭灶神、过小年、做扫尘,家乡人还要“抽年塘”“杀年猪”“打年糕”,忙忙碌碌,如果缺少一件事,心里就不踏实,就会影响迎接新年的心情。过年是大戏,腊月是彩排。彩排虽然没有大戏那样精彩,却也以独特的方式演绎着乡情俚俗,传递着温情快乐。

家乡是水乡,水多鱼多,鱼是餐桌上一年四季少不了的佳肴。鱼有“年年有余”的谐音,腊月“抽年塘”是迎新年少不了的“节目”。平日里,人们捕鱼要么用鱼网逮,要么用鱼钩钓,很少竭泽而渔。只有到了腊月,村里人才精心挑选一口水塘,将塘里的水完全抽干,这样逮到的鱼不仅新鲜,品种也多。一进腊月,“抽年塘”、备年货,成了人们急不可耐要去做的事情。

腊月寒冬,北风里似乎藏着看不见的刀子,刮在脸上手上,被戳得生疼。到了“抽年塘”的日子,人们早已忘记寒冷,村上男女老少争相围着水塘看热闹。冬日里的水塘升起青烟似的雾气,像在水塘上罩了一层薄纱,给寂静的水面增添了几分神秘。水被水泵抽得一寸一寸往下降,人们期待的心情也越来越急迫,如同等待揭开一个秘密。直到水塘底部渐渐露出黑色的淤泥,惊恐失措的鱼儿无处藏身,在残存的水中溅起层层水花,人们这才露出开心的笑容。有人自告奋勇下塘逮鱼,在寒风中卷起裤管,脱去鞋袜,赤着双脚下到塘中。其他人抱来柴草,为下塘的人生火取暖。逮上来的鱼在塘坝上活蹦乱跳,一条压着一条,渐渐堆成一堆,如同堆起的希望。村中“抽年塘”分鱼是不用秤称的,大小搭配,一家一份,多一点少一点谁也不会计较。在人们心中,将“抽年塘”逮来的鱼提回家,也是将“年年有余”的期盼和喜庆提回家,迎接新年新光景,这才是最重要的。

“杀年猪”是家乡人迎接新年盘桓在心头的一道情结。用家乡话说,腊月不杀年猪,哪叫过年?饲养了一年的猪,毛色光亮,膘肥体壮,在村中,一家杀年猪,全村都沾光。男人们早早被请去帮忙,妇女孩子也跑去看热闹。其实,人们也帮不了什么忙,帮的是气氛,帮的是场面。杀年猪有很多讲究,据说要一刀子见血,干净利索,否则来年饲养牲畜不吉利。被宰杀的猪放在一口热气腾腾的大盆里,煺去黑毛,露出肥厚的肉膘。猪还没有清理干净,帮厨的妇女便拿来盆子,急着讨要猪肉、猪杂碎,她们在忙着做杀猪饭。

吃杀猪饭是宰杀年猪必不可少的一顿大餐,也是养猪人热情好客的一种表达方式。杀猪饭吃的只是一道菜,那就是杀猪菜。杀猪菜却不是简单普通的菜,既有新鲜的猪肉,又有猪血猪肝等猪杂碎,加上白菜豆腐之类烩烧在一起,满满一大锅,飘散着特殊的香味。来者有份,盛上一大碗,吃得热热乎乎,嘴角流油。腊月里,一顿热气腾腾的杀猪饭,多少年后依然会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年糕的寓意很明显,年年高,加上年糕的主要原料是上等的糯米,吃起来绵软、香甜,是迎接新年的最佳食品。在家乡,每到腊月,家家户户“打年糕”,成了迎接新年一道独特的风景。糯米是米中贵族,品质好,产量低。家乡土地有限,舍不得大面积种植,只在田间地头划出一小片来种植它。收割上来的糯米也是单收单藏,平时舍不得食用,等到腊月才拿出打年糕。打年糕需要把糯米磨碎,然后做成丸子状放到蒸笼上蒸熟,晾干后,再用清水浸泡起来。后来离村不远的集镇上有了年糕机,各家各户都挑着糯米去打年糕。为了及早置办好年糕,人们常常是天不亮就赶去排队。热气腾腾的年糕坊和一筐一筐排起的长队,如同“龙门阵”,在腊月的乡村演绎着温情,也诠释迎接新年的喜悦。

