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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文章

2022/12/26经典文章

母亲文章(精选20篇)

少年仇侣老来伴

文/陈杰

父母年逾八旬,已过金婚,大半生吵吵闹闹,养大我们五兄妹。谁知老了老了,他们居然惺惺相惜起来。

小时候,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是我们一家七口的生活常态。为了养活一大家人,母亲没日没夜地出工劳动,父亲有份闲职正好做家务、带孩子,农忙时偶尔出工劳动。那时分田耕种是以妇女名义划分的,我家有七八亩田,水旱田各半,多由母亲一人耕种,父亲偶尔发善心才去帮衬一下。

母亲怀我六个多月时,正值栽种棉花苗,要走一里多地去挑水浇棉花苗。别人家都是男人挑水、女人浇苗,只有我家是母亲一人干活。邻居本秀大妈看母亲挑水走几步歇一会儿大汗淋漓的样子,心疼地去大队机房喊父亲来帮忙,谁知父亲说:“我的任务咋没叫她来完成?”

父亲从不心疼母亲,母亲气得天天骂父亲,能从上下五千年骂到祖宗十八代。父亲听惯了,只当耳边风,也不还嘴,反正就不帮你干活。有时被骂急了,父亲只冷冷来一句:“我以后开个噘(骂)铺。”又接着坐下吸他的叶子烟。

母亲多次想逃离这种既没爱又辛苦的日子,但她舍不下孩子,只好凑合着过。母亲就在这仇怨中将青丝熬成白发。

这些年,母亲双耳渐渐失聪,行动也一天天迟缓。父亲在子女们多年病急乱投医的试验中,居然把痼疾腰疼治好了,他的身体还算硬朗,看起来比母亲健壮。

父母一辈子阴盛阳衰的婚姻状态如今调转过来,母亲明显成了弱者。出人意料的是,几十年来对母亲不闻不问的父亲,开始对母亲百般呵护起来:每天早上起来烧开水、冲牛奶,送到母亲手里,接着忙做饭,盛饭端给母亲,倒茶、打水、穿衣,事无巨细父亲全包了。母亲爱打牌,家里来腿时父亲做服务员,没腿时他就陪母亲打“恰十七”。母亲生病他也细心照料、体贴入微。父亲现在算是在弥补一生亏欠母亲的吧?

有时我们想给二老拍个照,前几年母亲坚决不和父亲合影,每次都是我们生拉硬拽,两人中间总有距离,神态也别扭。现在呢,我们一说拍照,他们就自然靠近,依偎在一起,绽开灿烂的笑容。

看到昔日势如水火的二老如今这么融洽,尤其是父亲的巨变,我们别提多高兴了。我猜想父亲疼母亲的原因不外乎这几点:一是无生活压力,不用拼命劳作;二是子女孝顺,心情舒畅;三是同龄人越来越少,懂得珍惜;四是怕万一只剩自己,孤独寂寞。

父亲能在八十岁悟透夫妻之情还不算晚,母亲能和这个恨了大半辈子的冤家安享晚年也是终得幸福!看来,夫妻之间只要耐心坚守,就有可能驶向温馨的港湾!

母亲酿的葡萄酒

文/谢尚园

深夜失眠,翻出一瓶家酿的葡萄酒,打开瓶盖,醇香四溢,还没入口,我已醉了三分。

这瓶酒是我乔迁新居时,母亲亲手酿制的,是她劳动的成果。家乡传统风俗繁多,母亲总是尽心尽力,细致入微,为我增添吉利。那年,母亲送来很多物件,其中一样就是眼前的这瓶葡萄酒,母亲说,酒越发酵越醇香,人越劳动越发财。母亲的话,我铭记于心,辛勤劳作,从不敢懈怠。

记得那年仲夏水果丰收季,母亲亲自去果园采摘新鲜熟透的葡萄。回到家,她一颗颗剥皮,忙到深夜,才完成装罐,三周后开封过滤,进行二次发酵,每一个步骤都非常用心。母亲很喜欢酿葡萄酒,她总说:“葡萄酒要认真保存,才能保留住自然朴实的本性,做人也应当如此。”母亲一直教育我们要保持朴素、纯真的自然天性,不要沾染虚伪、狡诈的恶习。我们一直谨遵母亲的教诲,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依然努力传承好家风。

看着眼前的这瓶葡萄酒,色泽鲜艳,持续散发着浓厚的香气,应了那句老话:“酒是陈的香”。本质没变坏的酒,随着时间的积累,真的是越来越香,令人忍不住想要细细品尝。

我取来一个高脚杯,倒入一些葡萄酒,轻轻摇晃杯子。我将鼻子靠近杯缘,深吸着葡萄酒的馥郁清香,轻啜一口,轻轻搅动舌头,让甘醇的酒液浸透味蕾上的每一个细胞,仔细品尝后才慢慢咽下。母亲酿的陈年老葡萄酒味道醇厚、丰满,犹如母亲对我的疼爱,令我回味悠长。

举杯远眺,我脑海中浮现出母亲忙碌的身影。乔迁那天,母亲忙前忙后,为我“安枕”、“风生”、“水起”……我当时不以为然,还劝诫母亲不要搞封建迷信。母亲坚持说,那是信念。现在想来,传统礼节的繁琐,正是蕴含着母亲对女儿的爱,给予我强大而持久的精神力量,让我对生活充满希望,在前行的每一段道路上充满斗志。

酒不醉人人自醉,饮一口母亲亲手酿造的葡萄酒,想起母亲给我的毫无保留的爱,我的心似乎醉了,沉醉在浓浓的亲情里,幸福铺天盖地地将我包围。

一剪柔情,温暖相随

文/白狐在跳舞

(一)

我是在子夜里反复聆听一首曲子,然后手舞鼠标南征北战,无意间在论坛看见一篇关于散文的文章,“写散文,要做到平淡无味,那是一种繁华落尽的成熟,也是一种华丽而高贵的朴素,更是一种味道,自然质朴原汁原味,精细雕琢而不留痕迹……”想起散文大师林语堂说过的“来的轻松自然,发自天籁,宛如天地间本由此一句话,只是被你说出而已”这样的感悟是一种文字上的养身功夫。

不知为什么,看见这些,想起自己码的那些字。有时候我佩服自己的耐性与韧性,一旦喜欢上什么,非常的固执,不易改变,而且放任自己往极致的路上飞奔。命运通常总会对我或大或小的回报。就比如,在夜深人静的时刻,看见这一篇文字,可以说是我寂静漫长夜晚最亮丽的亮点。就如歌中唱的,我的心,终于穿过黑夜,从容的注视流过的时间,坦然的面对曾经的文字。

年少时候曾做过很多梦,犹记得坐在小桥边,手中有一点时间,头顶有一片蓝天,耳畔有一阵鸟鸣,脚边是一些默默无闻的石子,我努力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片流云,还有哪片落叶刻着我的诗、我的歌声、我的梦想。无奈,时光无法停滞,生命无所留恋。

