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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散文

2022/12/29经典文章

媳妇散文(精选20篇)

赶集

文/周汝国

老李有个习惯,一年四季不管天晴下雨都喜欢赶集。

儿子媳妇在街上做鱼生意,一年365天都忙,很少回家,孙子在城里读书,家里鸡蛋舍不得吃,每到逢集那天他就要给孙子送蛋去,每到逢集那天卖鱼的生意看好,老李每次送蛋去儿子媳妇都不在家,叫他到农贸市场卖鱼那儿去拿钥匙。

有一天是过节,买鱼的人多,儿子去养鱼户订货去了,媳妇又要过秤又要算账收钱忙得不亦乐乎,哪顾得上老李,脚都站软了,买鱼的人少了,媳妇才接过钥匙,急忙从池子里选了一条死鱼说:“爸,你拿回去吃吧?”老李有些不高兴:“你留着吧,田里有呢!”媳妇说:“这几天太阳大死鱼多。”她不依推脱,媳妇硬把一条死鱼往老李背篓里放。

那天媳妇生意特好,下班很早,路过永辉超市听说衣服鞋子打折,她急忙去给老李买件汗衣和裤子往家赶,恰好赶上家里吃晚饭,***见媳妇回来了,心里很高兴,立即拿碗添饭,吃着吃着,媳妇突然问她娘:“鱼呢?”

她娘说:“遭你爸甩给大黄狗了。”“爸,你咋丢了嘛,我们天天都吃死鱼呢!”

这时老李再没往下说了。

幸福心态

文/闫养民

1982年我10岁,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可记忆里每天除了忙,还是忙,不是给猪割草,就是上坡拾柴,根本就没有偷懒的机会,因为耽搁了,马上就会断顿。那年月我们家住在一个穷山村,父母要养育我们兄妹五个。每天天刚亮,父母亲就上工干活去了,大哥和姐姐都住校上学。我和弟弟放学回来得一个做饭,一个出去割草捡柴。那时侯背着沉甸甸的柴禾,疲乏至极的我天真地想,要是啥时候能想睡就睡该是多么美气啊!记得有个礼拜天,吃罢午饭,太阳暖洋洋的照得我犯起迷糊。我斗胆一个人悄悄地钻进小屋去睡觉。正睡得香呢,忽听得父亲炸雷般一声怒喝:“你个懒东西,快起来去拾柴禾!”吓得我一头从炕上跌下来,头上磕了个大包。闻讯赶来的母亲心疼地把我抱在怀里,边给我揉头边说父亲:“你就不能小声点吗?看把娃吓成啥了?!”

1992年我已经参加工作两年了。看身边的同事又买新衣服又下馆子的,我却老穿着母亲做的手工衣服,吃着灶上的大众饭,一点也不敢乱花钱。因为家里刚从山区迁到一个较平整的乡镇。父亲让我们兄妹几个齐心协力攒钱,好给家里盖新房。光靠一点死工资怎么够啊,再说我和弟弟还要娶媳妇呢。我一下班就满大街转悠,寻找挣钱的门路。县城的大街小巷我都转悠遍了。同事在香甜地睡午觉时,我却在赤膊用电烙铁焊电路板,那时侯我认准了电器修理可以挣来钱,所以就开始拼命实践。自己买来原理书,对着电路图下了班通宵达旦地折腾,很快我就在单位出了名,一般的电器小毛病我都能手到病除。那一年,我做出了一个可能影响我一生的决定,我在街上以女朋友的名义正式开了家修理店。

到2002年的10月,我主要靠开修理店的收入买了套120平米的单元房并很快入住。看着6岁的女儿那欢天喜地的模样,我和媳妇互望一眼,感慨庆幸,我们终于告别一穷二白的赤贫阶层了。老父亲特意到我的新房里呆了半个月,看到我每天坐在电脑前敲敲文字,就有稿费单寄来,他老人家回家前对我说:“好小子,有种!比你老子强!”我听了就像是得到了人世间最高的奖赏!我终于可以睡开安稳觉了。那年底我关了修理店,自己静下心来作人生规划。想来想去,自己好静厌动,做事又比较单纯,肯定不是一个当官的料。那么,咱就安下心来做一个好职工吧,争取能早日实现自己“衣食无忧,想睡就睡”的童年理想。媳妇有时候也埋怨我说,瞧你那点出息,你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两条腿的“猪”,我自嘲道,“猪”又怎么了?我感觉“猪”是劳逸结合得最好的。

2013年的今天,我非常享受在睡过午觉后开始写这篇文字。女儿上大学了,媳妇出去打麻将。温暖的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直射在我的脸上,我幸福得发晕。单位效益很好,我每月都能领到一份称心的工资,银行还有一笔不菲的存款。我心安宁,可以舒服地想一些孝敬父母,舞文弄墨的小资生活。感谢党的好政策,让我一介平民,能够通过自己的劳动,30年后基本达到了自己理想的“衣食无忧,想睡就睡”的生存状况。

送上门来的媳妇

文/王丽芹

工作才一年多,到我家来说媒的就踢破了门坎,许是玩心还太重,基本是见一个吹一个,这可急坏了老妈,她一个劲地敲耳边鼓:什么女孩子不能太挑剔啊,什么外貌、家底都不重要,男孩子本分老实才可靠……

一天,一个远房亲戚捎来话,说她认识一个刚复员回来的小伙,人挺老实,父母也都通情达理,全家吃商品粮,又在县城住。老妈一听,当即拍板:见!谁知到了周五下午,单位突然通知周末要加班,眼看说好的相亲要泡汤,我倒无所谓,但老妈非要我晚饭后去亲戚家说一声。

亲戚听了,也有点慌,她说这都大晚上了,也没个电话,怎么告诉人家呢,要不你跟我去一趟吧,我眼神不怎么好。虽然感觉有些别扭,可还是跟亲戚出门了。快到他家时,我躲在一堵矮墙后面,让亲戚自己过去。哪知不大工夫,她和他们一家人都出来了,还大声地朝我喊:快过来吧,正好小刘在家呢,你们先见个面吧……一时间,我感觉满脸发烧,幸好当时天黑。

他家种着一棵很大的葡萄树,时近中秋,又大又圆的葡萄恰好熟透了,他父亲热情地摘了好多,葡萄的味道真是特别好,我只顾埋头吃,居然很快忘记了刚才的尴尬。

多年以后,老公依然嘲笑我是主动送上门来的媳妇。

中梁山的温暖情怀

文/漆寨芳

中梁山,这道西秦岭北坡中海拔2800余米的山梁,它被马坞河和杨家河两条水龙挟着,蜿蜒北去,山梁绾结处,两条水龙凝聚成大南河,向着渭河款款而去。中梁山就像搁浅在水中的舟船,巍峨挺立着。由于是舟船搁浅了的停泊,所以山梁上的村庄极度缺水,生活在山梁上的村民们心中就沉淀了一部艰难的饮水史:满山满沟找水,人背畜驮;集水工程,水窖蓄水;引水上山,自来水进了家院。这是从地狱到天堂的飞跃,就像一个长长的梦,梦醒了,清凌凌的自来水就哗哗哗浇进人们的心田了。这是从中梁山脚下流淌着的杨家河引上山梁的水,现代化设备处理过的纯净水,它从海拔最高的闫山村开闸,流进了千户人家万颗人心。

行走在中梁山,柏油的杨岷公路如果是一条动脉血管,那么,通向各村的水泥路就是它的分支。原先的中梁山,葱叶儿似的乡间红砂土小路,只要遇雨天,就成了红泥浆,浆糊一样,人走抬脚脱鞋,牲畜走滑蹄。前几年,农机路村村通,路面宽了平了。这两年村村铺成了水泥路,村村有了农用机动车,任何货物都能运送到家门口了。村子变了模样儿,变得俊俏而迷人了。

我站在矗立于山梁之巅的移动通信塔前,深秋的中梁山尽收眼帘,山梁红遍,层林尽染。一坡坡冬小麦鲜嫩的苗儿翠色欲滴,给万物凋零的深秋增添了勃勃生机。哪里有树木,那里就是村庄。杨树、柳树和榆树是随遇而安的树种,满山梁随处可见。在房前屋后、田埂地边栽树是中梁人的习惯,谁家批了宅基地,谁家建了新院落,必要在院子里栽上梨树、苹果树。在山里很难种活的葡萄树也在人们的精心栽培下安了家,在院子里搭起了绿色凉棚,结的葡萄虽然不那么甜,但却是院落里的一道耀眼风景。野酸梨树和杏树是不用栽的,孩子们随手扔的核儿就自个儿长出来了。山梁上的每一个村子里,都会有百年老杏树或者野酸梨树,它们历经风霜雪雨,见证着村子的沧桑变迁。

中梁山村的院落房舍都依山势而建,虽不是整齐划一,却错落有致,凌乱中显现着共同的方向。那些砖木结构的房屋灰瓦红墙,檐墙瓷砖贴面;框架结构的大都是平房,也有小二楼,典型的南山建筑风格揉进了川道地区的建筑式样,美观大方,得体适用。各家房顶都有一面电视接收锅,如葵花向阳那样对着卫星的方向。各家院墙边上都堆放着烧烟用的柴火,有的一捆捆靠院墙竖立排成行,有的横放着码成木柴方墩。瞅着这些柴火,就让人联想起油盐酱醋柴,能够让人闻到炊烟的味儿——城市里找不到的人间烟火的味儿。是那么虔敬,那么平和,那么温暖,那么亲切的人间烟火,泛着浓浓的泥土味和烟熏味儿,向人们传递着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温暖情怀。

一列车队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六七辆小轿车后面紧跟着一辆农用双排座卡车,车厢里是洗衣机、电视机、电冰箱和花花绿绿的嫁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了起来,冲天的礼炮响了起来,这是谁家在娶媳妇了。随着徐徐来的风,我已经闻到了农家宴席上酒肉的飘香。年轻人幸福呀,幸福的让人妒忌。思想中,自己那个时代的影像就浮现了出来。一匹枣红色的骒马驮着新媳妇,前摇后晃、叮叮咣咣地走在碎石路上,身后是送亲的亲戚们背着嫁妆箱子,提一对水壶,网兜里是洗涮用的脸盆、牙刷和刷牙缸子。走进家门,来客一碗烩菜、几个有限的馒头、几杯浊酒,吃不饱肚子,喝不红脸皮,只要把媳妇娶进门过日子就够了。故而,人们把结婚娶媳妇叫做“过事情”,事情过去就行了。后来,手扶拖拉机和小四轮拖拉机替代了骒马,新媳妇有车坐了。拖拉机隆隆隆地爬行在山间小路上,车斗里是穿红戴绿的新娘,虽摇来晃去,坐卧不宁,但是也如沈从文第一次进北京坐排子车一样欢喜,心里乐滋滋的美。因为奴家是坐着拖拉机出嫁的,不是骑着骒马。其实用骒马娶媳妇是有讲究的,村里谁家的骒马毛色喜气,下马驹顺溜,这匹骒马就是全村娶媳妇的宝贝,骑着这样的骒马娶进门的媳妇,婚后生儿育女一定吉祥如意。再后来,就是农用卡车迎亲了,新媳妇坐在副驾座上,亲戚们在车厢里,酒席也讲究了起来,“四大四小”八个菜,馒头随便吃,酒凭酒量去喝,欢天喜地的过事情。可和今天相比,乃是今非昔比,天壤之别呀!简练的车队,所有的亲戚朋友们安逸地坐着小轿车送亲,没有城里人车队的浩荡,是因为中梁山人就是这么朴实,不摆显。

