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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秧散文

2022/12/27经典文章

插秧散文(精选7篇)

母亲插秧

文/伍中正

青山脚下的水田里,是清凉着的水跟散落的青秧把。

露水和空气做成的早晨,走在田埂上的母亲显得非常年轻。她赤脚下到水田里,弯腰拿起一个青秧把,青秧把是用绵软稻草缠着的,她很熟练地解开,左手分开秧把上的青秧,右手再插下去,接着是手起手落。那是母亲在水田插秧的动作,也是母亲插秧的场景。母亲慢步向后退去。她的眼前就有一片青秧鲜活起来,翠绿起来。头顶上是温暖的五月太阳,还有布谷鸟飞过时种下的叫声。

这是40年前,安静纯朴的村庄,我第一次看见母亲插秧。

作为组里的劳力,母亲在每年的春天和夏天都要插秧。

母亲经常跟队里的齐婶、陶婶在一起插秧。她们插秧的手法和速度不相上下。她们从不偷懒,完全按照不稀不密的插法,完成每一块田的插秧。那些组里偷懒的女人,经常会遭到队长的谩骂和队里男人的取笑。我很庆幸,母亲插了很多年秧,从没有人骂过母亲和取笑母亲。

在村庄生活,必须熟悉犁田和插秧。除了耕种之外,我也会插秧。我插秧的技法是母亲传给我的。母亲把插秧的经验记在心里。她告诉我,早稻插齐腰,晚稻水上漂。意思就是早稻扎根比较慢,插的深一点,秧就不会在水里浮起来。晚稻则不然,只要秧根稍稍挨着泥,就能生根生长。我记住了母亲教我的插秧经验。

田地一分,我家分到了近六亩水田。每年插秧,基本上是母亲跟我妹妹。我结婚后的第二年,妹妹出嫁。一到插秧时,多是母亲和我媳妇。我媳妇秧插,显得很有套路和水平,横行对横行,竖行对竖行,插得很有讲究。相对来说,母亲插的秧,横竖对不上行。我媳妇看在眼里,轻轻一笑,权当没事。

起早赶黑插秧是常事。插秧季节,属于最忙的季节,尤其是插晚秧,一点也不能耽误水稻生长,显得特忙。有一年年底,我跟母亲坐在屋头的草垛边,晒着暖暖的太阳,母亲不经意间,就说到当年起早插晚秧的情景。母亲说,天不亮,田野上蚊子特多,两手只顾着插秧,身上多处让蚊子叮咬生疼,简直就是受罪。母亲说完,我的眼里,早已噙满泪水。

2009年,母亲再不插秧。其理由是,我家种植水稻,全部改用撒播,育好的种谷直接撒播到平整后的水田里,减少了插秧环节。看来,插秧,成为过去。

无需插秧,母亲仍不忘插秧带给她的美好记忆。插秧时节,她三里四里不顾疲倦地走到邻村,看人插秧。回来后,她还絮絮叨叨跟我讲起看人插秧的感受。那一刻,我真不知对母亲说啥,让腿脚受累,跑那么远,就为了看人插秧。看来,插秧在她的生活记忆里,擦之不去。

带着想插一回秧的美好想法,母亲在2015年的春天告别了人世。2014年的秋天,我带着身体消瘦、目光呆滞的母亲在一家医院做过几次检查,被确诊为癌症。

病中的母亲依然按照原来的生活方式在继续她的生活。该吃吃,该动动,全然不顾自己是有病之人。当镇痛药品无法解除她身体的疼痛时,母亲已是奄奄一息的生命状态,再也不能下地走路了。

在病床上,母亲自己小心地揣摩着她生命的最后。她断断续续地对我说了她曾经的一个愿望。她说,她还想看看春天插秧的场景。

母亲没有熬到村庄插秧的那天,带着遗憾走了。

按照母亲生前的想法。我把她安葬在自家的一块地头。那块地头与她曾经插秧的田,仅隔着50米的距离。

又到了秧门大开的季节。我却没有见到村庄插秧的场景。那种轻淡烟雨中,清脆布谷声里,南村北村竞插禾的场面已经走远。

现在,我又想起了母亲插禾的情景,毫无章法的记录下来,算是我对母亲的怀念。我的耳边,听到了她关于插禾的话语,早稻插齐腰,晚稻水上漂。我又仿佛回到第一次看见母亲插秧的情景里。

