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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散文

2023/01/12经典文章

耳朵散文(精选20篇)

许由的耳朵

文/潘姝苗

古往今来,关于巢湖的典故内容丰富。据《巢县志》记载,巢湖东城门有一方洗耳池,池边有一条“牵牛巷”。传说上古时代,尧想把帝位让给许由。许由何人也?乃一布衣,夏则巢居,冬则穴处,饥者仍山而食,渴者仍河而饮,人称高士。有诗赞曰:“独爱云林境界幽,绿荫蔽日翠共浮。率瓢崖畔挑烦热,洗耳溪水枕细流。每有凉风来树底,更无尘事到心头。许由巢父今何在,千古箕山五月秋。”许由拒不受官,并连夜逃进箕山,隐居不出。尧以为谦虚,敬重之下又派人请,“如不受帝位,望做九州长。”许由听后,顿觉耳根发烫,污秽难当,跑到山下的颍水边掬水洗耳。

纳兰秋在《隐士大风流》一书里写到过许由,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出逃的逍遥逸士。话说气跑了尧帝之后,仁祖巢父正巧来此牵牛饮水,便问许由在干什么。许由便如实道来并表白自己,“我听了这样不干净的话,怎能不赶快洗洗我清白的耳朵呢!”巢父听罢,冷笑一声:“哼,你在外面招摇造成名声,惹出麻烦完全是自讨,现在还反倒来洗什么耳朵,别将水玷污了我小牛的嘴!”巢父拂袖而去,觉得错识了许由,原以为他是真的来隐居,没想到是“浮游于世,贪求圣名”。

天下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被人误解,却不能为自己的清白辩解。许由“洗耳”的确像在作秀,如果不愿意做官直接拒绝不就得了吗,何必做出那么出格的行为来呢?可世人有所不知,大凡隐士都有一些怪异,许由洗耳,就是想证明自己不愿做官而已。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沽名钓誉,许由决定去南方的蛮荒之地——九嶷山。然而隐士的日子不好过,听说只到半途,他便饥寒交迫死了。也有传说许由到了九嶷山,盖了个许由村,挖有一条许由河,直到最后骑着仙鹤升天了。后人为颂扬许由淡泊名利之美德,遂将该方池取名“洗耳池”,一时传为佳话。

历史陈迹渐渐斑驳,“洗耳池”作为巢湖的名片,已演化为一道城市景观,点缀着老百姓的生活。

叫醒春天的耳朵

文/曹春雷

坐在电脑前凝神写稿子时,忽然听到了一种声音,于是站起身,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玻璃,寻声向外望去,是的,是喜鹊!

窗外不远处,是一棵挺拔的白杨。喜鹊的家,就建在树上最高的一个树杈上——我是很喜欢这家邻居的。整整有一个冬季,我没有听到喜鹊的声音。我常常透过窗户关注着他们。风雪大作时,我常常担忧它们的巢会不会跌落下来,它们能不能熬过这冬天。然而,当天气晴暖,依然能看到它们飞上飞下的身影,只是听不到它们的声音,也许,它们是在积蓄力量吧,准备抵御下一场风雪。

今天我听到了,听到了这欢快的喳喳声。它们在庆祝春天的到来,庆祝自己的胜利?

庆祝春天到来的,应该还有鸭子。当我在小河边上行走时,被鸭子的呱呱声所吸引。春江水暖鸭先知,几只鸭子扑棱着翅膀,欢叫着掠过刚刚解冻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它们是在庆祝吧,庆祝领地的回归。它们一个冬季都没有亲近河水了。入冬后河流封冻,鸭子就只能退守到主人的鸭鹏里,苦苦守候着回归的这一天。如今,它们终于等来了。

在一座山里,我听到了春天更多的声音。朋友邀我爬山时,我还不太情愿,嘟囔着说这时候山上能有什么看头。当我进入山中时,我才发现这个想法是多么错误。虽然乍暖还寒,但山中春来早。扑面而来的,是满眼的绿。松涛声忽高忽低,温柔地撞击着我的耳膜。我不知道是几种鸟在叫,它们和着松涛,婉转啼鸣,像是开一场盛大的音乐会。美是能让人震颤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震颤。

更让我震颤的,是悬崖旁边成片盛开的迎春花,它们绝世而立,簇拥成嫩黄色的海洋,灿烂,炫目。我分明听到了它们的呼喊:春天来了,春天来了!

在下山后返回的路上,我听到了另一种声音。村庄边上的麦地里,几个孩子在放风筝。花花绿绿的风筝飘荡在空中,孩子们在呼喊,奔跑。

突然想起年前在集市看到的一位老人,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他守着面前各式各样的风筝,神情漠然。周边是卖玩具的摊子,人头攒动。唯独他这里,则少有人问津。同他攀谈了几句,他说,只有等到春天了,那时会卖很多的。说这话时,我看到了他眼里跳动的希望。如今,春天来了,他一定在乐呵呵地数钞票吧,一定会爽朗地笑吧。

在他心里,春天就是最动听的声音吧。

小金鱼

文/杨典

我在家里养了一条小金鱼,它小巧玲珑的身体上穿着一件乳白色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红帽子,十分惹人喜爱。

我给它喂食的时侯,它会浮出水面,好像在问我:“我可以吃吗?”我点点头,它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我去看它,发现它一动不动地呆在鱼缸的阴影里,我担心它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便拍了一下桌子,“啪!”小金鱼吓得惊慌失措地游来游去,最后,游累的小金鱼依旧回到那小片像树叶的阴影里。仔细看去,它的小嘴不停地在说话,好像在说:“你能不能轻点声,别人正在休息呢!”更让我感觉奇怪的是:它听得见声音吗?它的耳朵我可没看见,难道它不需要耳朵吗?

我连忙上网查关于金鱼的资料,得知,它是有耳朵的,耳朵与鳔相连,内耳长在骨头里,为它提供了良好的听力。通过这件事情,我恍然大悟。

原来,只要你细心观察,就会有许多发现,只要你勤于学习,就会弄清一切问题。

飞雪

文/萧红

是晚间,正在吃饭的时候,管门人来告诉:“外面有人找。”

踏着雪,看到铁栅栏外我不认识的一个人,他说他是来找武术教师。那么这人就跟我来到房中,在门口他找擦鞋的东西,可是没有预备那样完备。表示着很对不住的样子,他怕是地板会弄脏的。厨房没有灯,经过厨房时,那人为了脚下的雪差不多没有跌倒。

一个钟头过去了吧!我们的面条在碗中完全凉透,他还没有走,可是他也不说“武术”究竟是学不学,只是在那里用手帕擦一擦嘴,揉一揉眼睛,他是要睡着了!我一面用筷子调一调快凝住的面条,一面看他把外衣的领子轻轻地竖起来,我想这回他一定是要走。然而没有走,或者是他的耳朵怕受冻,用皮领来取一下暖,其实,无论如何在屋里也不会冻耳朵,那么他是想坐在椅子上睡觉吗?这里是睡觉的地方?

