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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散文

2023/01/12经典文章

柿子散文(精选20篇)

柿饼味 家乡情

文/wxqyyz2007

今年初五,河南老家来人,送我们一袋柿饼。

这些柿饼远没有超市里礼盒中的柿饼那样漂亮。一个个“块头”都不大,模样也不周正,有的身体蜷缩着,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可就是它们的丑模丑样让我顿感亲切。而每一块柿饼上覆盖着的那一层白霜,又赢得了我的信任。好柿饼不在长相,甜还是不甜,全在这身白衣服。我咬了一口,肉质黑,果肉甜,细腻蜜甜的滋味在舌尖上、齿颊间荡漾开去。吃着家乡的柿饼,乡情的薄雾慢慢浮起在心头。

豫西山区,自古贫瘠。然而一方水土有一方的出产,山区土地瘠薄,柿子树却扎根其中,茁壮成长。田间地头,沟沟畔畔,坡坡脑脑,到处都有它冠盖巨大,枝繁叶茂的身影。它真像你的老友,往往你不经意间就出现在你面前。“柿树”是个一般性的称谓,而只有家乡人才能站在树下,滔滔不绝给你讲一通“柿子经”,说清楚它们属于哪一种柿树,它的大小、形状、色泽有何特别之处。火柿、水柿、阳果红、八月黄、小柿,有啥不一样。你才明白家乡人对柿树的珍爱,它真是家乡人的宝树。

柿子颜色由青变红,皮肤由硬变软时,就意味着它成熟了,它的味道也由酸涩转为甘甜。家乡人称自然成熟的柿子为“烘柿”。

犹记俺伯给我讲过:日头老毒啊,院子畔上的八月黄也熟了。我就上到树上摘烘柿吃。八月黄有小孩拳头大,身子吊吊的,熟的早,吃俩烘柿就顶一顿饭了。于是随着这个故事,那个个头不高的老头蹒跚而来,越来越近。他站在大太阳底下,微笑着,脸上写满饥饿的疲惫;他走向“八月黄”,慢慢爬上柿树,仰头寻找烘柿。估摸着哪个熟透了就摘下来,靠在树杈上把柿子皮轻轻撕掉,然后几口吞下去……他如今离开我们已有二十多年了。在那个饥饿的年代,大人饿、小孩儿更饿。而烙馍上摊一个烘柿就足以安慰一个饥肠辘辘的孩子。

生柿子酸涩无法食用,温熟后却脆甜可口。我家院子旁边有棵柿树,叫阳果红。我妈说,阳果红不能做柿饼,但是能做漤柿。于是,在它有八九成熟还硬硬的时候,就摘下来,放置在砂锅里,倒满温水,在煤火上温一夜。次日清早即熟透可食。我喜欢那种硬硬的漤柿,吃起来脆脆的,甜甜的;没有生柿子的涩味,又不像烘柿那样稀软。它不是什么人间美味,不过吃过老家的漤柿,舌尖上的味道就种在心底,成了永远的记忆和再也无法弥补的缺憾。

柿子只有加工成柿饼,才能使它的商业价值最大化。但这个过程复杂而慢长,其中甘苦,绝非柿饼的味道那样甜蜜可爱。

首先的难题是卸柿子。有的树还好,长在平地上;而有的却长在地边崖畔,树冠的一大半就凌空而踞。平地上的好摘卸,崖畔的就要上树,倚靠着树的枝杈去摘卸。一面劳动,一面还须注意安全,因为树下可能就是深沟。那时,我们家是比较特殊的,我们小,也帮不上忙;所有的活,都包在我妈一人身上了。霜降前后,该卸柿子了。唉——,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上,妈妈怎么胆战心惊把柿子卸完了,我至今也茫然不知。但确知的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有一回就从树上滑下来……

柿子运回家,先要削皮。用一种简易的手工削皮机,右手摇动手把,左手把刀刃搁在柿子上;转右手,左手的柿子皮就徐徐而出,一次只能削一个。而卸回来的等着削的柿子堆得像小山。我记得天黑尽了,妈妈还在削柿子。

削的同时就开始晾晒。农家晒柿饼离不开一种工具——箔,箔是用高梁秆编织的席状物。晾晒时,地上支凳子,凳子上架木棍,木棍上把箔摊开。这样做是为了透风。削了皮的新鲜柿子有一层粘液,粘乎乎的。要赶快放在箔上暴晒,同时不要让它们粘在一起。经过几天晾晒,柿子变软变蔫变小、皮紧身束。这时人们能松口气。但工作还没完,还要继续翻动、晾晒,晚上用席或麦草帘子盖住。这样,二三十天以后,经过秋风和秋阳的洗礼,柿子周身渐渐出了霜,才算大功告成。

我印象中,这是一段提心吊胆的日子。有时要把柿子倒来倒去;还要经常翻动翻动让它出霜均匀;经常看天气,推想未来的天气状况以决定如何应对。半夜里,正睡着,有雨了,就得赶紧爬起来去收柿子,或加固遮盖物,以防它被雨淋风刮。这段时间,晒柿饼成了家里的中心工作。这些工作细碎繁琐,几乎全是我妈一个人在做。柿饼晒成收走,我妈松了一口气,我好像也完成了什么任务。做柿饼如此费力,以至于我感觉不到柿饼有多甜!

只有今天,在远离家乡,空自念想的时候,我才能细细体会柿饼的甜!

我怀念着家乡的柿子树,它陪我们走过一段难忘岁月,给我们带来苦,也带来过甜。

泉边老柿树

文/一地落叶

记忆里的村庄,都有几棵大树。繁华的树荫,遮盖了村庄的一半,飘摇的落花,遮盖了村庄的另一半。

它们的树梢上,挂着慢慢失去的乡情;它的树枝上,结着悄然离去的乡愁。

我们的村庄叫木寨,从名字就知道那是一个生长着树木的村庄。木寨有块地,叫二十亩,是一块很肥沃的土地。在二十亩的地头,有一口四季的泉源。能听见泉水叮铃铃的流出来,落在一个青石头箍出来的坑子里。那个泉源坑无论流入多少泉水,总是不满,但是从那个泉源坑舀出多少水,也总是舀不干。

泉源坑几米远的地方,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柿子树。树根突兀出来,伸展到泉边。弯腰喝泉水,能看见泉源坑的底部,不是土壤和石头,而是柿树的根盘结在一起。泉水喝起来凉爽,仔细品味却带着柿树根微微的苦味。祖父说:泉源坑的水把凉败火,夏天喝一碗,如同喝了三根汤。因此村庄的人每年夏天都要喝几碗泉源坑的水,把夏天积攒在肚子里的火拔出来。到了夏天,总有人在泉边放一个粗糙的木碗,让过路的人弯下腰,舀一碗泉水来败火。这个木碗,在村庄叫做百家碗。

柿树直径大概有一米多,童年时三四个孩子手拉手才能搂住树干。我曾问过祖父老柿树有多少岁?祖父说他很小的时候,老柿树就和现在一样粗。

老柿树的树荫很大,能遮盖一亩地的样子。叶子最茂盛的夏季,我们村庄三百来个人坐在下边,谁也晒不到太阳。在炎热的日子,总有一个穿村走乡的货郎,正午的时候靠着树睡觉,货郎担就放在他的跟前。老柿树下边的村路上不管经过了多少个人,谁也不会从货郎担的筐子里拿走一个糖果一根丝线。货郎担说:老柿树就是个老人,在照看我。

村庄的人坚信一句老得胡须苍白的话:树老成仙。一个村庄的人,都把这棵老柿树看成是了一个神仙。在腊月和正月,老柿树的树枝上,栓了几根红布条,就把老柿树打扮成了一个真正的村庄神仙。风吹过来,红布条摇曳着,如同是摆动的胡须,让老柿树灵动起来。

腊月初八,村庄吃腊八粥的早上,村庄没有老柿树老的老人,总会端着腊八粥到老柿树下,把一个饺子放在柿树苍老的根上,让老柿树和人一样过腊八粥。村庄的老人们说:老柿树吃了腊八粥,不光是长了一岁,到了明年,柿子会结的更稠密。祖父是读过诗书的人,他说:老柿树也是一个村庄的人啊,你姓王老柿树就姓王,你姓张老柿树就姓张。村庄有多少个姓,老柿树就有多少个姓。

老柿树一共有四个大树枝,南边两枝,东边一枝,西边一枝。而背阴的北边临着一座小山岗,却没有树枝伸过去。最让人们不得其解的是,南面两枝结出的是平顶柿子,圆圆的,扁扁的,柿子顶部平平的。而东边和西边的两枝,结出的柿子是磨盘柿子,样子像个磨盘,中间有一个纹路,把柿子分成了上磨盘和下磨盘,很像村庄里的水磨一样。那个时候没有嫁接,一棵树结出两种柿子,就觉得很奇怪。曾经问过我祖父:老柿树咋能结出两种柿子?祖父说:老天爷让它结出两种柿子,它就结出两种柿子。村庄里把任何无法解释的事物,都归结于老天爷。可能是我们说的唯心主义,也可能是我们说的天人合一。

最热闹的季节是夏末初秋,老柿树上的几个柿子开始一半发黄。那些发黄的柿子,村庄叫做红柿,胆大的孩子们就爬到树上摘那些红柿。他们摘下来一个红柿,就坐到树杈上,一个人吃起来。树下的孩子们问:甜不甜?树上的孩子说:比蜂糖还甜。树上的孩子们吃了几个红柿之后,才把摘下来的红柿装到口袋里,从树上出溜下来,分给树下的孩子每人一个。孩子们一边吃着红柿,一边朝学校走去,那就是村庄孩子们的幸福日子---简单纯朴,憨厚无邪,温暖温醇。

还有一种柿子叫老鸹掏,是很甜的。柿子刚刚泛黄,老鸹们和村庄的孩子们一样嘴馋,就飞到柿树上叨柿子吃。这些老鸹们吃到一少半就飞走了,留下来的一半柿子就叫老鸹掏。淘气的孩子们爬到树上首先摘下来自己吃的柿子,往往就是老鸹掏。这些被老鸹掏过的柿子为啥比其它的柿子甜呢?祖父说:老鸹的口水是甜的,吃过柿子后老鸹把口水留在这一大半柿子上,就给柿子放了糖,老鸹掏就比其它的柿子甜了很多。你们吃的最甜的柿子,就是在吃老鸹的口水。无论祖父怎样说,我们都很愿意吃那些老鸹掏,那简直就是我们童年吃过的最甜最甜的糖果啊!