清凉的水中,年轻的母亲站立,露出白白的小腿,手起手落,眼前的秧苗在水田中泛绿,头顶上是五月布谷鸟落下的绵软的叫声。

人间四月秧门开

文/吴孔文

下乡,见白色的塑料棚子,在阳光下有几分明丽。里面的青苗一两寸长,如襁褓中的孩子睡得安静。

那是水稻的童年,青葱的日子,满是时间和等待。青苗筋骨嫩,见不得大风,受不住大雨,躲在农人搭的小房子里,无声无息地成长。也就一个来月吧,它们就壮实了。此时,一个常说常新的词在乡间逡巡徘徊:开秧门。

杜鹃们在催啊:“阿公阿婆,栽秧插禾。”这样的语言,农人们听得心热,也心焦。开秧门是件大事,得慎重再慎重,一年的收成马虎不得。舂糯米、打香油、买红糖、煮腊肉、磨豆腐……事情一件件累叠着,迅疾而又马虎不得。插秧是力气活,每年插秧都得找亲朋好友帮忙。别人来累苦力,招待不周怠慢了,疏了亲情不说,重要的是会坏自己的名头。

预定的日子终于到了,三亲四友悉数来临。熟犁熟耙的庄稼把式们,简洁地寒暄后直奔主题。白色的塑料棚门早已打开,耖平的水田虚位以待。力气弱的坐着“秧马”拔苗,力气壮的义无反顾地走向水田。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农事,就在这天开启了。

中饭,吃得简单匆忙,为的是赶时间。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得“打尖”。香油炸出来的糯米圆子,肚里填糖,滚滚烫烫地送到田头。田里的人们早就饥肠辘辘了,闻香而来,争先恐后。搭讪、戏谑、调侃、赞叹,饱饱实实地塞满肚子,见缝插针地喝几大碗新茶,一身舒展通泰后,哼着小曲、喊着号子再回田里。吃饱喝足了,得下力干活啊!

晚饭有点奢侈,鸡鱼肉蛋、杯盘碗碟,散散杂杂地摆在桌上。老酒早已在陶壶中嘶鸣,满屋甚至满村都氤氲着酒味儿。累了一天,客气是不必的,敞开肚皮、放开酒量、露出野性,荤荤素素地说,拉拉扯扯地劝,真真假假地进攻与退让,这样的生活图景,也只有开秧门这一天才出现——乡下人简朴,这般近乎奢靡的生活如果泛滥开去,还不造成十室九空家破人离?

这一天的孩子们,虽做些辅助性工作,却也可以大打牙祭。除了烟酒,别的东西都可以放量吃喝。比及过年,开秧门这天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段时间的每个夜晚,孩子们枕着明月蛙声入眠,梦里,是片片灿灿的金黄。

一家一户的秧门渐次打开,乡村的情绪,被一场场农事点燃、煮沸,直到最后一户人家插秧完毕,村里的秧门才悄然关闭。

我对土地的感恩与敬畏,正是始于一年一度的开秧门。然而如今的乡下,虽也插秧,却难以见到当年开秧门的热闹景象。生养我的乡村啊,旧俗哪去了?壮年哪去了?碎日子哪去了?那一扇扇秧门,只能开在我的记忆深处了。

