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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散文

2023/01/09经典文章

农场散文(精选7篇)

橡胶树

因为一字之隔,居然有人一厢情愿地将橡胶树当成了橡树。也许是舒婷的《致橡树》太有名,以致使橡树在许多人心里扎下了根。

橡树和木棉并肩而立,早已站成了一首令人传诵的诗,而橡胶树,一种平凡的、差不多就要让人熟视无睹的树,则带给我们衣食。海南到处都可以见到橡胶树的身影,而橡胶树的生长、发展与海南农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1952年海南农垦农场创建,即开始在海南岛大力发展橡胶种植,经30多年的努力,选育出多个抗风、耐寒品种,终于在北纬18°以北地区大面积植胶成功,使海南岛一跃成为中国最大天然橡胶生产基地。

成片的橡胶林能带给人一种巨大的享受,如果站在高处,看到的胶林就如同一件绿色的大氅,轻柔地披在平地和山坡上。在邦溪农场,漫山遍野,覆盖着胶林,一条宽约三米的水泥路在胶林中蜿蜒而上,把我们带入胶林深处。胶林浓密,树荫匝地,四周弥漫着似乎可以触摸的静谧。绿色的树冠,幽暗的林地,圆柱状的阳光,使人极易产生幻觉,这时山风吹过,整个胶林簌簌作响,连山体也好像在轻轻摇晃。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一片深不可测的海洋,一棵树的树冠连着另一棵树的,它们一起拂动,竟像一片涌动的海潮。有几个收工比较晚的胶工,骑着摩托车收胶,他们在胶林里穿行,渺小,灵巧,像觅食的鱼,又像织巢的鸟。

橡胶树是落叶乔木,到了冬天,它们身上的叶子要掉光,即使站在很远的地方,也能看清它们那白皙皙的枝干。这时候它们经常睡觉,总是裸露出它们睡梦中的美丽的容颜。但眼下,是初夏,它们身着孕妇的服装,正在孕育着奶汁。知道怎样关心它吗?知道怎样伺候它吗?最后,知道怎样抚弄它吗?

通常所说的三日一刀或者五日一刀,最初听上去让我心惊肉跳。然而实际上就是这样的。如果你很近地走到一棵橡胶树身旁,你就会发现,它身上刀痕累累。全国劳动模范、五一奖章获得者刘金凤女士为我们出示了她的割胶刀,三棱形,刀锋长十三、四公分,闪闪发光,用它在胶树的肚皮上斜划出一条弧线,从伤口上就会流出橡胶树的血液,这血是白色的,看上去与人的乳汁一模一样。这样,人们有理由叫它乳胶。

在橡胶树身上下刀可能是一件让人感觉痛苦的事。但是,如果没有这一刀,橡胶树永远不能成其为橡胶树,在这一刀之后,橡胶树完成了如同女孩到女人的蜕变过程。这过程痛苦而完美。刘金凤是一个割胶能手,她示范割胶要领,动作娴熟,乳胶从树干渗出,凝聚成珠,成线,缓慢地流淌。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海南农垦曾迎来了一批批知青,诗意的青春,浪漫的年华,全部托付给有如海洋深广的橡胶林。乳胶依然那么洁白,但那些知青的身影却杳不可寻。我们面前的胶林据说已有四十多年的树龄,它们认识的人想来肯定也不在少数,在今天这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它们是否仍在翘首等待那些昔日与它们风雨相伴的故人?它们能从我们这些到访者中寻找到一两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吗?到农垦,不能不提到知青,当年知青们植胶,割胶,来了又去了,后来有的人变成了成功人士,于是,站在远处,隔着云雾,隔着海峡,对农场,回眸凝望。但橡胶树永远站在原处,它们的目光可曾越过山峦企盼远方?红光农场展览室,一帧帧珍贵的知青照片,使我们恍然回到过去。青春的容颜,最高指示,被定格和凝固在这片热土上。有一张照片,一个女青年正在割胶,明眸皓齿,玉腕长发。她永远在割胶,沉默的胶林是她青春的背景。她叫什么名字?如今在哪里?