还有那些没有红的柿子,孩子们也敢悄悄摘下来,在距离老柿树不远的泉源坑旁边挖个坑。出水之后,就把青柿子堆在坑里,埋上泥土。经过太阳照晒,通过月亮星辰的辉光,通过土地自身碱性的腌制,三天后柿子就变甜了就能吃了。这样的柿子村庄叫做懒柿,是村庄孩子们无师自通的手艺。现在看到秋天老街上卖的懒柿,都带着白碱浸泡过的黑色痕迹,和我们童年时自己在泉源坑旁边埋下的懒柿差远了。

中秋节之前几天,老柿树上的柿子不论黄的还是青的,都摘下来,堆在老柿树下边。村庄五十一户人家,大年柿子结的稠密,每家要分两箩头甚至更多。小年柿子结的稀疏,每家也要分一箩头。在中秋节前家家都要做懒柿,作为中秋节的一个重要的也是唯一的水果。中秋节的村庄,每家都飘散着懒柿甜浓浓的味道。

在中秋节前几天摘柿子,总有柿子躲在树叶里看不清楚,总要留下不少柿子挂在枝头。等到秋后北风呼呼像鸽哨那样一吹,老柿树的叶子就随风而逝飘落而去。这个时候,老柿树上留下的都是红柿。秋天泛黄的柿子就叫红柿,冬天来临树上的柿子是红的,成了真正的红柿。北风刮的树枝摇摇晃晃的时候,红柿也在北风里摇晃着。夕阳西下之时,蓝天为背景,那些红柿就是一盏盏摇晃的灯笼,准备点亮村庄的夜晚。

此时,祖父就用竹子做了一个夹竿放在树下。爬上树的孩子们拿着这根夹竿,夹掉那些鲜红的柿子。树上的孩子和树下的孩子们,嘴角上都滴落着柿子红色的浆汁。那些马大哈的孩子们脸膛上也残留着柿子的汁液到了学校,语文老师问:脸上粘的啥?孩子们们说:红柿。老师说:不是红柿,是秋天和夏天的记忆。

祖父做的夹竿不很长,树梢上的红柿谁也够不着。我说:你咋不把夹竿做长一点,把树梢的红柿夹下来。祖父说:老柿树上的红柿是不能夹完的。我问:为啥?祖父说:给老柿树留个念想,明年结的更稠密。咱们把红柿全部夹完了,老柿树整个冬天就看不见一个红柿了,明年就不结柿子了。还有,红柿不光是咱们人的,还要给鸟留一份。冬天地上光光的,鸟门吃什么?就吃人们留在树上的红柿。全天下的夹竿都不能够到树梢上,把树上的果实夹完,那是留给鸟门的口粮啊。

冬天,风老鸹们跟着北风回到村庄,就在老柿树的树梢上吃红柿,它们铺天盖地的叫声把老柿树从冬天里吵醒了。还有云雀,经过村庄蔚蓝天空的时候,也要落到老柿树上吃红柿,响亮的叫声把村庄都吵醒了。就是平日里那些在云中飞翔的白鹳,在冬天也要落在老柿树上,吃几口红柿,算是一种小菜。白色的鹳鸟,它们习惯于吃鱼虾,而不习惯于吃红柿,它们的光临,纯粹是红柿的颜色吸引了它们。

特别是大雪之后,老柿树的指头落满了雪花,远远看去,很像是一帧木刻 ,镶嵌在大地之上,显示出一个冬天村庄的寂静和大地的古朴。而那些风老鸹们飞回来,在树梢上寻找雪里的柿子,翅膀黑的透明,和白雪混同在一起,让那帧千年的木刻顿时喧闹起来。

这些难忘的画面,或许就是我们说的乡愁。

这棵老柿树在八十年代后期被砍倒了,我回到村庄看到的是老柿树残留下来的树根。那个泉源坑也萎缩了,缓慢的渗漏出几滴细水。过了二年,在生长过老柿树的地方修了一条两米宽的道路,连老柿树的根部也掩埋在道路里边,连那口泉也埋在了土地深处。直到如今,回到自己的村庄,都会下意识的看看二十亩地北边曾经生长过老柿树的那块地方,空落落的让人惆怅。忽然想起了第一个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法国诗人吕雷姆的诗句:谁能忘记你蓝色的眼影,像吹灭一支蜡烛。套用过来就是:谁能忘记老柿树苍茫的影子,像吹灭一支蜡烛?

醂柿子

文/王学意

秋叶飘零,柿树深竭色的枝丫挂着红灯笼似的果,特别是群山环抱里,山涧小路偶跳闪出一棵野柿树,层林尽染的背景,凸出的红柿衬出之色差,若一幅油画,让人眼前陡然一亮。

到了九月九,柿子往家扭。熟透的柿子让人咽口水,软柿子落地摔烂,让人心生怜惜。

好吃不过醂柿。醂和懒谐音,由于醂字实在生僻,只是祖辈口语相传,多意会为懒柿子。由言及意,衍生出了褒贬不一的名堂。

柿子非长期存放的主食,一般在田间地头捎带栽几棵柿树,种植面积自然就小。由于无人看守,高挂的果实免不了人见人爱,青柿时就会被非主人家摘光。柿子不熟吃起来涩口,扔掉怪可惜,咋办?贼人自有妙方,这招数也不知哪年哪月,何人何地创造。

回家找个器皿,盛进四十五摄氏度左右温水,青柿往里一倒,柿子须被水全淹没,搁置存放,待温水变凉及时更替,一天一夜青柿即可“嘎嘣”入口。咬开,内瓤淡黄润泽,诱人无比。嚼起来清脆甘甜,比起熟柿的软更别有一番风味儿。

这得在厨房盘上煤火,保证恒温的前提下才可以。上溯三五代前乡下哪有煤呀,庄户人家做饭皆烧秸秆及柴,这又咋整?只能用凉水处置,水温低就会费时日,浸泡至少一周青柿才能变成醂柿,中间若水变质亦要及时更换。

看来,吃个“懒”柿也得勤快。虽说此懒非彼醂,我看这醂柿子叫馋柿子才更准确,懒人不栽柿树,见别人家的柿子还想吃,又恐熟时到不了自己嘴里,那馋样若喉咙眼里伸出一只手,眼珠子一咕噜计上心头,趁人不备就顺手牵羊了。都说懒人推动了社会进步,他们咋这么聪明生出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主意,如此这般吃上了别具一格的柿子。

当然,这都是乡人顾名思义的演绎,醂柿子应是人们生产生活中勤劳智慧的结晶,是劳动人民饮食文化的发展与创新。

七月枣,八月梨,九月柿子红掉皮。城市化的今天,我们常见的多为熟透的红柿子,青色醂柿子鲜有人吃到了,建议你有机会也尝个鲜,保证你不尝不知道,一尝忘不掉。

柿子温暖

文/走过云烟

秋,一天比一天深,柿子却一天比一天红。由淡黄,到浅红,直到深红。柿子打着灯笼照耀秋天,竭力挽留秋天,温暖秋天。

人们喜欢柿子,鸟儿也喜欢柿子,鸟儿们的心灵。柿树之巅,鸟儿掌握了话语权。鸟儿呼朋引伴,兀自在柿子上啄食。鸟儿聪明,善于甄别,树枝上最红最软的那颗柿子,就是鸟儿们的果腹对象。

吃柿子的时候,总会想起被柿子温暖的往事。多年来,我一直记得外婆家的屋后有一棵古老高大的柿子树。外婆说柿树是三外公的。三外公终生未娶,独自一人生活,日子过得清苦,性情也有些古怪,但每一年柿子成熟时,尽管柿子收获不多,他总会给我们送一些来吃,我们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感激。

三外公孤独如老柿树,在时间的收割下,最终无可挽留。三外公去世之后,老柿树大概已感知到主人已故,似乎独存乏味,最后的一枚柿子落下之后的翌年春天,就再没有发出新芽,人与树如此默契,引人唏嘘。

年幼时节的我们,过惯了被柿子温暖的日子,一下子没有了柿子吃就有一种失落。爹为了安慰我们,于是,就在家门口种植了那棵柿子树。年复一年,柿子树栉风沐雨,终于绿树成荫子满枝,长成了一棵慰藉我们心灵的树。

秋深时节,回了一趟老家。柿子依然挂满枝头。爹让我找来梯子,攀爬到柿子树上摘下柿子,然后送给亲朋好友。领命,我就学爹的样子摘柿子,在摇摇欲坠的柿子树上摘柿子,蓦地想起被时间割刈的人和事——最终柿树换一种方式存在,而故人已矣,不禁觉得有些苍凉。忽又觉得,人也不过是一棵棵庄稼,最终归于尘土,一切又处于自然法则之中。

故人已故,而柿子依然如昨。瞅一眼饱满、丰硕的柿子,心中又浮起些许温暖。柿树附着的往事,一时尽皆复活,又觉得柿子是一枚楔子,引发沉寂的回忆,焐暖了似水流年。

柿子红了

文/朱凌

同女儿走在市场里,女儿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妈妈,你看柿子红了。”可不是嘛,红红的柿子摆放在水果摊上,格外抢眼。低下身子问她,想不想吃,女儿点点头说:“妈妈,我好喜欢吃柿子啊。”

印象中儿时的我也很喜欢吃柿子,只是因为它甜,不仅甜,还很是软和。吃在嘴里,轻轻一抿就化了,甜甜的汁,让整个口腔都变得又香又甜。也就从那个时候起,我喜欢上了它,以至于吃了一个之后,总央求着母亲再拿给我吃。

来到水果摊前,我开始挑柿子。卖柿子的大婶笑着说:“这柿子不仅可以当水果吃,还可以与面粉和在一起,做成柿子饼,也很好吃。”听她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母亲小时候给我做的柿饼了,再一问,敢情是一种东西。

母亲总是会用花生和芝麻做馅,用新鲜的柿子和面,然后做成饼,放在锅里煎熟。用新鲜柿子和面,不仅甜,而且还有一种独有的香味,这种饼,平时母亲很少给我做,也只有到了每年立冬前后,柿子上市的时候,她才会给我做。

女儿吃着柿子很是开心,而我则打电话询问母亲柿子饼的具体做法。电话中母亲详细地告诉了我具体操作方法,首先将柿子用开水烫一下去皮,把去皮的柿子倒入面粉中一起和面,将和好的面放置十五分钟后,就可以擀成小剂子了。而后,将调好的花生馅或芝麻馅包入剂子中擀成饼,锅里放少许油,将饼放进去,煎熟便可食用了。记下了母亲所说的每一个步骤,我打算在休息的时候也给女儿做几个柿饼尝尝。

柿子红了,秋天也就快过完,冬天就要来到了,红红的柿子,总是会让我留恋那深秋的美好。留恋这美好的季节,所带给我的一切美好的事情。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总会在不经意间带走一切美好的东西。就如同此时的我,再也不可能牵着母亲的手,回到童年那段美好时光了。

牵着女儿,我与她一步步地往回走,天空中有落叶飘下,那秋雨也密密地落在了头上。站在街头,在我感叹时光流逝的同时,不禁感悟到,虽然岁月如流水,世事无论再怎样改变,不变的,唯有母亲对女儿的那份心了。

一柿流年

文/刘燕

家门口有一个高高的小土坡。其实土坡并不高,只不过在年幼的我的眼中,它已算是座小山。我喜欢到小土坡玩,因为坡上有一颗老柿子树。

爸爸三兄弟分家时,老柿子树分给了我们。记忆中,老柿子树很大,很高,很粗壮。枝繁叶茂的老柿子树,给童年的我留下的不只是春天雪白的柿子花,夏天如雨伞般为我遮阳的绿叶,秋天火红甜美的柿子,更重要的,它就像是我的一个朋友,陪伴我从小到大。虽然它不会说话,但有时候,相比语言的交流,默默陪伴,反而是最好的安慰。

我喜欢在春天时去小土坡下捡拾柿子花,带到学校和伙伴们分享。洁白幽香、小小的柿子花,就像小铃铛。我把它们收集在一起,找根线串起来,短的做成手链,长的做成项链。这些简单的游戏,带给童年的我巨大的快乐。每次春雨过后,树下铺满洁白的花朵,绿树、小花、小土坡、雨后湿润清新的空气,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

夏日天长,无所事事或不开心时,我总会不由自主地跑到柿子树下,席地而坐,或站在土坡上朝远处望。看远处的屋宇,扛着农具归来的人们,还有一座座被白雾覆盖的不知名的山。我曾一遍遍问,远处那座山叫什么名字,离我们有多远。大人回答不出,总说,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去了。于是我便想着,何时才能长大,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柿子花谢了,一个个小柿子长了出来。我开始不停地期盼,盼着它们快快成熟。到了冬天,柿子终于熟了。奶奶把它们一个个钩下来,给我做冻柿子。印象中每年都可以收获不少柿子,足够放满家里的大水缸。奶奶把水缸清理干净,倒上石灰水和柿子,等上一段时间,冻柿子就做好了。用小刀把冻柿子上面那层硬硬的表白削掉,金黄而甜美的果肉就出现在你面前,咬上一口,又硬又甜。