结果他也没有说“武术”是学不学,临走时他才说:“想一想……想一想……”

常常有人跑到这里来想一想,也有人第二次他再来想一想。立刻就决定的人一个也没有,或者是学或者是不学。看样子当面说不学,怕人不好意思,说学,又觉得学费不能再少一点吗?总希望武术教师把学费自动减少一点。

我吃饭时很不安定,替他挑碗面,替自己挑碗面,一会又剪一剪灯花,不然蜡烛颤嗦得使人很不安。

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对着蜡烛吃着冷面。雪落得很大了!出去倒脏水回来,头发就是混合的。从门口望出去,借了灯光,大雪白茫茫,一刻就要倾满人间似的。

郎华披起才借来的夹外衣,到对面的屋子教武术。他的两只空袖口没进大雪片中去了。我听他开着对面那房子的门。那间客厅光亮起来。我向着窗子,雪片翻倒倾忙着,寂寞并且严肃的夜,围临着我,终于起着咳嗽关了小窗。找到一本书,读不上几页,又打开小窗,雪大了呢?还是小了?人在无聊的时候,风雨,总之一切天象会引起注意来。

雪飞得更忙迫,雪片和雪片交织在一起。

很响的鞋底打着大门过道,走在天井里,鞋底就减轻了声音。我知道是汪林回来了。

那个旧日的同学,我没能看见她穿的是中国衣裳或是外国衣裳,她停在门外的木阶上在按铃。小使女,也就是小丫环开了门,一面问:“谁?谁?”

“是我,你还听不出来!谁!谁!”她有点不耐烦,小姐们有了青春更骄傲,可是做丫环的一点也不知道这个。假若不是落雪,一定能看到那女孩是怎样无知的把头缩回去。

又去读读书。又来看看雪,读了很多页了,但什么意思呢?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心里只记得:落大雪,天就转寒。那么从此我不能出屋了吧?郎华没有皮帽,他的衣裳没有皮领,耳朵一定要冻伤的吧?

在屋里,只要火炉生着火,我就站在炉边,或者更冷的时候,我还能坐到铁炉板上去把自己煎一煎。若没有木柈,我就披着被坐在床上,一天不离床,一夜不离床,但到外边可怎么能去呢?披着被上街吗?那还可以吗?

我把两只脚伸到炉腔里去,两腿伸得笔直,就这样在椅子上对着门看书;哪里看书,假看,无心看。

郎华一进门就说:“你在烤火腿吗?”

我问他:“雪大小?”

“你看这衣裳!”他用面巾打着外套。

雪,带给我不安,带给我恐怖,带给我终夜各种不舒适的梦……一大群小猪沉下雪坑去……麻雀冻死在电线上,麻雀虽然死了,仍挂在电线上。行人在旷野白色的大树里,一排一排地僵直着,还有一些把四肢都冻丢了。

这样的梦以后,但总不能知道这是梦,渐渐明白些时,才紧抱住郎华,但总不能相信这不是真事。我说:“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梦?照迷信来说,这可不知怎样?”

“真糊涂,一切要用科学方法来解释,你觉得这梦是一种心理,心理是从哪里来的?

是物质的反映。你摸摸你这肩膀,冻得这样凉,你觉到肩膀冷,所以,你做那样的梦!”

很快地他又睡去。留下我觉得风从棚顶,从床底都会吹来,冻鼻头,又冻耳朵。

夜间,大雪又不知落得怎样了!早晨起来,一定会推不开门吧!记得爷爷说过:大雪的年头,小孩站在雪里露不出头顶……风不住扫打窗子,狗在房后哽哽地叫……

从冻又想到饿,明天没有米了。

村前的古井

文/火山

山下村南围村口的古井,靠近晒谷场,井的边缘和覆盖面都是用鹅卵石结成的。这井的井水清甜,夏日忙碌归来,就直接在井打一桶水,用手兜着牛饮。

细表哥每年帮我家农忙时,他总要在井边冲个凉,他说不但凉快还爽,多次问我敢不敢这么做。我摇摇头,关键是这样子想都没有想过。偶尔傍晚会看到一些成年人,穿着短裤围成一圈,用水桶从头淋下去,还豪放地放歌,那些歌有些是关于爱情的,有些是关于革命意气的,有些是关于新社会氛围的。有些女孩也被父母抓到井旁,斜斜的一桶桶水由颈部或胸部淋过去。那些玲珑剔透的身材,让人直流口水,甚至幻想多多,不知道会有人会不会发春梦么?

表哥嫌我就在旁边看,将我拉过去,呼啦一桶冰凉的水扑向额头,浑身打了一个颤抖,手上的鸡皮疙瘩立刻冒起来。那时我会想起在小海河冬泳的场景,小伙伴都呼啦啦地游动,我就在岸边洗洗脚,看他们玩得开心,脱衣服下去时,那些鸡皮疙瘩就提醒我该留在岸边。有时蔚蓝的天空和周围的绿色植物常常让我流连驻眼,甚至会发现一些小昆虫,突飞的小鸟。估计这些经历,已经在幼小的心灵里对自然有无限的遐想。爱好自然科学,选择确定生物方向并不是偶然的;不过现在好像开始有点转型了,对社会学及心灵有点新遐想。很想将这些生活与经历通过一些链条融合一起,于是出离一些常规的想法及做法,就在所难免。

有时我就坐在村前的巷口发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古井,有伙伴说,我的魂魄被什么东西勾走了。实际上,这些放空的日子对以后的兴致追逐非常有用,不过过于投入反而好像入了什么门道。幼时听老师讲课,觉得过于格律和古板、抽象,常常走神关键是觉得不太重要,而且还想好课后去哪里玩了。被表哥淋过井水后,忽然喜欢上了在古井旁洗澡,在入黑之时,自己拿着一个塑料小桶,猛淋几桶,甚至将头泡在水桶里;那时眼睛闭上,偶尔不小心耳朵进了水,就翘起其中一只脚,单边小兔子乖乖般的蹦跳,水就忽然从耳朵流出来——后来才知道,如果处理不好,会引起中耳炎呢。在河边游泳潜水过深,耳朵也会进水,大约两米多耳朵就疼得不得了。有些小伙伴很小就有中耳炎,估计和这个有关。

最搞笑的是,雨季时刻古井的水很满,有时直接伸手就可以打上一桶水,根本用不着竹篙辅助。用当今的话来说,这样也可以用这样的方法计算出降雨量多少米了。某日我在雨水季节打水,发现井水里面竟然有一尾手板大的鱼,于是跑回家拿了一个捞网,在水井里等着那鱼再次浮头,一下子就把它捞了上来。这鱼好像是大头鳙,不过又不太像,太瘦弱了;蒸熟后,鱼肉如豆腐般滑滑的,鱼的味道风味特别,以后都没有遇过这样的味道啦。好些天有人告诉我,你抓了某人放养的鱼,那鱼就吃井边的水草以及微生物,是他拿来试验的。实际上放养的人本身没有来找过我,我觉得奇怪,既然已经放养一段时间为何他不自己捞回家?我得到的回应是,那鱼一般不浮出水面的。难道下雨天气把鱼勾引上来?

古井偏西方向有一排水浅渠,出口处附近长满青苔,洗澡时曾摔倒过好几次,水就流向村前的小池塘。水渠是露天的,渠边长满一些辣寥,为了试验它是否辣,还用舌头舔过它呢。

把耳朵放软

文/毛利

世上有一门忠烈,也有一门豪杰,家族特质这个东西多少有点遗传。要说我家有什么特质,想来想去是三个字:不耐烦。往好了说,我家三口人都是直脾气,不带拐弯抹角。往坏了说,这三个人性格全都差劲得要死,自以为是又自作聪明,对生活中的一切,总显得那么武断鲁莽不自知。

我是在最痛苦的青春期了解到这一点的,当时觉得自己像树上那片最倒霉的花瓣,不偏不倚掉进了粪坑。这是个多么残暴的家庭,父亲和母亲,最喜欢做的回应就是:不!他们几乎反对一切,比如我说想出去走走,得到的回答是不。我想买个随身听,回答依旧是不。就连吃晚饭时说“菜好像有点咸”,他们也是异口同声:怎么会?一点没有多放盐!