风,又滑过胶林,那些叶子兴奋地交头接耳。我,想听懂它们的絮语。

橡胶树经济寿命大概为30年,到了这个年限就意味着将要被砍伐。橡胶树天然寿命是多少,不得而知。也许它的寿命也可以达到几百年,最终活成一个价值不菲的文物。但没有几株橡胶树会有这么幸运。假若有一天,它断胶了,它还可以去搭桥、做房、造纸等等,物尽其用。人们不会轻易抛弃一株已经造不出乳汁的橡胶树。

我们可以分不清橡树、橡胶树和香蕉树,但是,它们始终身份清晰,各安其位,自己绝对不会弄混自己。相反,我们人常常弄不清自己。种稻谷的人,人称农民,但种橡胶的人却叫他“胶工”,种橡胶的工人?垦区的职工都被称为农垦工人,而很少被叫做农民。这种称谓反映出过去几十年间农场职工亦农亦工、模糊不清的尴尬身份。非工非农的直接害处就是,好处两头都不沾边。幸运的是,近几年来,农场体制改革进一步深化,不仅提倡企业利益最大化,而且践行职工利益最大化,积极改善民生,农场职工生存条件得到较好的改善。作为经济林木,橡胶树需要比其他树种更好的“种、养、护”,而农场的胶工,则需要更多的善待。

一棵橡胶树从开割的那一天起,就开始不停地奉献它的乳汁。重叠在一起的刀痕形成了它的年轮,佐证它被凌迟的一生。它幸福吗?有一天,橡胶树老了,它也许要说,作为橡胶树,我觉得骄傲,是因为我身上布满别的树身上没有的刀痕。同样有一天,一个胶工老了,他可能会说,我骄傲是因为我在橡胶树身上留下了那么多的刀痕。

桃花依旧笑春风

文/程华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每当我吟诵着崔护题写的《题都城南庄》这首美艳动人的爱情诗时,眼前便浮现出“桃”当年那娇俏的倩影来。

桃是佛山知青,性格开朗、活泼俏皮、体态轻盈、能歌善舞,因此呆在连队的时间不算很长,被领导物色挑选而成为场部文艺宣传队之一员。建国初期,王震、叶剑英等共和国的元勋曾率领千军万马转业为军垦战士,在雷州半岛和海南岛开山辟岭、浴血奋斗,在山山岭岭种植下一道道亮丽的植被——弥足珍贵的三叶橡胶树。1969年3月农垦总局又趁着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之际,成立了生产建设兵团(后来为便于垂直管理,1974年6月撤销了兵团建制,恢复了农垦体制),再次带领着千千万万的热血青年营造橡胶林,为我们的祖国母亲,滋润了足以傲然世界的丰沛乳汁。那时成立了师部,场部改称为团部,农场各生产队也跟着改称为连队;农场党委改称为司令部,下设政治处、生产处、后勤处,连队配备了政治指导员、连长、文书。部队抽调一些干部协同地方干部开展工作(印象深刻的有原场党委书记、场长——不苟言笑、不怒而威的朱洪庆,慈眉善目、平易近人的副场长杨为民;部队下派的干部——活泼开朗的刘东厚,雅儒沉稳的周华怀)。并从各队挑选部分青年骨干组成武装连,进行军事化管理和工余军训,配发没有肩章和帽徽的军装。与此同时,部队官兵也把活跃的文体气氛带至农场,加之融入了青春飞扬的知青群体,使原本沉闷乏味的农场生活平添了许多生气和情趣。

每当入夜,汕头籍知青宏光(后来随母定居香港)把五线琴撩拨得宛如行云流水。“啊!朋友,再见!那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他摇头晃脑、自弹自唱着前苏联莫斯科的《朋友,再见》等外国歌曲,常常忘乎所以,陶醉其中。还有佛山知青次航的笛子吹奏得山谷回响、动听悠扬,让我们听得如醉如痴、如品美味佳肴。成立建设兵团之初,团部组织文艺汇演,属下连队闻风而动、排练节目。茂名知青美琼步履轻盈敏捷、贤姝歌喉嘹亮甜润,但已非黄毛丫头,便不愿再凑热闹,由着程允桃等佛山籍的年少知青组队参与。允桃于文艺汇演中脱颖而出,有幸入选团部宣传队。她离开红心队时送给我一本笔记本,扉页题诗一首:“奇花异草容易找,知心朋友求亦难;泉水不因旱而干,海水不因涸而竭;朋友不因远而疏,友谊不因别而忘。”