后来,我长大了,搬家了;再后来我外出求学、工作……在某个冬天,我听说三叔家盖房子要用到小土坡那块地,把老柿子树砍了,很是伤心。一直以为老柿子树会一直存在,可多少人和事,都是我以为的呢?我们总以为很多东西会一直在原地等待,所以总是忽略它,直到回头才发现,那些曾经以为永远不变的东西,其实早已不复存在……

那年的柿子树

文/知足常乐

群里的同学要我写一篇关于柿子的文章,思量再三,还是无从下笔,写柿子如何的甜美好吃,诱惑一下大家的馋虫?还是写点其他的,没有什么头绪。

之所以大家谈论起柿子,无非是又到了每年柿子丰收的季节,合上眼,尽量搜索着儿时、少年时所有和柿子有关的讯息,不管是人的还是事的,然后汇总--定格--按确认键……

十几岁的时候住在焦坪矿区,家门口对着一座大山,山上有电视转播塔,只要天气允许,每个周末父亲都会带上我去爬山,偶尔也会带上提篮和铁铲,挖点不知名的野花和松林里肥沃的腐殖土回家栽培,自然也不会放过漫山遍野的酸枣树、蚂蚁豆和半山腰那几棵高大的柿子树。但几年时间,除了满满几口袋的酸枣外,没有捡摘到一只品相俱佳的柿子回来,不是去晚了见到满地的断肢落叶和半半拉拉的柿子垂头散气,就是去早了仰着发酸的脖子尽力的搜寻,期待有成熟意图的柿子自投罗网。这些点滴的童年趣事被我写进日记,也曾不止一次的得到老师的表扬,以至于后来,完全把写日记当成博得老师肯定的一种手段,想想都是虚荣心在作祟。不过也因为如此,让我爱上了文字,喜欢在文字里寻找我的快乐。

1986年秋,我的处女作《柿子红的时候》登上了《中国青年报》和《中国少年报》,为此我还得到了学校奖励的一只双层文具盒,那时候这双层的文具盒一点不亚于今天的笔记本电脑。如今,早就不记得那篇文章的内容,但当年站在柿树下的情景仍旧清晰。

一次跟随父亲去崔家沟,路过一片山坳,好像是十八公里后面不远处的一个地方,背阴处的山石和杂草上,还有积雪,积雪表面附着着一层灰黑色的土尘,山路旁的石缝里还有层层叠叠的冰凌,那是山泉凝结堆积的结果。登上一个缓坡,冬日的阳光已经晒得后背暖烘烘的舒服,突然,沟边一株光秃秃的树木让我欣喜异常,在一大片酸枣丛中,那分明是一棵野柿子树,说它是野生的,因为它生长在大山里的灌木丛中,树不粗壮,长得也不直溜,树梢上几片残留的褐色树叶和一只干瘪的柿子,宁愿在山风中晃动,也不愿落土为泥,残败凋零?我觉得不是,我知道它是顽强的倔强的。

距离小柿子树不远,还有几株大小不一的柿树,更让我喜出望外的是,有一棵树上面居然还有两三个鸡蛋大小的柿子,远远的就能看见。估计是地势隐蔽险要,躲过了进人肚腹的机会。在父亲的帮助下,三只柿子终于捧在了掌心,在我眼里,这就是三个大自然的精灵,是让我流口水的精灵。虽然大的才有鸡蛋般,小的犹如核桃,表皮皱皱巴巴,阳光下,褐色中透着暗红,一只最大的柿子上还残留着片片黑斑和鸟啄的痕迹,另外两只也在摘下时被树枝划破了表皮,有橘红色的汁液流出……但三只柿子经过风吹日晒霜冻雪侵,早已200%的熟透,捧在手心里,它活了,看,伴随着心跳,我清楚的可以感觉到柿子内部浓稠汁液的微微震颤。

原本是打算我们兄妹三人一人一个来表现我做大哥的厚道,但实在禁受不住柿子的诱惑,……小心翼翼的剥皮入口,冰凉甘甜、爽润异常,回味悠长……,吃了第一个以后,于是第二第三个什么味道都没细细品尝,就被我贪婪的吞了下去。

哈哈,本想在弟弟妹妹面前表现一番,没成想贪嘴的我只图自己的口福而失掉了做兄长的风度。

“人这一生总有几件事,总有几个人深深地刻在心里。这事、那人总是自然的成为精神领域里较为珍贵的物品,被藏得深,裹得严。每当遇到与所藏之事相似之事,遇到人为相似之人,常会勾起记忆里的片段。每次回想都会伴着时间的更迭改变,而产生不同的认知和评判,收获着人生不同的感悟。”就犹如那年的柿子树。

采柿子

文/周艾可

我家的院子里种着三棵柿子树。等到收获的季节来临,采摘柿子成了我们最快乐的一件事。

这天,天气晴朗,秋高气爽。在蓝天的衬托下,枝头的柿子显得更加饱满、诱人。它们有的像红灯笼,有的像黄宝石;有的三五个挤在一起,把树枝都压弯了;有的成熟得快张开小嘴了。外婆说:“我们快来摘柿子吧。”于是,全家人有的拿剪刀,有的拿凳子,有的搬梯子,柿子树下一片忙碌的景象。我人小,负责采摘矮枝上的柿子,外婆则站在凳子上,而外公呢,已经爬上了梯子,采摘最高处的柿子。外公外婆一边采,一边比谁采的柿子大。而我呢,边采边吃,甜甜的柿子一直甜到了我心里。不过,我也没闲着,我把采下的柿子用湿布擦干净,整整齐齐地放进竹篮里。一个上午过去了,我们收获了满满五篮的柿子。

外婆说,我们的柿子是绿色食品,是市场上买不到的,我们应该把柿子分给别人一些。于是,我们把柿子分给了邻居,送给了亲戚朋友,让大家一起分享我们收获的喜悦。这样,我们的快乐就传播得更远了。

怀念柿子

文/姚才华

(一)

毫不讳言,在所有的瓜果蔬菜中,我对柿子是怀有特殊感情的。

我的老家有三棵柿子树,最大的一棵长在老屋的上当头儿,离老屋有一里多路,从我记事时起,就有三四人合抱粗。还有两棵长在老屋对面儿坡上,各有一人合抱粗。我对这几棵柿子树一直怀着感恩之心,因为她们曾帮我度过了一段最难熬的岁月。

我的童年是在饥饿中度过的,在那段“瓜果蔬菜半年粮”的岁月里,家家户户门前屋后都栽有果木树,梨树、桃树、杏树、核桃树、樱桃树、柿子树……栽得最多的要数柿子树,因为柿子挂果多,存放久,老少咸宜。

我和村里的孩子都是在五里之外的龙王庙上完小学的,上学路上,有四五棵大大小小的柿子树,有牛心柿子,也有宝盖儿柿子。牛心柿子呈椭圆状,成熟后有小孩拳头大小;宝盖儿柿子呈扁圆形,个头比牛心柿子大。软了,牛心吃起来粉嘟嘟的,宝盖儿吃起来甜润润的。

八九月间,柿子渐渐由草绿变成桔黄,由桔黄变成殷红的时候,我们这些“馋嘴猫”就动了心思。放学途中,小鬼们有气无力的往回走,回家的路净是上坡路,四五里的路总是走呀走呀走不完。好不容易走到五仁叔房背后的柿子树下,满树的柿子馋得我们直流口水,腿也不听使唤。乘着五仁叔一家在屋里吃饭的时候,我们悄悄躲在树下,一双双贼尖贼尖的眼睛不停地在树上四处逡巡,到处搜寻红柿子。好不容易发现厚厚的柿叶背后躲着一颗红彤彤的柿子,却又高高挂在枝头,怎么也够不着,大林吩咐柱子、根栓放哨,长江、百岁、狗蛋去捡石头,然后让他们远远的躲在草窠里,不要出声,我和大林捡起石头瞄准那颗柿子打,也许是肚子饿,也许是力气小,打来打去,老打不着,往往是红柿子没打着,却打掉了几颗青柿子。“哎吆,我的头吔”正打得起劲儿的时候,谁知用力过了头,一块儿鸡蛋大的石头砸到狗蛋头上,立马肿起一个栗子大小的包,痛得狗蛋哇哇直叫。长江和百岁一下子跳起来捂住了狗蛋嘴巴,摁进草窠中。柱子和根栓急得不停打手势,要我们停止行动,我和大林一个鹞子翻身,跳进草窠中,屏声静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响声惊动了五仁叔家的大黄狗,只见那凶物一个箭步冲出来“汪汪汪”大叫,五仁叔也端着大老碗出来了,大黄狗似乎是为了在主人面前邀功,“汪汪汪”又是一阵狂吠,但是那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似乎始终没有离开五仁叔手中的大老碗,就像我们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树上的那颗红柿子一样。也许大黄狗饿得跟咱一样,哪有心思巡逻,只见它摇头摆尾的跟在五仁叔的屁股后面转了一圈,就回去蹲在大门外,目不转睛地盯着五仁叔手中的大老碗。

一场虚惊之后,我们再也不敢贸然行动了。虽然没有打下那颗红柿子,但我们却收获了七八颗青柿子。大林吩咐柱子和根栓悄悄捡回青柿子,找几处有水的沙窝埋下来,说是过几天脱涩后拔出来,就可以吃了。

看着红彤彤的柿子躲在叶子背后,好像在故意馋我们,我们哪里甘心。不过这次只可智取,不能蛮干,因为我们忒怕那只凶恶的大黄狗。第二天早晨上学,大林从家里掂来一根长竹竿,藏在离柿树不远处的草窠中,中午放学回来,用竹竿悄无声息的敲下了那颗红柿子,而且还意外发现两颗躲在繁枝密叶间的红柿子。为了犒劳头上留着青包的狗蛋,打下的柿子除了给他分了半边之外,我们每人只啃了一口,这些柿子还没有完全熟透,吃起来涩瓜瓜的,但我们这些小馋虫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枣,还没尝出个味道,就早已下肚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后来摘柿子的事还是败露了,那次是大林指挥根栓上树去摘,结果,根栓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根栓哪有狗蛋坚强,痛得哇哇大哭,结果让大黄狗和五仁叔逮了个正着。五仁叔一看树上的柿子稀稀拉拉的,气得大骂:“你们这些饿死鬼变的,八辈子没吃过的,生产队没给你们分粮?”“哎哟,妈吔,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大林让狗蛋佯装摔得很重,故意放声大哭。“以后要是再敢摘,让我逮住了,就打断你们的狗腿!”五仁叔恶狠狠地说。“汪汪”“汪汪汪”真是狗仗人势,大黄狗也随声附和。“不摘了!”“不摘了!”“再也不敢摘了!”我们苦苦哀求。其实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五仁叔也看出了端倪,骂几句就走了。我们赶紧围过来问根栓哪里摔着了,要紧不要紧,捏一下大腿,根栓杀猪般嚎叫;摸一下腰背,根栓哎哟一声喊痛。问他能不能自己走,他做出满脸痛苦状,说:“不行了,走不了了!”我们只有轮换背起根栓往回走,背了一里多路,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实在背不动了,就把他放下来,让他试着走,一下地,他竟跟没事人一般一点儿也不瘸了,我们才知道上了当。“让你装!”“再让你装!”我们嬉笑着去追打他,“不是你们让我装的嘛?”根栓冲我们做鬼脸,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刚才的紧张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疲劳和饥饿也被赶跑了,我们一路嬉闹着跑回家。

五仁叔说生产队没给我们分粮,那是气话,其实生产队给我们这些娃娃们是分了粮的,但是分下的那点粮哪里够吃呀,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大人们就为粮食着急,为了细水长流,半年的口粮匀着一年吃,要填饱肚子,只能靠瓜瓜菜菜来补偿。所以也不怪五仁叔骂我们,那时的柿子也是每个人的救命粮啊!