文/张永峰

若让一块田地闲置,不久便会长满野草。

好久没打理博客了,田地如此,想必我的博客也是如此的吧。我似乎看见草了:野蒿草,野茅草,羊羔草,狗尾草,几乎什么样的草都有,我的博客几乎成百草园了。

田地除草,过去靠的是手和脚,现在用除草剂伺候。除草剂也是五花八门,瓶装的、袋装的、国产的、进口的,应有尽有。

小时候,最害怕“双抢”和蚂蟥,最讨厌插秧和拔草。因多家共养一头耕牛,“双抢”伊始,各家在一起拈阄子耕田。稻子先黄的想拈头阄,稻子后黄的想拈中阄,但没有人想拈末阄。“双抢”,顾名思义,抢收抢种,大家总想赶在立秋前收种完毕。每逢拈阄子,母亲总是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我,她说小孩子的手气好,到时候会捻个拈阄子。

我的老家属典型的丘陵地带,田埂弯得像条蛇,插秧时随弯就弯。第一行秧是没有人愿意插的,因为插第一行秧的人的插秧速度要远比后面的人快,否则,后来居上,一不小心就会把你关进鸟笼。邻村人插秧则喜欢在田里拉根绳,这样插起来秧行直,好看,但不见得稻子长得就非常的好,倒是插的秧都基本一样多,大家在各自的天地里各行其是。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草便是草。人们说田里的草影响了稻子,地里的草干扰了庄稼,果园里的草碍事,花园里的草讨厌!人们总是想方设法挖空心思去对付草。

因为草的矮小,注定了草默默无闻的一生。很欣赏那首老歌: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

办公楼前有一块野草坪。

那些人工种植的草似乎难以承受大自然的恩惠,不用多久就会变得参差不齐,倒是那些伴随着泥土一齐生长的野草却生活得有滋有味,有的甚至开出花来。我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些草,可妻子总是嫌草碍事,每每手持镰刀斩草,所幸没有除根。可时隔不久,那些惨遭妻子蹂躏过的小草却又呈现出勃勃生机。

它们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像这样的野草,几乎是遍布天涯海角的,尽管人们一直认为它们是卑微的,甚至卑微得连生存的机会随时都会被剥夺。然而,正是因为它们时时刻刻生活在险境中,所以它们选择了宽容选择了坚强,哪怕身处石头的缝隙或者水泥的夹缝。尽管自己是个野草但也要开出个像样的野花,不为别的,只为这片曾经温暖过自己的阳光和土地。

其实,每一种草都会开花,每一种花都是一种草!

母亲的手

文/范诚

母亲本有一双绣花的手。

母亲出生在我们小县城的一个商人家庭,从小习文读书、针织绣花,有一双灵巧的手。可惜好景不长,一把意外大火,将姥爷家烧成一片焦土,家道衰落下来。姥爷从家道衰落中洞察世事,觉得经商发财是短暂的,只有土地才是实在的。于是,到了母亲谈婚论嫁时,姥爷力排众议,将母亲嫁到城郊乡下。

从一个五谷不分的城里小姐到乡下村姑,母亲进入角色很快,她参加各种劳动,开田、挖土、插秧、收割、种高粱……什么都干,学会了所有的农活。

自从我家大姐出生后,我们兄弟五个,一个个像陀螺一样蹦出来。要养活这么一群年幼的孩子,母亲只能去苦干。父亲当时在外地工作,母亲是地道的“半边户”,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其情景可想而知。

母亲虽然历尽辛苦,可得到的报酬要比同村其他的女人低。当时生产队出工都按工分计酬,一般男劳动力每天计10分,女劳动力每天计7分,而母亲只能计6分。理由是,你一个城里人,才到乡下学会劳作,先这样吧,还算是照顾呢。

这时的母亲已经被磨炼成典型的村姑,干什么活儿都不输给村里同辈的女人。生活的重压,使她摒弃了几分羞怯,增添了几分泼辣。她找到村干部要求加工分,村干部觉得合理,但要说服众人,便提出让她同几个持反对意见的妇女比试一下干农活儿。

比赛就在离我们家门口不远的一块大田里进行,比试的内容是插秧。事先由村干部将一块大田用秧苗划成几格,每格大小一样,然后挑了几个手脚麻利、又极力反对母亲加工分的妇女参加比赛。扯秧、挑秧、插秧,一系列的动作,哪个地方出一点差错,都难有胜数。几个回合下来,母亲最快完成,秧插得整齐均匀,笔直挺立,无论从时间上还是质量上,都胜过其他人。