后来知青回城各奔东西,阔别了三十年后,在我电话联系上允桃时,她却语塞猜不出我是谁,当我深情地朗诵出这首诗时,她才蓦然忆起,并戏言我为何当年不追她。我深知这是句玩笑话,当年她在宣传队时就恋上了笛子手——同乡帅哥小林。她积极上进,农场入了党,顶职返城后,其时单位按“老中青”三结合的原则选拔领导班子时,她竟当上了佛山市卫生局副局长……“过错是暂时的遗憾,而错过则是永远的遗憾!”然而,我没有遗憾!这并非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而是咱俩五百年前是一家,相互之间仅仅是纯真、诚挚的兄妺情谊,因而没有演绎出如痴如醉的爱情故事。

蹁跹岁月葱葱草

文/晰影

秋风飒起的日子,总会有枝叶飘落。俯身捡起,触摸那些镌刻岁月的斑纹,心境便如草一样,空灵不碍,一碧千顷。

散步最常去的地方,是堤坝旁边树林尽头的一个僻静的小径中,那里有一片天然的野草地,杂草繁芜,好似西方的私人草场,大片大片的肆意漫延,透着那些种植或引进的富贵草们无法比拟的个性美。秋色中依然翠墨葱郁,细细的叶脉上几乎可以窥见它们迸跳着的绿色血液。蹲下来,伸手触摸那些碧中带青的纹路,竟生出一种风烟俱净的感觉。

草的周围环绕着一道从河坝上分界出来的小溪,恰好把草丛笼罩在中间。远看就像一朵翠绿的荷叶上绣着浅青的花边。溪水潺潺,一清见底,水清色的小漩涡儿,一个接一个,好不悠哉。恍惚中,远处的灌木仿佛都变成了齐腰深的茅草蓬蒿,自云端缓缓铺展开来。遥想那曾经让许志摩留恋忘返的剑桥‘果园’的两岸,又何尝不是杂草丛生,荆棘繁茂?那种完全自然的野性生态也因此托起了一代名河----剑河。而新加坡,也是因为当年李光耀的‘阳光批示’,大量的土地野草化,成就了有名的旅游城市。

自幼就对草有着特殊的感情。尤其对这些野草,能分辨很多种类。看到杂草丛生的地方总要停留一会。记得儿时有一次和外公去农场,竟哭闹着不让他们拨草。搅得大家无法,只好暂作罢。外公抱着我说,你要生在60年代,该多悲哀?那时为了开荒种地,地里的杂草除光了,就发出了向草原要粮的口号,大刀阔斧后,那绿莹莹的水草地便白茫茫一片。只是后来,粮食没打多少,沙子倒蹭蹭地长。当晚,我便作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拿着观世音的净水瓶,只轻轻一洒,被割掉的草便缓缓地长了出来,翠如碧丝的一片盎然。

如今大了,自然不再作那幼稚的事儿。只是每次回家乡,总要到农场去看看。农场早已解散,因为断了人烟,地面上常年铺着厚厚的落叶和枯草。四周都是荒坡地,荆棘丛生、杂草茂密,人一旦走进去就会惊忧野兔或鸟群,同时还要担心有蛇会缠着你的腿。那破旧的红房,剥落的泥墙,一排排地矗立着,诉说着一段峥嵘历程,任时光的风雨把它的墙体与屋瓦来回打磨。房顶和台阶上长满了蒿草和青苔,密密层层地积淀出岁月的深邃。