我知道酒席一定是很丰盛的,鸡鸭鱼肉都上了桌子,还有自家养的那口大肥猪也定是宰了的。人生大喜也就这么一回,让亲戚朋友们欢天酒地喜闹一回,吃喝一顿,日子过得好了,喜事更要办好的。于是,我已经谗言欲滴了,便离开移动通信塔,朝缭绕着炊烟和响着爆竹的喜庆方向走去。去品味中梁山淳朴的温暖情怀。

苦难是微笑的土壤

文/杨福成

洪平是我的初中同学,他嘴角上始终挂着的那抹微笑,就是他的logo。

他学习非常好,是我们班的班长,哪个同学学习上有困难,他会微笑着帮人补习,哪个同学生活上有困难,他会微笑着拿出零花钱帮忙。每次老师上课,他都是先给老师一个微笑,然后再大声地朝全班同学喊“起立”,带领大家给老师行礼。

初中毕业,我们没能考到同一所学校,但偶尔在上学的路上也能见个面。他都是微笑着跟我打招呼,并问我“最近怎么样”“学习顺利吧?”,如当年同班时一样暖贴人心。

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乡政府上班,我在济南工作,虽不常见面但经常通电话,每次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舒坦——那声音里带着微笑呐。

记得三年前,我从另一同学处听到一个噩耗:洪平的老婆患病去世了。这么年轻,得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啊!有天他来济南找我有事儿,一见面,虽然看上去憔悴了很多,但是那抹微笑还在,还是那么和煦。

后来,那位同学来济南找我,说洪平又结婚了。我打心眼里为他高兴,说那真是太好了。同学摇头,说好什么好啊,他这个老婆管得他可严了。我不以为然:能有多严?同学说:比如咱在一块儿喝酒,正高兴,他老婆打电话说让他走,他立马就得走,不敢说半个不字。同为男人,我只能半开玩笑地说一句:老班长真够命苦的。

同学说,这还算命苦啊,你知道他的命有多苦吗?这我还真不知道。

原来,洪平在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其中一个弟弟天生智障。

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一般人家都吃不饱穿不暖,不知道洪平是怎样把两个弟弟拉扯大的!反正在我的记忆中,都是他帮助别人,从来没有让别人帮助过他。

这样一个家庭,无论你有多大能耐,在农村都是很难找到媳妇的。洪平人好,才有人给他张罗了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媳妇的父亲患有精神病。

婚后四只手共同支撑一个家,日子终于有了盼头。哪知这时候,老天又接连给洪平开起了玩笑。

先是他的智障弟弟因病去世,接着他身体健康的二弟突然失踪。当大哥的,哪能不疼、不急?可是四处寻找,就是没有半点音信。

这样沉重的打击还没算完,他岳父的精神病也越来越严重了,并且是越到深夜越严重!老人家病一发作,就拿着刀追砍自己的女儿。很多很多个夜晚,洪平的媳妇都被她爹吓得四处逃窜,洪平一夜一夜地寻找媳妇,筋疲力尽。

这样过了几年,洪平的岳父去世了,媳妇再也不用天天夜里躲避“追杀”了,夫妻也算是松了口气。可没想到,更大的灾难又发生了——媳妇罹患了癌症!

日子再苦,也要看病。夫妻俩不仅花光了所有积蓄,还向朋友同学们借了很多钱,可是钱几万几万地砸进去,媳妇的病就是不见好,艰难撑持了两三年,最后还是撒手而去……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命运啊!

虽然我和洪平是初中同学,可我从未听他说起过,甚至连一丝对命运不公的愤懑和消极都没有。我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他的微笑和友爱。只有一个对生命充满无限热情的人,才能有那样的微笑吧。

世上很多人遭遇挫折的时候都垂头丧气,埋怨自己命苦,仔细想想,有几个人的命会比洪平更苦呢?苦难是埋葬懦弱者的沼泽,却是滋养强者的土壤。强者,从来都微笑着把苦难埋藏在心中,让自己一天天向美好迈进,那才应该是一个人活着的模样!

幸福非车子

文/刘新昌

去上海出差,姐姐托我去外甥家看看。

外甥和外甥媳妇都很要强,在上海工作才五六年,结婚的时候,就千方百计地在上海郊区买了套80平方米的房子。年轻的小两口工资不高,前年又生了小宝宝,既要养孩子,还要还房贷,日子肯定艰难。姐担心两口子要强,怕苦了孙子,就让我去看看他们的日子过得怎样,实在不行的话,家里准备给他们一点援助。

外甥买的房子靠近青浦,从他单位到他家得乘两个小时左右的公交车。路上,我建议他们买一辆便宜一点的小车,这样省去许多转车劳顿的辛苦,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用来工作。外甥听了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现在还没有买车的实力。”

到家后,外甥媳妇在厨房里忙着做菜,小宝宝在客厅自娱自乐。从整体环境来看,外甥媳妇应该是个能干的女人,家里打扫的干净整洁,小宝宝也打扮的时尚靓丽,房间虽小,但空间利用却很得当。在他家的客厅里悬挂着一幅非常醒目的十字绣,是外甥媳妇亲自绣的,一朵鲜艳的玫瑰花旁竖排着五个字:幸福一辈子,那个“一”很特别,用白色的丝线绣的,簇拥在黄色的字体中,不注意还真看不清。

那晚,外甥媳妇做了一桌丰盛的佳肴,我和外甥对饮,不知不觉我又说到买车的事。我对外甥说:“别人是朝九晚五,你这是起早贪黑啊,还是买辆便宜点的车吧,这样上班你就不会这么辛苦,实在没钱的话,就向你爸妈借点!”

外甥却感激地说:“爸妈也不容易,我们上学时花了不少钱,现在工作了,不能再伸手向他们要钱了。再说我们现在很好啊,我已从基层调到公司总部了,工资也涨了一些,小肖(我外甥媳妇)虽然工资不高,但还算稳定,等再过两年,把房贷还完了,我们会考虑买车的事!”

听完外甥的话,我由衷地替姐姐感到高兴,她不用担心这小两口了,因为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有理想、能吃苦的新一代形象。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那晚不知不觉就喝高了,第二天起床,外甥他们早就出去工作去了,客厅的茶几上留下了早餐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请舅舅转告我爸妈,谢谢他们的关心,我们现在还年轻,辛苦点无妨,我们会努力工作,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吃完早餐准备离开时,猛然又看到挂客厅的那幅十字绣,眼睛一花,竟然看成了“幸福非车子”,我会心一笑,好聪明的外甥媳妇啊!

扫炕

文/杜良振

我们这里新婚的头天晚上都兴扫炕。谁去扫?当嫂子的去扫。去扫炕的嫂子一般都是会逗乐,而且能说会道,嘴里的吉利话张口就来。把新媳妇说得内心美滋滋,非让她内心的幸福和甜蜜渗透到羞涩的脸蛋上,或者通过她那樱桃小口假装嗔怒地轻喊一声“嫂子……”后,再暗暗咀嚼着心中的甜蜜,幻想着小日子幸福的未来。

强子媳妇本就腼腆害羞,新婚之夜最怕闹洞房。早就听说婆家这边头三天不论大小辈,老头子也敢动手动脚,那还不把人给羞煞?她想着,暗暗警惕起每一根神经。结果,“闹洞房”只是一个“美丽传说”。后来一个“扫炕”的嫂子可把新媳妇羞到家了。

来扫炕的是本家的一个嫂子,四十多岁,泼辣大方,滑稽可爱,属于雅俗共赏那一类人物。只见她手拿一把长苗笤帚,满面喜悦地进了洞房,笑嘻嘻地往新娘子身边一坐,轻轻推了一把新媳妇的腰间,出口成章:“新媳妇,炕上坐,别嫌嫂子丑老婆。说我丑,就是丑,逗新媳妇是高手。”她边说边不错眼珠地观察新媳妇害羞的脸颊。“新媳妇坐炕头,看你嫂子来玩‘猴’;新媳妇坐炕梢,给您嫂子暖暖脚。”说着就把一只脚伸过来。新媳妇早已忍俊不禁。她又话锋一转:“今个大娘来扫炕,一准扫出个状元郎;左一扫,右一扫,扫得状元可炕跑……”

她边说边扫,还带着动作,在新床上扭腰摆腚地来回爬动。偶尔看着新媳妇的眼珠说:“抱抱腰,摸摸腿,给俺兄弟亲亲嘴。”新媳妇羞得满脸通红。“嚼得脆,吃得香,别嫌嫂子老菜帮。”逗得新媳妇不住地“咯咯咯”笑出声来。这时屋里进来几个年轻女人来看热闹,有结过婚的有没结过婚的,还有一个抱小孩的。这小孩生日刚过,小脸红扑扑,小嘴嫩嫩的,长得秀气可爱。扫炕嫂子说,这孩子就是她给“扫”出来的。一屋子人“唧唧嘎嘎”乱笑。你们若是不信问问***,年轻的小孩***害羞地点头称是。旁边一个结了婚还没怀孕的小媳妇,羞羞答答用手搓着衣角,不敢正视他人一眼。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晚是不是这人扫的炕,若是她那就放心了。

还有一个待嫁的准媳妇,思谋着婆家那边是不是也有扫炕的,扫的水平是高是低,和面前的嫂子相比不知怎么样。

还有一个稍大点的已婚女人,都是兴闹玩的嫂子辈。她说当年就是这个嫂子扫的炕,第二年就有了他们小强,你看,刚一上学就露出了状元的苗头——全校考试第一。不过她话锋一转,又咽了回去。她想说,圈里的老母猪下的小猪多,说不定也沾着光哩!可是这样的场合去说老母猪有点不合时宜,就转移到老母鸡身上。她说自从那年扫炕以后,就连不下蛋的老母鸡也下蛋勤快了,她又嬉皮笑脸地说:“让这位嫂子明天去把鸡窝扫一扫,看鸡蛋能否把鸡窝撑崩……”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看事情不妙,说话间就往外跑去,扫炕嫂子早已抡起了笤帚疙瘩,“小妖精,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一个前面跑一个后面撵,两个人“嘻嘻哈哈”地从屋里抓挠到院里……