扬起头颅,背靠往事,书是我厚厚被子,笔是燃不尽的烛光,随我一起走过四季。当所有的故事和星星一起睡去的时候,我醒了,领悟到了生命的深刻内涵。当把所有的心情记录下来时,那些艰难的过去和超越在喜悦中流淌,看着每一个字,像一片朝霞带来无限遐想。我知道我的文章很稚嫩,太多的风花雪月,没有什么精品,但是我用一颗年轻的心去感受生命的体验,然后讲诉一段美丽的忧伤。

但渐渐地,我发现我的手指少了灵巧,文字里太多的缠绵。沉醉过去,是对今天的亵渎,每每在伤感中回忆,幻想明天,却忘了把握今日。是我已经习惯了繁忙与紧张?还是走不出过去?抑或是已经厌倦了来苏水的味道?每晚对着如梦的星空,我常常怀疑自己身负千斤的石墩在木桥上悠悠晃荡……安于现状,工作,写作之余,我能从“山重水复疑无路”到达“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春天吗?

我能用文字塑造一个森林,带给人们一片阴凉吗?

(二)

最近常常想起我的高中同学,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三年了,死于肝癌,那么优秀的她二十五岁的年华永远的停留在那个冬季。最后一次见她,我们谈起母校,谈起多情的同桌,还有最酷的体育老师,甚至食堂里那个胖胖的大师傅,每次打饭都会有意无意的多加点……所有的往事被殷殷唤醒,仿佛欢腾的源泉,飞溅在夜晚的边缘。

记得大二的一个中午,温暖的阳光,柔柔的金霞,从碧蓝的天空,大幅大幅的扯下来,推在树叶上,推在窗外懒洋洋一只猫的身上,推在静静的书桌和墨水里,微微颤动,我躺在上铺,头一歪甜甜的睡着。不经意间,她急急的声音,“你醒醒啊!你没事吧!”我朦胧中努力睁开眼睛,暖暖的阳光趴在脸上,揉揉眼问“干嘛!着火了?还是准备私奔啊”她嘻嘻笑着站在眼前说“我梦见你掉到水里,我怎么也救不到你,我都吓醒”“喂……”我大叫。“没事,没事,你继续睡,好好的就好。”

我走的时候,她坚持要送送我,她说不想看见我的眼泪,只想让我记住我们欢笑的青春。走廊里风嗖嗖的静静的,窗外的月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几近透明,她坚决自己走,不让人扶,走的很慢很虚弱,我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终于忍不住回身抱着她大哭,忘了在哪?忘了自己?直到她像婴儿一样拍着我说:好好的照顾自己,她希望安静的走……我是医生,她走到时候,我没去,我知道她想让我记住一切美好的回忆。

从前的点滴时光,依然在眼前,不止一次,在生命的任何角落,一些守候,一些坚守,一些回忆,依旧静静的泊在岁月里,如黑夜里耿耿的灯火。她走了,在读研的时候,没有任何要求没有任何承诺。上苍不慎将疾病赋予一个人,却又将美德植入,加减乘除,人就这样站立了……

(三)

我抢救过一个母亲,一个阳光下守候的母亲。母亲站在七月酷热难捱的太阳下,翘首望着百米外的考场,手搭额前,神色凝重。我们去的时候,母亲已经虚脱,豆大的汗珠将衣衫浸染的向水洗的一样,花白的头发凌乱的散在前额。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吸氧,降温……听周围的人说,这位母亲一直站在这个离考场最近也是最佳的位置,不肯挪动半步,那些树荫下说说笑笑的家长,开始并没有没有注意,但是渐渐的惊讶的相互望着这位太阳下的母亲,有人劝母亲挪到树荫下,母亲神情肃然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说“这里能清楚的看到考场,能清楚的看见孩子们出来。”

烈日下的母亲,就这样站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早已空了……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终于支撑不住。听了心跳,量了血压,周围的人千呼万唤的叫着,母亲一点反应没有,就在这时,一个男孩走过来,焦急的喊着“妈,妈……”母亲突然睁开眼睛,拔掉身上的仪器,坐起来看着儿子,蠕动着干裂的嘴唇,握着孩子的手,“孩子,难不难啊……”

很多年过去了,每当高考的时候,我常常想起这位母亲,于是走过大大小小的学校门口,看见了千千万万个这样站成雕像的母亲……

如果,人生是一腔深沉的热爱,是一杯茶纯真的清香,是一垛麦堆泛着金黄的光芒,是一句温暖的问候,那么从医这么多年,对于身边痛苦尚且含笑的人,我不知道自己麻木的做了些什么?医者父母心,心念,才能绽放医术全部的照耀,是对生命坚守的凝聚,足以使灵魂升华。

母亲的手

文/漠 风

母亲的手像一张交织的网,横七竖八的布满了手裂纹,实叫人心疼和伤感。

其实,从我记事开始的时候,母亲的手并不是这个样子。她芊芊细长的手,有着一手的好手艺。冬闲的时候,母亲和村里其她的妇女们一样,纳鞋、缝衣裳,早早的便为我们准备好了过冬和来年的衣服。和母亲一起做针线活的人,都做不过母亲,母亲做出来的衣服和鞋质量好不说,样子比其她人的更令人赏心悦目。

每到逢年过节,左邻右舍的亲戚好友们,都来找母亲剪窗花。因为母亲的窗花剪得样子新颖,秀气灵动,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和母亲一起剪窗花,有的还跟着母亲学习剪窗花。母亲总是不厌其烦的教她们。有时候一剪便是一天,即使是这样,母亲依旧能耐心的教,耐心的剪。正因如此,母亲深受周围的尊重和爱戴。

后来,我们都慢慢的长大了,家里的开支也大幅增加,父亲常年外出务工,母亲便一个人料理着家里前前后后的事。母亲为了多种些瓜果蔬菜,总是起早贪黑的开坑村子周围的荒芜地,每年都或大或小的能开垦出一块地来。新开垦的地干旱缺水,种上的蔬菜往往等不到秋收便枯死在地上,即便是这样,母亲还在开垦着周围的地。

日夜操劳的母亲,自此也丢掉了她的好手艺,时而还为我们缝缝补补,但都已成为一种捎带活了。她的手,慢慢的布上了一层薄薄的茧。勤劳的母亲,每年都在新开垦的土地上种植瓜果,天旱时,母亲就担着水桶去浇灌。年复一年,慢慢的,母亲开垦的地长势越来越好。地上也打了水井,从那以后,每年春天,母亲总是早早的把那块地先种上,等到夏天,我们便早早的能吃上母亲种植的蔬菜。我们的嘴甜了,肚饱了,母亲的手上的老茧却越来越厚了。一双长满老茧的手,自此伴随着母亲。