父亲认定自己的一切都是对的,他常年出差,虽然也说说云南的天怎么蓝,广东的水多么绿,等我说也想出去看看,他立刻附送一条自己的人生经验:别去,千好万好,还是自己的家好。听我的,没错,还有哪儿我没去过?就这样,18岁之前我甚至没出过上海市区。我母亲则喜欢武断地认为别人的一切都是好的。她看到邻居女儿穿了新裙子,隔天买一条一模一样的送我,理由是:你怎么可能不喜欢?听到别人的儿子考上了某某大学,回来就下令:你也考那里吧,那里好。但凡别人说过用过的,她都觉得有十二万分的好处,借了别人的经验回来优惠自家,实在很划算。

正当壮年的时候,他们是一对无法跟小孩有什么交流的父母,只要你违背一点儿圣意,两个人脑筋里是全然的想不通,恨不得马上回到解放前,重新回到父母之命大过天的年代。

很多年后,我发现他们变了。以前我每次出远门,母亲在电话里说的都是:有什么好玩,赶紧回家。今年年初去东南亚待了一个月,她居然没有催我,而是有点儿羡慕地说:真好。上海真冷。间或还叮嘱我:在泰国可以多喝点牛奶,回来没得喝。我说不如明年冬天你也去过冬,她再也不像很多年前将头摇得像拨浪鼓,眼神里居然有了点跃跃欲试。

我父亲向来不喜欢我的任何一个男友,每次带回家,他都使劲摇头,鼻子里哼着:你们不会有什么结果。但去年带新男友回家,他破天荒开了瓶酒,要跟人家喝一杯。他们老了,终于对我,开始有了一点妥协,不再粗暴野蛮恨不得替我规划所有人生。或者我也已经不是几年前执拗的自己,活着活着,人的耳朵都开始变软,什么样的春风都可以往里吹一吹。

我疑心父母是因为年纪大了,才不得不放下固执己见。说到底,世界已经不是他们的了,再没有魄力不耐烦地否定一切。这多少有点让人伤心。当我又一次在饭桌上开口说菜咸了时,我父亲喏喏道:嗯?怎么又咸了?是我没做好,起锅太急没搅拌匀……

多年弥漫的硝烟终于从我家散去,一家人和和气气,成了三个面目和善的成年人。

蹲在耳朵里的春天

文/邓荣河

蹲坐在耳朵里的春天,是一份诗意,是一种休闲,更是一种令人心醉的浪漫。

进入惊蛰,被惊醒的不仅仅是一条蛇的蠕动,也不仅仅是几只昆虫耐不住寂寞的埋怨。

惊蛰,惊醒的是一个诗韵交响的春天。柳笛小巧,吹响的是一种土生土长的惬意;东风无力,但足以让一架架风筝“呼呼”地在高空招展。

当然,最开心当属那些天真活泼的孩子,一阵高过一阵的欢笑,成为春天里使用频率最多的逗点。

淅淅—沥沥,斜斜的东风里,飘着些合辙押韵的长短句;点点—滴滴,茫茫天地间,荡着些不紧不慢的缠绵。

细细的春雨,滴落在湖面上,娇俏的水花,载不动柳永的咏叹;朦胧在江南小镇,春雨如烟,飘渺着乡音小曲的软绵。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细雨中不归的,除了文人墨客的吟哦,除了钓者轻甩鱼钩的“唰唰”,还有农人们发自肺腑的欢喜。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各式各样的鸟儿,分别以不同的方式迎接着春天,追逐着春天,歌唱着春天。即使是那些上不了大雅之堂的“老家贼”,在春天也变得格外活跃。“叽叽—喳喳—”,或啄食着返青的麦苗,或摇荡着翠柳的枝梢,不愿消受片刻的清闲。不过,最先知春的还是那些戏水的鸭子,“嘎—嘎—”,管你愿不愿意听,鸭子总以自己独有的“沙哑派”唱法,为春天代言。

无论是耕牛原生态的自豪,还是拖拉机上气不接的呼喊,劳动,成为春天里最美丽的语言。

是啊,一年之计在于春,在所有梦想都会发芽的日子里,让我们一起打扮春天,放歌春天!

童心世界

文/曹含清.

<一>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春天,我还是一个孩子。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河岸的小草从泥土里钻出来,伸出嫩绿的小脑袋。

我路过河岸的时候留意到一株顶着壳的小草,像是戴着帽子。它的茎细长,嫩叶蜷缩在泥黄色的壳里。我走近仔细一看,原来那壳是一颗腐烂的桃核外壳,这株“小草”竟然是一棵小桃树!

我猜想是夏天时有人在河岸吃桃子,吃完后随手将桃核抛在这里。桃核经过风吹日晒、霜打雨淋被埋进泥土,渐渐腐朽,到了春天就悄悄发芽了。

我赶快回家掂来一把铁铲,小心翼翼地将小桃树连根带土挖掘出来,把它栽到院子里光照良好的地方,再浇上一瓢井水,然后盯着它遐想:它会长成一棵高高的桃树,枝繁叶茂,结出一个个鲜红的桃子,味道甜美。

放学回家后我坐在凳子上傻傻地瞅着那棵小桃树,它仿佛向我舞动着手臂与脑袋,一寸寸地向上迅速生长。好像我一眨眼它就会长成一棵大桃树,枝头上挂满硕果,可是不久我发现它垂头丧气,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我给它浇水,给它施肥,希望它吸收水分和养料后恢复精神。

次日我去看它时它的叶子已经枯萎,一片片打着卷儿,蔫头蔫脑的样子。我望着它十分伤心,那些美好的遐想像紫水晶碎了一地。

我开始深深懊恼,我不应该将小桃树从河岸挖回家。我想它离开小草与河流之后一定十分孤寂,十分想念,因此便生病了。我深深内疚,心想假如它继续和小草与河流为伴,到了夏季我路过河岸时,它将会结出又大又圆的桃子。

<二>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那时我还是一个孩子。故乡集市的规模很小,只有一条短街、几间店铺、一片摆地摊的场地。逢集时十里八庄的人赶过来,像是潮水似的在集市上涌动。

母亲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她买了一捆韭菜和几斤苹果,又在杂货店买了一袋洗衣粉,然后推着自行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当即将离开集市时,我看到路边搁着几只铁笼子,笼子里装着小白兔。

我从自行车上跳下来蹲在笼子跟前,兴致勃发地望着兔子。只见它们体型小巧,身上的绒毛像是柔滑光亮的绸缎,一双红眼睛眨来眨去,两只长耳朵竖在脑袋上微微晃动。

母亲见我看得入迷,便买了两只小白兔让我养着玩。她还随口给它们起了名字,一只叫短尾巴,另一只叫大耳朵。

父亲在院子的旮旯处用砖块垒起一个简易的兔圈。我把它们放进去。它们在那片巴掌大的天地下时而伏卧,时而跑动,见了人迅速躲起来。母亲说它们认生,日子久了就会不怕我们。

放学后我到田野割草,割了一篮鲜嫩的青草。我将青草撒在兔圈,坐在旁边等着它们吃,可是它们躲着不出来。我猫着腰躲到一侧屏声息气,暗中观察,只见它们探头探脑从兔窝窜出来,见没人就低头啃起青草。