作家与狗妈

文/胡正彬

石岩是一位专业作家。所谓专业作家,就是,写作是其唯一的职业,稿费是其唯一的收入来源。

因为专业,所以石岩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早晨睡个懒觉,上午写一篇文章,中午休息一会,下午散步加构思,晚上看书或者陪媳妇看看电视。

现在的稿费标准,每千字五十至一百元,石岩每天就写一篇文章,散文或者小小说,不超过两千字,超过两千字报纸不太愿意接受,因为自己的名气还不够大,编辑不愿意给他太大的版面,就这,也不能保证每篇都能发表,石岩每月能发表十篇左右,这个结果,石岩已经很满意了,一般的作家,达不到这个上稿率。这样算下来,石岩每月的收入1500元钱左右,也只够维持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幸亏现在是电脑写作,不需要纸笔,也不需要邮寄,否则,石岩的结余就更少,虽然收入少点,石岩很喜欢这份工作,因为自由。

石岩住的是两室一厅,房子不大,也挺好,打扫卫生方便,石岩和老婆各住一间,石岩的卧室就是书房,石岩的床上到处都是书,跟毛主席的床上差不多,凌乱,但是有品位。

石岩的对门,也住着一对夫妻,男的是一家工厂的电工,收入也就是3000多元钱,女的叫秀琴,没有工作,专业家庭妇女。

对门的家庭妇女,却不本分,养了两条狗,一公一母,两条小白狗,据说是名贵的犬类,石岩不懂狗,石岩怕狗。因为怕狗,也就对对门的妇女有排斥。那妇女每天的工作,就是:上午去遛一回狗,下午去遛一回狗,然后抽空买狗粮,据说还喜欢看书,每天要去图书馆看书。石岩不去图书馆,没见过她看书,石岩觉得她这种穷烧包的人,也不会看什么正经书的。

每天夜晚,就是对门妇女最忙的时候,她要给两条狗洗澡,洗完了再用吹风机吹干,秀琴是个讲究人,每次给狗洗澡,就要花费两个小时,这还不是最长的,母狗每年下两窝狗仔,每窝五六只,赶上狗仔期,全部洗下来吹干,最少4个小时,秀琴热爱这项工作,乐此不疲。

城里人的狗,一般都有名字,石岩从来没听见过秀琴叫过自己狗的名字,秀琴把公狗叫儿子,母狗叫女儿。不用说,自己就是狗妈了。

石岩跟媳妇提起对门女人,就叹息不已,说她是个败家娘们,自己不上班,还养着那么多狗,一窝狗的花费,不少于养一家人,整天还穿得珠光宝气的,玩物丧志,丈夫挣一点钱都叫她败光了,她丈夫也没意见。

媳妇说:“你不懂了吧,她家全靠她养狗挣钱,她那是良种狗,每只狗仔卖2000多元,一窝下来,就是1万多元的收入,一年两窝,比你写作赚的钱还多,这还不是主要的,她那只公狗,每天牵到广场,给人家母狗配种,一次500元,一月配10次,就是5000元的收入,每次500元钱还不算,母狗家还要给那狗买一大堆补品,都是高级营养品,奶粉蜂蜜阿胶什么的,人也能吃。”

石岩说:“这不是卖淫吗?”媳妇说:“你还作家哩,说话真难听。”

最让石岩讨厌的,还不是这女人养狗,她自称文学爱好者,而且是石岩的粉丝,凡是石岩发表的作品,大都要找来了看,找不到的,就在网上百度,每次见面,她都找石岩要书。石岩说:“我没有出书。”秀琴就笑:“你真抠门,这么大的作家,谁不出十本八本书,放心,我不白要你的,我按定价给钱。”

石岩真没出书,石岩出不起,出一个本书,印500册,就要3万元,自己两年的稿费就没有了。

看来秀琴还真是石岩的粉丝,要不着书,人家自有办法,在图书馆里,但凡看到石岩的文章,都要偷偷地拿小刀挖下来,拿回来贴在笔记本上,贴了好几本,见了石岩,拦住他,要他在上面签字,石岩不签,说自己不够格。其实,石岩很讨厌她这种自私,你都挖下来了,别人看什么啊!

秀琴跟石岩媳妇说:“你家作家太清高,看不起我。”石岩媳妇就对石岩说:“秀琴人挺好的,你以后对她态度好点。”

石岩答应了,但石岩没法对她态度好。作家有自己的怪脾气。

不该买车

文/左怀利

还清房贷,身心愉悦,这不当房奴的日子,真好。

媳妇说:“买辆电动车上下班,行不?”媳妇这些年来一直骑自行车。我断然说:“不行,那东西危险不说,容易得关节炎。”媳妇哪料到我会反对,立时泪眼婆娑:“十年来,骑个破车风来雨去,容易么我?”媳妇的单位距家足有五公里。我一咬牙一跺脚说:“把买电动车的钱用在学驾照上,给你买轿车。”此话一出,媳妇瞬间跃起扑到我怀里。

买车的动力使媳妇不畏艰难,死学驾技和理论。晚上躺床上还嘟囔着交通法规,睡梦里念叨着快挂挡、轻给油、慢起步……练习打死方向移库时,纤细的胳膊都肿成了面包,即便如此,上厕所时还要拿个呼啦圈当方向盘去练……

媳妇终于拿到C证,我陪她选来一辆橘黄色轿车,自此,我和孩儿在她心中的位置,都顺延了一个位次。

媳妇买来各种饰品挂件,把车内布置得冠冕堂皇,仅后尾车贴就买来一袋子,什么“嫌慢呢,你飞过去呀?”“姐开的不是车,是幸福!”当然,最喜欢贴的还是那张“钓鱼岛是中国领土,神圣不可侵犯!”

媳妇成了有车族,幸福着呢。只是此后,我家的晚饭,由原来的“新闻联播”延后到“焦点访谈”,常饿得我和孩儿前胸贴在后背上。据统计,媳妇每十次开车回家,就有十次堵路上,若是遇到严重堵车,那晚饭便改为了早餐。

昨天下午天降暴雨,“晚间新闻”都播完了,媳妇还没回,我只好打电话询问,哪知,任凭手机铃声从“我在仰望”唱到了“天亮”,媳妇也没接电话。

午夜时分,媳妇才一身疲惫地回来:“平安路上水漫金山,胆大的开车强行通过,结果都熄了火,一个个趴水里了。”我惊恐地问:“你呢,车也趴里面了?”媳妇眉毛一展:“我傻呀?咱胆小,见势不妙调头就走。”我闷闷的,平安路是必经之路,她是咋回来的呢?媳妇说:“我调头去了南外环,然后绕道西外环,再转到北外环……”我边听边合计,虽说市区不算大,可这一绕,五公里的回家路便成了一百公里。媳妇哪知我心,依然陶醉其中,不无自豪地说:“刚才给小兰打电话,你猜怎么着?还堵平安路上呢,看咱多聪明……”我揶揄道:“就是耳背,听不到电话呢。”媳妇却眉毛一聚说:“正开车呢,万一被拍照扣分又罚款。”乖乖,看人家交规学的,就是好!

次日一早,媳妇边吃早餐边笑眯眯地说:“你吃快点喔,饭后去储藏室把自行车推出来,打上气,整整车闸。”我口含鸡蛋吃惊地问:“昨晚你不是……车撂路上了?”媳妇嫣然一笑:“想哪去了呀?我想还是骑车上下班,这样回来早些,老让你们爷俩等我吃晚饭,我心疼得慌……”我大惊:“那车咋办?”媳妇说:“少赔点钱卖掉吧。”

含嘴里的鸡蛋噎在嗓子里,我干着急发不出声来……

在西安当媳妇

文/王海侠

听母亲说,在哥姐还没出生时,父亲曾得到一个在西安安家落户的机会,但倔强的父亲一摇头:“西安没柴烧火,吃个水也要钱,不去!”于是我和哥姐失去了生而为西安人的资格。多年后,几经辗转,我从上学和工作的咸阳来到了西安。第一次看到厚重的古城墙,走在充满古典意味和书卷墨香气息的书院门仿古街,我一下就喜欢上了西安。可是熙攘的人流、林立的高楼却让我感到丝丝陌生和怯意。这样美丽的城市,会接纳我这样一个沾染着乡土气息的外来流浪者么?慢慢地,才开始适应,开始从容,开始自信。慢慢地,我像一株山间的野草,开始把自己细密的根须,努力试着伸向西安的土地,希望可以在这里扎下根来。

几年之中,北郊的龙首村、南郊的罗家寨村和丁白村,都留下过我租住的痕迹。其时,西安于我,已熟稔而亲切。我也才知道,西安并不是个高傲的城市,它原来包容着多少异乡的寻梦者啊!有同学去北京上海广州,我丝毫不为所动,心底里,我已决定把家安在这里了。可是那熠熠闪烁的万家灯火之中,何时才能有属于我的一盏呢?梦想着,奋斗着,坚持着,我渐渐成了大龄剩女中的一员。直到认识了老公,做了西安人的媳妇,心,才终于踏实了安定了,能继续在这个城市生活,总让我心生欢喜,莫名地兴奋。

第一次见公婆,心怀忐忑,像极第一次到西安时的心情。见婆婆上下细细打量自己,我不由得想:西安人真的有很强的优越感,看不起外地人么?初次见面,公婆的态度有点平淡,这一点不像家乡的人,我的乡亲们谁家要是见新媳妇,那可是掏心窝子的热情呢!心里不由又生出点点自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好西安人的媳妇。

按我们家乡的风俗,订婚时男方家长和准新郎必须亲自带着礼物去女方家,这才算双方有了婚约。面对我这一要求,婆婆干脆地表示不能去,原因是她自己身体不好,不能坐太长时间的车。后来还是母亲劝我,说找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不能因为这还没过门就和婆婆闹别扭。结果是我的家人赶到西安,两家人一起吃了个饭,才算把婚给订了。我由此认定,婆婆这个西安人,是有些拿架子的。

后来装修新房,婆婆给我带了她做的竹笋炖排骨,非常美味。作为回报,我也给婆婆包了自己最拿手的韭菜馅饺子。可婆婆竟然一口也没吃,唉,还是看不起我这个未过门的农村媳妇吧?我在心里暗忖。婚后我和公婆分开住,一个城中,一个城东,倒也自在。可我生孩子的时候,婆婆竟然一直没来,直到孩子过了满月她才出现。西安人就了不起么,这个奶奶怎么当的!我满腹怨愤。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了实情:婆婆早年做过几次大手术,因术后医生处理不当造成了肠粘连,所以身体一直非常虚弱,吃饭只能用孩子的小碗吃一点,而且不能吃韭菜之类的。就在我生孩子的时候,因免疫力低下,她得了疱疹,背疼得连觉也睡不成,听说这病可能传染,吓得她也不敢来看孩子。

误会消除,我也不再带着有色眼镜看婆婆,这才发现老公一家其实是非常好的人,真诚、直爽、善良、纯朴,还有宽容。刚结婚时我厨艺不好,常常做菜不是太咸,就是把面条煮得粘在了一起,但是公婆从没责备过,反而常说“你在家是老小嘛,这都不错了”,让我羞愧又感动。有几年过春节,公婆都让我们一家三口回去看我母亲,还说:“***年纪比我大,应该跟她多过过年。”他们还从自己微薄的退休工资中匀出钱来,让捎给我母亲。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现在想想,我当时对西安人的看法是多么有失偏颇啊!