记得那年秋天,接连不断的秋雨,让村里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洪灾。母亲为了护住地头不让大水冲垮,接连几天,母亲忙碌在秋雨地里。地保住了,母亲的手却捞下了病,母亲的手因为长时间浸泡在雨水里,加之冷风的吹冻,母亲的手上裂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红红的血印直往外渗。冬天冷风一吹,母亲的手便裂的更加厉害,那种疼,那种痛,只有母亲知道,但她不愿说,她都藏在自己的肚子里。

母亲的手,一生都没有带过镯子和戒指。不是她不想带,是因为她知道镯子和戒指戴在手上会影响她干活,她害怕丢掉了,这样她会后悔上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母亲的手,就像母亲的人一样,总是在平凡的日子中忙碌着,奔波着,一直没有闲着,总是不停的忙,为生活、为了我们的家。

开发的号角,一遍一遍的吹响了村庄的山山峁峁。把母亲辛辛苦苦开垦的地也被收走了。母亲望着那一片片土地,失落而又伤感,那种心情也只有母亲自己知道。因为那里融入着她半生的心血和苦累,那是她用一双勤劳的手一点一滴堆砌起来的生活,这种生活就像一幅画永远的绘在了母亲的脑海里,成了一道永恒的记忆。

如今,母亲随着我们进城了,进城的母亲,那双手依旧闲不住,她也想在城里开垦一块地,但这里不是乡下。她只能想想。其实,我也想为她找上一块地,让她种一种,因为我知道,她那双永不停歇的手,更多是为时候种的不是地,而是漫长的时光……

母亲的那一双手,在慢慢的长世中,改变了我们,改变了生活,更改变了她年轻的容颜……在闪闪的灯光下,我又看到了她那双长满老茧的手,在匆匆忙忙的夜色中婆娑着,忙碌着,永不停歇。

励志的大寒

文/寇俊杰

天冷不可怕,可怕的是坐着不动,啥也不干,那样就是抱着火炉也会觉得冷 恨狐 摄

大寒是二十四节气中的最后一个,也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但越是恶劣的天气,越能磨炼人的意志。

大寒前后,父母比平时忙多了。虽然天气寒冷,冰水刺骨,但母亲要洗全家的衣服、床单等,洗着洗着,手就冻得失去了知觉,母亲就把手夹在胳肢窝里暖暖,然后接着洗。

父亲也不闲着,他有时给母亲打下手,有时把家里的花生、红薯等拉到镇上的集市去卖,回来时再买些年货。我们家离镇上有二十多里地,父亲早上天不亮出门,到家天都快黑了。

在凛冽的寒风中,父母手上冻裂的伤口更深了,额头上的皱纹更密了,腰也弯得更厉害了。

大寒时节,学校已经放了寒假,哥哥姐姐却不能随意地玩儿。他们除了写作业,更多的时间是帮家里干农活、做家务。早上,他们要起床去拾枯枝落叶,那时煤很贵,需要烧柴火做饭。拾柴火的人多,去晚了就拾不到了,所以他们总是在母亲的催促声中,天不亮就出了家门。

虽是农闲季节,但为了来年的丰收,哥哥还是要帮父亲把猪圈里的粪拉到麦地里,给麦子施肥。姐姐在家除了帮母亲烧火做饭,还要参与家里的一切家务,比如喂猪喂鸡,打扫院子等。

那时我上小学三年级,父母一般不给我派活儿,但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我还是会主动帮忙,比如拉粪时在前面拴根绳子跟着拉,回来时帮着拉空车子,扫院子时帮忙倒垃圾……听到父母夸我的声音,我心里真是比过年吃糖都甜。

父母在我们干活时常问我们冷不冷,哥哥姐姐和我都摇摇头说不冷。真的,我们说的是实话,有时额头还冒汗呢。父亲就笑笑说,天冷不可怕,可怕的是坐着不动,啥也不干,那样就是抱着火炉也会觉得冷哩!

虽然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在全家人各尽所能的忙碌中,我却感到了家的温暖。父母的所作所为,潜移默化地培养了我们不怕吃苦的性格,磨炼了我们坚强的意志,让我们长大后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记忆中的绿色长城

文/程韬光

四十年前的夏天。豫西的大雷雨已经持续七天了。

在惊骇中,雨水已经灌满沟壑洼地,开始肆掠田野里拔尖的玉米、开花的芝麻、茵茵的烟地、葳蕤的豆田……扛着铁锹和锄头试图拯救庄稼的村民,眼看着严陵河水漫过堤岸,漫过庄稼的叶子和花朵、漫过母亲和孩子的惊呼,在无奈的叹息声中,一步一步地退回村庄。汹涌而来的洪水一浪一浪涌起,仿佛魔兽的舌头一次又一次地舔舐着我们的村庄……

我家的老宅位于村庄的最高处,洪水还在院子的门槛外徘徊。一家人不安地站在屋檐下看天,母亲在念叨去公社开会未归的父亲,祖母拄着拐杖,安慰着:“他爹是党员,是生产队队长,从小水性就好。”刚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三哥耐不住性子,冒雨爬上院中的枣树,看着村外的洪水。当他看见父亲正蹚水回来,就对着屋檐下几个麻雀一样的弟弟嚷着:“爹回来了,怀里还抱着好东西!”

母亲打开被几层塑料袋包裹的东西,竟是几个雪白的馒头!父亲说:“严陵河上游的水库随时都有可能决口。全村的人今天务必离开村庄,转移到前面十里处的岗上。”母亲不安:“那家不要了?”

“不要了!”父亲脸色阴沉,“保住命比啥都重要。”“没有家了,还活个啥!”母亲不依:“咱家的房子可是几辈人传下来的!我不走!我守家!”祖母显然也舍不得老屋:“我老了,不中用了,我守家。”

“赶紧收拾!都走!”父亲跺脚动怒,“都啥时候了!我还要赶紧招呼村里的人们往岗上去。”父亲十分着急,说着话,人已经到院里了,转眼间就消失在雨帘中。

大雨的村庄里,不断传出父亲时高时低的声音:“公社通知,严陵河上游的水库随时都可能决口,大家马上收拾东西,带着大牲口,往岗上去。”雨中不断传来质疑声和啜泣声,父亲的声音又响起:“共产党和国家会管我们的,人民解放军会保护我们的。房子倒了,国家给重建,粮食没了,国家给救济。人没了,可啥也没了!”