我蹑手蹑脚地走近它们,大耳朵警觉地竖起耳朵,眼珠在眼眶里咕噜咕噜的转动。短尾巴呆头呆脑地啃着青草。这次它们没有躲避我。它们对人的警惕与畏惧好像悄然瓦解。

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不但不害怕我们,反而和我们更亲近。它们前腿蹬地,纵身一跃跳出兔圈,在院子中跑来跑去。我们在厨屋门前择菜时它们凑过来。我趁母亲不注意,摘下新鲜的菜叶抛给它们。我握着铅笔在小桌子上写作业时它们悄悄围过来,安静地趴在我脚边。当我白天小憩时它们闯进我的屋子,在屋子里蹦来跳去,像是两个调皮捣蛋的小伙伴。

有一天放学回家后我发现它们没有了踪影,慌慌张张在房前屋后、左邻右舍寻找。

天黑后仍然没有找到。母亲说它们天生野性,难以驯化,它们很可能回到田野的草莽中。我却不相信母亲的话。我觉得它们还会回来,因为我们的家也是它们的家。它们与人一样,拥有悲喜,懂得爱憎。

次日清晨它们果然回来了。我问它们昨天去了哪里,它们像是故意回避我的问题,在院子中跑来跑去。我坐在木凳上望着它们自言自语。

不久,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大雨过后短尾巴蜷卧在兔窝,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母亲说它生病了,恐怕传染大耳朵把它们暂且分开。

母亲还从兽医店买回一包药,说将这包药拌在在饲料里让短尾巴吃后就会好。可是到了晚上短尾巴竟然断气了。大耳朵好像很悲痛,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天亮时我发现大耳朵趴在地面上纹丝不动,用手一摸它身上已经僵冷。

我伤心地坐在院子中。月光像澄明的潮水淹没村庄。母亲悄悄坐在我身边,她说月亮上长满桂树,也长满芳草。短尾巴与大耳朵应该窜到月亮上了。

我相信母亲的话是真的。我遥望着皎洁的月亮,仿佛遥望到葱茏的桂树林,也望到茂盛的芳草地。短尾巴与大耳朵在月亮上自由自在地跳跃、奔跑。

耳朵里的世界

文/毛臣

翻开手机,也许每个人的相册里都存着几百上千张照片,存不下了,还会转移到电脑或者硬盘里存起来,让过去的每一个瞬间都在光影里得以保存,日后翻出来别有一番感慨。然而,却鲜有人用手机里的音频去记录生活。

汪涵在一档访谈节目中谈到一个趣事,他告诉一个朋友你可以尝试用手机录下一天的生活,从早上起床到下班回家,然后配上一段自己喜欢的音乐做背景,没事的时候闭上眼睛好好的聆听自己的生活。朋友照做了,在听完自己的一天时,他泪流满面,竟然被自己的一天感动了。他说从早上开始,乒乒乓乓的牙缸子碰撞声响,咚咚咚下楼梯的急骤的脚步声,小区里啾啾的鸟鸣声,打开车门发动机的打火的轰鸣声,单位被上司训斥的声音,下班后走在楼道里又是一阵脚步声,和邻居打招呼的寒暄,掏出钥匙开门的声音,拖鞋的声音,几句脏话几句自言自语的牢骚等等之类的平时我们忽略的声音,在那一刻他终于被自己的周遭的声音展示的世界感动了。

我们眼睛里的世界是静谧无声的,不会说话的世界我们只能靠画面里的色彩去猜测,往往只是我们用自己的揣摩去赋予一张照片生命,或者,我们由一张照片勾起了对某段生活的记忆,在某个地方曾经经历过什么,视觉引起脑海回忆的片段,继而提取出某种心理感受,从而感慨唏嘘。

耳朵里的世界却是丰富多彩的,很多种杂音充斥着交融着,大自然的风吹雨打声,鸟鸣声狗叫声,人们生活的各种对话声,哭喊声叫骂声欢笑声,种种声音营造了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声音里的世界丝毫不寂寞,声音里的世界比色彩的世界容量更大,带着想象的空间,直接再现当时能震动耳膜的真实氛围。如果从出生到死亡的那一刻,我们都能悉心保存每一种声音,这一生听来,该是一段多么精彩的广播剧。

南腔北调,以及正在消失的乡音和家乡话,在逐渐普及的普通话浪潮中,民族特色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正在慢慢的消失在空气中。请放慢脚步,等一等,等一等我们耳朵里的世界,不要让那些熟悉的声音就这样消失不见,用心聆听,生活的原声带给予我们的思考和启示。

折耳根

文/周华诚

折耳根,四川人连根带叶,凉拌。

四川遂宁,观音故里,饭店精致大盘上一堆草,舒展,蓬松,兼狂野。一盘子,四五棵。我拔一棵来,仰头伸嘴边扯边嚼。先吃叶,再吃茎,再吃根。

像长颈鹿。也像羊。我属羊。

初尝,味道不佳,有独特腥味。但因在大饭店,一桌子人目光炯炯,不好意思浪费,只好勉力吃完。吃完了缓一缓神,问同席当地朋友,这是什么菜。

答,趴耳朵!

为什么叫“趴耳朵”?

却原来,趴耳朵是当地俚语,惧内的意思。吃了这个草,男人都成了灰太狼,从此恋上平底锅,头上被哐当哐当敲出寿星包——没道理。

当地朋友多,说也叫“猪鼻拱”。另一个说,不是猪鼻拱,是“猪屁股”。再一个说,也不是猪屁股,是“猪耳朵”——你看这叶子就知道了,多像,就是猪耳朵。

方言很奇妙,植物更奇妙。在中国,一种常见的植物,几百种称谓都完全可能。席间还有贵州人,说这就是折耳根,就是鱼腥草。

鱼腥草,我当然知道。我母亲在乡下,常去田埂野地里采了鱼腥草的叶,晒干了,保鲜袋装好,给我们拿来泡水喝。那干叶,如干咸菜一样灰黑。而眼前,我见到新鲜的鱼腥草,却反而不认得。

母亲说,鱼腥草泡水喝,防感冒的。

鱼腥草泡水,母亲是从“非典”那一年开始的。当时鱼腥草的中药冲剂,全国脱销,城里人纷纷到乡下挖野草。一条条田间小道,被挖得千疮百孔。

母亲就气愤:采叶就采叶,何必连根掳去;连根拔了,叫它如何长?

在我老家,浙西衢州,没有人连根带叶地挖鱼腥草,也没有人凉拌它,所以我不认得。

千里之外,如晤乡邻,见面不识,顿时对鱼腥草十分抱歉。于是再拔一棵来嚼,以示补偿。这一回,嚼出了异香。

到云南昆明出差,小区边上烟火味十足的弄堂里,我饥肠辘辘寻饭吃。边上有人摆地摊卖菜,一捆一捆草根,细如铁丝,色黄或白。卖菜者吆喝:折耳根,折耳根!