(二)

霜降过后,满树的叶子跟柿子一起慢慢变红,一个个柿子就像少女那一张张含羞的小脸蛋,躲在柿叶背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像在跟我们捉迷藏。阵阵秋风过后,叶子片片飘落,只剩下满树红彤彤的柿子高高挂在枝头,宛如一盏盏小小的红灯笼,远远望去犹如一幅暖色水墨画,煞是养眼。乌鸦啄柿子——先捡软的来。你看那些乌鸦、喜鹊整天围着柿子树上下翻飞,跟我们抢食红红的软柿子。

而此时跟我们抢柿子的不仅有乌鸦、喜鹊,还有狡猾的果子狸,果子狸是爬树的高手,身手矫健,动作敏捷,漆黑的夜晚,果子狸悄悄爬上柿子树,专捡又大又红的软柿子吃。果子狸是夜眼睛,夜晚它躲在树上偷吃柿子时,如果拿着手电筒对准它的眼睛照,它被照花了眼,就会圪蹴在树上一动也不敢动,拿着尼龙袋上去就可以逮住它。哥哥胆子大,敢逮果子狸,于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树上有动静,哥哥拎着手电筒,引着我们姊妹仨,沿着斜坡路,蹑手蹑脚的来到树下,静静的等待。其实,果子狸贼机灵,听见动静,它就静静躲在厚厚的柿叶背后,纹丝不动,跟我们捉迷藏。但它再狡猾也玩不过我们,我们呆在树下屏声静气,侧耳倾听。“咔嚓”“咔嚓”果子狸终于等不住,又开始偷柿子了。我们根据声音断定它的位置,哥哥拿起手电筒,对准果子狸,“咔嚓”推上码子,顿时一束明晃晃的光柱直刺苍穹,我想要是能顺着光柱爬上去该多好啊!既能捉住果子狸,还能摘下红柿子,可惜我爬不上去。亮堂堂的光柱直射果子狸的眼睛,蓝莹莹的,怪吓人的。那家伙被突如其来的光柱照花了眼,吓得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的圪蹴在树上。这时哥哥让姐姐握着手电筒,直射它的眼睛,丝毫不能晃动。哥哥把尼龙袋别在腰间,脱掉草鞋,挽起裤腿,“呸呸”朝手心吐两口唾沫,搓搓双手,“噌、噌、噌”开始爬树了。我和妹妹捏着棍子,心惊胆战的看着哥哥爬树。眼看就要接近了,果子狸还是纹丝不动,我们又为它担心,笨蛋!咋不知道跑呀?这时哥哥扯出袋子,小心翼翼的伸手过去,准备用尼龙袋子装,眼看就要逮着了,我们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噗通” 只听一声闷响,哎呀,不妙!我还以为是哥哥从树上跌下来了,原来是果子狸。“死女子,啥用,连电灯都捏不稳!”眼看到手的猎物跑掉了,哥哥气得不停地抱怨。等我们回过神来,果子狸早已逃之夭夭,气得我们直跺脚。不过反过来一想,幸好摔下的是果子狸,如果是哥哥,那可就惨了。听父亲说,大伯当年就是因为饿饭上树摘柿子,一脚落空,从树上掉下来摔死的。想想这些,心里不禁有些后怕。

(三)

秋忙季节,抢种抢收,大人忙着扳苞谷,拔黄豆,收小豆,种麦子,挖红薯,哪里顾得上摘柿子。这回就轮到我们这帮调皮鬼大显身手了。下午放学回家,撂下书包,我和姐姐、妹妹掂根长竹竿,提着篮子,挽着绳子,跑到柿子树下,东瞅瞅,西望望,看看哪里有软柿子,先夹几个下来垫垫肚子。捧着红红的软柿子,轻轻剥掉一层薄薄的表皮,伸嘴一吸,一股甘甜可口的柿子汁直入肺腑,那种甜滋滋、凉沁沁、滑溜溜的感觉简直让人回味无穷。

肚子垫的有点底儿了,我们就开始摘柿子。与其说是摘柿子,不如说是夹柿子,矮处的柿子早被我们摘光了,剩下的都挂在高处,必须上树去夹。这时候,我们找来一丈多长的细竹竿,把竹竿顶端削成蛇口形,劈开两三寸长的口子,再用四五寸长的小木棍儿夹在劈开的口子中间,把口子的缝隙撑大一点,夹起来好上手。姐姐不会上树,妹妹太小,我就挽起衣袖和裤管,脱掉烂布鞋,腰间系着长绳子,开始爬树。可是我的手臂太短,怎么抱也抱不住柿子树,爬了半天还是爬不上去。姐姐搬来了木梯子,搭在树杈上,我顺着梯子往上爬,爬到双手能抱住树干的地方,紧紧抱着树干,做下蹲状,像青蛙一样,双脚使劲儿往下蹲的同时,双手抱住树干“噌”“噌”“噌”一步一步往上爬,然后稳稳当当的骑在大树杈上,绳子一头系在粗树枝上,另一头放下去,姐姐用绳子系住挎篮系,我再把篮子拉上来吊在树杈间。妹妹给我递上长竹竿,一切准备就绪,我就开始夹柿子。

夹柿子是细致活儿,得有耐心,眼睛瞅准了柿子,双手稳稳的把竹竿伸过去,蛇口对准柿蒂,用力往前一推,夹紧了,再把竹竿一转,“咔嚓”柿蒂夹断了,再小心翼翼的把竹竿收回来,对准挎篮,用力一抖,柿子刚好落进去,然后继续夹。挎篮夹满了,把竹竿横放在树杈间,松开绳子把挎篮慢慢放下去,姐姐和妹妹赶紧跑过来接住,倒进背篓里。我把空篮子拉上来,继续夹,如此反复。夹柿子不是轻松活儿,时间一长,捏竹竿的双臂发麻,眼睛发花,有时候明明看见竹竿对准了柿蒂,等你一夹却落了空;有时你已经夹住了柿蒂,风一吹,树枝随风摇动,又落空了。这时候,你不能烦,要静下心来,歇歇手,调匀呼吸,等到心平气和了,再继续夹,不能急,越急越夹不着。

夹柿子也是慢仗活儿,心急不得,老屋上当头儿的大柿树上柿子结得密密麻麻,有的一根细枝上结着四五个柿子,挤得密不透风,夹起来更需要小心翼翼,稍不留心,一大挂柿子掉下来摔得五劳七伤,摔破的柿子只能晒柿子干或者剐了皮晒柿饼,不然是裹不住的。每天下午放学回家,我们姊妹几个的主要任务是夹柿子,一连夹了十几天,才算把三棵柿子夹完。

每次夹到树枝最高处,母亲吩咐我们不要夹了,要给柿树留几颗,因为柿树年复一年为我们无私奉献着美食,做人应该懂得感恩,不能贪得无厌。即使最后让鸟雀吃了,但起码说明我们人类的良知还在,还懂得敬畏自然,回馈自然,这也是难能可贵的呀!所以每每夹到最后,我们都会自觉地留下四五颗红彤彤的柿子,让它高高挂在光秃秃的枝头上,随风摇摆,象几盏鲜艳的红灯笼,格外耀眼。

(四)

柿子摘回来了,母亲打夜工分类挑拣,捡好的,未破损的放进筐子或者木箱里让它慢慢变软。被鸟雀啄了或者摔破了,但柿蒂巴还完好的,母亲用柿刨子刨掉柿子皮,把刨好的柿子象编鞭炮一样,一个个系在龙须草绳子上,挂在屋檐下慢慢晒干。已经破损,柿蒂也掉了的,就切成两瓣儿或四瓣儿摊在席子上晒柿干。

日子慢慢走进了寒冬腊月,草木凋零,满目荒凉,地里连野菜也难找到了,这是我们最难熬的岁月。放进筐子里的柿子,十天半个月后就慢慢变软了。软软的柿子就成了一家人的口粮,晚上我们跟大人从地里干活回来,饥肠辘辘,多想吃一顿可口的饭菜啊!哪怕是喝几碗稀溜溜的酸菜糊汤也好!即使这样简单的要求在当时又是多么奢侈啊!母亲说:“晚上睡觉,好将就,吃饱了也是睡,糟蹋粮食,白天饿着肚子哪有劲儿干活儿呀!”是啊,瓦罐儿里只剩几升包谷面了,这是全家五六天的口粮啊。然而,我们肚子饿得咕咕噜噜直叫唤,又哪能睡得着呢!

那年月,我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柴。这时候,母亲抱来一大捆干柴,架上疙瘩蔸,在堂屋火炉里生起疙瘩火,一家人围炉而坐,烧开一吊罐开水,轮流洗脚,当然是让父亲先洗,因为父亲是一家之主,父亲洗过后,大哥、二哥洗,因为大哥二哥是家里的满劳力,天天要挣工分,最后才轮到我和妹妹洗,因为我俩在家里是吃闲饭的。这时候,母亲上楼抱来几个软柿子,放在火炉边烤热,先给父亲、大哥、二哥每人一个,轮到母亲跟前就没有了,父亲让母亲再去拿几个,母亲总是推辞说,肚子不饿,不想吃。父亲看着我们姊妹几个的饕餮相,也是吃几口就说吃饱了,剩下的留给我们吃。尽管还有柿子,但苦日子还长着呢,不能有了一顿桶,没了敲米桶啊。富日子还得细算账呢,何况咱都快穷得快光屁股了,日子得细发着过呀!长大后我才懂得,母亲哪能不饿?父亲又哪里吃饱过?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情愿自己挨饿受冻也要让我们吃饱穿暖。然而那时候,我们又哪里懂得呢!每人吃了一两个热柿子,肚子里的小馋虫似乎多少安分了些,喝口水,摸摸嘴,就都上床睡觉了。

有时候,柿子裹得久了,软了,软得快拿不上手了,或者坏了,坏得浑身长满白毛,母亲舍不得扔掉,择除腐烂的部分,抓几把粗包谷面,和软柿子和在一起,炕成柿子馍,柿子馍吃起来甜丝丝的,简直是神仙般享受!

挂在屋檐下的柿子饼,晒过几个太阳后,就慢慢变蔫儿,吃起来甜甜的,涩涩的。每天放学回家,顾不得放下书包,我就跳起来抓几个下来悄悄躲在门背后独自享用!为此,我没有少挨母亲的骂。

土地下放到户后,我们的日子才慢慢好转起来,一天到晚起码不为吃饭发愁了。挂在屋檐下的柿饼晒干后,母亲一个个从绳子上取下来,把晒干的柿皮、柿干和柿饼放进筐子,一层柿皮,一层柿饼铺起来,藏在楼上,抽走楼梯。十天半月过后,扒开柿皮,一个个柿饼上开始长霜,再过几天,柿饼上的霜越长越厚,白乎乎的,好像穿上了一层白纱,吃起来那味道呀就一个字:香!我们哪里禁得住柿饼的诱惑呀,常常乘母亲不在家的时候,到处找楼梯,悄悄爬上楼偷几个尝尝鲜,再把梯子悄悄放回去。谁知越吃越想吃,时间久了,筐子里折了一个大坑,害怕母亲发现了,我悄悄在筐子下面支起了几根竹棍儿,然后把筐子上面铺平。后来还是被母亲发现了,狠狠地骂了我一顿。

其实,母亲不是舍不得给我们吃,而是要留着过年的时候待客和打发拜年客。晚辈们来拜年,母亲捧出一盘白乎乎的柿饼让他们吃,这时候我们也能跟着一块儿打牙祭,母亲是不责怪的。新春上月的,不能让拜年客空手而归,要么打发一双袜子,要么打发一双布鞋,要么打发点吃喝。母亲没钱买袜子做鞋,就只好打发一点吃喝,装上几捧甜甜的柿子饼,也算是回礼。

如今,又是深秋柿红时,几天前,我回了一趟老家,专程看望了几棵柿子树。老屋上当头儿的那棵大柿子树已经死了,当年结得密密匝匝的柿子不见了,只剩下一堆枯枝败叶。对面坡上的两棵柿子树也因无人经管,周围杂草丛生,树上稀稀拉拉的挂着几棵将红未红的小柿子,看上去面黄肌瘦的。我身上早已没了儿时的那股匪气,怎么也爬不上高大的柿树了,只好找来竹竿儿,好不容易夹了一个橘黄色的柿子,还没熟透,吮吸一口,甜甜的,涩涩的,一如我童年的味道,也是生活的味道吧!