偶尔,我会到当年外公他们拔草的地方小憩一会,和同来的姨表兄妹们忆往事、玩斗草。记得儿时常玩的斗草中有一种叫作看天晴。把类似一种狼尾蒿的草(当地叫天星草)连根拔起,去掉叶和根,只留下长长的茎。然后两个人同时从两边往里撕,如果合成正方形,证明是晴天,如果是三角形,便是阴天。那时农场的天气预报来源全靠一台收音机,如果错过了时间,大人们就会招呼孩子:“去,拔根天星草去,看明天是啥天气。”孩子们便一哄而聚,围坐一团,边唱边玩 “刮风下雨,天星救人,晴天晴天,耕地种田。”科学不科学的先不说,只是多数时候还真的很准呢。

长大后,自然不再信那一套了。却喜欢上了这种斗草游戏。坐在流年的尽头,揉稔着叶片脉纹,轻轻地撕着边茎,看着它合成正方形,或三角形,就仿佛旧日的时光又回到了身边……

老马识途

文/戈声

旧梦重温之 老马识途

“老马识途”是个成语,我在新疆兵团的生活中对此却有实实在在的体会。

那还是六六年我在农场当“上士” (过去部队对协助连队司务长管理连队食堂士兵的称呼,农场沿用这一称呼)时的事。我们农场每年冬季要进行开荒,需要大量的柳编的筐子,筐子就由连队职工自己编(以前我也学编过)。编筐子需要大量的柳条,于是连长派一个班的战士去离连队十多公里外的维吾尔老乡那里打柳条,晚上就住借宿在老乡庄子上。顺便说说,新疆的柳树同江南的柳树有所不同:人们先把长大的柳树头砍掉,它就会在树顶上发出一根根直直的柳枝,柳枝上再长出柳条。那柳枝和柳条就是编筐的好材料。老乡的水渠旁往往栽有大量的柳树,连队事先派人去老乡那里商量好的,那时军民(军垦农场那时也算部队)关系比较好,一说就通。

十一月初的一天中午,连长交代我让我给在老乡那里的战士送点粮油蔬菜去。去老乡村庄没公路,那就是在戈壁荒滩上踩出来的一条路,当然也没汽车,就得靠马车拉。于是我到马号里套拉一辆马车,那是一匹全身黄色的老马,毛色枯黄暗淡,没有光泽,廋廋的身子,肚子上肋骨都数的清,看到它我就会想到小说《唐吉柯德》里描写“唐吉珂德”骑得那匹老马。平时马车班的人都不太喜欢用它,年老干不动重活,就留给我了。我可挺喜欢它,那是因为这马老实、听话,反正我要拉的东西一般也不太重。我先在马车里装上些干苜蓿草,来回有三十来公里路,到那边不给它喂些草料,它回来没劲了。我又去食堂装了粮油蔬菜,赶了马赶紧走。

从连队往北走,经过四连、二连(我在三连),那路还好走,出了二连就走进戈壁了。我们农场地处阿克苏市的东南约三十多公里,那时农场四周均被沙漠包围(07年我回农场,那时与阿克苏之间的公路两侧已没有什么沙漠了,都被开垦利用了),农场就是沙漠中的一片绿洲。进入戈壁(其实也不是真真意义上的戈壁,但我们都这么叫。那就是一片盐碱滩,千百年年以前那是一片盐沼泽地,后来水位下降,地面上结成了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盐碱壳子,远看仿佛整个大地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脚踩在上面硬硬的,高低不平,搁得脚痛。踩下去,下面是空的,底下是一层黑色的沙土(因沙土里含有大量的盐碱和芒硝,所以呈黑色),有时脚踩上去壳子就套在你的脚上,那你得把盐壳子敲碎了才能走,走在上面那是又费时又费力还费鞋。好在路上有老乡马车碾出的轮辙,马就沿着老乡的车辙走,还不算太吃力,但也走不快。

那戈壁滩有个七八公里路程,光秃秃的,可以说是寸草不生,偶尔可以见到些芦苇、芨芨草什么的盐碱植物,也不见什么鸟兽,只有蜥蜴在地上乱窜。一路没见一个人,那就是一个静,静得使人有些感到害怕,仿佛地球就剩下我一个人似的。我就那么孤零零地走了走了有两三个小时才走出戈壁,那就进入老乡的村庄了,但那并不是大伙砍柳条的那个庄子,还得向北走个四五公里路才能到那。老乡庄子上的路比较好走,有时有大路,有时沿着干涸的水渠走。11月天黑得早。等走到大伙的驻地,天都黑了,他们刚烧好晚饭。我于是先给马喂上些水和草,自己就在那里胡乱扒了几口,卸了东西,赶紧往回返。