除了老公一家,我还认识了许多西安人,他们一样的真诚、直爽、善良、纯朴、宽容。后来我才知道,公婆也并不是土生土长的西安人,他们是年幼时随父母从河南流落到此的。联想到大唐盛世街头上时时涌现的胡姬、胡乐、胡舞,我明白了,原来西安的大气和包容,有着深厚的历史底蕴,只是当我们远远地看着西安时,却常常会误解了它。

那天,清晨

文/杨儒龙

“儿子结婚上了坡,媳妇生孩交给婆。奶奶带孙一窝坨,爷爷送娃去上学。”这是在江汉平原农村流传的一首打油诗,说的是儿子媳妇结婚生下孩子,抚育孩子的责任由爷爷奶奶全权代理。

柳大妈也不例外,她的大儿子和大媳妇在广州服装厂做缝纫工,二儿子和二媳妇在泉州开卤菜店。娃们生意越来越好,老头子只得“奉调”去增援,这样一来,柳大妈一个人在家要照管三个孙子,大孙子上小学,二孙子上幼儿园,三孙子只有一岁半在家玩耍。柳大妈戏言,她就是个抱鸡母,引领着一群小鸡娃。

每天早晨起来,马马虎虎刷一下牙,洗一把脸,柳大妈便马上进入“工作”状态,依次把三个孙子的衣服穿戴妥当,收拾好两个孙子的书包,大孙子的书包里安放牛奶和点心;二孙子除牛奶和点心外还要存放预防尿湿轮换的衣裤,到自家门口等候接送的校车;把二个孙子打发走后,接下来就要到市场买菜,回家做饭,陪小孙子玩耍。小孙子异常顽皮,爬高损物,样样精通,只有等到小孙子睡午觉时间,她才抽空洗衣拖地,整理衣物。

下午,二个孙子随车回家,柳大妈耐心地招待他们吃饭监督做作业,服待他们洗澡穿衣,然后看电视,他们轮抢摇控器,不知什么时候战争就爆发了,哭喊声呐喊声兴叫声此起彼伏,柳大妈成了司法调解员;按下葫芦浮起瓢,战事不断调解不休,等到他们闹够了,疲倦了,一个个钻进被窝睡着了,她才松口气。

半夜里,她还要例行把三个孙子抱起来拉屎拉尿,免得床上变成汪洋大海。

那天清晨,柳大妈虽然有点头昏脑胀,依然照常上岗。她把大孙子送上小学校车;又去送二孙子上幼儿园的校车;此时,原本在堂屋玩耍的小孙子蹦蹦出家门,跌倒在台阶上,随着惯性冲下台阶钻进了停在门口的校车底盘下;柳大妈只顾叮嘱二孙子听话,全然不知小孙子的遭遇……

校车开走后,柳大妈发现满身是血的小孙子:“我的个天啦!这那门得了哟!”她嚎啕大哭,昏倒在地。

孩子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夭折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

柳大妈苏醒后,想到儿子媳妇回来不会有好脸色看,索性找来鼠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婆媳双赢

文/莫明

老李快退休时买了套三室两厅两卫的大房子,入住后不久,老两口就将儿子儿媳一家人接回家住。现在一家祖孙三代,和谐相处,着实让院里的人看着羡慕。人都说现在婆媳关系难处,可为啥在老李家就不难处了呢?

老李说其实当初搬家时,是不是将儿子儿媳一家人接回家里同住,他们老两口也着实犹豫过。搬进新房后,偌大的房子,一天到晚就只有他们两人出出进进。虽然退休了,但他们老两口身体尚好。一边是他们闲着没事干,一边是儿子儿媳又要上班又要管孩子,整天忙得团团转。面对这种情况,他和老伴都有了将儿子儿媳一家人接回来同住的想法。可想着请客容易送客难,如果处得不好,伤了感情,到时后悔都来不及了。也征求过几个老哥老姐们的意见,他们一片反对声,说现在的媳妇难处,你们不要没事给自己找气受。

接还是不接呢?他们坐在一起再议。老伴说,虽然说现在婆媳关系难处,但也因人而异。何况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帮他们的忙,对他们好,又不求他们回报,关系能难处到哪儿呀?最重要的一条,我观察咱这儿媳,是过日子的好娃,没有是非,知书达理,人也勤快。我这人你是知道的,没有与我合不来的人,我想我们会处好的。再说了人家娃的娘家又不在西安,我们能忍心闲着不帮帮吗?老李一想,老伴说的不错呀。儿媳这娃确实不错,不是那不知好歹的娃。

第二天是休息日,儿子一家三口回来看望他们。老两口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儿子,儿子一听可高兴了。说我早有这想法,可媳妇对我说,老人辛苦了大半辈子,现在难得过上清闲日子,去打扰他们,不好吧?我们是有困难,但困难也是暂时的,不要给老人添麻烦了。儿子将两老人的想法给媳妇一说,媳妇自然没有不同意的。最高兴的当然是孙子了,他高兴地抱着爷爷奶奶说,这下有爷爷奶奶陪我玩了。

就这样,儿子一家很快搬来老李家住,他们自己住的房子租出去了,一月有一千五百元的收入。小两口拿到第一个月房租时,就觉得这房租应该给老人。可当他们将钱交给老人时,两老人却坚决不收。说我们老两口退休金都花不完,还是你们留着吧,你们花钱的路数多。见老人坚决不收,小两口就用这钱给老人买吃的穿的和各种营养品。余下的存起来,然后自己再添点,每年送两位老人出省出境出国旅游,老人一高兴,接送孩子和在生活上照顾孩子,安排着一家人的饭食,就更上心了。

孩子有人带了,回来还有现成的饭吃,儿子儿媳一下子解放了不少。他们心存感恩,尤其是儿媳,每天下班一到家,就抢着干家务。一有时间,就陪婆婆逛街。儿媳在人前人后,常念婆婆的好,说婆婆可帮了她大忙了。婆婆呢,也常说自己的儿媳好,懂事。两人一有时间就相携上街,一路上有说有笑,商店里的营业员多次误认为她们是母女俩呢。

说起婆媳相处之道,老李说我们也没什么经验,但体会还是有的。关键是婆婆要会当婆婆,媳妇也要会当媳妇。老人帮了孩子们的忙,这是苦并快乐着的事情,不要老挂在嘴上,絮絮叨叨。年轻人上班也不容易,不要一见面就给他们添堵。做媳妇的呢,也要知好歹、懂道理。要学会用一颗感恩的心对待老人。嘴甜点,手脚勤快点。婆媳之间多一点尊重和理解,少一点敌视和挑刺,就能相处好,就能实现婆媳双赢。婆媳双赢了,家庭就和睦了。家庭和睦了,这社会也就和谐了。

马家媳妇

文/简尚高

端午节放假,朋友相约去看钟祥的黄仙洞。因为动身较迟,来到景区已是下午两点多钟。

这可是大洪山脉中最具盛名的喀斯特地貌溶洞,号称湖北中部第一洞。此洞又名黄金洞,全长2500米,是以玉皇大帝派遣黄仙来此捉拿黄龙的传说而得名。洞中有河、河中有洞、洞中有山、山中有洞。洞中最大的厅三万多平方米,可同时容纳数万人,落差高达130多米。其景观被中科院的地质专家评为世界级的地质景观。

洞内游览花了3个多小时,同伴都说太壮观了,深感不虚此行,出洞时仍恋恋不舍。这时已是下午五点多钟,大家有些饥肠辘辘,有人建议就在洞旁找家旅馆住下,一来解决肚皮问题,二来继续免费观景。“妙哉!”大家齐声叫好。

“马老幺餐馆”成为我们的首选。进屋一看,干净整洁,宽敞明亮,空调热水、电视棋牌,一应俱全。住已不存在问题,那么吃呢?这可是关键环节啊,辛苦一天,不整点好酒好菜,怎么对得起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进厨房瞧瞧去,“哇塞!”有人开始尖叫,引得大家齐奔厨房,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吊在架子上的熏肉还在慢慢滴油,养在水池子的鱼还在不停地游来游去,刚退毛的农家土鸡挂在墙上张着嘴巴好像还在打鸣,已剥皮的野兔还鼓着一对大大的蓝眼睛看着我们,山中的蘑菇木耳竹笋以及家种的时令蔬菜要有尽有……

眼前的一切,大伙看得嘴发酸,腿发软,一脸笑容!