故乡之秋

文/林红宾

骤雨初歇,我从人行道梧桐树下走过,蓦地,一阵北风跑来,恶作剧地摇落一些水珠儿,溅落在脸上,抬头一看,哟,树叶开始发黄了,秋天竟然如期而至!住在小城,根本看不到秋天的色彩,倘若在故乡,自会及早寻觅到秋之踪影的……

故乡山岭环绕,河谷平坦。早年集体劳作时,为了便于管理,五谷杂粮往往成片种植,河畔上尽是玉米、大豆,梯田里尽是花生、地瓜;丘陵上则是谷子、高粱。盛夏时节,雨水频频,庄稼疯长,漫山遍野,堆绿叠翠。当末伏过后,雷声远远消遁,山洪偃旗息鼓,河水就显得格外清澈,像一匹蓝绸缎铺向远方。天幕湛蓝而高远,云朵纤巧而悠然。这时节,慷慨的大自然不惜用浓彩重墨将原野着意涂抹,故乡就如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佳作。所有的庄稼,所有的果树,所有的草木花卉,皆兴致盎然地参加秋之庆典,藉此炫耀各自的收获,尽显各自的姿色。

玉米怀揣胖墩墩的孩子,有的抱着孪生,并且将孩子精心打扮,头顶上还系着鲜艳的红缨缨呢,成天这么抱着,怪累人的,真盼望人们赶快接她们回村。

谷子让沉甸甸的穗儿压弯了腰,好像在感恩土地,朝土地深深地鞠躬;又像在默默盘算,何时走向场院。

高粱擎着硕大的穗儿,恍若满怀激情在举办“火把节”,满坡红彤彤的,好像一片火烧云。

地瓜在地下早已耐不住寂寞,索性将垅背撑得龟裂,有的循着缝隙可见其形,若将蔓儿一扯,它们就会跃然而出。

花生叶儿发黄,日臻成熟,轻轻薅起,抖落泥土,果儿白爽爽的,像些小小的摇篮,多达三四十个,掰开一看,那仁儿犹如又红又胖的婴儿,正在酣然入睡呢。

大豆满身系着绿莹莹黄胧胧的荚儿,这些豆荚儿酷似月牙船,船儿饱鼓鼓的,里面盛着好多童趣哩。

果园里的苹果相继成熟了,秋阳为它们搽上了胭脂,使其愈发靓丽了,一树树,一片片,密匝匝的,好像夜空中璀璨的星斗。

生长在水沟边上的薏苡也成熟了,因其果实如珠,俗称米珠,珠之颜色黑白混杂,佐以金黄,表面如瓷,莹莹反光。珠儿去壳即为薏米。这些薏苡如同贵妇,体态丰腴,气度不凡,披金戴银,珠光宝气。

山上更是秋色斑斓。看啊,山菊热烈开放,颜色各异,有的金灿灿的,有的绿莹莹的,有的粉红生生的,桔梗花则是紫朦朦的……这些山花宛若服装模特儿,皆有韵致,都在不失时机地尽兴表演。蝈蝈们也在遍山唱弹,竭情助兴。山雀子的吟唱依然悦耳动听,但是细细品味,似乎缺少了春天初来乍到的愉悦韵味,或许在考虑何时南迁,平添了缱绻的情愫。

山上最吸引人的当属柿子,满树的柿子如同悬挂着无数喜庆吉祥的小灯笼。其中有被虫儿蛀的,或是被枝儿蹭伤的,愈发红得抢眼,不啻用塑料薄膜包着一包红糖水,那可是真正的“浆果”,俗称“柿子烘”。我和伙伴们时常上树拢“柿子烘”吃,捧在手里吮吸,如饮琼浆,大饱口福。

三春不如一秋忙。所有的庄稼,所有的水果,都要收获回村,还要适时播种小麦。农时催人不等人。乡亲们胼手胝足,风鬟雨鬓,巴不得分身有术,一个人顶三个人用。几天工夫,河畔上的玉米、大豆就拾掇完了。老农驾牛犁出滚滚泥浪。悦耳的耧铃在田野回响。山上的花生、地瓜、高粱、谷子等农作物也陆续收获。星期天,我和伙伴们赶着毛驴往场园驮花生。驴们也被丰收的景象所陶醉,欢快的叫声在山坡上荡漾。乡亲们尽管忙碌,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因为辛勤的耕耘换来了可喜的报偿!看吧,场院上各种庄稼一垛挨着一垛,打下的粮食一堆挨着一堆,好像在举办丰收的展览!

直到暮秋,收获结束,地了场光,庄稼人才像卸了套的牲口一样得以轻松而闲散。

然而,土地并未闲散,一边分娩,一边受孕——播下的小麦正萌芽破土。乡亲们也在打算活计,要让明年的故乡之秋更加迷人……

被冷落的柿树

文/张金刚

回乡。村口那两株年长高大的柿树,依旧挺拔苍劲,虔诚守护着山坳里的小村庄。数年虽未见枝干粗壮多少,可那干裂的树皮肌理,分明记录了经年的风霜雪雨。叶与柿,已被寒冷唤醒,蔚蓝的天空作底色,火一般惹眼。站在树下,不时有一两个熟透的柿子,吧嗒落地,摔得稀烂,与先落的一起涂抹着脚下的土地。

女儿兴奋地奔上前去,蹲下,拣起一块柿子,摘掉沾起的枯草、砂粒,剥开皮,慢慢吮吸。哇,好甜!递给我尝一口。的确,很甜,恍然回到小时候。但当年,吃一个落柿,并非易事。满树的柿子,每至秋红,即成宝贝,被主人盯得死死,生怕被人偷摘了去。未及熟透,便已收摘一空,一个不剩,哪有落柿。

树上,青壮年攀枝爬高,用长长的夹子,探宝一般将柿子一个个拧下,装进篮筐,用绳索送至地面;树下,妇女老人孩童接篮、装柿、打理,或仰头围树仔细寻找隐在叶间的柿子,与树上人不厌其烦地互动,誓要“一网打尽”。一家人、一村人,在柿子成熟的季节,围着柿树转、为了柿子忙。摘柿子,全家上阵;沤柿子,日夜照看;卖柿子,往来奔波;晒柿子,追着太阳……不亦乐乎。也难怪,柿子是农家一年收成、收入的一部分,故而对其分外看重。备受宠爱的柿树,虽不言语,心里定也乐得开满了花,来年又是柿满枝头。

村里大婶领着孙子路过,头发花白、腰背佝偻,不由感叹岁月无情,将当年的干练女人摧残至这般光景;孙子活蹦乱跳,甚是可爱,大婶看着、乐着,柿树皮般的脸上笑容浮起。女儿和小朋友一起在树下拣拾、吮吸柿子,满心欢喜。大婶见我,不由感叹:现在村里年轻人少,都忙着挣钱,谁也看不起这柿子,没人摘;想吃个柿子,只能够着摘了低处的给孩子们沤了;高处上好的柿子只能等着落下,或留给喜鹊、乌鸦们了,可惜了!果然,抬头一望,满树柿子低处已摘光,高处还稠密,只待时间来处理……

故乡的柿树,昔日男女老少围着转的宠儿,如今已被冷落,只呆呆地愣在那里,任凭时令掠过日益苍老的枝干,空余柿子彤红,却身影凄凄。那冬,摄影师老李晒了张雪柿照片:光秃高挑的枝条上,柿子一簇簇、一串串;白雪压红柿,雪与柿摇摇欲坠,白与红色彩明艳。极具诗意与冲击力的画面。

不光柿树。近年,每回故乡,心中总有丝丝酸楚,皆源起于今昔的强烈落差。

邻居大叔家仨儿子,昔日大的哭小的闹,加上猪鸡乱叫、大人呵斥,掀翻了整个小院。如今大叔举家迁至县城做买卖,房屋日渐颓圮,小院杂草丛生,一辆老自行车随意靠在紧闭的门前,锈迹斑斑。两棵李子树,每年累累硕果无人采摘,零落一地;有次回乡我忍不住上前拽枝摘食,心里隐隐感觉大婶会出来说:别摘,还没熟。可等我吃饱装够,也没人制止。是呀,这家没人了。掏出手机拍下这一画面,颇具岁月感,朋友称赞经典,于我却是痛点、泪点。

村东那棵桑树,曾经一入夏,便爬满了摘桑葚的孩子,从青摘到红再摘到紫,摘光为止,一片狼藉;今夏,桑葚全都已紫,落地一层,也没人摘。母亲说:这桑葚年年都很稠,我们些个老头老太太能吃几个,全瞎了。村边那些花椒树,曾是全村人齐出动,抢时抢摘抢晒花椒,满村都是浓郁的花椒香;而今,花椒爆裂零落,也少有人采摘收购。还有那些槐米树、黑枣树、山杏树、酸枣树……曾经视若珍宝,如今却是任凭春发夏长秋熟冬枯,都被冷落于山村的角角落落,鲜有人问津。想来,五味杂陈。

念着故乡山水滋养出的桑葚、山杏、酸枣被冷落,久久不能释怀。我知道,受冷落的是“柿树们”,可真正受冷落的是我们的村庄,我们的父辈,我们朴素的曾经……

时光不会倒流,时代不会停滞,唯有需要我们放慢脚步,亲近并呵护那些“柿树”,用回忆联通彼此,让它们不再清冷、失落,我们的生活会更丰腴美好。

我家的树

文/书叶

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不是枣树。当然不是两棵枣树,因为是我家门前,不是鲁迅家的。另一棵是柿子树,挨着院墙。由于懒得修剪,长得老高了。每年柿子熟了的时候,一个个像过年了似的喜庆的挂在树梢,看着就甜,但有时候真尝起来却是涩的。

起初我对它并没有感觉,总觉得很麻烦。因为太高了,结的果实又多,吃不完,高处的也够不着。熟透了总是往下落,搞得虫子乱飞讨厌得很。但后来,我回家的次数少了,开始慢慢想念门口的那棵柿子树了。它的颜色鲜艳的像天边的晚霞,映着日落和炊烟,美成了一幅画。好像在用这种方式来唤我回家。

有一年放假回家,正赶上柿子成熟的季节。我拖着重重的行李箱,走在路上。看到家家门前的柿子树都挂着红彤彤的小灯笼。那透亮的橘色,衬着白墙飞檐,古色古香,又十分的活泼可爱。仿佛水墨山水画里游出的一条红色锦鲤,跳脱的颜色,使人心生欢喜。那是我第一次惊叹地发现家乡原来这么美。是多么有诗情的人才会有这种主意,在门口种一棵柿子树。此时,我觉得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是锦绣丹心,审美的天才。那景色实在太美了。爸爸总是喜欢放几颗柿子在外面的窗台上。有时我望着它们出了神,感觉一幅价值不菲的油画,就躺在我家窗台上,作者是我的老爸。这棵之前怎么看都觉得平凡又普通的树,在经过时间之后,在我心里成了浑然天成的美景。冬天落光了叶子和果实,只剩弯弯曲曲光秃秃的树杈。但树下的天空,在枯遒的枝干衬托下,也平添了几分诗意。大概这就像家一样,小时候对我来说,是那一处熟悉的房子,长大后变成了夜晚的月亮,怎么望也望不够。

现在每到柿子熟了的季节,我就更想念故乡。那红彤彤的小家伙们该把树枝都压弯了吧。我家的枣子该被邻家的孩子偷完了吧。或许树梢还有残余,老爸还能打给我吃。因为那树没有修枝,长得很高很高。人真是很奇怪,即使父母在身边,还是会想念那栋房子,那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是柿子树。看,它挂满枝头的果实,正在风里向我招手,柿柿如意,事事如意。