村里人纷纷忙碌起来。他们很快就收拾停当,背着包袱,驱赶着牛羊,相互招呼着,向十里外的岗上走去。

母亲不走,我们都不愿走。见我们互相打量,祖母决定:“光娃儿生来就是个左撇子,不是干活的料。他落水好几次都没淹死,命大福大,让他留下来陪妈妈。其余的跟我走吧。”

三哥背起年迈的祖母,胸前挂着一兜烙馍,四哥背着装衣服的包袱,抱着两岁的弟弟,冒雨离开院子。母亲哭了一会儿,把我搂着坐在屋檐下,交待我“今夜你可别睡着了”。

那一夜,我依偎着母亲一直坐在屋檐下,看动物们奔来奔去,也听着楼门外的雨声滴滴答答。到了后半夜,雨渐渐地转小了……夏夜很快就过去了,黎明,冷不丁地听到几声鸟鸣,母亲摇晃着站起身来说:“这天要晴了!”

她拉着我走到院外,门外的水正在退去,留下的水痕就像一片巨大的湿布。太阳升起来,照着水汽弥漫的村庄。阳光透过枣树的枝丫,在我家的院墙上绘出万花筒般的图案……

由于解放军及时参与救灾,村庄得到新生。读大学的三哥写下这样的诗句:“鸽子来自哪里?方舟来自哪里?歌声来自哪里?欢笑的哭泣来自哪里?啊!我的母亲,你看那船上的人,绿色的衣装多像春天的庄稼,头顶的红星多像心中的希望!他们左手托着麦子,右手托着息壤。我的母亲,快把我们无定的命运系在方舟上!来吧,让我们一起用信心和意志,将石头和水泥砌起坚固的堤防,让我们一起用爱心和力量,重建美丽的村庄!”

由于感佩军人在灾难面前的大无畏和大爱精神,四哥和弟弟成人后,相继报考军校,成为英姿飒爽的军人。二十年后,四哥参加了1998年的长江抗洪,当他和曾一起救灾的战友相聚时,说得最多的话题总是如何在抗击洪水中,肩并肩站成了一道绿色长城。再十年后,弟弟随部队参加2008年汶川地震救灾,和战友们一起,与死神争夺着废墟下的每一个生命……

今年春节家人团聚时,偶尔说起儿时的梦想,他们一致认为,是四十年前的那场豫西洪灾中的绿色长城,让他们的人生找到了榜样!那些拥有赤胆忠心的军人,在灾难中挺身而出,为祖国和人民筑起了幸福平安的堤防!

当年,重建后的村庄围绕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了如火如荼的发展。父亲在灾后的土地上,种下大片的向日葵和棉花,这些高产的经济作物使我家不再为吃饭发愁。同样勤劳的村民们也很快走出了贫穷的阴影。望着村里一排排崭新的红砖屋舍,卸任生产队长职务的父亲时常感慨:“改革开放真好!”今天,我们的村庄经过改革开放的洗礼,已经与县城融为一体,美丽而整洁,唯有我家的老宅因承载两百年的历史记忆,被列为古老民居而保护起来……

四十年过去,1979年的那场洪水仍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耳边也经常回荡着三句话,一是母亲的话:“有妈在,家就在。”虽然,母亲现在已经年迈和羸弱了,但她说出了天下母亲的心声,让我们去爱家;二是父亲的一句话:“共产党和国家会管我们的。”虽然,父亲已经过世了,但他说出了党和国家是人民的靠山,让我们去爱党爱国;三是祖母去世前饱含愧疚的一句话:“只因你是个左撇子,干不了农活儿,我才说你福大命大。那年,我不该让你和***留在家里。万一呢?”没有万一,因为我们有钢铁之师,他们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道坚不可摧的生命长城,守护着我们的家园。他们永远都是最可爱的人。

父亲的炒鸡蛋

文/蒋波

傍晚时分,不知从何处飘来了浓香的葱花炒鸡蛋的味道,闻着这熟悉的久违的味道,不由想起了父亲,想起了父亲炒的香喷喷的炒鸡蛋来。

小时候的我体弱多病,特别难养。每当遇到不合胃口的饭菜,就紧闭着嘴,任母亲怎么劝也不肯吃。看着健壮的哥哥大口大口香甜地吃着,母亲不禁皱起眉头,这小丫头,真是挑食。恰巧这个时候,劳累了一天的父亲回到家中,一看这种情况,就笑着说:“谁又惹我闺女了,噘的嘴都能拴头驴了!”说罢,忙挽起袖子,洗干净了手,摸出几个鸡蛋,摘葱,切葱花,打蛋,放锅倒油,一气呵成。瞬间,浓郁的香味弥漫开来,一小盘嫩黄中带葱绿的炒鸡蛋便上了桌,放到我的眼前。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我一下子眉开眼笑,抓起馒头便吃了起来,一旁的哥哥羡慕地望着我,小声嘀咕着说父亲真偏心。年幼的我见到美食可是不管不顾,就着馒头大快朵颐,盘子很快便见了底,我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掰块馒头把盘子擦得干干净净,才会心满意足地打个饱嗝,开心得不得了。父亲看着我风卷残云的贪婪样,自豪地说:“怎么样,还是我会伺候咱闺女吧!”

童年的记忆里,飘散着炒鸡蛋的香气。每次我不愿吃饭了,父亲就会炒上一盘鸡蛋,勾起我的食欲。有时是香椿芽炒鸡蛋,有时是黄瓜炒鸡蛋,但最多的还是葱花炒鸡蛋。一次我感冒发烧,对母亲做的面条荷包蛋不感兴趣。那天父亲不在家,母亲无奈也给我做了盘炒鸡蛋,尽管细心的母亲做出的是圆圆的好看的鸡蛋饼,但我只是吃了几口,感觉不如父亲做的好吃。一直等到父亲回来,给我炒鸡蛋,我才香甜地吃了起来,病也仿佛好了大半。父亲笑着说:“我的炒鸡蛋,虽没***做的样子好看,但锅热油多,特别香,闺女从小吃惯了的,怎能不爱吃?”

父亲的炒鸡蛋,伴我中考,工作,一直到结婚生子。父亲的炒鸡蛋,我百吃不厌,有炒鸡蛋的日子,是那么美好快乐,有滋有味。很多时候,还是父亲掌勺,炒一盘鸡蛋,父亲小酌一杯,日子在炒鸡蛋的香气里是那么温馨甜蜜。

现在,父亲早早地离我去了。每当看到炒鸡蛋这道菜,我便会怀念父亲,想象着他不顾劳累给我炒鸡蛋的样子,我们一起吃炒鸡蛋时的快乐情景,不知不觉间,便泪眼朦胧了。一次次,我效仿父亲炒一盘鸡蛋,但却吃不出以前的味道。我从小吃到大的炒鸡蛋,里面蕴藏的是父亲对我浓浓的爱,深深的情!