不知是谁冒出一句话,“厨师在哪?赶快动手!”“好的,我来了!”大家抬头一看:马家幺媳妇,老板娘是也。短发,瓜子脸,中等个,衣着整洁,一双温柔明亮的大眼睛回应着大家,同伴们审视一下,基本认可并充满着期待。

于是,马家热闹起来。公爹杀鸡,丈夫杀鱼,公婆外出陪孙女读书不在家,其它的厨事由老板娘一手承担。只见她洗菜切菜,灶前灶后,添柴掌勺,忙个不停,而且手脚麻利,动作娴熟,似乎成竹在胸。

不知是饥饿的缘故,还是老板娘的魅力所致,大家都跑到厨房看热闹。老板娘也是个性情中人,有人观看,她更来劲。切菜时,菜刀在手中飞舞,不用比划,不用眼看,手起刀落,各种想要的菜型便像从机器里吐出,齐刷刷地摆在砧板上,有模有样。炒菜时,锅铲在她手中挥来舞去,像音乐演奏指挥家手中的棒子,处处点到为止,但却恰到好处,不时一道“作品”呼之已出。

约一小时,马家媳妇的厨艺开始“丑媳妇见公婆”了。第一道菜老母鸡炖香菇,端上桌来香气扑鼻,沁人心脾,大家迫不及待地拿起工具饕餮起来,先喝汤,香而醇,再吃肉,细而嫩,后品菇,绵而柔。大伙对老板娘的厨艺由开始的怀疑逐渐转变为敬佩,初步认为她的厨艺水平较高。第二道菜干煎腊肉,又黄又亮,又香又薄,吃肉不见肉,肉被一层薄薄的面糊裹住,吃在嘴里焦焦的、滑滑的,嫩嫩的,一点都不腻人。同伴认为老板娘能把传统菜做到了这个份上,的确有两把刷子。第三道菜红烧野兔,吃在口中麻辣有度,野味十足。

不一会,各位食客碟中残骨成堆,汗流满面,见老板娘又上一菜,大家齐口称赞,夸她能干、贤惠、厨艺高超。其中一位男同胞腼腆地说:“老板娘,你太能干了,我不想走了!”说得老板娘心里美滋滋的,站在那里一愣一愣的。还有红烧刁子鱼,干煸泥鳅,韭菜炒鸡蛋,凉拌橡子粉,茄子炒豆角,自制豆瓣酱等,样样盘大量多、纯正味长。大伙喝的是老板娘家自制的高粱酒,号称“马家茅台”,度高,劲大,几杯下肚便脸冒红光,浑身出汗。

经过近一个多小时杯盏大战,桌面上的盘子基本上是空空如也。大家打着饱嗝,吐着酒气,壮着酒胆,开始吹牛。天南海北,古今中外,家事国事,各抒己见;荤的素的,生的熟的,男的女的,好听就行。这时,老板娘忙完厨事也来凑热闹,大家说有你这样的好老婆,不愁家里不发财,她谦虚地说:“谢谢大家的夸奖,我们这里原来是个鬼不生蛋的地方,穷的时候,大过年的连衣服都买不起一件,如今,是党的富民政策才使我们好起来,我开旅馆一靠政策二靠诚信。”话说的还蛮有水平呢,一打听,原来还是个高中生。又有人问她,你这么能干,家里谁说了算?她风趣地说:“带把儿的说了算撒!”大家哄堂大笑,她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的是实话,如今开旅馆不容易,各种税费多,竞争又激烈,安全要搞好,这些都得靠男人去打理,我们女人家就是专心把屋里事做好,其它事管得越少越好。”说最后一句话时还故意露出诡秘地一笑。有一个同事喝高了,听了这话,倏地站起来,“老板娘,跟我走,到荆州开餐馆,保证你发大财!”大家又一次开怀大笑,乐不思蜀。

一夜呼呼大睡,甚是惬意。清晨早起,空气清新,凉飕飕的风吹来还有些寒意,难怪当地人早起都穿着夹衣,这可是夏天啊,深山的气候真好!老板娘还是那么的客气,我们洗漱完毕,早点已端上餐桌,天然的葛根粉、鸡蛋煎饼、小米稀饭、当水果吃的小黄瓜等堆满餐桌,大伙又是胃口大开,美滋滋地品尝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该打道回府了,有人仍舍不得离开,只想多待一会儿,害怕不再有机会造访此地。离别时,老板娘挥手告别,秀美的身影久久地停留在大家的记忆中。

邻家媳妇巧理财

文/汤文星

老朱是学校的门卫,我们戏称他朱科长。朱科长的儿子朱伟长年在上海打工,儿媳李琴领着两个女儿就住在我家的隔壁,她讲话的内容常让我听得一清二楚。

朱伟刚走一个月,我听见李琴在接听电话:“啥?又想小孩了?真没出息!你连我娘几个都养不活,还有脸回家吗?你在那到底咋样?要是工资低,你回来领小孩,我出去。我姐说她那厂里需要女工,月工资三千多呢。啥?你不回来,那可以,你寄两千块钱过来给二楠买奶粉,最近,二楠吃便宜奶粉尽好吐。好好好。”我听了,一笑了之。

两个月后,我听见李琴在打电话:“小伟,大楠的英语、数学、物理都差得很,学校有老师办补习班,你看让大楠去补习行吗?行?好好好,那你抓紧时间寄两千块钱过来吧。”我听了,感到纳闷:没有人敢在学校办补习班啊?

三个月后,我又听见在李琴打电话:“这一阵子,我吃不下饭,还吐了好几回血呢。叫医生检查了啊,医生说是慢性胃炎,挺难治的,治好要几千块。缺钱,咋治啊?你寄?那太谢谢你了!”我感到好笑,李琴天天能吃能喝的,有啥胃病呀?

中秋节的头几天,李琴过来跟我解释:“汤老师,我想请你帮个忙。”我笑着说:“可以,可以!你尽管说吧。”李琴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急得直挠头:“嗯……嗯……嗯,朱伟等两天就回家过节了,他要是问起补习班的事,你就说有那回事,千万别跟他透漏了底细!唉,他年年挣不到钱,我实在想不出好办法,就编了一些瞎话,想哄着他下劲干。”“行行行,我一定帮你演好这出戏。”我拍着胸脯答应她。

过年时,朱伟来我家坐,我问他:“今年该比往年强多了吧?”“唉,还是不行呀!挣两三万都花完了,家里花销太大。”我赶紧开导他:“老侄子,你老婆可是个尊老爱幼的好人,待你爸***百依百顺的,两个闺女叫她养得好。你再不好好挣钱,确实对不起人家呀!”“对对对,我得下劲干!一定多挣些钱!”朱伟攥着拳头向我承诺。“你小子,是条硬汉子,叔实在佩服。来来来,为你今年能大发财源,加油!”“啪啪啪”我笑着跟他击掌。

“李琴,你真有头脑!居然用智慧转化了朱伟。”朱伟走后,我路遇李琴,随口夸赞她。“哈哈哈,那都是逼出来的馊点子。以前吵呀闹呀不顶用,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得想法子给他施加一些压力,省得他去喝酒赌牌。多亏汤老师的帮助!”“往后,还要多动脑筋,想出更奇妙的办法让朱伟多挣钱呀?”“谢谢汤老师的提醒!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哈哈哈!”看到李琴脸上灿烂的笑容,我感到由衷的高兴。

媳妇的四字诀

文/杨玉龙

忍。忍一时,但也不可全忍。母亲口重,每次做的菜都咸得要命,起初妻子没有言语,然而平时却有意无意地向母亲渗透过量食盐的危害性,只要是妻子下厨做饭,她总是做得淡些。现在,母亲的口味也渐渐淡了下来,血压也得到了有效地控制。

夸。好媳妇是夸出来的,同样,好婆婆也是夸出来的。母亲从来不在人前说媳妇的坏话,总是在外人面前夸儿媳如何的能干、孝顺、懂事;反过来,妻子如是,母亲好打麻将,有人说三道四,妻子总是会和他们理论,让母亲开开心心地去玩。

疼。有一年,母亲脚部受伤,妻子尽心伺候,擦药水、洗衣服;妻子因病住到娘家,第二日一大早,母亲就骑自行车专门看望,须知两家相距20多里地呀。正因为有了彼此的疼爱,婆媳相处才如同母女。

勤。做媳妇的“妈”字不离口,没有哪一个婆婆不喜欢。不过,光嘴勤还不行,重要的是还要勤沟通,只练嘴、不干活,没人会喜欢。母亲把财权早已交给了妻子,但每逢遇上什么大事,她总是先和母亲商量一番。

拉红毡

文/杜良振

娶媳妇这天,拉红毡(有地方也叫领拜)这一差事算是主角。可谓“重中之重”。因为媳妇全靠拉红毡的给娶回来。新女婿的一举一动都得听从他的左右。从某种意义上讲,不是新郎官娶媳妇而是拉红毡的娶媳妇。这个人要一表人才,能说会道,要懂得许多礼数,还得吃透女方那边的风俗。遇事机动灵活,左右逢源。无论遇到什么事,把媳妇娶回来就是本事。

拉红毡究竟是什么意义,是什么说处,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一说就是:乡下事,老辈子流传下来的,完了。

据说,红毡里边有朱砂,能辟邪。在娶亲的路上遇见了寺庙、坟冢,村口遇见咬灾的石狮子、祭祀的家祖庙等,拉红毡的就要用红毡去挡一挡,让花轿——现在是婚车的先过去,以免邪气随着走了。再有,娶亲的队伍不能走重道,就是说要绕着村转。男方这边是:出西门(街口)进东门;到了女方那边就是进西门出东门。道路怎么走都是提前查看好了的,为了避免女方那头挑毛病,有经验的拉毡人亲自看路,到娘家府上争取意见。

强子过事这天,让大胖拉红毡。大胖本是总管,理应在事上坐镇指挥,听说娘家人比较难谈,怕挑理。强子爹说,叫大胖去吧,大胖能说。大胖能说不假,对拉毡的各种礼数不大精通。不过这次大胖也愿意体验体验。

时辰一到,大胖左胳膊上搭着红毡,右胳膊指挥强子给诸位神灵磕头。有人提醒大胖,该把红毡铺下,在红毡上磕。大胖一头雾水,慌慌忙忙把红毡铺在天地桌下,拉着强子让他磕头,强子没经过这阵势,跪下来点头就如鸡啄米,惹得众人大笑不止,没有见过这样磕头的。

磕完神灵磕祖宗,强子小声问大胖:几下?大胖说“神三鬼四”。强子不知道“祖宗”是神还是鬼,没有理解什么意思,稀里糊涂磕起来。大胖边拉边说,欸,欸!这孩子,祖宗是鬼不是神!应该四下。你怎么磕得多了?强子一脸尴尬,慌忙站起身来,心想磕得太多了,连鬼带神加起来也使不清了。有了笑谈,不少人进来看稀罕。

磕完鬼神给人磕,给大辈的人磕。先从奶奶开始。强子已没有了亲奶奶,一个叔伯奶奶年纪不很大,但还争理。大胖一指,强子纳头便拜,一连几个不知是作揖还是叩首,把奶奶给磕笑了,她一甩手一跺脚:“恁奶那脚,我还没死呢!”因为强子提前把神的“待遇”给她了。众人一片大笑。一个年轻婶子本来想争个头,逗逗乐,此时笑得前仰后合,这个头也不争了,捂着鼻子跑出去了……

三声礼炮响后,大胖拿着红毡,领着新郎官,在多部相机的拍摄下钻进了婚车。一路上鞭炮声不断。遇见一个小庙,大胖下来,两手衬着红毡站在庙前,先让婚车过去,然后跑两步跟上。

女方的村倒是不远,但再近也得绕道西口进门。又是一阵鞭炮声,给娘家人提个醒——娶亲的来了。娘家一伙人早已站在挂有红绫子的门楼下迎接。大胖先下车,一手搭着红毡一手给强子开门,门前门外的大闺女小媳妇们你挤我撞,争相观看新女婿的模样。娘家有人头前领路,把他们带到闺房里。大胖招呼着新郎坐下,又突然想起该把红毡铺在凳子上,赶忙让强子起一起身,大胖迅速把红毡塞进强子的腚底下。

落座后自然有人看水递烟,走形式地寒暄着。这时从外边进来一个中年妇女,没好气地问:是谁拉毡?大胖赶快站起身来:“我,是我。”

“你拉过毡吗?”只见她一脸的不高兴。大胖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但肯定有问题。不置可否地看着娘家人。“新郎是该坐在这里吗?”娘家人手扬了一下又叉起了腰。“理应坐在左边!”大胖说这是左边呀!又一想:噢!一个是说脸朝里;一个是说脸朝外,方向当然就不一样了。大胖想,这是理解上错误,有理说不清,就想敷衍过去:“那……快点换过。”慌忙给新郎调换了座位。嘴里随便说了一句:“下次一定注意。”

“什么!这是什么话?”娘家人立刻挑了碴,“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娶亲还有下一次吗?”娘家人把胳膊一挽,差一点没有扇大胖耳光。

大胖本不是省油灯,这时也把他激怒了:“怎么!我说下一次是对你说的吗?我说我们村下一次,不能啊?”