童年的欢乐树

文/武文韬

很久没回舅奶家了。

车刚接近那个小村庄,一幢幢四五层的楼房映入我的眼帘。以前,这里每户人家都是平房或二层小楼房,每家都有一个硕大的院子。

到了家,舅奶递我一个杮子,让我尝尝。我记忆深处的大门,就这样被打开了。

十年前,要上幼儿园的我,还是懵懂的,但我却记住了那棵杮子树。

舅奶家的杮子树,在院子里的北墙下。它是我童年的欢乐树,不仅带给我诱人的杮子,还一度引起我想爬上它的愿望。

因为它,我喜欢上了秋。

秋季,是杮子成就它美丽的梦的季节。这时,每个杮子都会披上一身金黄的外衣,像一个个美丽的少女,在轻风中荡秋千,黄黄绿绿的叶为她们鼓掌喝彩。一阵疾风吹来,杮子们又变成了走钢丝的杂技演员,左倾右摆,摇摇欲坠。

那时喜欢美的事物,却不懂得怜惜。再没有比枝头惊恐的柿子更能勾起我的食欲的东西了。于是我每天就坐在院子里,等着美味跌落下来。舅奶为我准备了一个垫着厚厚的软软的秸秆的筐,发现有想要飞跃而下的柿子我就赶紧用筐接住。

秋天的太阳,照在人身上还是比较热的。我就坐在树下,享受着荫凉的惬意。这时,杮子树又俨然变成了我的遮阳帽,一顶巨大的遮阳帽。

可小孩毕竟是小孩,我忘记了它对我的种种恩情,急不可耐地抢夺她的儿女。我取来了一根长竹棍,打掉了几个还半熟的杮子,吃了。我的胃仿佛是个无底洞,怎么吃也吃不饱。吃杮子时,最令我享受的,就是吃它的过程:我把它剥出个小口,然后把嘴埋进去使劲吮吸,甜丝丝的汁液尽情地满足着我的味蕾。那段时间,我嘴上的金黄色怎么也洗不掉。

我咬了一口手中的柿子,很甜,但却勾不起我旺盛的食欲。原来那柿子树站立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舅爷在加盖房子时,把它挖掉了。可它的形象却早已扎根到了我的心底。童年生活的这座村庄,我最值得怀念的东西就是它了。有的东西可以再买,有的东西可以再造,但它是唯一的,世界上再也找不见了。

它,存活在我心中,成了我心底的风景。

风景,簇拥在乡村的秋天里

文/剑君李

秋意正浓时,我去了一趟湘南乡村,由此,我觉得乡村和城里是一种别样的秋天。城里的秋天除了满街飘飘洒洒的落叶,就是失去华发、渐渐秃顶的树枝,而乡村的秋天到处都有黄灿灿的水稻,沉甸甸的果实,羞答答的野花和人们发自肺腑的笑。

有人曾把城里的秋天比喻是一幅落叶的素描,内容既单薄色彩又模糊,人们看过很快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乡村的秋天则是一轴浓墨重彩、层次分明的画卷,值得去慢慢欣赏,细细品味。

是的,乡村的秋天,你能看到城里没有过的美丽,尤其是雨后放晴,田野上会呈现出一个五彩斑斓的梦。一片成熟的高粱大家闺秀似的,不敢正视人们的目光,低着脑袋,脸依旧臊得通红;齐腰高的水稻像逢上了大喜事,不仅神清气爽,还笑弯了腰;金光闪闪的玉米长得又高又壮,有的露出半边脸儿,在迫不及待地打探着周围丰收的景象……

乡村的秋天,在一些有果园的人家,十分地惬意。黄澄澄的橘子长着健康、自然的肤色,在枝头上尽情的荡着秋千;那些与珍珠、玛瑙一模一样的葡萄,一个个圆圆的,亮亮的,很是耀眼。它们抱团在一条长藤上,一边相互依偎着,攀附着;一边用红的、绿的、紫的、白的衣裳,缀成夺目诱人的“锦塔”,向人们招手致意。再往远处望,柿子熟了,原本油绿油绿的叶子,被阵阵秋风秋雨染成了火一般的颜色,特别是高枝上悬着的,一盏盏如灯笼似的红柿子,诱得人禁不住要流出口水。摘一个红里透红的柿子品尝,那味道如同吃蜜。乡村广阔的天地里,就像一幅无比壮丽的图画,让人们的生活更加韵味。

乡村的秋天不只是躲藏在田野、果园里,它还待在家家户户的院子里。你随便走进哪个村落和小院,都会看到,小院里秋色无比绚烂,墙上,挂着一串串鲜红的干辣椒;檐下,吊着一把把紫色的大蒜;屋角,堆放着小山一般橙红的南瓜……原来,秋天在农家庭院里浓缩着,浓缩成一张精美的明信片!

乡村的秋天还是热情的。这个季节,来自城里的摄影发烧友和秋游者蜂拥而至,他们簇拥在乡村的秋天里,成为醉美秋色中一道别具一格的风景。见城里人一拨又一拨地来去,乡里人就合不拢嘴,就敞开心怀,用地道的乡情、乡愁,迎接这些纷至沓来的城里客人。

乡村的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因此,农家小院里充满了丰收的喜庆。

乡村的秋天比城里的秋天美,美得清丽,美得实在,美得如诗如画!

回忆如雪

文/译者肖毛

好大的雪呀。下午,从窗子里望向外面弥散了整个天地的大雪,人仿佛仍像是在梦里:真的又下雪了吗?昨天还如同阳春三月,今天气温却陡降到零下十多度,而且在午后便下起了雪!这大概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四场雪吧。

十年前的冬天,雪还不是什么奢侈品,可这些年随着气候的转暖,冬天越来越像秋天,雪也格外少见了:没有雪的冬天也能叫冬天吗?没有雪的冬天怎么过呢?

我喜爱冬天,是因为冬天里会有雪。我曾经有过的美好回忆,也都和冬天以及雪有关。所以每年我都在期盼冬天,每个冬天我都在期盼下雪。

只可惜今年前几次的雪都是来去匆匆,但愿这一次不会——多希望明早起来,外面还是白色的世界呀。

此刻,望向窗外,我想起了很多:雪如回忆,回忆如雪,悠悠然,飘飘然,在天地上下萦回,在我心中起伏…

小时候之所以喜欢冬天,也大多是由于冬天里会有冰雪的缘故。寒假总是要比暑假长的,可每回的寒假总是去得比暑假要快,因为冬天里我总是忙得不可开交:忙着堆雪人、打雪仗、打冰爬犁、打冰滑梯,更忙着抽“冰尜”、滑“脚蹬子”。

那时候,我们谁没有几只“冰尜”呢?家境好的孩子,手头上一定会有几种纯钢打造的,转起来呜呜带响的“上品”;家境差的,如我,也有几种木头制成的“冰尜”。

下午,我们经常聚到一起,选一块冰地,齐齐拿出各自的“冰尜”来,先赏鉴、品评一番优劣,然后便开始比赛了:我们用小鞭子猛抽“冰尜”,让它们转动、撞击,看谁的转得时间长,能把别人的撞倒…玩累了,我们便打着冰爬犁,或是滑着“脚蹬子”回家。

一般的南方人可能不懂何谓“脚蹬子”,但“冰刀”这个词他们一定知道,“脚蹬子”也就是一种简易的冰刀。滑冰是很有趣的,只可惜我白做了一回北方人,始终不会滑冰,但滑起“脚蹬子”来还曾经是很拿手的。

那么,“脚蹬子”是用什么做的呢?很简单,找两块长方的木板,底下各嵌入两根平行的铁棍就成了;然后用带子把它们绑在鞋上,“脚蹬子”就可以用了:在冰雪上用脚使劲一“蹬”,你便会向前滑行而去了。这种东西在某些方面大概像滑板一样吧,我想。

除了玩这些冬天里特有的游戏,在冬天里我们还能吃到冬天里特有的食品,比如冻秋梨、冻柿子、冻苹果等等——这是我小时候喜欢冬天的另一个原因。

冻秋梨中我独爱吃那种黑黑的、布满斑点的“花盖梨”。咬一口,满嘴冰碴;品一品,满口甜酸,真是无上的享受。有的人怕凉,便把冻秋梨用水泡到结冰,然后把冰搓掉,去吃化软后的冻梨——这样吃虽不冰口,但却不能体会到冰凉的乐趣了,所以我从不这样吃。

而冻柿子呢,吃起来冰中带甜,则又是另一番感受了。小时候以为这种柿子是在地里长出来的呢,长大了才知道是北京的柿子树上结出来的。后来终于有机会吃到北京运来的暖柿子,总算知道了不冻的柿子是什么滋味。不过,不冻的柿子虽然入口即溶,味道更甜,里面却没有吃起来分外提神的冰碴,反倒没什么意思…

雪似乎又大了起来,风也更紧了,吹得雪在半空中胡乱飞舞着,这让我想起《野草》里的《雪》那篇中的句子:“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他们决不粘连…”

今天的这场雪倒真是“如粉如沙”那一种,但我们这里的雪却不总是这样的,还有一种鹅毛般的大雪片,不但如羽如花,而且喜欢相互粘连的,完全和鲁迅笔下的雪的特点相左的。

我喜欢这种互相粘连到一起的雪。冰冷的时候,彼此紧紧挤在一起;温暖的时候,便一齐融化,化作汩汩的水流,风永远拿它们无可奈何。

雪如回忆,相互粘连;回忆如雪,春天便会融化…

长大以后,我已经不懂玩耍和吃冻梨的乐趣了,但对冬天、对雪的热爱反倒愈深。

下雪时,竖起衣领,慢慢在街上走的时候我格外快乐:轻轻扑到面上的雪片,渐渐清醒着我的北风,都可以令我的心境回归平和,暂时忘却心头的不快和抑郁。

雪后,走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把深深的足印留到身后,看积雪上跳跃着的阳光浮泛着梦一样的辉光,听北风摇落树上的积雪与残存下来的木叶的声音,都能得到一种意外的感悟。

在室内,透过窗户上的冰花去看下面那些白白的房子、白白的街路的时候,总象置身于一个奇丽的梦里…

北方的雪给了我多少快乐和安慰呀——如果冬天里让我到南方去,我定会百无聊赖的,因为没有雪的冬天我实在不能忍受。

不幸的是,如今即使在哈尔滨,冬雪也越来越少见了。记得有一年哈尔滨开亚冬会时,苦于无雪,居然要远从亚布力去运,这在从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我们这里的冰灯最近几年也是开得愈晚结束得愈早,就因为冬天又暖雪又少——如果这里往后的冬天都是这样,“冰城”的别号应该改改才行了。

但是,至少在冬天里我还可以等待、期盼,因为总会有下雪的时候。从这一点来看,我能住在北方真是无比的幸福,只可惜这是我在北方生活可以得到的唯一幸福…

在窗前站得累了,便走到墙角的书堆旁,翻出《野草》,去读那篇《雪》:“…是的,那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雪的精魂。”

雪怎么会是死掉的雨呢?它应该和雨毫无关系才对。雪是独属于朔方的,有根骨的奇葩,它会叹息也会歌唱,生时是冷艳的花,死时是至洁的水。而死掉的雨却不过是污浊的泥水罢了。