知冷知热的爱人为我炒了一盘鸡蛋,我吃了一小口,透过缕缕香气,我看到父亲正微笑着望着我,亦如小时候看我狼吞虎咽吃炒鸡蛋时慈爱幸福的样子……

母亲是种在心里的树

文/梅霞

在我的记忆里,我和她之间可以用“亲近”“亲密”“亲热”这些温度比较高的词儿来形容的情形几乎没有。从我记事起,我就觉得我活在一种非常压抑的氛围中。而这压抑,大半儿来自她——她对我总是有找不完的碴儿。

比如说,星期六下午一放学,我刚回到家,书包还没有放好,她就开始唠叨:你去地里吧,你哥和你姐他们在二畛地里给棉花捉虫哩。人家辛辛苦苦挣钱供你念书,你回来就要帮他们减轻一些负担。捉虫?那是我最讨厌干的活儿。一只一只的虫子从棉花花朵里找出来,再用手在棉叶上捏死——想想就知道有多恶心。但我不敢说我不去。如果我不去的话,我想她会一直唠叨下去。再说,三姐出了车祸后,我看到过她悲痛欲绝的样子,也看到她常年熬一些难闻的汤汤水水喝,所以,我不愿意惹她生气。

就这样,别人家的孩子念了一星期书回到家就是休息,玩,或者写作业,我却不得不在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再写作业。要命的是,当别的大人夸我懂事时,她还大声附和:我们家霞儿自小就懂事,勤快,回来从来不闲着,也不怕脏不怕苦。每当她说这样的话的时候,我心里就很恼怒:我哪里有你们说得这么好?我那么做还不是你逼的?我宁愿做别人家的坏孩子也不愿意做你的乖孩子。可我不敢说出来,我怕她。

再比如说,我上中学时除了放寒假,放暑假,还放麦假,放秋假,总之一到农忙时就放假。那些年夏天和秋天特别肯下雨,常常一下就连阴十几天。下雨本来是我最高兴的事,可以不干活了,可以像别人一样打扑克牌,或者一个人躲在屋里看小说——这些她都不允许。不是我提出来她不允许,而是我还没有提出来,她就安排好我干的活儿了,或者让我学纳鞋垫,学纳鞋底,或者让我学打毛衣——她的理由是,你什么都不会干,将来出嫁了怎么办?出嫁,那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她都替我考虑到了。这种考虑让我又羞又恼又没有办法。我纳的鞋底或者鞋垫她要检查,如果觉得纳得不好,就拆了让我重新纳——你说这种踩在脚底下的东西,纳那么整齐、漂亮干什么?就是我洗的衣服,如果她看到袖口、领口有不干净的地方,马上从晾衣绳上扯下来扔到盆里,让我冲洗。而她洗出来的衣服,几乎就像没有穿过一样——她的优点总是很突出地衬托出我的缺点,你想想就知道,我有多烦她。

本来过年是一个孩子最开心的事情,可是,对我来说,过年是最乏味最辛苦的。从腊月二十以后,她就把每天都安排得很满。蒸馒头、煮麻花、扫厦、浆洗被褥、炸元宵……没有哪一天不是干到很晚才能上炕睡觉。我常常不明白我们怎么总是比别人家忙,后来,终于从本家那些长辈对她的夸赞中找到了答案:他大嫂zhe mie、xi qu。当然这是方言词,如果用整洁、细致这些词来替换的话,表现力就要大打折扣。可以这么说吧,好多事别人认为凑活一下就可以,她却总是精益求精。她这种精益求精让她在村里获得了很好的口碑,却让我觉得跟她一起生活,很累很累。

在家里我是没有时间玩的,于是我就在学校玩。上课时我看课外书,下了课我和同学跳皮筋,学唱流行歌,自习时我把一些同学带到操场的旮旯里,给他们讲评书。本家的婶婶在学校教书,把我的表现告诉了她,好强的她却没有训我,只是说:女娃家,不学就不学呗,什么时候念不动了,就回来种地,大了找个婆家嫁了就算了。我听到这话,一下子警觉过来。从初二起,我开始发奋读书,而我读书的唯一目的就是,我要走得远远的,摆脱她,摆脱她那精益求精的生活方式,去过我喜欢过的一种自由自在的闲云野鹤般的诗书生活,不在那些无聊的事情上耗费我的年华。

师范三年级,一位男同学骑自行车送我去车站,被一位堂哥瞧见,告诉了她。我回到家那一晚她无话,睡到鸡叫她终于憋不住问我,那男生家是哪里的?我说平陆。她开始长声哭,就像三姐殁了时那样眼泪、鼻涕横流。她一边哭一边说,我们是村里人,即便不嫌人家是山里人,你也要知道平陆到这里有多远?你要嫁给他,权当我没有养你!我心里很反感:我们还没有开始谈恋爱,怎么就说到嫁给他这种话了?远又怎么样?我就是想离你远远的!你当你没有养我,我还当你没有养我呢!山里人怎么了?山里人朴实、厚道,我还就看上山里人了。就这样,抱着一种对她的逆反态度,我开始了我的初恋。

与她斗争了几年后,我终于生平第一次战胜了她,嫁给了她极力反对我嫁的那个人。出嫁那天,即将走出大门时,我有些得意地回头望了望那座我生长了二十多年即将离开的小院,却一眼看到她在厨房门口站着,正用力撑着腰往下坐,一副筋疲力尽、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间,我的眼泪就成串地流下来了。

婆家离得远,葱蒜姜茶、米面油盐、锅盆碗筷,甚至于笼布和抹布,蒸馍用的电热毯,她都为我准备好了,一样一样往运城捎。在她眼里,我是一个只知道读书生活上一窍不通的人。她对我的夫君说,我们家霞儿什么都不会做,你要担待她。好像没有把我培养成她希望的那种人是她的一种亏欠。我生了孩子后,她帮我带孩子,指导我做家务。她住在一个又黑又破的杂货间,却把我那十四平米的小家整理得纤尘不染。我在结婚前所做的努力都是为了逃避她,却终于不得不依赖她,与她密不可分。

其实我现在还是不想做她那样的人。她老了,身体不好,却依然明白、好强。我说,你知道你为什么肯病吗?因为你脑子太好了。人都说老了就要装聋作哑,就要装痴卖憨,你什么事都明白,什么事都还想操心,怎么能不累呢?她说,没有办法,生是这种人,改不了了。

她跟姐姐住,只要在运城,我晚上都会去她那里坐坐,给她捶捶背,给她吹吹牛——小时候,如果可能,我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不想成为她那样的人,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我越来越像她,尤其是四十岁以后。儿子从头发丝到脚底板的事情,我样样会操心。一件家务没有处理完,我睡不着觉。发现儿子给女同学写纸条,我会很紧张。我悲哀又欣慰地觉得,我终于成了她那样的琐碎、唠叨、婆婆妈妈又俗里俗气的女人。