腊月时间很金贵,等忙完了这些,年也近了,年味更浓了。到了腊月三十晚上,春节的大戏开始上演,腊月在阖家团圆的气氛中,为一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美在乡间

文/片片落叶情

慕名而去源头村,是缘于五一节同事的邀请。

那日早上的天空,已被昨日的雨水浸洗得空旷而深远,破门而出的太阳站在高高的山顶,凝视着生机盎然的江南。暮春的风已不再寒冷,而将新酿的温暖传递给了千山和万水。

乳白色的面包车搭载着我们一行十余人,愉快地行驶在蜿蜒的山道上,视线触及的,除了太阳、蓝天、青山和绿水,还是太阳、蓝天、青山和绿水。

用不了多时,车抵村口,展现在眼前的便是那个座落在山谷间且被青山绿水衬映的源头村了。

这是一个现代而又古老的小山村,现代风格的楼房和古老的木屋和谐共处一个家园;平整光洁的水泥路伸展至全村的每一个角落。而每间老房子的屋檐下,都沉默着曾经被大雪压断了的松竹的伤痛。

我们好奇于它的一尘不染,我们惊叹于它远离喧嚣的那份绿色淡定,我们折服于它企盼追逐都市文明的那份执着。

这又是一个宁静而安详的小山村。

偶尔的几声鸡鸣和犬吠,噪醒了山谷,但更烘托出小山村的静谧。村民们或取山之材,坐于屋檐下娴熟地编织着幸福;或勤作于药圃,打理着一年的收成。小山村处处洋溢着安乐和详和。

同行的男人们勤快地拎着大包小袋,在村前村后寻找合适的野炊地点,而女人们则小心奕奕地牵手孩子,转悠在山水间寻找童趣。而我一意孤行,只身寻找属于我的那份久违的心情。

我钟情于绿色,钟情于大自然绿色的山和绿色的水。因为,绿色象征着生命,象征着希望,又象征着安宁。

源头湖就在小山村口,如一粒绿色的宝石被衔在唇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微风轻轻的抚,绿波轻轻的唱,岸上的枝滕叶草伸足水面轻盈地浣洗。人在岸上走,绿在心底淌。

这儿的水因深而绿,这儿的水因山而绿,这儿的水因草而绿,这儿的水因柔软而绿,这儿的水因纯洁而绿。这里是村民和下游城区居民的饮用水源。

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城里垂钓爱好者,因为风起浪大,久久没有收获。但他们执着地坐在岸边,吸吮着香甜的空气,静静地享受着春天的最后一抹时光。

沿着岸上小径无羁无欲地走,一路有鸟语相伴,用心聆听,似乎还有竹笋破土和拨节的声音。不知名的野花,在绿色中是那么的热情而奔放。偶尔,一个影子嗖地一下从脚边窜过,飞快地钻进丛林,惊出了我一身冷汗。

山里的这个季节,野草莓熟了,一大片一大片,站在路边、山脚、湖畔、田角、沟旁、杂草丛、乱石岗,甜甜地向我微笑。我手忙脚乱的边采边吃,吃不了,就用草串着走。

茫茫然转了一圈,找到了同事,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在溪中一块突兀的岩石上,摆放着一大锅米饭和雪菜火腿笋,还有许多盒野草莓,那笋和草莓都是大自然的慨然赏赐。

乡村农民是最最朴实的。一位八十多岁的阿婆,看到我们在野炊,热情地邀请我们到她家吃,因为她不理解野炊的情趣。我们婉言拒绝了,可是她执意送来了柴火和凳子。

在这个温馨的节日里,我体会最深刻的是这里古朴的人情,不管你认识和不认识的,他们都会向你微笑,向你问候。这微笑是自然的、友好的、真诚的,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它深深地烙印在这个节日里。

乡间剃头匠

文/谢观荣

我一个同学,初中毕业学了剃头手艺,成了乡间剃头匠。记得有一回跟他师父到我们村剃头,那时他刚学不久,看见我时,很兴奋地笑了,没有半点难为情。剃头匠是体面的,毕竟是门手艺,乡村人除了种田,大多会学门手艺,木匠、泥瓦匠、石匠、铁匠、漆匠、厨子、吹鼓手等等,剃头匠算轻松的,挣钱也容易,不管世道如何变化,人总要剃头吧。

我本不想要老剃头匠剃头,他太老了,走不动路似的,特别那双手,颤巍巍的,叫人感觉害怕。可奇怪的是,只要剃刀在手,老头立即变成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手也不抖了,下手准确,力道恰到好处。村里长辈们笑话我,老剃头匠就这样,手抖多少年,只要开始剃头就像换了一个人,放心吧,没事。我还是担心,毕竟年纪大了,要是一个愣神,手中剃刀的力度大了些,那可是把锋利无比的剃刀啊!