自此,母亲同其他妇女实现了同工同酬。

母亲不仅成为插秧的能手,后来还成为养猪能手、种菜能手……这一切全凭母亲那双勤劳的手。

母亲要割草喂牛,一手持刀,一手握草,有时手会被锋利的刀子割开口子,血肉模糊。母亲忍着疼痛,在附近扯点草药捣烂,涂抹上。家里养猪,母亲要打猪草。白天是没有工夫的,只能在晚上,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挥刀剁猪草,一不小心,便会把手砍开一道口子。当时还没有创可贴,母亲就从灶坑里取点柴火灰涂在冒血处。

给我们做鞋子,纳千层底,有时候,顶针被针头扎了,渗出血来,母亲忍着,继续劳作。

每到冬天,天气干燥,淘米煮饭,洗菜切菜,洗衣服,接触冷水多了,手便皲裂开来,握锄头时要用力,那裂缝便崩开了,露出鲜红的肉。再用手去接触冷水,母亲疼得嘴里发出“哎哟”的叫声。这种裂口越来越多,有时候,一个冬天都不会痊愈。

经过岁月的打磨,母亲有了一双满是伤疤、满是老茧的手。

到了老年,母亲视力不好,我陪她作了白内障摘除手术。要打消炎针,护士摸着母亲的手,犯了难。这是一双粗糙无比的手,满是褶皱,伤痕累累,手上有一种黑色泥土一样洗不掉的颜色,就像岁月在手上烙下的印痕。护士反复察看,都无法找到血管,后来只能撸起母亲的衣袖,在手腕上找血管扎针。

抚摸着母亲的手,我的眼睛湿润了,这是一双操劳过度的手,哪里还是当年绣花的手啊!

母亲这双手曾创造过很多奇迹。同样是种菜,母亲种的辣椒、丝瓜、茄子等又大又嫩,让别人家羡慕不已。人家以为是种子好,要母亲多留点种子,后来发展到全村的女人都找母亲要种子。父亲笑她开免费的“种子公司”。同样是做布鞋,母亲做的布鞋有模有样,结实耐穿,以至于妯娌们都请她剪鞋样。

从我小时候起,母亲就教育我,你有一双手,什么都可以做,怕什么?

我一直读书,成绩尚可。从乡中学毕业,首次参加高考失利,离录取分数线差十几分,我不太服气,想复读,母亲支持我。

为了减轻我的压力,她宽慰我说,只要用心了、努力了,就算没考上,也没关系,你有一双手,什么都可以做,怕什么?

母亲已经离开我们几年了,我一直铭记着母亲的那句话——你有一双手,什么都可以做,怕什么?

插秧季

文/杨森林

立夏的傍晚,风雨交加。昏黄的车灯在雨幕中闪烁,显得焦躁不安。我坐在阳台,煮一壶热茶,俯瞰那匆忙的人和车,气定神闲地将目光穿过黑暗,望向遥远的过去。

绿遍山野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立夏到芒种,是老家渠县农忙的时候,一边忙于抢收油菜与小麦,一边忙于犁田和插秧。家乡有句农谚:立夏不下,犁头高挂;立夏落起,谷米如雨。立夏雨浓,正是蓄水、犁田、插秧的好时节。

蚕麦江村,梅霖院落,夏秧秋谷,鸡黍牛草,乡村在几千年的自然演变过程中,既有自然规律带来的踏实,又有时节变迁蕴含的希望。

小时候,插秧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家父不善农事,但会早早地上街置办一些平时吃不到的食物,如一两斤五花肉、一些油酥的小鱼、一堆麻花和油果子,让我们打打牙祭。