我随便进了一家小店,让老板炒一盘折耳根。这回,我认得了,折耳根,就是鱼腥草的根。老板说,折耳根么,凉拌好吃。醋,麻油,辣子,酱油,一道拌了,段段色如白玉的草根,就着一瓶啤酒,我嚼出了滋味。

前些日子进超市,见到保鲜盒装好的折耳根。老朋友,长久未见,见不着也不想念,见着了觉得亲切。就拿了一盒,回家择洗干净,折成一段段,用四川朋友送的菌菇麻油拌了吃,特别香。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采蕺吃蕺。蕺,也即鱼腥草。只是不知勾践是如何吃法?倒是吃出一番事业来。

很老的折耳根,硬了,嚼起来像小型甘蔗,有点甜。

毛老师语录

文/崔书君

中学时有个教师姓毛,教育起学生来语言颇具特色,故此记下他的一些语录,以作纪念。

毛老师苦口婆心地教导我们:“考大学就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挤得像二流戏完第一天放映名片,所以大家都像竖起毛,弓着背预备打架的猫——学习学习再学习,努力努力再努力。”

毛老师形容特别懒惰的学生:“整个细胞群轻松愉快,幸福得有纹有路。”

毛老师评论好学生与差学生:“一个苹果一个味,各人头上一片天。甲之熊掌,乙之砒霜。”

毛老师形容差班的教室:“地不拖,桌不抹,屋子里一年四季开着杂货铺。”

毛老师批评成绩差的学生:“你们对学习的热情似一尾跃上岸的鱼,可怜地蹦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毛老师对一个近视眼的学生讲:“你只有在无游戏机的时候两眼会放光。”

毛老师生气我们不专心听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上帝没在人类的耳朵上装开关是最不能饶恕的事。”

毛老师指责一个犯了错误的学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苍蝇逐臭,蜂蝶穿花——与其现在痛哭流涕追悔莫及,不如平时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做人。”

学生被提问回答不上来,毛老师忍不住大摆其头道:“书到用时方恨少,我恨不得你们通通变成啃书的‘耗子’。”

毛老师在课堂上大发议论:“真空管里长江出繁花,蒸馏水里喂不出硕鱼——知识就像口粮,懒惰就像钩虫,你们的口粮短缺,肚子里的钩虫却很多。”

有一天在班会上,毛老师十分伤感地讲:“老师也是人,不是独角兽,你们现在认为我严厉得就像《旧约》里的上帝,等你们考上大学,就会觉得我是你们慈祥而可亲的姥姥。”

年,是一个醉美动词

文/赖杨刚

乡音:耳朵能尽享的盛宴

年,热情大方的年,总是忙着把各种好听的声音端出来,给耳朵举行一次听觉盛宴:

祝福话,热气腾腾,飘着香,散着甜,简洁的一句,都能让人喜笑颜开。

大街小巷,漾满了歌声,欢快,舒缓,像一种轻饮料,清爽,滋润,酸甜适度,叫人倍生暖意。

时起时落的鞭炮声,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声,朋友聚会时无所顾忌的玩笑,或是爽心的小菜,或是可口的美味。

当然,无酒不成席。

乡音,久违的乡音,那么浓烈,把村子里的大事小事,把天南地北的趣闻,把一年来的打拼和想念,都泡成了酒。亲朋好友聚在一起,连冷风声也变成了欢笑,雪落有声,都是深情的祝福,围着炉火守夜,娓娓聊,静静听,耳朵精神十足的时候,心儿,早已经懒懒地、懒懒地醉。

花儿为所有的出发鼓掌

故乡有爱,梦却在远方。

好像注定了人生总是欢会少,别离多。

冬天只是岁月的一页,被浓郁的年味翻过去之后,寒冷就成了记忆。

雪在融化,大地苍茫,隐隐约约有了种子发芽的冲动。

接下来春暖花开,鸟儿都活跃起来,一声声呼朋唤友的鸣叫,有的清脆,有的悠远,有的轻妙,有的高亢……作为鸟儿,只有清除掉内心的阴冷,才能把花香青草味,撒满每个人的窗台。

我发现了“小耳朵”

文/张吴韬

大家可能只知道动物身上才长耳朵,但我发现植物也长耳朵。不信的话就和我到田间去逛逛吧。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鸟在枝头欢快地唱着歌,我和妈妈也去田间寻找春天的气息。来到田间,放眼望去,碧绿的小麦,金黄的油菜花,粉红的桃花映入我的眼帘。我和妈妈边走边采着路边的野花野草,不一会儿就采满了一把。这时妈妈说:“我们去找‘小耳朵’吧。”“啊?‘小耳朵’是什么呀?”我疑惑不解地问。“你和我到蚕豆田里走一趟,就知道了。”妈妈神秘地说。我带着疑问和好奇前往蚕豆田。一阵春风吹来,蚕豆秧在田里欢快地跳着舞蹈,像是在欢迎我们的到来!在绿油油的豆苗中,妈妈摘了一个“小耳朵”给我看,它是暗绿色的,像小喇叭又像小漏斗,下面接着一个长长的柄。我也试着在密密麻麻的叶子中寻找着“小耳朵”,可是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妈妈告诉我“小耳朵”的柄连在蚕豆粗大的茎的顶端,躲在叶子中间。按照妈妈的方法,我连续找到了几个“小耳朵”,我高兴极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我把它的耳朵给摘了,它会不会听不到声音了呢?会不会不能和我交流了呢?”

童年往事

文/曹 矞

不知怎的,年龄越大越爱怀旧,怀旧情结似乎愈加浓厚。近年来老是让人回溯童年,许多童年往事如同放电影一般,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最使人难忘的是在老家山地曹家墺的四合院生活的那一段童年岁月。不知是哪朝留下的古朴庭院,四周是瓦房,中间一个天井。黑乎乎的房檐,一溜溜儿整齐好看的滴水瓦。到了夏天,瓦楞上竟长出几根根绿莹莹的草木,格外显得古朴沧桑。冬天下雪了,房檐滴水瓦下面吊着一排排长长的冰凌子,使冰天雪地的冬天更加洁净美丽。

这个四合院子,由三户人家居住,都是我们曹家自己人——叔伯兄弟一起住。听奶奶说,这是解放初期打土豪分田地那时候才分给我们这些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贫苦农民的。

奶奶说,端午节前,一个夏天的中午,我就出生在这四合院的一间小屋子里。哭声响亮而清脆,给曹家带来了喜悦和希望。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们闻讯纷纷赶来道贺志喜。两岁时候,我就有了一个小妹妹。从此,童年的我主要就由奶奶照管,夜里跟着奶奶睡。

四合院西边还有一个偌大的后院。后院有石磨,有石桌石凳,有桃树苹果树,还有一棵一出地面就开了几根杈、树冠很大的桂花树。每到夏秋季节夜晚,我们院子很多人,祖孙几代,常常聚集到后院树荫下纳凉。中秋节前后,三三两两爬上花香四溢的桂花树上,自由采摘桂花,将其晾干后泡茶喝。到了晚上,大家聚集在一起,嗅着一阵阵桂花的悠悠清香,一边吃月饼,一边聊天赏月。直到夜深人静,也不愿离开睡觉。

又一个寂静夏夜,月儿悄悄爬上了树梢,露出了她那十分迷人的笑脸,毫不吝惜地将她的美丽播撒到人间。此时,庭院月色如水,树影秀丽如画,我们也不约而同地来到后院,不禁仰头望月,却意外发现月亮那里也有一棵婆娑大树。

“奶奶,您快来看呀,月亮上面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树!”我惊奇地呼唤着奶奶,希望这个意外的发现能够得到奶奶的证实。

奶奶移动一双小脚,一摇一晃地走过来,笑着说道:“你怎么发现的?月亮上的确有一棵大树,那是棵桂花树。”

“真的吗?月亮上也有桂花树?”妹妹感到十分奇怪,迷惑不解的问。

“那还有假,孩子。确实有桂花树。”奶奶肯定地说。

“你看你看,奶奶”,我指着天空中的月亮说,“不仅有桂花树,还有一个人正在树下砍树呢。”

奶奶表扬我说:“你观察得很仔细,是有人在树下砍树,那是个男人,叫吴刚。”

“吴刚?他是谁?”妹妹好奇的问道。

于是,奶奶就给我们讲述了后羿射日、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的神话故事,使我们了解到即使神仙也有喜怒哀乐,他们的生活也不可能完美无缺,而何况我们这些人间凡人呢?