正好见到我的同学朝我笑,还挤着眉,笑容里有很多内容,大概因为师傅在场,不好多说什么,不然早就奔过来拉着我诉说别后情景了。其实在校时,咱们关系一般,他属于不爱学习的那种,整天变着花样玩,成绩一塌糊涂,能够混个初中毕业已经谢天谢地了。而我是个好学生,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安安静静,成绩总是班级里的前几名,考上了县城的高中,也算是件比较风光的事。本来我想在县城理发,城里发型时髦精神,可剃一次头要3毛钱,对农村孩子来说,太贵。

于是,我就在星期天回家的时候剃头,在家剃头不要钱。其实也不是不要钱,那时乡间剃头都是包年的,家里几口人,每人每年十来斤粮食。年底,老剃头匠的儿子拉着板车,带着小秤,挨家挨户称粮食,那情景还是很有人情味的。老剃头匠一家一家说着感谢的话,态度诚恳,心怀感激,而每家人都对老剃头匠表示感谢,也是诚心诚意。现在想来,那时人们之间的关系真是朴实得很,遇到一两家家庭困难的,老剃头匠就会让少称几斤粮食,或者干脆算了,但那家人肯定不依不饶,非要足额称出来,只有这样才心安理得,老人家辛苦一年,可不能让人家白忙活。

我要同学给我剃头,他挠着自己的头说,还没学会呢,现在只是跟师傅打打下手,做做杂事。我鼓励他,总有第一次嘛,你试试,剃坏了不怪你。得到师傅应允后,同学在我的头上开始了他人生第一次剃头实战,说实话,我有些后悔,他不仅把我的头剃得乱七八糟,而且手也发抖,比他师傅闲着的时候抖得更厉害。

后来几年,学业渐渐繁重,我回家少了,剃头都在县城,虽说是高消费,也只有咬咬牙,认了。而家里人剃头,还是找乡间剃头匠,老剃头匠退休了,我的那个同学接替,他出师了,手艺不错。只是他剃头归剃头,从没要过我家一粒粮食。父亲过意不去,他就说,我和你儿子是同学,像亲兄弟一样,我能要你的粮食么?说得理直气壮,父亲只好作罢。

倒是我很惭愧,几年了,一次也没遇见过他。

一条乡间小路

文/林江文

一条小路,没有公路的平坦与宽阔,也没有山路的崎岖与曲折。它只是一条普通的乡间小路。只是,由于上小学时,我经常与它接触,不知不觉地产生了亲切感。现在,我犹记得它朴素的外貌,土色的衣裳。在路上,我走出了儿时的持之以恒,走出了小学生的匆忙与耐心。就这样,脑里有了它不深不浅的记忆。

从老家出发,经过一小段耐用的石子路,沿几个泥土的台阶而下,小路从田野穿过。那段路直直的,软软的,带着新鲜的泥土气味。路边长有一些非常矮小的小草,叶子就覆盖在地上,铺在路边。小路也因此充满生机,长满趣味。

路旁,不远处,一棵漂亮的枇杷树里,小鸟们经常在枝间跳跃、啁啾。清鲜的早晨,它们卖弄清脆婉转的嗓子,唱着一遍遍乡村之曲,惹得我不时回头看看它们。我向往鸟儿们自由自在的神态,欢呼雀跃的样子。在这里,美丽的乡村由此而来,纯朴而宁静。平静的心态,悠然的情绪,溢满心间。

拐个弯,人们必须经过一段红色的土路。我喜欢红色,对红色有一种别样的情怀。路边,乡亲们曾挖过红土,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洞穴。红土显示了不一样的价值。它加上沙子和石灰浆,一起搅拌,就成了"三合土".它可以砌砖、抹墙。因为这一用途,红土让我产生敬意。