因为我终于成了一位真正的母亲。

母亲是种在心里的树,也许她让你难受过,让你抗拒过,让你疼痛过,可她迟早会成长起来,生根发芽,开花结果,长成像她一样的一个树种。

这树的种子,我想就是最深又最白的那个字——爱。

老家老屋老娘

文/张平

时针倒退到1980年,那年我们一家六口还是生活在两间小草房里,责任田刚承包到户,温饱有了起色;实行大包干,人人有干劲,我和父亲一起起的早早的,我满村遛着拾粪,那时没有化肥,庄稼一枝花全凭粪当家,粪成了抢手货。父亲管理田间,看着自家的庄稼喜在心间,还是狠不得‘拔苗助长’,盼望有个好收成,再盖一口房子;父亲也急啊,我和大哥已经在大队的看麦场屋子住了二三年。

那年春天,过了年,一卦小鞭炮在山边炸响,父亲找了几十人便开始起石头,都是找的人情活,一天三饭六茶管着,上下午我得给送茶水,母亲天天蒸馒头,炒几个普通菜,大家吃完了就干,一人一天也起不出几块石头,说说笑笑,我在那也听了不少本村过去的老故事。就这样,一两个月,也起了好大的一堆石头。

到了夏天,农闲之时,父亲找人找地排车朝家拉,在村西北的一片洼地;我们都不看好那地方,是涝荒禾蛙子窝。父亲说:“只要有人住,它们都自动上一边去啦。”到了秋天收完种上,又到了农民无所事事的季节,父亲才开始正式动工建房,整整一个头年, 5米宽,两米多高的三间瓦房终于落成啦;装上玻璃门窗,屋里用三合土轧平,真是漂亮,好多人都来看刚建好的新房。

我们一家很快住进了新房子,接着盖锅屋,猪圈、牲畜房、羊圈,鸡窝、鸭圈还有三间过道,我们家变化着,其实,全村都在变化着,不二年,几乎没有了土房,都比我们家更高更宽敞明亮,我们家的房子被挤到了村后边,新盖的房子在向前大路两边发展。

后来,父亲不在了。我们也长大啦,我们兄妹四人陆续成家立业,那个曾经给我们一家人欢乐的、辉煌一时的家,就剩下母亲一个人,再也没有一大家人的热闹;我们都想让母亲在自己身边,不想在让母亲守着老家老屋,我们的离去,母亲一定是孤独和寂寞的。由于年久失修,屋也开始漏啦,墙面也裂开了缝,院墙也坍塌啦;说什么,母亲也不愿意离去,母亲认为,老家随便,院子还大,把以前的锅屋、过道都扒啦,院子更大了,母亲开始利用院子,种上各种蔬菜,成了农家小院。母亲种的蔬菜,长势好又新鲜,也不施农药,是真正的无公害蔬菜。

看着满院郁郁葱葱的蔬菜,母亲总是自己不吃;我常劝母亲,蔬菜要趁新鲜吃好,别等老了,就没有营养啦。母亲说:“你哥、你弟、你妹都在城里,我等他们家来捎一些回去吃,城里菜太贵啦。”每次大哥来家,母亲一包一包把蔬菜包好,这个是你妹的,你弟喜欢吃土豆这袋子是他的,还有耐搁的大蒜,大哥咋呼说,车快盛不下了,母亲才停手。说,下次再捎吧。

去年大哥说:“娘,老屋要塌啦,我们再给你盖座新房,我想好啦,漂亮的。”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母亲说:“我都快80啦,还能活几天呀,老神费财的,娘老啦还能住几天,再说你们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时间。”大哥说:“要是把娘砸死啦,我们不就没有娘啦。”娘说:“怕什么?娘那么大的岁数,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无所谓的。难得你们来到家,还能看到从小长大的,老家、老屋,给你们做吃做喝的老娘就行啦……”

有啥不如有个好嫂子

文/九满

我的三嫂子,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性格倔强,但为人正直善良,过日子也很有心计。这种情怀,伴随着她的一生,成为她人生中最为珍贵的人格品质,也照亮温暖着他人的心灵。

三嫂个子不高,面容从来都是温暖而和善的,眼睛不大,但总是闪着亲切的光亮。她的父亲在公社供销社工作,让她时常接触到“城里人”。因此,我从小就觉得她和村子里的其她女人不一样,有一种超脱的气息。

三嫂和我三哥是勤劳善良的一对,成天风风火火做事。她学我父亲正直爽快,也学我母亲宽厚忍让,不忘乐善好施。村子里的人夸:“年爹、年娭命好,有个贤惠的三媳妇!”是的,有这样的嫂子,是我们全家的幸福。

初中毕业后,我考入省重点中学-----南县一中。上学前,母亲因我的行李箱还没有着落而一筹莫展,三嫂知道后,便把她的嫁妆——从娘家带来的一口木箱送给了我。后来,这口木箱陪伴我走过中学时代,再后来,它又陪伴着我走过四年大学生活,我参加工作后,又把它从长沙带到广州。

上了高中,吃住都在学校,光生活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本来捉襟见肘的日子更加艰难了,每月筹措那十元、八元的生活费让母亲很为难。实在没办法,母亲便提出由兄长们一起来承担我上学的费用。当母亲把她的想法说出来时,老实巴交的三哥坐在床沿上一言不发,不停地抽烟,而三嫂却十分爽快地答应母亲的安排,从此,三嫂三哥义无反顾地支持我上学。

那年夏天,我圆了我的大学梦。

随后,我告别了亲人和朋友,也告别了三嫂,走过村头,跨过那条伴我成长的藕池河,在长沙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涯。

我的前程似乎要逐渐变得明媚起来了,但生活依旧艰难。

那年冬天,三嫂看到我穿得十分单薄,将他父亲的遗物一件半新的棉衣给了我。穿上这件棉衣,暖温的感觉,瞬间把我包裹得严严实实。我很喜欢那件棉衣,经常穿着它,并对旁人说,是我三嫂给的。

一九八八年,我终于告别了我的大学,南下广州。母亲也结束了农村对城市的支援,但这时的她,因为年龄的缘故,已经老态龙钟,走路也要借助拐杖了。

那时候,时常有亲戚朋友来探望母亲。客人进屋,三嫂给客人倒上茶之后,便一头扎进了菜园、厨房……谁都不用帮忙,就她一个人忙乎,母亲想帮着干点活,三嫂不让,还说:“你和客人去说说话,饭好了,我叫你们。”母亲听了,心里既温暖又甜蜜。在客人与母亲的谈笑声中,炒好的菜端上了餐桌,浓浓的香气在房屋里弥漫开来。

去年十一月,母亲突然发病,我知道母亲的病情后,匆匆往老家赶……

回到家,看到皱纹深陷、青筋爆起的母亲,我一阵心酸,脆倒在母亲的床前,大声说:“妈,我回来了!”憔悴不堪的母亲听到我的声音,便挣扎着坐起来,微微发烧的手掌,朝我伸来。我赶紧握住,母亲握着我的手梗意着说:“崽啊,你总算回来了!”母子俩哭成了泪人。