插秧虽然苦,但我们也是满心欢喜的。我从小是孩子王,遇到好日头,插秧的时候会呼朋引伴,叫上三五个同学来帮忙,小伙伴们像过节一样,边插秧边嬉戏,倒也其乐无穷。

清早在秧田里起了秧苗,扎成捆,挑到耙好的水田边,由妈妈按经验等距撒在田里。小伙伴们挽起裤管,打着赤脚来到田边,开始插秧。要是风和日丽的话,水田与蓝天相互照应,白云苍狗在两面镜子里映照,田埂上的绿树站得笔直,远处的老牛偶尔如释重负地“哞哞”长叫,展现了一幅生机盎然的田园风情。

母亲是个严肃的人,她给我们讲插秧的规矩,怕我们插得东倒西歪。她会用“秧绳”拉起线,将田用秧苗分成一个个整齐的长条块,我们就在自己的“领地”里相互较劲,很快,原本空荡荡的稻田里不一会便“长”起了一排排的秧苗。

女同学仿佛有天赋一般,她们灵巧的双手就像是蜻蜓点水似的上下翻飞着,很有节奏感。男同学就要逊色一些,他们容易把秧苗插得东倒西歪,横不成行,竖不成列,插得轻了,偶尔还有秧苗会漂浮起来。遇到这种情况,母亲便会以呵斥我的名义教训他,我是心知肚明的,也不声张,赶紧看是谁,马上悄悄地提醒他注意。

插秧,对农村孩子来说,算不上力气活,刚开始插秧甚至还有一些兴奋劲儿,可当你从晨曦初现到日暮西山,从田的这头到那头,不停地弯腰重复一个机械动作,一天下来还是会腰酸背疼,甚至会连腰都直不起来。

好在农村的孩子处处都能找到乐子。日头正烈的时候,田野里氤氲着一层热气,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慌乱地用手一搽脸,手上的泥浆马上涂鸦了一个大花脸。大家便一阵狂笑,有人就用泥蛋子开始扔来扔去,一场泥浆大战便由此展开。

母亲也心疼我们,刚开始不会责备,待大家兴致越来越高的时候才会提醒我们。我们虽然休战,但彼此偷看,还是忍不住要笑。我那时是个傻大个,对男女之事并不上心,但也能看到情窦初开的男女同学的小动作,他们的眼神和心思是掩饰不住的。

中午的吃食儿是对大家最好的奖赏,除了父亲置办的美食,还有灵活的男生抓的黄鳝,也有细致的女生采的鱼腥草,笑笑闹闹地争抢着吃,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无聊又有趣的话,直到再次下到田间。

晴天插秧在五月的初夏不是太痛苦,毕竟太阳还没有那么猛烈。但是遇到寒风冷雨却是常有的事情。我记得有一次和两个妹妹一起插秧,那天风骤雨急,完全没有林徽因想象中的五月天那么美丽。我们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在凄风苦雨中追赶着节令的脚步,只管埋头插秧。大妹雪梅被蚂蟥叮得直哭,母亲帮她把蚂蟥拔去,还是毫不松口,让她继续插秧。小妹妹一直很倔强,她在我的身旁,我看到她全身瑟瑟发抖,眼泪默默地混合着雨水流下,我虽然心疼,却也无计可施。

后来,我们相继离开了家乡,来到城市,但每逢这样的时节,就会想起插秧时的种种过往。

再后来,我到了知天命之年,读到布袋和尚的《插秧诗》,不再把它当成一个写实的描述,而是看到里面蕴含的禅机。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稻),退步原来是向前。是啊,这朴实的语句,是我这样闲适的人需要的意境。

今天立夏,风雨交加。我在阳台上飞扬着思绪,心中多了一丝惆怅。我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茶,拿起手机,给七十几岁的老父亲拨了一个电话。我腆着脸说,“爸爸,明天我想约着妹妹她们和你们一起吃个晚饭!”