小路右边的高地上,经常长满了地瓜叶,密密匝匝地铺满这里那里。土垄和土沟都有它们了绿色的光芒。想着常在锅里呆着的香甜的地瓜,我感恩土地的馈赠,热爱这一片热切的地方,也喜爱上了勤劳的乡亲们。

一些黄瓜的藤蔓伸得很长、很长。它们手脚并用,用线状的丝缠绕着物体,附着在这里那里。硕大的叶子在微风中晃动,恍如在摇头晃脑地念着一篇篇古诗。长满的黄瓜点缀其间,垂挂在空中。一个个黄瓜就是大自然的一件件礼物,填补了那时物质匮乏的年代。无私的乡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凸显了神奇的色彩。

纯真的眼睛,望着一个个饱满的黄瓜,有时恨不得摘下一个,偷偷地摘下一个,削去外皮,掏空籽粒,切成薄薄的片状,与白糖一起,用筷子拌和,就成了我喜爱的食物。清凉、降火与清胃,甜蜜蜜的味道丰富了舌尖的滋味。

往前一点,有一间热闹的房子。里面养着一头猪,有时是两头,那是我家的财产。我站在这条乡间小路上,看见它,就如同看见和蔼可亲的亲人。一股安慰盈满心间。由于离小路不远,我有时还可以听得见猪在"哼哼哼……"地叫着的声音。

一个粪水屋,在地底下挖个坑,抹上水泥,放入粪水,盖上屋顶与瓦片。粪水上面通常有一层粪便,黑色的样子,是一种农家肥。斜斜的屋顶,黑色的瓦片,瓦片上压着不规则的小石头,仿佛正在讲解着日子的艰辛,岁月的沧桑。

幼小的我,对它们的存在,也感到了重要性。父母亲一次次把猪养大,请屠夫宰杀后卖肉,既赚了钱,又能品尝到鲜美的肉羹汤,令我振奋不已。只是,清洗屋子时,臭味冲天,脏水流向粪水坑,感觉有一些恶心。心爱的父母亲一担又一担把粪水挑往田野菜园和山地土垄,浇灌蔬菜、瓜果和其他一些农作物,供给一日三餐的菜肴。就这一点,我不会讨厌它,反而有了一种亲密感。

往前走,路边小山坡上,老屋后的樟树树大叶茂,雄赳赳气昂昂地站立着,恰似一个巨人,伸展着粗壮的手脚。粗糙的外皮露着,更显得樟树的力量雄浑。旁边的竹林修长,轻盈地闪着的竹叶,在空中舞动。站在小路上,竹梢仿佛直上云霄,我不得不仰头观看。只是,与老樟树相比,翠竹们的高度却是"小巫见大巫",相形见绌。

翠竹下,由于竹根到处延伸,一些田地耕作后,收获不好,变成了废墟。那时,我经常与小妹挖蚯蚓,一条条蠕动的小虫让我们兴奋不已。我们小心翼翼地夹进小桶里,回到家,把蚯蚓们放入鸭群里,贪婪的鸭子们疯狂起来,你争我抢,争先恐后地抢吃着。我们见到此情景,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冲向脑际。母亲的灿烂笑容,及时的表扬,让我们乐呵呵地,充满了自豪感。

继续往前走,小路又拐了个弯。旁边及下面全是稻田。那时节,可见绿得心欣赏的一棵棵水稻在眼前。那是怎样的一种色彩呢?远处,山岗是绿的;近处秧苗是绿的。这些绿,让我仿佛进入了绿的世界,一大片一大片地,在心中荡涤着,冲击着。

稻田中间,有一条水沟。水流清澈见底。我很多次拿了一块小土粒,扔向水沟。水沟极不乐意地变得浑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不一会儿,水流冲下,小水沟的泥土沉淀,又变得澄清起来。有时,见到水沟里有一些小穴,就知道泥鳅栖居在里边。有时,我用调皮的手去挖,竟然能抓住一些泥鳅。好几次,我又让它们滑溜溜地溜向水沟。一眨眼间,它们就消失在泥土里。于是,叹息与惋惜随之而来。好玩的心却也加速了搏动的节奏,一股童趣随水流向前奔去。