“不对我说……你在俺家说,怎不去你们村说!你还有理了!”她气不愤地还要理论,被一个老年人拉走了。只听外边一个人说:“过好事哩都憋点屈。”

屋里两头的人都面面相觑,气氛既尴尬又沉闷。刚消停了片刻,门外又来了个中年妇女,自称她婶子。进来脸色都不好看。问大胖上轿后怎么个走法。大胖如此这般地解说了一遍,来人马上提出反对意见:你们不能这样围村转,这样是反转!大胖说怎么是反转?这是我们在家都定好的路线。这人逆时针用手画了个半圆。大胖说你画的才是反转呢,谁不知道钟表是这样转,大胖也给她打了个手势。她婶子急了:“得按推碾子的方向转,怎么能按钟表!钟表才兴几天?推碾子是祖辈流传下来的。你们转得不对!”推碾子和钟表恰恰相反。

大胖说俺村都是按钟表,这是俺村过事得按俺们村的来。她婶子也急了:“你们过事,没有俺家闺女看你过个球!”两个人你争我吵,各说各的理。招惹一屋一院子人看热闹。最后还是那个老年人出面解得和。老年人的话正确:今天过事要以男方那里为主,要尊重男方那里的安排,这才平息了一场战争。

媳妇娶回去以后,下轿的鞭炮一响,大胖才把心放在肚子里。心里说,拉个红毡也这样麻烦!

土地里的故事

文/饶京水

媳妇原本是不与土地有缘的,因“错嫁了郎”,便夫唱妇随地经营起土地里的故事来了。

记得刚结婚回家看爷爷奶奶,半途经过麦田地,媳妇眼馋地望着麦苗,非要到麦田里去割韭菜,我望着她那懵懂的眼神和傻傻的表情,几乎就要笑瘫在自行车的前把上了。

爷爷奶奶家住农村,距城不算远,我和媳妇周末都是要回家的。回家的路有两条。一条路是新修的公路,水泥钢筋铺就,平展的路面,鱼贯的车流,风驰的车尾时常旋起一阵和着油烟味的热浪,让人屏息蹙眉不得舒展。另一条路是原先的古老马车道。

媳妇喜欢这条古道,古道上没有汽车,也没有刺鼻的油烟味。古道两侧的嫩草和庄稼吐着清香的气味,伴随着呼吸沁入心脾,犹如饮了琼浆玉液般的清爽。这里的农田多是沙土结构,沙性大,土质松,是最适宜种花生和豆类杂粮的。

媳妇是在部队大院长大的,很小就学会了打枪、跳舞、唱歌,就是没见过庄稼是怎么生长出来的。要说种地,她还不及《朝阳沟》里的银环,不光麦苗韭菜分不清,还把乡亲送的小米,硬要拿到地里去种,当场就把爷爷奶奶笑晕了。

爷爷奶奶都是种地的好把式,他们的子孙们都在外地工作,家里没有种地的人才。爷爷奶奶常在我们中间物色接班人,想把种地的本事传承下来。我天性懒,怕地里的劳作,有时和爷爷奶奶说话故意避开种地的话题,生怕被爷爷奶奶选中。媳妇却喜欢和爷爷奶奶打听庄稼地里的事儿,还听得津津有味,渐渐地,爷爷奶奶就把媳妇当成了种地的培养对象了。

媳妇是名医生,天生就有一副长不大的相,一双大眼睛,一根大辫子,还夹带着一股憨傻劲儿,问起问题来刨根见底,常把爷爷奶奶逗得合不拢嘴,爷爷索性就把那陈年老辈子的种地故事给她讲了一个完全彻底,什么摇耧、犁地、掐谷穗、扬场、施肥、锄小苗,讲到得意处就拿起农具在家里示范起来了。媳妇听得认真,爷爷和奶奶讲得起劲,有时认真得竟顾不上吃饭。

爷爷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打过短工,遭过饥荒,拿土地当命根子看,像亲娘老子一样伺候。爷爷奶奶种不动地了,多么希望有人接过他们手里的锄头,把土地伺候起来,别给荒芜了。

爷爷奶奶知道我们星期天回家,还没到星期天,就早把伙计安排妥了。奶奶和媳妇在家包饺子,爷爷领我转他的责任田,一块不拉地全都说给我听。他从土地的面积、四邻家说起,一直讲到土地脾性特点。小半天的时间,爷爷就像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别人似的,把土地的位置、面积、四邻家和土质脾性都嘱咐得清清楚楚,生怕我们亏待了那些土地。

一年后爷爷去世了,再以后奶奶也走了。那几块田地就成了我和媳妇对爷爷奶奶的思念,想爷爷奶奶的时候,就蹲在地里,捧一把黄土嗅一嗅,那里边还存着爷爷奶奶洒下的汗水;靠近青苗听一听,青苗还在讲述爷爷奶奶种地的故事。

我和媳妇都没学过种地,平时地里的劳作,也就是收秋种麦时帮忙凑热闹罢了,真正的从头至尾拿起种地的活计,还是从来没有过的。平时,看不到眼里的那些小农活,要真的上手拾掇起来,还真不是一件轻松自如的差事。

就说种玉米吧,心里想着这有何难,请了人就只管种了,然后跟着村里人学着间苗、施肥,收玉米就是了,没啥可难学的,哪里知道种玉米也得要科学,更得要经验,可不是想像的那么简单,一个环节管不好就叫你颗粒无收。

那一年种玉米,眼见得别人的玉米都快膝盖高了,媳妇琢磨着,咱那地肥足墒大的,玉米恐怕要长过膝了吧。见别人间苗,我们也就学着到地里间玉米苗子。站在地头向里望去,媳妇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啦,远远的超出了她的想象,满地的野草绿得发黑,连地皮都不得露,那还看得见玉米苗的影儿,扒开草丛又细又黄的玉米苗,抖抖瑟瑟的卷缩在荒草堆里,像得了重病似的奄奄一息。一位过路的大哥说:老弟,这玉米给耽搁了,草上来了,没法子治了,今年恐怕没有收成了,耕了吧!省得白白浪费肥力。去年,我也有一块玉米跟这一样,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耕了。

耕了吧,媳妇真舍不得啊!看着卷曲在草窝的玉米苗,她们好像在哭泣,那可是自己亲手种出来的玉米苗啊!绿茫茫的一地野草从哪下手啊!围着玉米地转了几圈,不时的烦愁,不时的叹息!半尺高的麦茬,密不透风的野草,一锄一锄地扒,要扒到啥时候才算了呀?苗和草都长在了一起,苗旁的杂草都得用手拔,稍不留心拔掉了草也带出了苗,苗没了除草还有啥意义?就这样,犹犹豫豫了一天,竟没敢往玉米地里迈进一步……

晚上媳妇梦见了爷爷,爷爷没说话,一直对着她微笑……

第六天的傍晚,红红的晚霞久久不落,陪伴着媳妇锄完最后一锄,媳妇坐在地的中间,一股从来没有的成就感油然从她的心底升起,她望着那些抖擞的玉米苗子,就像面对着自己的孩子,媳妇多想大声说:孩子们快好好地长大吧。

转眼,金秋已到,丰收正浓。我们家的玉米又如何呢?媳妇心虚得不敢往地里走,怕见那惨不忍睹的景象和村民讥讽的眼神。哎!自己的地好歹总要去见的。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不住地搜寻长势最颓废的玉米,想必那就应该是她的玉米地了。媳妇犹豫地站在自家的玉米地前,突兀的景象,竟让她怀疑起自己的眼神,揉揉眼再认真看,再真实不过了,这就是媳妇那块要耕了的玉米地,柔弱的小苗已长成粗壮的身材,高高的秸秆,硕大的棒子,迎风晃动的缨子,多么像列队的孩子在迎接母亲的检验,媳妇哭了。

媳妇把玉米杆子揽在怀里,像怀抱着自己的孩子,边端详边唠叨:种庄稼和养孩子一样,容不得半点虚假,哪个环节省劲啦,哪个环节准出事。出了事也别害怕,只要能静下性子耐心地把那荒草野苗的拔除干净了,那苗苗还会好好长的,什么时候管都不算晚,只要你管了,苗苗们的奉献,是会让你掉眼泪的。

时光荏苒,掐指已有三十年了,媳妇再不是遇到麦苗就要割韭菜的懵懂客了,她把满头的青丝都和到了黑土里,只剩下白发在讲述土地里的故事。

时光也是一场雪

文/葛亚夫

那时,冬天还像冬天,小雪比我还听话,踩着节气的脚印,亦步亦趋。

在那骚动的年龄,不懂欣赏雪的静美,只顾和伙伴嬉闹,把一场雪弄得“硝烟滚滚”。玩得废寝忘食,母亲的话自然成了耳旁风,任她喊破嗓子,我仍心无旁骛。每次,我都被母亲提着耳朵赶回家,还壮志未酬地对伙伴喊:等着我,我还会回来的!