野外黑黑的,好在有个半拉月亮和满天的星星,使黑色的大地笼罩在一片温柔的白光之中。南疆的十一月天已经很冷了,我裹紧了身上的棉衣,吆喝马往回走。我是归心如箭,马也知道要早些回家,它大约也恋它那个温暖的充满干草和马粪气息的破马厩,还有它朝夕相处的同伴。现在车上已没有货了,就一个人和一捆干草,回去的速度明显比来时快得多。

旷野里除了马儿的蹄声和马儿的呼吸声,静的没有一点点声音。我感觉整个世界仿佛凝固了一样,好像变得无限的大,我似乎就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那种渺小那种孤独我永世不忘,那是很多人都没有尝到过的一种味道。这也锻炼了我的意志,帮助了我战胜了今后生活道路上的许许多多困难。

我赶着马车沿着一条路走得好的好,突然我发现前面出现了叉路,我赶紧停住了马下车看,我的印象里来时没见过有分叉的路,往回走究竟该走哪一条路呢?我仔细看了看,一条路平整宽大,一条路况较差。我想当然:路好的肯定是人走得多的,我走的一条路是老乡同我场的唯一道路,应该是条较好的平整的路,于是我把马赶往那条平整的路,可老马就是不肯往那条路上走,还是走那条差的路。我那时年轻没经验,忘了成语“老马识途”了,也没想想老马为什么不肯走那条路,只想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就拉着马缰使劲把马往那条路上拉,还用棍子不停地敲打它。老马终于屈服了,乖乖的沿着我指引的大路走去。

走了约半个小时,我突然又发现情况不对了:前面路断了,一条深沟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这才知道走错路了。我庆幸幸亏有了这条断路,否则我还不知走到哪里去呢?我这时才想到“老马识途’的成语,错怪了老马,我恨自己怎么没早点想起这条成语。

我放心了,有老马给我指路,我还担心什么?我把干草在车厢底摊平,自己裹紧棉衣,躺在干草上,放开缰绳,让老马自己去走吧,我操什么心啊!马儿也仿佛懂我心,放开缰绳,它小步跑起来,零点之前,我终于躺倒了自己的床上。

2013年清明修改于于上海奉贤南桥

最忆是红湖

文/何银华

网上看到“湛江农垦故事”的征文启事,农垦宣传处的老傅还亲自拨电话向我约稿,要我写一篇有关红湖的文章。我没有推辞。虽然离开红湖43个年头了,但我曾经在那里工作生活了11年,在那里度过了我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红湖是我的第二故乡,那份情结,怎么也割舍不断啊!

当年大学毕业分配到红湖时,同学们都羡慕得要死,封封来信,尽是赞美之词,说我来到了“花果山水帘洞”,环境太美啦!来踏访过的,更是赞不绝口,称为“世外桃源”。

的确,国营红湖农场有很多与众不同的特色,它既是移民场又是水果场。最耀眼的景观就是它坐落在鹤地水库的洲岛上,石陂、太平、圆山等30多个生产队就散见于烟波浩渺的“人造海”之畔,村村寨寨,绿水环绕。当年大诗人郭沫若视察雷州青年运河,曾留下了脍炙人口的“俯瞰群陵变洲岛,青年亭上足超然”的诗句。“足超然”是一种多么特别的感受啊!