小路爬坡后,穿过一片竹林,经过两幢土楼,一直就到了龙美小学。我是其中的一名学生,就加入了朗朗的读书声中,加入了不算紧张的学习中。很多的日子,我来来回回地走在这样一条小路上,与朝露,与阳光,与蓝天,与白云,与刮风下雨为伍。

这样,这一条乡间小路,就这样,在许多天里与我亲昵,与我心交心,不时相互拥抱。至今,可爱的小路伴着我,成为儿时一道原始、自然和亲近的风景。小路,彷如我的玩伴,一直与我在一起,渐走渐久。

拧柳笛儿

文/东黎

山野变暖,早春的风笑爽爽地吹来,万物便有了生机。

迎春花报道了春讯,小溪流冲碎冰花嬉闹着奔来。草尖儿脆嫩嫩地捧着露珠儿,大地鲜亮亮地做着春梦。今年的春似乎来得早一些,不经意间,岸边的垂柳便有了笑意,柳丝上挂满了密密匝匝的鹅黄珍珠儿。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涤。”春天里,柳是极具诗情的。在画意诗情里,我总会想起乡间的柳林和童年悠远的柳笛儿,心里流淌着乡村的质朴和童年无尽的欢乐。

村子东面有一条小河,岸上有一片柳树林。春来时,柳枝飞舞,身姿婀娜。星期天或下午放学,我和小伙伴挎上篓子,带上镰刀,成群结队地去地里挖野菜。这个时候,我们总会跑进柳树林,在那里疯玩上一阵子。

扔下背篓,三五成群地爬上柳树,或蹲在树杈上,颤颤悠悠地摇晃枝条,或与邻树上的同伙取笑逗乐,那样子可爱极了。胆小的女孩不敢爬树,便取个长杆煞有介事地直捣我们的小脚丫,然后“咯咯”地笑出声来。柳林里,小伙伴们尽兴地玩耍,又总能玩出花样来。

编柳帽是我们最爱做的事。取一根折下来的柳条,绕自己的脑袋编一个圈,再麻花状地缠绕数根,然后在圆环上横七竖八插满枝条。或直立,或斜飞,或下垂,很随意的样子。丰满的柳条盖住了脑袋,柳帽也就编好了。我和小伙伴小英雄似的戴上它,在柳林里威风地跑上一阵子,相互追赶嬉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小伙伴们戴着柳帽欢呼雀跃,欢声笑语在柳林里漾开来。

在乡间,春风吹来的时候,孩子们总是要吹柳笛儿的。河边的柳丝开始泛绿,上面的柳芽儿一个个都嘟起了小嘴,星星点点地挂满了柳枝,掰开一个,里面是一脉水汪汪的绿,当毛绒绒的柳芽儿变成了细长如眉的叶片,乡间就有清亮亮的柳笛声吹响了。

柳笛儿又叫柳哨儿,做柳笛儿是快乐而有趣的。取来细柔的柳条儿,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切成一段,捏住枝条两头,向相反方向轻轻拧动,反复揉捏,柳皮就会在柳骨上滑动,与柳骨慢慢分离。等柳皮全拧动了,用嘴咬住柳条儿一端,缓缓抽出光滑的柳骨,手里便留下了软软的柳皮管。然后,把柳皮管的一端捏扁,刮去约一厘米的青皮,露出鹅黄的内皮,这样柳笛儿就做好了。做柳笛儿看似简单,我却总做不好。华哥做得娴熟,做出的柳笛儿灵巧又动听。我老缠着他帮我去做,他总是俏皮地躲我一会儿,再动手给我帮忙。一个个柳笛儿做成了,我和小伙伴就含在嘴里使劲吹,柳林里便想起了清脆悠扬的柳笛声。

春到了,我总怀念乡间那悠远的柳笛儿。它吹响了春天,吹亮了春色,吹软了童年,更吹出了乡间的质朴与纯净。

乡间古渡

文/吴昌勇

来过陕南安康的人,观山望水,满眼尽是活蹦乱跳的叹号。

湛蓝的天空下,山挽山,山拥山,山抱山,山环山,山扦插在山上,山嫁接在山上,大山的肩膀上是小山,小山的头顶戴着云彩的帽子。恍惚间,好像步入群山的丛林,驱车出入白云生处,路两旁葱葱郁郁的树木交错在一起,如一条幽深的隧道通向远方。车窗外,自山腰落下的瀑布,银白的哈达一般敬献给远方的客人。这样的礼遇,只有在陕南才有。