在我温情地跟母亲说话时,三嫂手脚麻利地为母亲洗好了尿壶,放在母亲垂手可拿的地方。我迅速扫了一眼母亲的卧室,蚊帐顶上绷着的白色塑料薄膜显然不久前刚刚洗过;陈旧斑驳的墙壁,也被三嫂用拆开的旧挂历重新裱过;就是母亲床头柜上摆放着的各式各样的药瓶子,同样被三嫂收拾得整整齐齐;由于时常打扫,房间里没有一点中西药与病人身上混杂的异常气味。我再看看三嫂,头发完全花白,背也驼了,在这个不缺穿、不少吃的年代,还穿着带有补丁的衣服,我仿佛是第一次真正懂得了三嫂。她知道我站在她的身后看她,但不知道我的眼睛在那一刻忽然蓄满了泪水,不知道九弟内心里对她道的那声谢谢。

在那难熬的三十多个日日夜夜里,一日三餐,从母亲身上的衣服到卧室床铺,三嫂每天都为母亲整理好,什么都替母亲想周到,给母亲翻身,用毛巾给母亲擦身,端屎倒尿,对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有三嫂体贴入微地护理,母亲的精神渐渐地好了,心情开朗了,病情也逐渐好转,慢慢地能够走路了。每每谈及此事,母亲总会激动地说:“多亏了三媳妇,没有她,我这病咋好得这么快!”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分明透着骄傲,神色里流露出万分的满意。

小时候,我总以为三嫂没有文化,但是,经过岁月的洗礼,我终于明白:三嫂只是没有文凭。因为,她一生的为人处世就是她的文化,宽厚善良也是她的文化。一个以自己的慈爱与善良,能感动激励着她九弟半个多世纪的人,必定是一位品行高洁、充满大爱之人!我想,又有几个有文凭的人能做得到三嫂这样呢!

母亲的粽子

文/杨建全

母亲已经离开我们近三十年了,少了母亲的佳节总让人有很多的失落,特别是每年的端午节,我总会想起母亲包的粽子,那味道至今不能忘怀。

在端午节来临的头天早上,母亲会在阁楼的柜子里,拿出长长的、发黄、略黑的粽叶,将它泡在大木盆里,而后拿刷子细细地刷洗干净,晾晒在竹席上,再去拨净新大蒜的外皮,一个个红红白白、干干净净的蒜头,像一张张笑脸般地躺在面盆里。到晚上天擦黑,母亲会舀出等量的糯米挑出里面颜色不洁的颗粒和未脱离干净的谷粒,然后在锅里倒进水将糯米放进去开始煮。晚上她基本不休息,隔一段时间会爬起来在锅底添柴火或者往锅里加水。第二天早上这些糯米会变成糊状的、相互拥抱着的饭团,母亲再用手将它们一粒粒的分开,然后裹进粽叶里,架起大笼将成型的粽子放进去大火开始蒸。

这个时候太阳从东方刚刚爬起,母亲会轻轻地摇醒沉睡中的我们,分头去田间、地头找夏枯草、牛打仗、艾叶及菖蒲,这些东西必须在露水未干的时候采回家,那样的新鲜集聚了天地的灵华才会成为整个夏日我们的夏凉茶(夏枯草、牛打仗是可以熬煮后防暑降温的饮品,而艾叶、菖蒲熬水后是用来治疗身上皮肤病的最好药材)。我们将这些东西采回去,在门框上架好,粽子的香味从厨房飘进我们的鼻子里。母亲会将煮好的老鸡蛋、大蒜头端上来,让我们先解解馋。当我们狼吞虎咽地吃完,粽子也及时会出现在饭桌上。母亲一篮篮端上来,我们一篮篮吃下去,她看着我们囫囵的吃相,脸上总是乐开了花。

粽子会在那天中午让我们一个不剩地塞进肚子,第二天起床那种入口即化的余香还充满唇齿。母亲做的粽子和别人家是不一样的,别人家做粽子会将糯米泡在冷水里浸泡一夜,第二天再上笼蒸,但她却要将糯米煮上一昼夜,待一颗颗米粒完全煮烂,用手捏米心没有一点硬硬的感觉才会去包、煮、蒸。在近20个小时的慢火、文火、大火的翻煮后才会将糯米的香味完全挥发出来。我屡次问母亲,为什么我们不学别人家的那种做法?妈妈笑着说,傻孩子,有时候快就是慢,慢就是快,做人做事功夫到家,自然会与众不同。我一直不明白,待我走上工作岗位,经历了青葱岁月的磨砺,在人、事上撞得遍体鳞伤,我才明白母亲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人生实际不就像母亲做粽子吗?火候到家,功夫到家,用心到家,自然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怀想、感伤

文/今生有约

我常常没来由地做些不着边际的梦,就像一个醉汉,东一头,西一脚,沉沉浮浮,销蚀着自己的人生光阴。

怀想总是可以的吧,但妻子却说我生活在虚妄的梦幻里,有时缠丝巴脑、极为复杂,有时晶莹剔透、简单的可怕,深深浅浅地,过着平平坦坦而又磕磕绊绊的生活日子。

过年的那天,母亲忽然提出了个问题,母亲说:

“我在想,没了我之后,你们还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吗?”

大家都在围坐着包饺子,四周一阵缄默。

二嫂手里忙活着揉面,口里半真半假地笑了说:

“啊,当然,我们不会聚在一起的。”

大哥听了,瘪了瘪嘴,半晌才回答:

“是啊,是啊,不会像现在这样了,但过个一年半载的,还会在一起的。”

母亲坐在沙发上,缓缓垂下去眼睑。我不知道年迈的老娘此刻里在思想些什么,但我知道不再言语的母亲,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母亲一生生养了我们七个,如今最小的一个儿子的我,亦以不惑,而劳碌一辈子的母亲,却早已进入风烛残年。

丹宁说过,有母亲的冬天不冷。其实何止如此呢?事实上,没有母亲在,我们就没有一个家,也难成一个家,那也不是一个家,顶多是处栖息所,有母亲在的日子,我们大家才有一个真实意义上的家呀!

我常想,眼下我们这一大家人家,围绕在老人的膝下,十几口子麇聚在一起,欢欢喜喜,吵吵闹闹,做着古老而沉静的梦。倘若老人去世,眼下的光景还会重现么?那个时候,我又能到哪儿寻求如此快乐而幸福的时光呢?