种瓜得瓜

文/张林琪

好种出好苗,好苗长好稻。

旧时江南农民所种水稻主要是晚粳稻,间种少量糯稻和籼稻。晚粳品种有“黑种”、“老来青”、“铁梗青”、“四石余”等,糯稻以“麻皮糯”为主,籼稻有“芦籼”(旧称“赤稻”)。一旦搞错,全盘皆乱。小时候听奶奶说,“土改”一结束,粗通木工的爷爷便让长子伯父当家负责耕种,因不谙农事,错将糯稻种子当作晚粳稻播种,待到秧苗长出后方觉不对,害得全家人手忙脚乱了好几天,才将其中的大部分予以重播,延误农时半个月。爷爷遂令伯父弃农学木匠。伯父骨子里渗透着爷爷的遗传因子,农事外行,伺弄板斧倒是如鱼得水,一年不满,即已风生水起,成了远近闻名的匠人。似乎印证了“种豆得豆,种瓜得瓜”的那句老话。

农民对选育良种极为重视。一般采用片选或穗选,片选是从长相优异的水稻中选择,单独收割、晒干后堆放于廊屋下,过了春节方脱粒,然后反复清扬、晒干、保管。穗选是从成熟的稻田中,精心挑选一至数穗,经过三年繁育,不断提纯复壮。着名的“老来青”,就是采用“一穗选”方法精心培育而成,先后受到全国22个省市及15个国家的青睐,落户他乡,繁衍生息,米质精良,香飘万里。

有了好的种子,还要精心培育秧苗。当春姑娘把红花草的色彩斑斓、桃花的姹紫嫣红和油菜花的金黄璀璨一齐带回乡野时,农民已着手准备播种了。稻种浸入船舱或水缸,去瘪去杂,再次经受挑选;同时撒入适量粗盐,以杀菌杀虫。冬翻风化后的秧田里,一片喧嚣,车戽水,牛耕耙,人鼓捣。一俟秧田做成,农民便满怀喜悦,纷纷将消过毒、发了芽的颗颗良种均匀播撒于一垄垄平整如镜的秧扇,接着用木板推平,让谷粒下沉,泥浆上浮,然后晒上三五天,针尖状的幼苗便齐刷刷地扎根竖立于秧扇。这时给秧田复水,用大粪追肥;又过三五天,秧苗新叶展开,青翠欲滴,赏心悦目,在天蓝水秀的映照下,更显生命的灵动。

“芒种”时节,秧苗一片葱绿,如亭亭少女进入碧玉之年。张春华《沪城岁时衢歌》:“稻垄连阡水气凉,烟蓑雨笠到云庄。开埕香送新篘熟,八簋村厨款插秧”,拔秧、插秧的时机到了。农民俗称插秧开始为“开秧门”、“发黄梅”;插秧采用伴工互助的集体劳动形式,力求秧苗成活一致;农民用丰盛的酒肴招待田工,中间还辅以点心,除了补充强体力劳动的消耗外,主要是沿袭千年淳朴的风俗,互惠互利;插秧历来讲究质量,株行均匀,“竖里

直,横里挺”,栽插第一天,东家须插第一埭“领头秧”,定出质量标准,供其他人仿效。

插秧全面结束,俗称“黄梅上岸”,农民得以休息几天。“插好黄秧,望望爷娘”,新婚夫妇打扮一新,手持时令果品,双双探望岳父岳母,把盏言欢,其乐融融。

进入夏天,耘耥除草、施肥治虫、灌溉排涝,农活屡干不尽。一个酷暑下来,农民历经千辛万苦,直到深秋,春天播下的种子,始成沉甸甸的果实。我家伯父改行,迫使父亲担当种田重任,几年历练也自然成了行家里手,稻种选育、茬口搭配无一不精,新谷年年满囤。

稻子收获时,农民又进入新一轮的选种留种,期盼着下一年获得更好的收成。

五月,割麦插秧酒飘香

文/陈俊东

印象里,五月是家乡最具魅力的时候。这时节,乡亲们既要忙着抢收,又要忙着抢种。农事无闲活,村庄无闲人,男女老少甩开膀子齐上阵,村庄里处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充满播种的生机。日子虽然又苦又累,但是痛却快乐着。