雪是孤独的,因为温暖足以使之致命,而在冰点以下才能存在的东西都是孤独的。

爱雪的人也是孤独的,因为他心中的快乐回忆只可能在冰点以下才降落的雪中复活。

此刻,我的那些回忆已经完全的复活了!隔着窗棂,我仿佛看见一群在雪地里打雪仗的孩子。他们跑呵,跳呵,满身满心都像雪一样洁白。其中的一个不是我吗…

哦,回忆如雪,雪如回忆…

枣花的棒槌

文/王金平

每年夏季,特别是在一场大雨过后,哗啦啦的河水清澈见底,河里大大小小的石头被涮得清晰可现。这正是村里洗衣裳的好时候。

枣花的身影不断出现在河边。来时,她的胳肢窝下,夹着满满一洋瓷盆脏衣裳,脏衣裳的上面,搁着一个枣木棒槌。

枣花来的时候,这里或许已有两三个女人。她们或蹲或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前泡一堆衣裳或被褥上拆下来的布,棒槌石上搁一件。一边说笑,一边举起棒槌,啪——啪——一串连一串,一波追一波,节奏明快,韵味十足。

枣花选一块平展宽大的棒槌石,石面总要朝外倾斜,哪怕用石块支成斜坡,这样抡起来,溅出的水就不至于飞到身上。

枣花举起那个枣木棒槌时,感觉就像数钱时的心情一样,心花怒放。这棒槌褐红色,一面平板一面呈长圆形,与把儿是一体。一般棒槌的把儿在一侧的上方,她的棒槌与众不同,把儿在棒槌一侧的中间部位。这样,两面都能使用。把儿中部凹细,两头略粗,攥着牢靠。这个枣木棒槌已近二十年了,是她嫁到清沙坪村的第五年,男人从山上砍回枣木,给她削成的。枣木木质坚硬,不蛀不朽。长久使用,棒槌面儿已经发白。

枣花的一起一落,别具风韵。

只要用棒槌,枣花从来不用猪胰子、碱面和肥皂。她把棒槌当做最好的洗涤用具。右手握紧把儿,借用腕力反复捶打,左手密切配合,拧成麻花,或者折叠衣物,脏东西一点一点被水带出来。锤一会儿再泼点水。衣裳这头锤过了,换另一头时,棒槌起落的间隔不变,左手很自然地一推一拉,掉转方向,做个优美的空中翻转。捶打的手劲儿要掌握好,劲儿大了,容易坏衣裳,劲儿小了,达不到效果。啥布料使多大的劲儿,全凭自个琢磨。枣花用棒槌洗过的衣裳,能闻到一股清香味儿。

柿子婶,你家臊气被褥都拆洗过了?不定谁冒出一股凉腔来。柿子是枣花男人的名儿,后边加个称呼,就把枣花的名儿省略了。

枣花咧嘴笑笑,生怕对方听不见,大声说,俺家的被褥不臊气,你和山群光捣窝,被褥都被汗溻成了枣园地图。

山村的节气格外分明。等到伏天,被褥就会闲置在一边。枣花她们悠着工夫,要对经过了秋冬春三季,偎了男人、孩子甚至老人这样一大家身子的条条被褥,进行拆洗。

大人还好些,孩子多的人家就不同了,拆下来的被褥,真成了一片片地图,掺杂着尿骚和脚臭味儿。用棒槌捶打这些布,不像洗衣裳那么容易,还真要费一番工夫。有道是,大人三四下,孩子四五下。意思是,大人的被褥需揉搓三百下,用棒槌捶打四百下,就能洗干净;孩子则需要搓揉四百下,棒槌捶打五百下,方能洗干净。

洗好的衣物拧过水后,垛在洋瓷盆里。朝外搭时,需抓住一头甩几甩,或者叠起来,左手垫在下面,右手掌使劲儿拍几拍。院里的柴堆上,便搭满了红红绿绿。

枣花最后才去搁那个枣木棒槌,她总是平平稳稳地把它安放在荆条篮里。

其实,荆条篮里整齐地摆着五个棒槌。最早一个是洋槐木的,是枣花和柿子见第二次面时,柿子给枣花的礼物,这是柿子亲手做的,枣花没想到柿子这么手巧。第二个是杨木的,是他们见第十次面时,柿子送给她的,柿子说,杨木轻,用起来不累,枣花见柿子挺会心疼人,就铁心跟了他。第三个是结婚后,柿子用砍回的楸木枝做的。第四个就是这个枣木棒槌了。柿子还从供销社里买回一个机器做的、挺好看的棒槌。村里人说,枣花能搞一个棒槌展览了。

枣花用惯了枣木棒槌。

枣花到五十岁后,再没使过棒槌。因为全村的人都不用这家什,如果她一个人还在河边举着棒槌锤打,有人就会说她是个棒槌啦。棒槌咋啦?枣花不在乎,可柿子在乎。柿子说,现在是啥年月啦?还使棒槌?枣花很痛心,她把棒槌藏到了立柜底下。

他们咋有脸笑话枣花呢?山村每家每户的家史中,都有关于它的记载。棒槌组合那独特的音乐已无法再现,它们走在了通向昨天历史的路上。棒槌,现在真的成了山里人的收藏。

晚秋柿子红

文/乔兆军

妻买回了一篮柿子,个个玲珑的像小灯笼,惹人喜爱。我不由得想起了家乡的柿子。寒露一过,家乡的柿子红了,叶子已被秋风带走,光秃秃的枝干上挂满了红艳艳的柿子,格外引人注目。乡村沉浸在无边的秋色中。

柿子树是一种平常的树,乡下房前屋后,随处可见。它既受得了干旱考验,也能在贫瘠的土地上迅速生长。其冠伟岸,其皮黝黑,气势昂扬,像极了那些淳朴的乡民。

春末夏初,柿子花星星般地开满枝头,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没过几天,花儿开始飘落,结出了一个个青涩的小柿子。待到秋后凉风一吹,落叶满地,柿子便无阻隔地显现出来,像一串串糖葫芦,红艳似火,沐浴在秋阳里,让人垂涎。

小时候物质条件匮乏,柿子才长到苹果般大小,就成了我觊觎的目标,此时的柿子味道很涩,难以下咽,但这难不住馋嘴的我,将偷摘来的柿子埋在稻田里,留个记号,约一个星期左右,从泥巴里取出柿子,柿子就变得又脆又甜了。

深秋是一位神秘的魔术师,把天变蓝,把风变瘦,金黄和火红是故乡的主色调,大地正在温情地燃烧。此时,柿子才真正成熟了,摘一个熟透的拿在手上,薄薄的一层皮几乎是吹弹可破,轻轻咬一个小口,放在嘴边美美地一吸,一股清凉的汁液便流进嘴里,甜丝丝的感觉也随之在味蕾上绽开,那香甜滑嫩的感觉,充盈了每条神经。

寒露过后,秋霜染树,正是摘柿子的好时候。每年,母亲总不忘在树下叮嘱:“留几个柿子看树吧。”其实母亲是想给麻雀、灰喜鹊留下几个,做过冬的口粮。长大了我才明白,这其实也蕴含着做人的道理,给别人留有余地,其实就是给自己留下了生机和希望。

摘下来的柿子,母亲除了拿一些卖了换些零钱补贴家用,剩下的柿子则做成了柿饼,好让我们长时间享受。她将柿子一个个削皮,用细麻绳串起挂在屋檐下,整个屋子就一下子亮堂温暖了起来。柿子经过长时间的冷风吹、严霜打、阳光晒,成了一个个挂着白霜、外干内润的柿饼,咬一口,肉肉的,甜得粘嘴巴。

“味过华林芳蒂,色兼阳井沈朱,轻匀绛蜡里团酥,不比人间甘露。”北宋诗人张仲殊曾这样咏赞过柿子。时光流转,又是一年深秋时,家乡的柿子又红了,它那特有的馥郁芳香,成为我最温馨的回忆。

梦里小河

文/杨莲香

梦里的小河,永远是那条儿时村边的小河。那清凉的从我家房前流过的河水,那两块石板支成的小桥,每每的引我梦回家乡,梦回那条村边的小河。

小河伴我童年,小河铭记着我儿时的欢乐和烦恼。欢乐时我会捡起一块小石片,朝着水面打水漂,石片在水面跳跃着飘向对岸,发出悦耳的笑声;烦恼时,我会捧起一弯清水扑在脸上,河水和着泪水透过指缝,珠子般的散落在河里,哭够了,冲着河水里的倒影傻傻一笑,伸手把自己搅散。

春天,小河是我和小伙伴们的劳动场。放学回家,一块油盐窝窝头压住了饿,便肩挎荆篓和小伙伴来到河边。

河边是打猪草的好去处,尽管乍暖还寒,但草儿们还是应着春姑娘的召唤,钻出地面挺起绿油油的身板,把河床连绵成一道长长的绿毯。曲曲菜、大蔓花、老牛棒、马耳菜,个个绿莹莹水灵灵的,都是喂猪的好饲料。嘴里哼着刚从老师那儿学的歌曲儿,手里舞着镰刀割下嫩绿的猪草,不等夕阳西下便满满一筐。

夏天,小河是我和小伙伴们的抓鱼场。两只小脚丫踏在水里,小鱼、小虾迅速聚拢在脚边,轻啄着脚跟和脚趾缝里的皮肤,痒得你直想抠弄脚指头。

轰走小鱼,掀开近旁水下的一块石板,偶尔会发现一条鲶鱼傻傻地趴在那里,这时,是不能直接用手去捉的,我便慢慢地把两手虚拢成蜗牛壳状,口部对准鱼头逐渐接近,爱钻洞的鲶鱼瞬间把尾巴一拧,一头便钻进了手里。当你喜悦的扬起手,鱼甩起尾巴,把鱼腥味的水珠溅到脸上、嘴里,腥腥的味觉让人感受到了收获的快意。

秋天,小河是我和小伙伴们的天然大库房。河边的柿子由葱绿变成了金黄。金黄的柿子陪衬着鲜红的柿叶,粗壮的枝条被柿子压向地面,伸手就能摘到。

吃柿子也是有讲究的。选一树色鲜个大的柿子采摘,再择一处沙粒干净匀称的河滩,挖六十公分深沙坑,将柿子放入坑中用细沙填埋,湿度不能太干,也不能太水,干了去不了涩,水了就会把柿子泡烂,填埋厚度要恰到好处,保持合适的温度,大致七天后便可漤出爽口的柿子了。

但,一定要留好记号,即隐蔽又易记,隐蔽是为了防止别人给偷袭了,那就白忙活了。易记是为了自己好找,你想,偌大个河滩若没个记号可就是大海捞针了。有时我和伙伴也偷袭别人的成果,那会偷着乐好长时间的。

冬天,小河便成了我和小伙伴们的溜冰场。洁白的冰面由河的两岸慢慢向中央合拢,前一晚还腾着热气的小河,今晨便成了一条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玉龙。

滑冰比赛就要开始了,先在脚下画一条横线算起跑线,由线向前滑行最远者获胜。滑冰考验的是人的平衡感,后退几步,加力助跑,踏准横线,双腿分开一前一后成丁字步,奋力向前冲去,如用力过猛,平衡掌握不好,摔跟头是难免的,我和伙伴们时常擦着头上的热汗,揉着发疼的屁股,叽叽喳喳议论着比赛的结果。

除了滑冰,冰下敲小鱼也是非常好玩的。河水快速结冰,好多鱼儿还在水草里睡觉,来不及逃走,就被生生的困在水底,冰面上就能清晰的看到小鱼侧躺在冰下,圆圆的大眼睛被冰放大的更黑更圆,冰美人似的。

找一块有尖角的石块,围着小鱼将冰砸开,掏出小鱼放在手掌里,僵硬的小鱼像条铁棍,冰的手心直发痒,将手抬到嘴边哈几口热气,小鱼在暖的呵气中柔软起来,两边的腮腺也慢慢的张合,身体在手掌里S型的扭动起来。我疼爱的将双手捧紧小鱼,快速跑回家里,将一瓢清水倒入罐头瓶再放到火的近旁,再将小鱼放入,小鱼在温温的水里慢慢的摇摆起尾巴,贴着瓶壁游动起来。鱼快乐地游着,我傻傻地笑着,笑的和鱼儿一样的幸福。

长大了,告别了伴我童年的小河,蹒跚着走到了外面的世界。父亲说我是家里飞出的大雁;母亲说我是永远撒不了衣襟的毛孩子;我说我永远是家乡小河里的水,父亲是那长长的河堤,母亲就是那两岸长袖飘舞的树荫,而村口两块石板架起的小桥,就是召唤我回来的永远的家门!