山里的空气是湿的甜的,云雾和雨露沿着林间小道一路小跑,一条条拇指粗细、茶杯粗细的山涧小溪,汇聚成一条蜿蜒曲折的水道。更为宽阔的水路,是两山之间的河流,那是水滴铺筑起来的轨道,自西向东,朝着天际延伸。

山道旋旋绕绕,水道悠悠荡荡。陕南人的生活,就是在山水间固守春种秋收的通达。在久远的岁月里,上山或者下山,上工或者放工,始终和头顶的日头保持相同的节奏和作息。甚至天空挂上繁星的灯盏之后,百姓才顺着洒满月光的羊肠小道归来。

隔着一条河,孪生的南北两岸,也近也远。江这边的亲戚聚在一起划拳猜令,江那边能嗅到农家土酿的清香,江那边一声吆喝,嗓眼里旋起一阵风能把鸟雀如树叶一般拂至江这边的枝头。也有人夸张地说,两岸升起的炊烟,在江心能拧出一个青灰色的麻花辫来,就连两岸古树的根须,都有可能在河床上勾连出网兜状的大地图案。

就是这么近,这么亲,语言和习俗并无二异的两岸百姓,却硬生生地被一河水阻隔。就算在夏季枯水期,水性好的汉子从这岸跃入水中扎个眯子,待探出头时就已游到对岸,有人戏称,在江那边憋一泡尿,渡河上岸后方便刚刚好。但河面上还没架桥之前,唯一可以指望的交通工具就是渡船。

船就是一道水中流动的浮桥,被水托着,捧着,扛着,俨然是铺展在水中央的一条泱泱大道。

做船是个讲究活,是上了年岁的老木匠才有的手艺,也是对匠心的考验。长在山梁上的杉木树伐倒后,用木锯拉出三四寸厚的木板,要放在屋外晾晒整整一个夏季,让板材接受阳光的锻造,散发出醇厚的原香。就像收割庄稼,老木匠过一道手,找到杉木板的兴奋点和成熟期,方才择机开工。

锯,凿,刨,楔,开卯,灌榫……在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中,木船的雏形渐渐呈现,直到所有板材如骨肉相连,没有一星半点的罅隙。那边木匠即将收工,这边的漆匠也开始忙活起来,用上好的桐油掺着石灰,和面一般在石案子上反复揉捏,等石灰团泛起油光之后,在石板上无数道摔打,直至滑溜到和蒸馍的面一个成色,方才罢手。这样的传统技艺,既能将板缝糊严实,也为船身贴上一层保护膜,不透水,且防沤。

乡间的把式做一条船至少需要个把月时间,待完工后,一只上好的木船至少有三看:看木板薄厚是不是匀称,看卯榫是不是严丝合缝,看船身涂抹的防水桐油是不是光亮熨帖。船夫要绕着船身细细端详一番,然后用手再摩挲每一块木板,每一个接口,有时还会凑近嗅一嗅过油的木板散发出的气息,如打量襁褓中满月的婴儿,确认五官端正、眉眼可人之后,方才握紧木匠的一双巧手,示意家人上酒上菜,热情款待一番。

船夫心里藏着一个理,造一只船就是建一座房,不光要遮风挡雨,还要经得起日晒夜露,每道工序都丝毫不能马虎。人命的事情哩!再糙的船夫,嘴上都挂同样的一句话。船夫多半面善,多言,尤为要紧的是水性要好。他们习惯将码头称作渡口,把过河称作过渡,把船身两侧的橹称作木桨,把过河的乡亲称作船客,把乡亲们的船票钱一律称作心意。

渡口通常在水缓的浅滩,要方便乡亲们上船下船,方便自己泊船,还得考虑雨天会不会有大风大浪扰袭。日子久了,渡口就成了沿江的月台,一河两岸的乡亲过渡,大老远就边跑边喊,其实也没有具体的喊话内容,大多数是招招手,循着渡口的方向,一个劲儿地“哎—哎—哎”,眼尖的船夫多半会明白那人是赶着过河,就会站在船头,收起撑船的木篙,含着烟卷,半眯着眼睛,让木船缓在水中。