一年中,立冬是最后的小忙,小雪则是最初的清闲。大人也扎堆在一块,拉家常、谈农事、说闲话,赶上饭食,还会喝些闲酒。大人有大人的事,我有我的,可父亲总对我呼来唤去:打半斤酒,买包花生米……

我很勤快,不过,买的酒菜都要打个折。我拿着“劫”来的口粮,和小伙伴坐在雪地上,觥筹交错、大快朵颐。那豪气,直逼梁山好汉。只是,我的酒量太逊,每次不容父亲出手,我就晕头转向了。母亲骂我“皮”,说要给我娶个厉害的婆娘,好好管管。

一语惊醒梦中人。堂哥娶婆娘后,自立门户,没人管得住他。如果我娶了婆娘,嘿嘿……以后,我便成了“媳妇迷”。大人们一到我家,就寻我开心,给我说媳妇。我殷勤款待,又是倒茶递烟,又是拿酒盛菜。可他们一和父母喝起来,就忘了我的“终身大事”。

大人不可靠,我就靠“兄弟”。伙伴也出力,献计献策,却都没有结果。我择媳的条件是“听我的,我能打得过”,可他们介绍的都是亲戚或姐妹,不能打!那个冬天,我和全村女孩的绯闻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我求母亲。她总“拿架子”,支使我干这做那。为了自由,为了媳妇,我屁颠颠地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母亲说腰痛,我就给她按摩、捶背;母亲说困了,我就为她烧水、洗脚;母亲说饿了,我就连忙盛菜、温酒……有时,母亲也让我陪她喝两盅。一喝酒我就晕,母亲问我为啥娶媳妇?我也全盘招供。母亲笑个不停,骂我白眼狼。

酒至微熏,母亲就唱:白眼狼,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只顾自己吃得香,任凭娘在风中荡……我不谙世事,也跟着长吁短叹,唱得母亲笑容满面泪水涟涟。那些有雪的冬天,很清贫也很快乐,酷寒和幸福就像一场雪,融一层、冻一层,又温暖地覆一层。

父亲一语成谶,说我脑后有反骨,注定要离开。我没娶成婆娘,书却读得有模有样,从村里到镇上,再到城市,我终于完成了“背叛”。城里的世界缤纷多彩,也没有管束,只是小雪总爽约,一如我,总对父母说回去,却一直走在回家的路上。

闲来读书,读到白居易的《问刘十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我忽地忆起陪母亲把酒话媳妇的囧事,笑得泪水涟涟。母亲不会说“能饮一杯无”,只会问:啥时候回家?咱娘俩再晕两盅……

“寂寥小雪闲中过,斑驳轻霜鬓上加。”原来,时光也是一场雪,不曾落也不曾止。

过事

文/虽然

延寿老汉的节俭刻到骨头里,他全身上下一毛不肯多长,只在下巴正中戳着一根三寸来长的灰胡子表明性别。村里人说他过日子比劈了叉的腈纶线还细,衣食住行处处省到不能再省。

今天是永子大喜的日子。延寿立在北屋墙前,扫视着摆在院里的十一桌酒席。才上的菜还没动几嘴,又压上一盘子新菜。几个孩子抱着可乐雪碧到处跑,突然跌倒一个,饮料流到地上,大人也不知道急着去扶。太阳已偏西。延寿背靠贴着白瓷砖的新房,看到每张桌子上的陪客都尽职尽责地劝酒,醉醺醺的酒杯都捏不稳,一杯酒至少洒了一半在桌上。他心想:“王八羔子们,吃吧,喝吧,吃过最后一道饭,都给我滚蛋!” 他真想扑过去,趴桌上把洒了的酒吸溜吸溜。

永子本来长得好好的,13岁那年跑到大队楼顶玩,被高压电吸上去又摔了下来。也算命大,腿脚没摔坏,只在左肩膀头电出个茶碗大的疤。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小子后福在哪呢?挨过电后个子不长了,永远停在一米五,与他一般大的小伙子们孩子都有了,他还光棍着。相一个嫌他个头小,再相一个还是嫌个头小,延寿老汉恨不得锯下自己半截子腿安他身上。

为给永子说媳妇延寿耗尽心血,他踏破了媒人的门槛,送出了不知多少点心和水果,最终一无所获。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朝犯法的路上走,思谋着给永子买个媳妇。

前些年,村里兴买外地女人,大几千块钱一个,多数来自穷苦山里,人长得矮小,也丑。不是实在说不上媳妇,没人肯这么自降身价买媳妇。事到如今说不得了,总得给永子说个人,一来续香火,二来老婆去世前再三嘱咐了的,砸锅卖铁也要给孩子说媳妇。想起老婆,延寿老汉心里一灰,要是她还在,许多事情会好办得多。永子结婚可让延寿遭了难,既支应外场又要支应内场,屋里床上的用品也得他过手。单是缝制被褥,就得赔上笑脸请东邻西舍来做,女人若在,叫上几个娘子人家,秋高的时候坐在宽阔的房顶上,说说笑笑就缝得了,哪用得着他一个汉们家操心。

算算账,买外地女人划算得多,省了小换、大换、打帖子,也不用大娶大闹腾,比娶当地媳妇省好几万。现在女的缺,男的多,娶媳妇越来越费钱。永子愿不愿要外地女人延寿老汉不考虑,轮不着他不愿意,花钱给他买个媳妇是犯法,但现在娶媳妇要那么多礼不也等于买卖人口?

近几年外地媳妇少了,想找外地媳妇,一样得托人介绍,介绍成了,给媒人5000,至于给女方多少,全看两家商量。延寿老汉想,刨去媒人的5000,就算再给女方两万,也划算。外地媳妇起码比本地女子好打发,这几年娶个媳妇行情涨得不像样,一张嘴就要四五万,吃人呢!还要三金、改口费,样样是钱。幸好只养了一个永子,再添一个只好倒插门了。

侄子走过来,灶上要茶叶呢。延寿老汉满心狐疑地睃着侄子:“5包用完了?茶水不要浓……”他小声嘱咐侄子:“对烧水的说说,少放点茶,带个色儿得了。”翻身回小东屋找。

席上用的东西全在小东屋炕上放着。延寿老汉腾出自己半截炕,专门放过事用的东西。吃的喝的,全堆到炕上,全在他眼皮子底下摆着。他既盼天暖和,又怕天暖和。暖和的天儿办喜事方便,席可以摆在院里,不必去邻家借屋子。借了人家的屋,总不能白借,赴席的在人家屋里吃喝叫闹,谁不嫌烦,事过后,得送点东西表示表示,又是一笔糟销。天真暖和了呢,买下的东西经不住放,又怕坏了。那些鸡肉鱼肉猪肉牛肉羊肉,延寿老汉一天看个七八遍,总怕多搁一天搁出味来,他伸过鼻子,在肉上耐心地闻来闻去,似乎多闻一闻能让肉的保鲜时间长点。

他在炕上刨一刨,没找着茶叶,看来真用完了。他把炕上的东西往后挪挪,掀开一角炕席,抽出10块钱,寻思找谁去买包茶叶。一抬眼,永子盖着个破军大氅,正窝在炕里蒙头睡觉。

“别人忙得四脚朝天,你倒会躲懒!”他灰白胡子向上撅起,一巴掌扇在永子脑袋上, “起来!别躺了!茶叶没了,买一包去!” 他嘴边咕嘟着一圈白沫,骂几句又冒出一圈。为他悬了好几个月的心这会儿都不敢落下来,他竟敢钻屋里睡觉,省心的他。

三个月前,永子跟他舅到市里干活,溜到网吧,下载了几个黄片,蒙着被子偷看。他舅是个古板人,听永子被窝里发出怪声,抓起枕头砸过去:“丢死人了!滚!滚家去!”永子收拾收拾铺盖,真使性子回来了。他舅随后追来,和延寿老汉长谈一番,必须抓紧时间给永子说媳妇,不能再拖下去了。延寿将心比心,永子偷着看那种片儿,不全是憋的嘛,慢说他一个壮小伙,就是自己,那个心也没消退下去,要不是家里紧,自己找个女人也应当。

两年前他去乡里集上卖粉条,摆在一户人家门口。这家女人热心肠,好站在门口和人说话,她有个毛病,说几句挤一下眼。延寿老汉和她搭葛了几句,见她一再挤眼,心想莫非对自己有意思?于是多了心,乱了意。盼到下个集再去,女人又出来说话,又挤眼。延寿也无心做买卖了,反复琢磨,越琢磨越觉得女人有深意。回家来5天睡不好觉,天天夜里烙饼似的翻过来掉过去。熬到第三个集,早早去了,恰好女人出来,与他打着招呼,又挤了挤眼。延寿老汉收起粉条捆回车上,跟着女人走进院子。

女人以为老汉要找水喝:“大瓮里新接的水,瓢在里头。”又挤了一下眼。延寿老汉胆气陡壮:“我不喝水。上屋里还是上哪儿?”

女人十分不解:“什么意思?”眼又一挤。

“你这不老冲我挤眼给暗号?”延寿老汉心虚了。

女人一炊帚摔过来:“滚,老不正经!俺挤眼是毛病,俺不是那样的人!”

延寿推着车子踉跄而逃,恨不能迎头来个车撞死自己。丢人哇!传出去可怎么做人?从那之后他绝了找女人的心,一心一意给永子攒钱。

媒人从灵寿山里介绍来一个,条件相对差点,但用媒人的话说“不傻不呆不秃不瞎,能吃饭干活”,永子长成这样,能说上个人延寿老汉很知足。讲好给新人父母3万,其余东西全归男方置。于是匆匆成交,新人先住过来,择日再举办仪式。延寿一阵暗喜,人住过来就好办了,生米成了熟饭,还怕她跑掉不成?住过来才知道,新人不是善茬子,精明得很,也挑剔得很,单是饭食就容不得延寿凑合,过来半个月,肉已吃了好几十斤,鲜菜水果不断。新人见延寿抽筋扒皮的不利索,借说永子敲打他:“别以为山里人没见过世面,我在外头打工的时候,什么好的没吃过什么好的没见过?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男嫁男,吃饭穿棉!嫁人就是享福来了。别欺负我是山里人,咱们一没扯证二没办席,惹火我拍屁股说走就走,一分钱不退……”永子才有个女人,对她言听计从。延寿这才明白不是自己拿住她,而是她拿住自己了,永子就是被她捏在手里的小辫,扯一扯全身肉疼。

本来延寿盘算得很好,拿着列好的购物单子,和永子到县城摁住一家店拣最便宜的往车上一扔,一车就拉回来了。柜、床、沙发、电视、洗衣机、冰箱,这一堆东西一万块钱打住。他想好了,买东西用一万,摆席再用一万,连上前头给人家的3万,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花销,6万块钱能打住。谁想新人听说要去城里置家具家电,也要跟着去。延寿心里一凉,全身发冷:坏了,省不下钱了。

果然,父子俩要去的小店新人全看不上,只好去大商场。进了大商场不要紧,她一眼看中一套8000块的家具,往床上一坐,张口道:“我要这一套。”延寿俩眼瞪得要裂开:别人买家具花三四千,她竟然看中8000的。延寿凶狠地示意永子上前拒绝她这个离谱的要求。

永子陪新人买过几回衣服,领教过厉害,讷讷着朝后缩。延寿瞪着眼,不依不饶用目光逼他,只好凑过去,小声说:“太贵。村里没人买这么贵的……”

“没人买你就不买?便宜家具用几年就坏,还得另置,不如一次到位。”新人说得倒也在理,永子无言可对,戳在地上像根棍子。

延寿老汉背对着他们,脸阴得能拧出水。所有东西置下来只做了一万的账,她竟然一套家具干8000,败家子啊害人精!哪有这么大手大脚不心疼钱的?就不想想,省下钱来最后不全是你们的?他坐在门口一张凳子上,冲外拧着脸,脖子上青筋一蹦一蹦地鼓出老高。他不想回头看他们,永子没出息,新人如虎狼,少看两眼少生气。他卷了根旱烟,装着什么也没听到,看起外面的景致来,心里希望永子再劝劝,也许新人能转了念头。

新人离开床,撒腿就向外走。永子急得“哎……哎……”叫着,见她不停脚,冲延寿喊:“爹!到底买不买?不买她就回灵寿了!”