我怀念梦里小河,我幸福的童年!

秋日采摘

文/荣风伦

上周末,我决定回老家一趟。

今年,被单位派往施工工地,因此回老家就少了许多。现在工程已经告一段落,可以回家看看父母了。回家首先得准备一下,跟妻子商量中午吃农家宴:烀地瓜、芋头、玉米饼子。再煎一小锅鱼。这些原料都要准备齐全。另外,还准备了一些纸箱子,回家好摘柿子和辣椒叶子。

车子出了城,眼前变得开阔了。秋日的阳光有一种成熟的美,是那种暖煦煦的感觉。眼望公里两旁的山野红、黄、绿相间,色彩纷呈,让人进入眼花缭乱的痴迷境界。碧蓝的天也显得分外高远、辽阔。人长时间生活在热闹、繁复、烦躁的城市环境之中,突然感受着美好秋日的清新和煦,心情陡然舒畅起来。

车子到了老家门口,父亲一抬眼有些惊喜,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我说,今天要干的活不少。摘柿子、摘辣椒叶子,还得做饭。我们将车上的东西拿出来就开始工作。妻子是个干活泼辣、雷厉风行的家伙,进到辣椒地就开始拔折辣椒干茎。宋姐也跑过来帮忙,问辣椒叶子好干什么?妻子说,辣椒叶子可以腌制咸菜,味道很好。一会儿,辣椒干茎全部被妻子折下来,一大堆。父亲、母亲和宋姐都帮助摘叶子。我们家的院子因为栽植了不少树,辣椒在树荫下缺少阳光照射,所以叶子很嫩。患了老年痴呆症的母亲边折辣椒枝边哼哼,而且不停顿。摘了一会儿,母亲不哼哼了。我笑着说,俺妈有个活干着就强了许多。其实她干的那活还不如不干,我们是摘叶子,她是折枝。辣椒叶子摘好后,放在大盆里洗,重点是洗叶子上的尘土。洗好的叶子在腌制前要晾晒一下,去掉多余的水分。父亲找来白色的塑料纸铺在院子里,我们将辣椒叶子和夹杂在里面的小辣椒均匀撒上,让强烈的太阳光对付它。

第二项工作就是摘柿子。我们家的柿子树是前几年整修房子时栽植的,现在已经长的不小了,胸径有几十公分。每年都会长很多柿子,而且柿子的口感不错。今年因为打药晚了,被柿虱子破坏的厉害,挂果不多。但柿子相应地比去年的要大一些。妻子脖子上挂个果包,嗖嗖嗖地上了墙。父亲笑着说,真大胆子,我可不敢上那么高!

我说,爹,你不知道,这个人在华山那么高的悬崖边照相的险劲,那才叫险,这算什么!

妻子在上面将果包摘满,就递给我。我负责将柿子装在事先准备的苹果箱里。这时保姆宋姐要过来帮忙,我说,宋姐你把地瓜、芋头洗洗,咱今天中午吃农家宴。母亲自从没有活计干了早已开始哼哼了,我剥了一个熟透的柿子给她。她捂住嘴,摇晃着脑袋不吃。妻子在树上催我递柿子,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吃掉手里的柿子。啊,这熟透的柿子,太甜了,甜到人的五脏六腑。这是自有这棵柿子树以后很少的几次吃它,因为每次回家都要和父亲喝点小酒。喝酒是不能吃柿子的。看来今天小酒是不能喝了。

第三项工作就是做饭。宋姐已经将地瓜、芋头洗好,放在锅里,正在做苦菜菜团子。妻子开始和玉米面。我先将大锅烧热,就去做炖豆腐。先用姜丝、红辣椒、葱段爆锅,再将豆腐切成大小基本一致的块煎炒,待豆腐煎成金黄色,加虾皮后添水炖煮。又用另一个锅煎鱼。鱼是前些日子到水产品批发市场买的新鲜的大口鱼。这种鱼价格不高,鱼肉呈蒜瓣状,鲜嫩可口。鱼原来都剖洗干净,只是块比较大,我将其切成小段。先放足姜丝、辣椒、大蒜炝锅。待各种作料炒出香味,放入鱼段煎一下。然后倒入面酱炒熟,添入开水。锅里的水全部烧开后,加入适量的食盐、醋、白酒。待水焅得差不多,加入味精、香菜、葱末,就可以起锅了。

“开饭了!”妻子招呼在院子里的父亲母亲。我们三个将饭菜端上桌,妻子烀的玉米饼子喧呼呼、香喷喷,都笑开了口。地瓜的甜味更吸引着大家。当然我做的炖豆腐清香四溢,煎的鱼呢则鲜香味醇。还有宋姐整的苦菜团子也有一股山野的野香。大家的馋虫立刻被勾出来了。父亲边吃边说,都说宾馆的饭好,哪里赶得上咱这纯天然无公害的食品。好吃,好吃。

我吃着地瓜,想吃玉米饼子,吃着饼子又想吃菜团子,好像嘴都不够使的。母亲喜欢吃鱼,我们四个都给她搛鱼,还要舀些鱼汤。这样鱼的味道更好。

这顿饭吃得大家肚子鼓鼓的。真是没有最饱,只有更饱。

家乡的秋日很美,家乡农家宴很美。但家里的亲情更醇厚。

老家的柿子树

文/郭良卿

老家的柿子树,听爸爸说是太爷在商水汾河岸边薅草时发现一棵指头粗的小树苗,小心地挖回家种在了老家祖宅的院子里。每年都上粪肥,不时浇水和打理,等到我记事时,柿子树已经有大人三拃粗了。它的主干又粗又高,苍劲生长的枝条在主干上次第分散开来,互不影响吸收阳光雨露,远看像一把伞,树冠也非常好看,庇荫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柿子树下,留下了儿时的足迹,留下了欢声笑语。捉迷藏、抓小鸡、打四角、玩弹珠、掷瓦屋等游戏,常常使儿时的玩伴留恋不舍,直到被父母拎着耳朵带回家写作业。盛夏,“套蝉儿”是我们最爱玩的游戏。胆大的狗蛋负责跑到二大爷家的拴马槽边,趁马儿不注意,把最长的马毛猛地薅下来做套儿,二娃负责跑到东坑边的竹林里砍下又细又长的竹竿,麻利地在竹子前段将马尾毛打上一个活套,在柿子树上的蝉儿放声歌唱的时候,把“蝉套”轻轻放在它的头上方,慢慢套住它的脖子,用力一拉,蝉儿就成了我们的战利品。毛孩立即掐掉它的半个羽翼,让它在地上扑棱棱打圈乱飞,我们在旁边高兴得又蹦又跳。记忆中,在秋天,许多人家里总是缺粮,小孩儿大多半饿着肚子上学,放学后,我屁股后面总是跟着三四个小伙伴,等我打开大门,都像猴子一样蹿到柿子树前,扔下书包,伸臂攀爬到柿子树上,在柿子树上乐得合不拢嘴,一边摘一边吃在树上自然长熟的红柿子,让来得晚待在下面的女孩子们直流口水。

“身体圆圆没有毛,不是橘子不是桃,云里雾里过几夜,脱去绿衣换红袍”。这是小时候母亲常爱给我们兄妹几个猜的谜语,明明有一棵熟透了的柿子树就站在院墙的一角,我与妹妹还是猜不出来是什么东西。老家的柿子树是农村比较稀有的磨盘柿品种,其果“大小如橘,肉质深红细软,浆多汁丰,味甜如蜜,鲜美甘珍”,非常好吃。那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又是靠工分吃饭的年代,母亲说树上的柿子吃不了,摘下来换些钱吧。他们把摘下来的柿子一半放到烤烟叶的屋子里点上柴火焐得红彤彤的,好看又有卖相,一半煨成甜脆的漤柿,小心地装上架子车,天不明就拉到县城集市上卖,一般是一毛钱一斤,行情好可以卖到一毛五一斤。父亲每次卖柿子回来都是乐呵呵地把钱往桌子上一倒,喜滋滋地对我说:“老大,数一下卖了多少钱,数完交给***。”我是那么贪婪地盯着钱数了一遍又一遍。那年月,我总是盼望着柿子红,红了就可以变成钱,卖柿子的收入就是过日子的油盐酱醋,是我喜欢的小画册,也是我对生活、对未来的一份希冀。

记不清是哪一年夏天的夜晚,整夜刮大风、打大雷,竟然把柿子树的主干刮断了,我难过了好几天。父亲默默地爬上树,把断掉的主干锯掉。当年,断枝旁边就发出了新的枝丫,没几年,就长成了原先的模样。在我心目中,这棵柿子树是一棵坚韧不拔的树,是一棵无私奉献的树,是一棵诚实厚道的树。不巧的是,我那时候患上了小儿麻痹症,全身瘫痪了,父母把卖柿子和平时攒的钱全部拿出来,带着我到处看病,其中的辛苦艰难,父母皆不愿回忆。我记得最清的一次是去北京看病回来,在周口汽车站喝茶时,我残疾的右手不小心打坏了别人的茶瓶,赔了别人1块钱后就没有了回家的路费,真不知道瘦弱的母亲是如何把我背回家的。读初三那年,我残疾的左腿也动了大手术,不能到学校上课,母亲把做好的柿饼送到邻村一位教初中的老师家里,请他每星期来家辅导我落下的课程。值得骄傲的是,我以高分考上了商水县一高。高三那年,我考上了外地的大学,但因为身体残疾被大学拒之门外,我对前途充满了失望,感觉生活的路被堵得死死的,整天唉声叹气。母亲说,你就学院子里的老柿子树,被雷劈了不还是重新发了新枝,不要遇到一点困难就放弃,你是男子汉,难道还不如柿子树?是啊,我看着挺立的老柿子树,一年四季,任凭寒风呼啸,冰雹肆虐,仍坚定地站立着,它坚强的意志、不怕困难的勇气一次又一次感动着我。母亲摸着我的头说:“你那么爱读书,就复读吧。”也许是命运的安排,1990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残疾人保障法》开始实施,我幸运地考上了大学,又顺利地毕了业。后来,我在城里工作,娶了媳妇,成家生子,生活得很幸福。每年,特别是柿子成熟的季节,儿子总催我回老家看奶奶,我知道,孩子又想像我小时候那样,爬到树上摘柿子了。一到老家,母亲早早在院子里放上了小方桌,把熟透的柿子摆上,父亲、我和儿子都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母亲总是打趣说:“真是爷仨,都那么喜欢吃柿子。”

有一年冬天,我回老家,刚下车就看见老家的柿子树梢上如灯笼般挂着的红柿子,此时,西风吹瘦了树,枝干叶落,一树一树的寒凉。我没有料到,远远望去,柿子也会出落得这么秀气,金黄,莹润光洁,耀眼得像个艳装待嫁的新娘。落光叶子的树枝上,老柿子树把这些已经熟透了的柿子尽力举向蓝天的姿态,让天空多了色彩。看着这些像彩墨画的柿子树,让我心头一震。心想,是不是父母老了,上面的柿子够不着了,被迫留下的?我不解地问母亲,母亲说:“那些留在树上的柿子叫看树佬儿。其实并不是看树,是留给入冬觅食困难的鸟雀的。做人不能太自私,也不能太短目。你给鸟雀们留着,它自然会记得你的好。开春后鸟雀还会来,来了不闲着,给树捉虫子,没了虫子,来年柿子又会大丰收。”这时,一位有文化的老爷爷却说:“这些柿子是专门留给乌鸦的,是人们为了表达对‘羊羔跪乳,乌鸦反哺’之情的尊重和支持。那些挂在树梢上像灯笼的柿子,也无声地给人以孝敬父母的教育,也在讲述着我们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文明和传统美德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