此后,我们就隔三差五地央求奶奶讲故事。她先后给我们讲了牛郎织女、天仙配、梁山伯与祝英台等爱情故事,我们听得常常入迷,如痴如醉,被他们忠贞不渝的爱情深深感动了。

又一次月下纳凉,我用手指着月亮,和弟妹们一起议论嫦娥的美貌与孤独,被奶奶看见了。她连忙大声制止我说:“孙子,不能指月亮,谁要是指月亮,月亮就来割谁的耳朵!”

“割耳朵?月亮不是在天上吗?”我疑惑不解地问道。

奶奶吓唬我们说:“谁指月亮,等睡着了以后,它就从窗户窟窿偷偷钻进来,悄悄割破谁的耳朵。”

我们真被奶奶的一番话唬住了。抬头看月亮,天上的一轮明月还真像是一把锋利的刀,而且似乎在对我们狡黠地眨巴着眼睛,暗暗地偷笑呢。我们越想心里越害怕起来。

“奶奶,我刚才不小心指了月亮,它要来割我的耳朵,这可怎么办呢?”我很着急地问。

“我也指了月亮,怎么办呐,奶奶?”妹妹也很害怕。

奶奶略带埋怨地说:“谁叫你们指月亮的,让它割掉耳朵,活该!”

“奶奶,你就告诉我们吧,该怎么办呀?”我几乎是乞求道。

“不怕,不怕。只要你肯认错,跪在地上给月亮磕几个头,它就会原谅你,不会割你耳朵了。”

我们就信以为真,赶忙跪在地上磕头作揖,嘴里念念有词,乞求月亮原谅,不要割我们的耳朵。

“月亮啊,月亮”,奶奶见我们跪下磕头,就仰头对着天上的月亮说,“你就原谅这些不懂事的孩子吧,大人不计小人过。”

晚上躺在床上,还一直在担心月亮能不能原谅,会不会趁我们睡着了来割耳朵。

第二天清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赶忙用手摸一摸耳朵,爬起来到镜子面前一照,果然不曾割,心中一喜。心想:幸亏有奶奶提醒,否则就坏了。

后来我上了小学,有天晚上无意间又指了月亮,却忘了向月亮磕头作揖。早晨起来才突然想起,一摸耳朵,一点儿也不痛,似乎没有事儿。但还是不放心地来到镜子前仔细看,两只耳朵完好无损,没有丝毫被割的痕迹。我不禁笑了起来。原来那是奶奶骗小孩子的话,是善意的谎言。

童年的小小鸟早已飞走了,杳无踪迹。童年,童年,多么令人留恋想念啊!现在,回想起那些童年往事,仍然觉得挺有意思,那的确是我童年时代最美好的记忆。

我不禁怀念起小脚奶奶来,想她走路一摇一晃地样子,想她的音容笑貌,想她对我点点滴滴的爱。屈指算来,奶奶离开我们已经三十多年了。奶奶啊,您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不好?寂寞不?您是否知道我——您的孙子十分想念您呢?

蹲坐在耳朵里的夏天

文/邓荣河

如果说春夜听雨,品味的是一种闲适,享受的是一份淡雅,那么,夏日听雨,领悟的则是一种淋漓,聆听的则是一种滂沱。

突如其来的闪电,恰似半空中狂舞的银蛇;滚滚而至的雷声,是一种震耳欲聋的威慑。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不是真正的强者,哪个会敢做出这样的承诺?!蹲坐在耳朵里的夏天,是一种气势恢宏的激越。

蝉儿,夏日不疲不倦的歌者,争分夺秒地歌唱着生命的执着。赤日炎炎似火烧,无论烈日的长剑多么锋利,始终无法刺入鸣蝉笼罩的树丛。当然,更无法切断蝉儿们那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歌唱。那些歌唱极具穿透力,能够划破玻璃,能够穿透钢筋水泥构筑的立体时空,一步步逼近午睡的休闲。既然注定生命短暂,既然进入夏天就意味着一步步接近秋天,与其悄悄而去,不如热烈而又欢畅地把每个日子唱圆,唱满。蹲坐在耳朵里的夏天,又何尝不蕴含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哲学。

进入夏夜,天气虽然依然炎热,但炙人的暑气,相对来说少了些。于是草丛中数不尽的虫儿们,开始低吟土生土长的惬意。那是些原生态的夏夜小调呀,醉了星空,醉了弯月。再加上或高或低的蛙鸣此起彼落,一种诗意,油然而生。蹲坐在耳朵里的夏天,没有无病而吟的矫情,不见小资情调的做作,简直就是浑然而就,天造地设……

带上耳朵去旅行

文/陆小鹿

十年前,我第一次去西安,玩了不少地方,现在能回忆起来的,只剩下兵马俑和华清宫。但是很奇怪,还有一个场景一直没忘。

那是一个周六的上午,我在街头闲逛,路过一条马路时,看到有个中年男人正在“吼叫”。这个人在干什么?一开始我有些纳闷,突然想起来,会不会是秦腔?那时,我刚好看过贾平凹的《秦腔》。问边上的观众,还真的就是秦腔!激动之余,便混在人群里听了半个多小时。说实话,真的听不懂在吼些什么,但是那西北原始粗犷的气势,一腔一调,听得人头皮发酥。回来的路上一直在默默回味,这不期而遇的马路秦腔给西安之行画上圆满的句号。

外出旅行,什么最滋润?当然是一双眼睛。但从西安回来,才觉得应该也要多带动带动耳朵,让它听听不同韵味的声音。

后来,我去了彩云之南,回来后,念念不忘的是张艺谋导演的《印象丽江》。剧场位于海拔3000多米的玉龙雪山甘海子,其中最感人的是纳西语主题曲《回家》——我忘不了坐在玉龙雪山脚下,遥望着一对殉情的男女走上舞台的最高端。在巍峨的雪山映照下,他们显得那样苍白无力。他们一步一步走向深渊,伴随着如泣如诉的旋律,泪水啊就忍不住恣肆横流,无法控制的感动……

前几年又去内蒙古呼伦贝尔大草原的巴彦塔拉。在蒙古包里,我听到了别具一格的声音演出——呼麦。那是一个人演唱时由喉咙紧缩同时发出两个高低不同的声音。第一次现场听,嘶吼的声音有点吓人,但穿云裂帛声响在喉咙里起伏迂回的味道,却带着原生态的强悍力量,直抵人心,痛快淋漓。

还没回过神,马头琴曲《万马奔腾》又响起了。琴音浑厚苍凉如天边一棵古树。一时间,我仿佛看见一望无垠的草原上,老当益壮的战马在疾驰奔腾……后来,在内蒙古旅途中,我手机里就反复播放着马头琴曲《天边》,每当现在重新听起,那些关于内蒙古的记忆,就汩汩而来。

松尾芭蕉写过一句俳句:“闲寂古池旁,青蛙跳进水中央,扑通一声响。”这句俳句能读出声音的意境之美。我迷恋这种美好,旅行的时候,时不时就想唤醒耳朵,快去好好地听一听吧,听听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你想象不到的声音,情到“声”处人咕嘟。

用沉默培植的歌曲

文/何永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习惯了沉思默想 从人前走过 我静悄悄的 不想打扰那些耳朵