延寿顾不得再装镇定,把旱烟一甩,赶紧追出去,他个高腿长,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新人前头截住她,换上满面笑容:“买!买!不买哪行?”抬头轰永子:“不懂事的王八羔子!进去细问问,有优惠不?能讲价不?”

这一趟就买回一套家具。家具摆到新房里,人见人夸。家具好是好,就是太贵,延寿觉得这套家具要了自己半条命,心疼得睡觉也睡不好,翻来掉去唉声叹气,做梦也气得全身哆嗦。避开新人他偷着骂永子:“没出息的畜生!等着她降你一辈子吧!人家那有本事的在外头谈个媳妇回来,一分钱不花。你哩?你算算糟我多少?丑话说在前头,娶媳妇花的钱你得清账。安定下来赶紧到外面挣钱去,别想在家里耗着!”

买家电延寿又气了个半死。电视买了新流行的43寸纯平,比别人家又多花3000。他仰在炕上躺了一天,吃不下喝不下。永子不识趣地端过饭来,凑近劝他:“爹,吃点儿!”他手一扬,把碗挥到地上,拍着炕沿压低声音骂永子,骂得永子吧嗒吧嗒掉泪:“爹,要不找媒人退钱吧,我打光棍。”延寿更生气了:“十跪九叩就差最后一拜,你要打光棍了?想打光棍怎么不早说?给我住了,擦干那眼窝子!没出息!为你割我的肉我也愿意,就是你爹我省了一辈子,细了一辈子,好容易攒下这么点家底子,才几天工夫就嗖嗖地从手里流走了,我难受哇!永子,把你舅叫来,他能说,叫他好好劝劝我吧!”他心口发闷,血压升高,四肢发软,心里什么都明白,就是难受由不得自己。

他站在院里,扭头向新屋一望,瞥见新人沉着脸,不由得心里又冒出一股火:你还不喜欢?为你家都败光了,你还不知足?他心里咒问着,恰好新人也抬起眼来向外看。延寿赶紧掉脸避开,眼不见为净,还是少看她两眼,少生些子气,不值当气坏身子。熬过今天,就算彻底过完事了。

他溜达到大灶旁。锅灶安在大门以西,灶火噼啪作响,都是上好的松木柈子,早多少年就预备下了。铁铸的大灶上,一字安着三个大锅,烟火很猛地冲出烟囱。锅上坐着四层蒸笼,笼里放着160个蒸碗。上了蒸碗,这席就进入尾声了。延寿走到灶前,吸了吸鼻子,袖着双手弯下腰,轻声问厨子:“我怎么闻着一股糊味儿?”厨子也生怕忘了放水,赶紧皱起鼻子使劲闻:“闻不到哇。”又招呼烧火的也来闻,几个人耸着鼻子,围着蒸笼闻。延寿问:“锅里多少水?”厨子说:“大半锅哇,少了还了得!”“你确定?”“真!你这话!他们抬过来水,我一瓢一瓢舀进去,那还能有假?”延寿直起腰,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永子从外面回来,延寿看他一眼,先往东屋走去。永子跟过去,从兜里掏出两包茶叶往床上一扔。延寿压低声音吼起来,灰白的胡子剧烈抖动:“马上散席你还买两包?一包就够!”

“散席你还让买?”永子也没好气,大喜的日子这样被呼来骂去,他心里窝了一团火,闷着脸往炕上一歪,斜眼瞪着延寿。他知道延寿又抠又好面子,这种时候不敢使劲吵。

“不买怎么行!供了一天茶水,末了换成白开水,一天的茶水白喝!”他恨恨地拿起一包,向外走,扭头又冲永子骂:“你闹腾吧!闹腾吧!长这么大一点儿也不解事!白活了!”

出门换上笑脸,把茶叶递给延昌。延昌撕开茶叶包,刷拉一下全倾入锅里,登时满锅褐黄,茶叶茶梗上下左右随水翻滚。延昌从脚边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撤一根柴火点着,闭眼猛吸一口,再吸一口,还余一大截就不吸了,扔进灶里,一卷就没影了。延寿定定地看着灶火,脸上笑着,心里骂着:“狗肏的不定今儿瞎了我几包烟。”他从来都是到集上买叶子揉碎了卷着吸,今天却是所有人都吸他的好烟,吸他舍不得吸的两块五一包的钻石。他心里抽搐着下决心:“永子结了婚,我也没负担了,也败一回家!余下的烟不退了,我一根一根全吸了它!”

亲戚走后,租赁的东西都退回去了。延寿关上大门,在院里又转了一圈,就回东屋去睡觉。还没进屋,忽听新人大声问:“你哭什么?谁怎么你了?”

延寿一惊,钻进东屋,又探出上半身,支棱起耳朵听:永子吸吸溜溜正抽鼻子。延寿老汉皱眉暗骂:“什么出息呢这是?嫌才刚骂了他?”

“说!嫌我气着你爹了,还是后悔娶了我?”新人怒气冲冲。又一阵吸溜。

延寿在外面抓耳挠腮,恨不得跳入新房踹起永子问个清楚。事都过完了,找什么背兴呢,畜生!

终于永子开口了,哽哽咽咽,泣不成声:“不关……你……的事……呃……呃……我……爹……爹……不容……易……”

延寿眼窝湿了。他缩回身子,抄着手往里屋挪:“不容易?知道不容易就好,你爹我差点把命搭上。儿啊,哭什么?谁家过事不掉层皮呢?只盼你长点出息,过好过歹全看你了……”

老姑父

文/鲁秦儿

没有人知道老姑父叫什么名字,大家只知道老姑父姓王,我们都叫他王姑父,也有人叫他“半仙儿”,因为老姑父没事时爱给人算卦。

老姑父给人算卦时眼总是往上翻着,不知为啥,好好的眼非得装成一副瞎子模样。老姑父快七十岁了,但他懂星座,算卦时按星座来算,为此,老姑父深受村里青年男女的青睐。

有找他算婚姻的,有找他看仕途的,甚至两口子吵架了,也找老姑父来算一卦。往往面对这样的“案子”,老姑父不用翻白眼,腔调也改换成生硬的普通话,先把男人指责一番,最后再跟男人说:你媳妇嫁给你,你不是有了新电动车?不是有了新楼房吗?我跟你说,这些都是你媳妇给你带来的福气!懂吗?福气!老姑父连说几个“福气”,手指头差点敲到了男人的脑门。男人想想也真是这么回事,自从娶了媳妇,他还在镇上找到了一份不错的临时工,多少年的破瓦房也换成小二楼了,于是气消了一半,还赶紧跟媳妇赔了不是。老姑父这才长喘一口气,也许刚才的普通话让他的神经崩得太紧、太累,边喊着男人的小名边说:姑父我嘴有些干,有些干。这时男人立马给老姑父从罐子里拿出平时不舍得喝的毛尖,恭敬地给老姑父泡上。

还有人说老姑父就是个混吃喝的主儿。但老姑父也只是“断案”后喝点茶或正赶上饭点吃个面饼儿,继而换得一家人的和解,甚至家庭关系比以前更和谐了。

人群中只要有老姑父在,日子就不闷,老姑父的幽默常常逗得人哈哈大笑,使人忘却了生活的累和烦恼。有时候老姑父去女儿家小住几日,村里像少点儿啥,人人见了面会相互问,怎么不见“半仙儿”了?没有他在一点也不热闹嘛。吃完饭一帮人往往在一起干坐着,或抽烟,或大声咳嗽着来打发毫无生气的时间,于是大家都盼望老姑父快回来,给这无聊的日子来点乐子。

在我看来老姑父无疑是个人才,是个天生的哲学家,只是生不逢时,如果当初有机会考大学,老姑父必定能考上一本,还有可能是个研究生、博士生什么的,因为他肚子里的“文化”实在太多了。

老姑父这么有“文化”,可老姑姑不这么认为。她认为老姑父现在没本事,只会在村里逗乐儿顶个啥用?老姑姑整天扯着嗓子嚷嚷老姑父,逗乐儿能逗来钱吗?人家谁谁给媳妇都买了毛呢大衣了,老姑父连个针织的衫子都给她买不了。接着絮叨着说自己当初没有擦亮眼睛,就这么急急地“领”来了老姑父。

当年老姑父家穷得揭不开锅,兄弟五个,娶媳妇也难,没人愿意跟他们家结亲。可老姑姑当时就看上了老姑父。据说老姑姑当初追求的是精神生活,就喜欢老姑父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的精神样儿,一肚子墨水,人长得也帅,很有派头,就顶着父母的压力硬是让老姑父入赘到了这个家。

面对老姑姑的嚷嚷,老姑父用半仙儿的方式来说服老姑姑。老姑父指着老姑姑额头左上方的一颗痣说,就是因为它,知道吗?是它妨碍了我的财运呢,如果它长在你的额头右上方,咱家将是另一番景象。一席话说得老姑姑一边摸着额头左上方的那颗痣,一边小声地辩解着,但气概分明小了很多,这时候老姑父脸上会出现一丝诡笑。

当“半仙儿”的老姑父给人算卦准不准且不说,但不管是自己家里还是村里,经他一说道,就会出现一片和气,就会给无聊的生活带来点乐趣。用老姑姑的话来说,老姑父在村里没啥大用,就是逗人一乐。但村里人离不了老姑父,习惯了老姑父给人算卦时往上翻着白眼,习惯了老姑父给人“断案”时生硬的普通话,习惯了老姑父时髦又现代的星座学。离开了老姑父,村里人的精神生活似乎无所适从,于是老姑父成了村里的一道“作料”,给村里的生活多少添了些色彩和味道。这就是老姑父的价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