船夫不急也不慌,过渡的都是一河两岸的乡亲,赶集的,走亲戚的,进城看病的,送娃上学的,出门打工的,去邻村请木匠为即将出嫁的闺女做嫁妆的……船上是热乎的,大家凑在一起,说说笑笑。上船,递给船夫一根纸烟,就算是亲热地打招呼了,一根含着,顺手点燃,吧嗒吧嗒地抽着,多余的则夹在耳根背后。大多数时候,船夫并不需要摇桨划船,船上的乡亲搭把手,船就在水面上荡起来。船夫只需要在木船靠岸时,握起三两丈长的竹篙,使劲点向水中,人和水的语言和口令,尽在不言不语的竹篙落水那一瞬。人在船里,船在水上,水在山中,山,水,人,在这一刻都融为一体,被这小小的一只木船所承载。

接过过渡钱,船夫也不清点,大大方方塞进口袋,也有乡亲歉疚地道一句,进城办事钱花完了,下次过渡补上?船夫一笑,点点头,应声道,先回,先回,莫事,莫事,下回再说。船夫并不吝啬,善解人意的笑脸背后,是朴实本分的庄稼人之间的相互理解。

待乡亲们陆续下船离岸,船夫回坐在船头,望着粼粼河水,望着一个个远去的背影,望着又一波打老远跑来的男男女女,望着离自己不远的家,他们目光柔和,思绪悠长。日复一日,船夫用一只不大的木船,渡乡亲,渡生计,也渡风渡雨渡年景。每年腊月的最后几天,附近的教书先生会裁了红纸,用浓墨写上出入平安、风调雨顺、码头迎春之类的楹联送到船上,权做拜年的一份礼物,也暗含着大家的美好祝愿。乡亲们认为,船有灵性,重情感,是远亲也是近邻,泊在每个人的心间。只要人心风平浪静,码头就是安稳的,就是平安的,也是祥和的。

多少年后,船夫老了,一河两岸也次第架起一座座大桥,但昔日的古渡留存清晰可辨,那里有人的脚印、船的脚印、水的脚印,有岁月或深或浅的脚印。乡亲们依然会记着那个近水的码头,记着那个一脸沧桑,或坐在船头张望,或扶着木桨笑迎八方来客的船夫,直到久远。

乡间流萤

文/徐学平

那夜,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还很小,依旧粘在好久不见的老外婆的身边。小河吹来草叶的清香,浅浅的荷塘水墨丹青似的把夏季托在一望无边的清凉夜空下。我和姐姐在捉萤火虫,老外婆却嘱咐我放掉它们,她说,让它飞啦平仔,千万别碰那些屁股着了火的苍蝇。

捉萤火虫是童年“夜生活”的一部分。老外婆纳凉的时候,我和姐姐最爱在后院消磨。因为怕黑,远方的荷塘是不敢去的。然而,总有一两只亮着绿光的萤火虫偶尔会从远处飞来,像流星似的掠过后院,稍不留神准错失良机。于是,找一个大塑料袋,一见绿光划过我就像着魔似的乱挥一通,但往往只捕捉到一袋子的晚风。姐姐就比我强多了,只要连跑带跳一挥一罩,小家伙就乖乖就擒了。

萤火虫身长约一厘米,它一点也不像苍蝇,倒有点像小蜜蜂。爱上萤火虫,因为爱上它腹底那一盏小绿灯笼,但是刚被捉的小家伙大多不肯亮灯,大概那也是一种反抗吧。不过不要紧,只要用手指头轻轻往它的腹部一按,它就会亮灯求饶了。

怀揣装着萤火虫的塑料袋回屋,把它们放飞在密封的蚊帐里,熄了灯,躺在床上看它们幽幽地亮着,仿佛闪烁的星星。我尤其喜欢在此情景下,去体会这一份恬静的优美。睡意浓时,便捉两只放在枕边陪着我甜甜地入睡,说不定在梦乡里还能捉到一只萤火虫呢!

转眼许多年过去了,生活的空间处处高楼林立,城市的繁华正逐步吞噬着乡村,霓虹灯把夜晚扮点得如同白昼一般,而此地,以后要真切地看到一两只流萤,享受一下那种真正属于大自然的天籁幽光,恐怕也是不易的。

外婆已经病逝多年,姐姐也早已出嫁了。岁月一天天流逝,我也一天天成长,可萤火虫却永远是那么小,那么可爱,那么晶莹,像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