诚然,我钟情这个地方,除了风景这边独好,更是常常感染农场工人的高风亮节。1958年,当地居民响应党的号召,舍小家,顾大局,毅然献出家园,建造了一座特大型的库容11亿立方米的鹤地水库,使雷州半岛从此结束了干旱的历史。迁居上山后,安营扎寨,战天斗地,垦荒种植,建成了以种植柑桔为主的水果农场。“山山梯田披翠,层层绿树挂珠”。当年尽管工资很低,平均月工资才12元,可是他们毫无怨言,并没有向政府讨价还价,依然披星戴月,艰苦奋斗。在和农场工人共同垦荒的日子里,我深受教育和锻炼。在他们身上,我学到了刻苦耐劳的品格,并成了我终身受益的宝贵精神财富。

农垦曾一度改制为军垦,红湖农场番号为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第八师第七团。改制军垦,更是燃烧我们的激情!大学时代我就十分向往军垦。每当看到有关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的信息,就心驰神往,从纪录片《军垦战歌》到长篇小说《生命的火花》到据此改编成的电影《军队的女儿》,都深深地吸引着我。在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的旗帜下,我们军垦战士精神抖擞,更添改天换地的斗志豪情。“红湖激起千重浪”,改制的第三年,红湖就被评为“大寨团”。作为军垦战士,我们为此骄傲啊!

我在红湖度过人生的黄金岁月。在那里,我曾任过农场中学教师,曾在场政治处当过宣传干事,曾在生产连队挂职任过指导员……与农场工人结下了深厚情谊。今年春节期间,农场举办建场60周年庆典暨职子恳亲活动。农场给我发来了请柬。我虽然因故未能到会,但在有关视频上,我看到活动场面很热烈。视频展示了今日的红湖,洲岛楼舍林立,处处花果飘香,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看到第二故乡的喜人变化,我内心由衷地高兴。

我欣赏红湖的山水,更怀念红湖的乡亲父老啊!

不解的乡愁

文/宝窗闲人

进入五月,连续降雨,阴雨绵绵,竟如江南的梅雨时节,把整个春天浸泡在雨水之中。水洗过的街道,干干净净;水洗过的树木,青翠欲滴;水洗过的花草,娇艳可爱。濛濛细雨,挡不住回乡的脚步,不到9点我俩便乘车来到农场场部。

王大荣和周大业他们一行11人,是12日从温州乘机抵达哈尔滨的,13日通过旅行社地接在哈一日游,又连夜乘坐火车,次日清晨在佳木斯下车。安排好宾馆,用过早餐,来不及休息,一台商务车和一辆小轿车便向农场进发了。随行的佳木斯知青,除了我们13连的3人,还有2连和10连的5个人。

当年的知青大都是上世纪70年代中后期返城的,就是说将近40年,他们是头一次再回来。记忆的过滤功能犹如筛选,不堪回首的往事,或淡忘或作为营养已被吸收。挥之不去和无限放大的,是那些与年华有关无形的东西。时间可以使其升华,化腐朽为神奇,让不堪成壮举,当我们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后悔。

13连是农场的一块飞地,中间隔着一个叫二号的村屯,连日降雨,道路泥泞,两辆车连滚带爬才进了连队。除了那些土地和树木,几十年前的宿舍、食堂、马舍,早已经没了踪影,只能辨别一个大概位置。我陪他们回2连,也只见到一个被拆掉一半的旧房框子。他们在此驻足良久,比比划划,相互印证,指指点点,话说当年,凭着记忆,努力搜寻。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还哪里找得到过去的实物?那些只有在梦里才能再现的,只在记忆中仍然鲜活着。大家虽然也为农场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惊喜和高兴,但这些新东西、好东西毕竟与自己隔着一层,魂牵梦绕的那些老房子、老柳树、老井沿才与他们的昨日相关。尽管对于炊烟袅袅、鸡飞狗跳、仓房院墙有多么的不舍,一些村庄的消失,既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不可阻挡。无论多么的破败不堪,也无论怎样的吐故纳新,当它还未从记忆中抹去的时候,这种失去毕竟是一个悲哀。已经几十年了,“几回回梦里回农场”,知青归来看什么?一个念想而已。

二三十年前,我曾在农场担任过党委副书记,这次陪这么多人回场,场长书记挺给面子,让办公室主任安排了两桌并作陪。山高水长,千里迢迢,时光荏苒,心思难忘。北大荒的酒,梧桐河的鱼,地地道道的家乡菜,不变的是舌尖上的味道,难解的是浓浓的乡愁。