我呆在自己的身子里 轻缓舒畅地呼吸 我喜欢夜 喜欢幽邃 神秘 无限 宁静 喜欢星星 那样窃窃私语 心灵沟通

我喜欢月亮迈着无声的步子 会心会意地飘过距离 以最为安静的表情走回睡眠

我不想说破 黎明之前的那段幽幽复悠悠的静谧 我不善于风风火火走过中天 暴露成太阳

我不想 如坠地的婴儿 像报晓的金鸡 我愿守那十月的孕育的静 默默地泅渡 那必经的黑暗

我讨厌噪声 但我内心里喜欢十里蛙鸣的乡夜 丰收的议论 讨辩

我喜欢鸟噪丛林 天边牧笛和溪畔槌杵的和乐

我特别喜欢逢集 喜欢车站里万人焦急候车时 表述者找不到耳朵 但仍在不停地表述的壮景

我喜欢风声雨声交织着读书声的那种嘈杂 也喜欢万众屏息倾听一个人歌唱 弹奏或演说

那一种静

我讨厌恶声

如果谁强行占领高音喇叭 扩音器 呵令大家静下来 以为高声就是有理 以为恫吓加叱呵就拥有了听众

谩骂 撕咬 狂笑 巧言令色就是获胜 我真觉得他太值得同情 不过 这个世界上

那么多人喜欢扰乱视听 对于他们我又瞎又聋

我生性孤独 喜欢安静 这样好去欣赏劈开纷扰的乐曲 在嘈杂之中守候天籁

真的美的声音谁找到它谁就拥有了沙漠里的甘泉

因为世界需要在欣赏之中的沉默 聆听心声的宁静

呐喊无助 哭泣丑陋 牢骚絮叨都不堪入耳 而天籁需要默默栽植

你们还在吵嚷什么 去白白浪费我的怒火

今日 我知道我还没有一个知音 没有一只耳朵在聆听我的歌词 我依然在悄悄谱曲 谱我的孤寂

我一言不发 对心默语

等到 一直等到

音乐都被噪声淹死 真话快被谎言杀尽 这个世界需要拯救的时候 我会出来说话的

为了以后能让大家享受安静 现在我在认认真真为耳朵排练 歌曲

春天的耳朵

文/韦秀琴

春天是特别喜欢热闹的。花开艳艳,山坡上,原野里,一簇簇,一丛丛,到处都是,鸟儿经受不了诱惑,从四面八方纷纷飞来,穿梭在花丛中,尽情地鸣叫,释放压抑了一冬的激情。蜂儿蝶儿更是大献殷勤,嘤嘤嗡嗡,飞来飞去,享受春天带来的香甜。

没有谁在这热热闹闹的春天里能够冷静下来。整个大地显得那样生机勃勃,连一只躲在深深的洞里的蚂蚁都偷偷爬了出来,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贪婪地呼吸着春天的芬芳。

天空渐渐化开,一天比一天明朗,那朵朵乌云已经变成阵阵春雨,潇潇下着,滋润着这经过寒冬腊月封冻过的大地,让万物生灵茁壮成长。

一截孤独的树桩,沐浴着甘甜的春雨,静静等候,也许是它太累了,生长了上百年,密密匝匝的树叶被凛冽的寒风吹跑了,疙疙瘩瘩的树身还在顽强挺立,它看过太多的春天了,那灿烂,那妩媚,万种风情,自己都默默祝福,也曾经长出婆娑如盖的叶子,热情地拥抱春天。岁月不饶人,根儿渐渐萎缩,树叶慢慢稀疏,有的树干已经干枯,只有光秃秃的枝条直挺挺,顽强地指向天空。多情的春雨已经无法让它生机勃勃了,但细细看时,却看到乌溜溜的树皮上长出水灵灵的木耳,在春风的吹拂中格外精神。

哦,原来那是春天的耳朵!大自然那么多动听的声音,春天怎么舍得错过呢,竖起耳朵,把每一丝细微的风声,甚至每一朵花开的声音都记住。孩子们在草地上尽情地奔跑,追逐打闹,像春天一样活泼。有的手牵着一根长长的线,放飞风筝。春风吹拂,风筝高高飘上天。风筝牵着孩子们兴奋的心情,随风飘摇。孩子们紧紧地追着,呼喊着,快乐的声音四处飘荡,这是春天最爽朗的声音。这么明媚的春光,谁都不想让它白白浪费掉。

田边的小溪已经醒来,昨晚的几声春雷把它们吵醒了,哗啦啦的一场春雨酣畅淋漓,小溪扭动着孱弱的身子,满心欢喜,迫不及待地拥抱被冻僵的泥土,唤醒还在泥土怀抱里酣然大睡的一切,让小草快快钻出来,看着春天的模样。

田野里,人影憧憧。人勤春来早。锋利的犁铧在有些坚硬的土地里飞快穿梭。欢快的小金牛嘟嘟地使劲,驾驶的人儿紧紧握着手杆,把住方向,额头的汗水不断沁出,顾不上擦掉,紧紧盯住前方,想尽快将这片田地犁好。金牛冒着烟,拼命往前跑,身后留下松软的泥土。累了坐到田边,哼哼两句山歌。这边唱来那边和。山歌是很少独唱的,一旦有人起歌,总会有人应和,连树上的鸟儿也跟着鸣鸣啾啾起来。田野里充满着欢快的笑声。那些没开学的小孩,尽情享受假期的快乐,也跟着父母来到田地里,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帮放些种子,体验劳动的快乐。看见小树,看见小鸟,能跟大自然那么亲密接触。他们有多高兴呀!

那截有些朽了的木桩上,一只只水灵灵的耳朵静静地听着。它们要把春天这些美妙的牢牢记在心里,记住春天美好的一切。即使自己再也不能开出灿烂的花朵,不能长出繁茂的叶子,还是一如既往热情地拥抱春天。

谁说枯萎的树桩没有记忆?只要心存美好,终有一天,树桩那肥沃的脚下会冒出绿油油的小苗,重新在浩荡的春风中微笑着,跟所有喜欢春天的事物一样,尽情绽放自己的心情。

小兔子

文/赵俊宇

我平时喜欢收藏一些小工艺品,我把它们陈列在我那个带玻璃门的书架上。这些工艺品当中,我最喜欢的要数那个小兔子了。小兔子大头小身子,就跟古代传说中的玉兔一样洁白无瑕。

小兔子从头到脚高不过一手掌。两只长长的大耳朵竖在头顶,并排指向天空,耳朵是粉红色的。头大大的、圆圆的。宽大的前额向前突起,占去了整个面部的四分之一,一双大眼睛,通红通红的,放着光彩。向上挑着的睫毛末端有些弯曲,脸的两颊呈现出一团金黄色的火焰,一看就是一只活泼好动的小淘气。小兔的鼻子是圆球形的,顶部勾出一条红线。嘴巴挤压成一个小红点,下颌圆圆的,五官协调恰到好处,处处透着天真和稚气。大耳朵后面有一个2厘米长的小口,小兔的身体是个半球形,一个天蓝色的领结恰当地佩带在小兔头和身体的连接处,给小兔增添了几分风度。再把它转一百八十度,就可以看到它短得出奇的小尾巴,也许是由于兔子的尾巴长不了,所以它才总是把尾巴藏在身后。小兔的“两手”极短,还不及身体的二分之一。它左手下垂,右手举起放到脸上,做着一个立正敬礼的动作,好像一个新兵,惹人发笑。在这个小小的储蓄罐上,处处可以看出设计者的巧妙用心。比如小兔的那个大肚子,既增加了风趣,又增加了钱罐的容量。