瞧,田野里一道道金黄的麦浪,被乡亲们在布谷鸟“快黄快割”的催促声中抢收回家。紧接着,忙碌却又醉人的插秧时节就来到了。

初夏雨后的清晨,湛蓝的天空清澈纯净。白云下,淡淡的远山,浓浓的近山,明晃晃的层层梯田把村舍紧紧揽在怀中。

挽起袖子卷起裤腿赤着双脚的男人女人们,放下镰刀,戴上草帽,三五成群,喧笑着涌出村口。就连小孩子们,也忙前跑后抢着给大人传递信息呢!沉寂的山村被吵醒了,变得热闹欢动起来。

村头波光粼粼的水田里,到处弥漫着清新的气息。芽子田里,绿油油的秧苗就像一块块碧绿的地毯。一阵暖风拂过,秧苗碧波般荡漾开来,像少女手中舞动的轻纱。空气中飘逸着一股股浓香,那是盛开鲜花和新翻泥土的芬芳。

田埂上,女主人早早送来了“打尖”的早点,一手拿着还冒热气的新麦面馍,一手端着鸡蛋甜酒。醉人的清香迅速在田野间飘散开来。

慢慢踏进微凉而柔软的泥水里,男人半蹲半坐在板凳上,一手反握住秧苗根部,迅速有力地拔扯着,一手麻利地淘洗粘在上面的泥块,然后扎成小把放在一边。女人在后面忙着把秧苗装上担子。

刚刚犁过的田里,泥浪翻滚,水浆四溅。牛背上、农人的身上、田坎上,到处沾满了泥浆。农人响亮的吆喝声和黄牛急促的喘息声中,刚才还凸凹不平的水田,只一袋烟功夫,便被整耙得平展如镜。

“开始栽秧喽!”话音刚落,一把把扎好的秧苗从男人的手里“嗖”地甩出去,溅得插秧的女人脸上身上满是泥水,嬉笑嗔骂声响彻初夏的田野……

面对男人的阵阵吆喝,机灵的女人们也不甘示弱,左手攥一把秧苗,右手将分好的秧苗急速插进细泥里,田间不时响起一阵阵“噗噗噗”的溅水声。不一会儿,一行行,一格格的秧苗就齐整整地冒出水面。

抬头望去,那刚栽下的秧苗,如同一道道绿色的音符,带着水韵,和着清风的节拍,在温暖的阳光下、水面上,奏出一曲曲欢快的陕南秧歌。

记得年少时,家里人口多劳力少,插秧让我体会到了田间耕作的异常艰辛。而长期的锻炼,不仅让我克服了对水田里蚂蝗吸血的恐惧,也使我练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插秧“快枪手”。

插秧是个辛苦活儿。身子弯一会儿就腰酸背痛,但大家都怕被别人给“关了笼子”,所以始终保持着争“先”恐“后”你追我赶的态势。尽管一个个早已汗流浃背,但抢种的成就感,让我们感到了无比的欣慰。

过了一周半月,蓝天白云下的田间地头,就会到处呈现一大片一大片水汪汪、绿茵茵。一个个村子被这无边的新绿包裹和连接,绿的生机无限蔓延滋生,长成秋天沉甸甸的稻谷。勤劳的乡亲们,用酣畅淋漓的汗水谱写出劳动的篇章。那插下去的秧苗,承载着全家人丰收的希望和梦想。

夕阳西下,收工的男女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边欣赏并点评着他们得意作品,一边禁不住劳动后轻松的喜悦,随口唱出一曲曲流行歌曲……那悠扬的曲调,在春天的田野上飘荡,与西边晚霞一起融入瑰丽动人的晚归水墨画卷。

乡村的夜晚,宁静平和中藏着情趣热闹。农家餐桌上,能干的主妇早已端上了肥而不腻的大盘腊肉、土鸡、花生米和香喷喷的白米饭、热馒头等馋人的美味。打开尘封许久的糯米稠酒坛,男女老少热烈地划拳、打杠子,欢乐声一直持续到月明星稀。

家乡的五月,处处充满丰收的喜悦和希望。菜香饭香酒香梦香夹着迷人的陕南花鼓曲,在村村落落的夜空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