他们的到来,让我想起2011年10月初,我俩在温州市鳌江和金乡玩了三天,还曾在大荣家住了一宿,少烈、大蓉和大业全程陪着。那场晚宴,13连的鳌江知青全部到齐,推杯换盏,畅叙旧情,全然没有了南北方的界限。在金乡黄少烈的一顿饭,热情洋溢,高朋满座,不知花掉他多少银子。游历南雁荡山,登山揽胜,泛舟横楫,谈古论今,讲诗论词,忘情忘我,不亦快哉。

枫忆

文/段飞鹏

一场寒潮过后,郴州迎来了久违的冬日暖阳。寒凉里,那一缕暖阳,让人倍感温暖,神清气爽。

霜染枫叶红似火,疑是朝霞映满天。正是枫叶好时节,桂阳县共和农场的红枫,盛大、妖媚、七彩斑斓。上百顷移植的外来枫林,早年稀疏羞涩、了若星辰,今年层林尽染、红叶满山。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梦回大唐,杜牧早将红枫的灵动、吉祥、梦幻、璀璨,勾勒得如诗如画,时下词缀,再怎么堆砌也是枉然。不负冬阳,共和农场那方诗情画意的红枫林,让游人纷至沓来,流连忘返。

国人的审美观,有时与西方截然不同,几千年从未更改。许多人喜欢红的俗气、赤的媚态、火的愿景。七彩之中,红为吉祥、喜庆,有避邪、驱魔之妙用。红红火火,鸿运当头;红日高照,万魔离身。其实,臆念与迷信无关。心中有份念想,行事慰藉泰然。于是,衍生了对五指红枫叶的无限遐想:用它来象征坚毅,用它来追随梦想,用它来了却心愿,用它来寄托远方。诗画红枫,俨然成了人们心目中的精神象征。

枫叶,于我而言,是一种记忆,一帘幽梦。五盖山下的南枫,与桂阳共和农场移植的红枫,相去甚远。岭南的南枫不成片,喜欢孤单只影,鹤立江湖,傲视原野,独自清欢。记得孩提时,良江河畔,有棵硕壮的南枫,树干四五人合围粗,树冠荫遮十余亩,树高直指苍穹。南枫树下,是我们的天堂。春天,在大树底下追逐;夏日,爬上树梢捉蝉;秋水,沿着树根溢流出的清泉抓螃蟹;冬寒,用竹竿打落树枝上的冰凌当利箭,定要杀他个人仰马翻。

南枫的枫叶,应季而变。春夏,枫叶嫩得滴水,绿得青蓝。枫毛虫躲藏在树叶中,吃饱喝足了,没了定力,大风一吹,哗啦啦从叶片上掉下来。它们躬着毛茸茸的脊背,在路边、草丛、荆棘中胡乱爬行。枫毛虫千军万马,不小心爬上手脚,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火辣风痛。

寒露过后,枫叶开始蜕变,不再疯长,不再茂盛,不再成为喜鹊、乌鸦、野鸽的保护伞。海胆式的枫球,经不住劲秋的摇曳,纷纷落下来。冬雨薄凉,寒露成霜,枫叶橘黄。但大部分叶片,仍坚守在树枝,抑或是想同寒风共舞,又或者是想与溪涧为伴。有些叶片,即便末梢干枯褐黄,仍在与寒冬抗衡、较量。直到一场凛冽的寒潮过后,所有的叶子仿佛在一夜之间落下,只留下鸟巢与南枫吟唱那首岁月长歌。

南枫,隽永在少年的记忆里,印刻在灵魂最深处。家乡良江河畔那棵千年南枫,连同我童年情愫,已然灰飞烟灭,不存不复。无论人,还是植物,抑或生灵万物,都有自己的宿命。微友沙子,在共和农场赏枫留影后,写了段感言,我比较认同:郴州的初冬,没有大雪纷飞,却有红叶飞舞。这一场冬日暖阳,雨露均沾的普照,为了不负,它们比往年都要红得灿烂,红得透彻。其实,世间的盛放,原来都是为了懂得。

是的,世间每一场邂逅,都是为了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人如此,物亦然。倘若枫叶能勾起你的真善美,了却你心中的夙愿,无论七彩枫、黄金枫、赤丹枫,还是南枫、香枫、紫枫,并不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