我总是把一些零花钱投入小孔,日积月累,装满了就存进银行,于是我也就有了自己的存款。自从小兔走进我的小天地,它就成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好伙伴。从我各种各样的收藏品中,我一眼就可以看到这个笑眯眯地向我立正敬礼的小白兔,你说,我怎么能不喜欢它呢。

耳朵

文/谭中贵

放射科座落在医院中央一幢苏式的别墅里,小楼灰色整齐的砖和棕红色老式窗棂与周围栉次鳞比的大楼相比,显得老旧、不协调、甚至有点神秘,让人产生怀旧的感觉。放射科周围簇拥着不少大树,林荫道上来来往往走动着白大褂和病人。可能是放射性的原故,这幢小楼一直没有拆。

他常常出现在林荫道上,与所有移动着的白大褂相比,他步态缓慢,显出老专家的风度。他是这家医院资深的放射科专家。

俗话说:医生是秋天的辣椒,越老越红。

病案室里整齐地码着的大纸袋子装着的X光片,头、颈、胸以及四肢,身体各个部位都有。X光片有编码,年代久远至60年代,甚至更远。那些片子里都有一张诊断纸,上面有他的诊断和签名。三十年过去了,他透视和照过片的病人成千上万,临床医生借鉴着他的诊断,治疗好一批又一批病人。

放射科的墙很厚、门也很沉重,医生拍照的时候,会隔着一层玻璃叫病人移过来移过去,摆好位子。这些厚重的墙、门以及含铅的玻璃是用来抵挡伦琴和居里的。学过化学的人都知道,伦琴是发现X光的人,另一个是居里夫人,她是发现放射性元素镭获诺贝尔奖的人,后来她因为长期接触放射性得了血癌。这些机器散发的射线如伽马射线,就是用伦琴和居里的名字做剂量单位的。为了避免放射线弥散,放射科的所有房间都可以屏蔽射线,也因此大部分的病人在拍照的时候,必须在一个黑屋子里和医生单独相处。

所有的医学生在学医的时候,除了聆听希波克拉底的誓言,男同学会还得到一句极不起眼的教诲:“不要单独去检查女病人,否则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事实上,进了医院,唯有放射科可以不遵守这一教诲,因为放射线在看不见的地方杀人。

这一年的冬季来的太早,寒风穿过四面的高楼变成一束凛洌的寒流直吹放射科。林荫道上的人们比往日的步履要加快了许多。他也匆匆进了科室,交代手下人在各个检查室和办公室安放了电炉。办公室的温度渐渐暖和起来,可能是天冷的缘故,今天的病人异常地少。他泡了茶,拿出一本外国文献和医学英文辞典,逐字逐句看了起来。上班一个多钟头,零星有病人来,都是那些实习生去应付。他终于读完一篇英文论文,似乎还很空闲,他对这种安闲有些不习惯,很想再去做点什么有趣的事,他站起身,端了茶,来到窗前,看着风中摇晃着的树,他突然想起大学校园,想起初恋那些事……一些人闲下来,总是会乱七八糟想事儿。

“主任,有病人!”有人喊道。

他回过神来,走出办公室。有护士递过一张检查单,他看了一眼,是内科住院病人的检查单,通常门诊病人他是交给下一级医生去检查的,像这样的住院病人他才亲自动手检查。他没抬眼,看着检查单问:“咳了几天?”

“十多天了,住院住了一个星期。”标准的京腔,这个地方很少听得到这种方言,而且那声音极好听,有磁性,很性感。

他抬头看了一下,瞬间,他被这个女病人的美惊悚了。

象牙般的肤色,深邃的大眼睛,宁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像是一个旋涡,把他的灵魂甚至整个人、整个放射科都卷了进去。他恍恍然,竟有些把持不住。

怔了一下,他注意到这女人身边有一个较槐梧的男人扶着她。她显得羸弱,由于不停地咳嗽,白皙的脸上现出一团红晕,粉白之间有一种病态美。一股子怜爱沁过他的心房,他不由自主地挽了一下她的手臂说:“我给你拍!”

病人随他去了1号检查室。他叫那个槐梧男人留在门外。他打开电炉,房间顿时暖和起来。他隔着铅玻璃窗子悄悄地一遍又一遍地窥视着她,轻声地嘱咐病人脱掉衣服。她顺从地脱掉外衣、脱掉毛衣、脱掉内衣,还剩下背心和胸衣。这时她回望了一下窗玻璃,有些害羞的大眸子忽闪了一下。这一闪,让他心醉。他隔着玻璃说,胸衣也要脱下来。说这话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冲动,一种从未有过的违背自己职业的冲动,像奔泄的山洪涌出来,他有些颤抖。他想看看这个女神的胴体,这是一个他情不自禁而无法自觉的邪念。他又说了一句,“把背心也脱掉!”

这是违背常规的。

解掉胸衣的女子,再次回望过来,眼睛没有闪动,而是呆呆地看着他。

这时的他,好像也脱掉了白大褂,只是职业习惯使然,他说:“胸口对着探头,朝左边挪一点!”

他关掉X光室的灯,这时电炉发出了暗红的光,一个美丽的胴体像是打了聚光灯,从T台向他缓缓走来,这种美是他当医生几十年未曾有过的感觉,过去所见过的只不过是一些患着各种疾病的身体,庸懒的、邋塌的,可今天不同。

他关掉了发出热量的电炉,职业的惯性似乎又回来了。他拍了一张片,说:“好了。”

他再次进了X光室,那暗红的电炉丝再次照亮了那具美丽的胴体。他突然说:“要再拍一张。”说完,他把X光机调整成卧位,双手扶住女病人,把她推倒躺床上,他故意把探头对准好胸部,那高耸的乳房像是一个更大磁场。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那对乳房,并俯身下去亲吻那张微翘的樱唇。这时,他遇到了抵抗,但他动作仿佛更加野蛮粗鲁,直到他感觉下体被什么东西踹了一下。他终于警醒过来。病人没啃声,只是爬起来迅速地穿上衣服。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向女病人跪下来说:“对不起!”

女病人踹了他一下说:“请你出检查报告!”那声音不寒而栗。

他战战兢兢地关了电炉,低着头冲出X光室。

病人走了,X光片送去洗冲。他十分慌乱地不停地喝水抽烟。

道德的底线、职业的底线、尊严的底线毁于一旦。他的心乱作一团。

X光片送到他手上,他把片子放在看片灯上,肋骨显现出来,他看到片子上那些阴影,还看见那胴体淡淡的暗影勾勒在片子上。他又仿佛回到X光室,好半天了,他才回过神来,在检查单上写下诊断意见,并嘱人送到内科。

不久,护士回来说片子送过去,病人已经提前出院。

办公室周围渐渐暗下去,天色很晚了。他仍然呆坐在黑暗中,直到家里来电话摧他回去。

他关上门,走出那幢掩映在黑暗中的楼房,他蹒跚着林荫道上走着,突然一个黑影窜出来提住他左边的耳朵,只听见滋啦一声,他感觉到一丝疼痛,一股热流从脖子上流向手臂。那黑影把什么东西往地上一扔,狠命地用脚踩着、搓着。很快那个黑影消失了。

他捂着脑袋左边出血的地方匆匆向急诊科跑去。

冬天很快过去了,春天的时候又见到他出现在林荫道上,只是白大褂上多了一顶灰色的帽子。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右边那只耳朵,也遮住了左边的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