“也许,只有在梦幻里罢了。”我轧着剂子,瞥了母亲一眼,鼻眼之间竟有了酸酸涩涩怅怅然然的味儿。

七个姊妹中,三个居于城里,四个居于乡下。乡下的自不待说,城里的三个,十天半月、有时仨月半年也聚拢不在一块儿,只有去看母亲,兄妹才常碰头。是各人都有了个人的孙男嫡女?抑或是岁月长了、人长大了,却疏远了那份亲情?我难以回答,但生活的日子中,我们七个姊妹各人都在忙活着个人的日子,这一点却是千真万确。

也许,多少年以后,也许,用不了多久,昔日这个充满温馨而欢快的大家庭,将被清清冷冷七个独自的小家庭替代,那个时候,老人不在了,这个风风雨雨飘飘摇摇一路走来的家庭也就散了。

多少年之后,我也将随儿子迁居而住,我也将又一次离开我生活了30年的小城,就像母亲当初离开黄河滩头的那围小村庄一样,再一次迁徙漂泊。我明白我与妻子再次漂泊的意义,对于永远滞留在这里的母亲,那是永远也释怀不了的一个解不开的结,而对于我们的儿子,那是给予他一个完整意义上的家。

我想着,默默低下头去,轧完了最后一块面团,眼睛已然湿润模糊。

院落里,母亲的孙子孙女、重孙子孙女们,正欢天喜地、笑闹一团。欢庆新年的爆竹,啪啪啦啦炸成一片,石榴树下、四旁院子、大门口大红灯笼前,满地落红。

“风颤颤的过了,

心也瑟瑟的动了,

又如何?

袅袅的终竟散尽了……”

迟早,那一天,要会到来。只是我企盼着来迟一点,再迟一点。

我陷入了一种空前的孤寂与惶惑之中。

那个时候,吾将魂系何处?

事实上,中国古老的大地上,我们祖祖辈辈千万年来,就是这样的聚聚散散一路走来,又这样散散聚聚一路走去……

我停止了思索。

五月感恩母亲

文/天籁和声

五月的康乃馨开得特别的艳,那是为母亲而开的。五月是对母亲表达感恩的季节,我不由的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是文革时期记忆。记得那是七四年的夏天,放暑假时天热极了,更何况在那遥远的小山村里。每天天不亮妈妈就出农活了,大约上午十点多收工回家,至下午五点再到地里去干活。于是每天午后的这段时间就变成属于我们母女二人的快乐时光,但即便这样妈妈也是手不停歇的干着家务,而我总是懒懒的或玩或睡,妈妈也不要我像平时那样帮她干点什么,只是温柔的看着我由着我。

这样的日复一日,直到从大城市来看我们的妈妈朋友的到来。

我一直以为我就是村里土生土长的人,并且觉得妈妈是全村唯一与众不同、气质最好、最漂亮的女人。直到那个阿姨来了,我才知道我的老家在遥远的城市,我想像不出城市是什么样子,于是就像小鸟一样围着大人转来转去问个不停。妈妈那时下放除了要经常接受贫下中农的批评教育(开批斗会),还没有了工资,妈妈拿不出什么更好的来招待客人,只能请客人吃农村最平常的粗茶淡饭,(阿姨说好吃极了)饭后,那个阿姨一直在喊热,妈妈很抱歉的帮着打扇子。忽然,妈妈说:“你带泳装了吗?”(我那时第一次听说这个叫‘泳装’的词)阿姨说带了,于是妈妈建议带阿姨去山上的水库游泳消暑。(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泳装的样子)

我不让下水,因为那二天我有点中暑感冒,只能在岸上帮着看衣服。刚开始还很有兴趣的看她们游泳,一会便觉得没意思了。我无聊的在堤岸上走来走去,突然看见堤坝边有好几棵奶草,想到家里刚生了小宝宝的兔妈妈,想到这是它爱吃的催奶草,于是飞奔过去抓住就拔。坝边的沙石细滑,我抓着草使劲一拔,草起同时脚底一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听那个阿姨说:老远就看见一个小人从坝上像一件衣服似的飞下来,***妈不顾一切的游向岸边,冲向堤坝,用浴巾包住混身是血的我,一口气抱着我跑了十多里,到县城医院去缝针,这才捡回小命一条。阿姨说从没见过妈妈脸上那份坚毅、执着、紧张、惊恐、害怕、担心,总之心里所想尽在脸上,阿姨还说小乡村小县城从来没见过穿泳装的女人满山满街的奔跑,但凡看见的人都追在后面看,且议论纷纷,***妈全然不顾,只是抱着你疯跑,她心里除了想救你什么都不顾了。阿姨说:原来母爱可以这样的。

事情过去三十多年了,这件事一直深深的刻在我心里,现在自己也当了妈妈,但我自觉永远无法超越妈妈给我的爱。感谢妈妈!

母亲说普通话

文/吴嘉

母亲没上过学,是一个文盲。可母亲却照样把普通话说得游刃有余。起初,她一口本地话常常惹得外省媳妇不知所云。后来,母亲为了能跟媳妇沟通,硬是学会了说普通话。她在深圳照顾孙子,一呆就是几年。母亲模样周正,衣着整洁时尚,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别人还以为她是刚退休的老干部呢。

每当听到别人夸老太太有涵养,有气质,会交际时,母亲总是抿嘴微微一笑。我们也惊讶母亲的变化,每当此时,母亲就会得意地告诉我们,你们这些菩萨还是出自观音手呢,你们会的我也会,不要小瞧文盲。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第一次开口说普通话是被迫无奈的。那一年,弟弟谈了一个外地的女友,春节带她回家。她是外地人,自然听不懂家乡方言,我们跟她交流都用普通话。但母亲从小就没有进过学堂门,自然不会说普通话。准儿媳的普通话她张不了嘴,自己一口地道的方言准儿媳也听不懂。母亲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家人兴高采烈地说着笑着,干着急。她即便偶尔爆出一句话来,人家却不知所云。她就像一个哑巴急于想表达内心的情感,却又无法表达,母亲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春节一过,弟弟带着女友回深圳了。这下老妈发了狠了。以往喜欢听地方台的她,一反常态,把频道调到中央一台,端正仔细地聆听播音员说普通话,然后又一句一句地学。这还不够,只要家里有人,她不耻下问地从最简单的“你吃了饭吗?”这些口语向我们讨教。记得有一次母亲用她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对我说:“妞,快把盖子拿过来”,我听到不禁笑得要喷饭了。原来母亲把盖(gai)子说成戒(jai)子了。等她明白过来后,却一点也不恼,却一脸无辜地问我,她到底哪里说错了。我忍了好久才把笑停下来,告诉了她。母亲听了,先要我把正确的读音告诉她,然后像鹦鹉学舌般重复好几遍,直到说标准为止。看着母亲如此认真的模样,我从此不敢笑她。

由于母亲的坚持和执着,半年后,便能说出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了。国庆节弟弟带女友回家结婚时,母亲已经能用普通话跟弟媳交流了。弟媳听了,不禁大为惊诧,及至我们详细地告诉她母亲学说普通话的劲头和执着时,弟媳不禁深情地给了母亲一个拥抱。

弟媳生孩子后,母亲到深圳帮他们带孩子了。母亲虽然不识字,但她的性格开朗爱交际,再加上能说一口还算流利的普通话,在深圳她很快就有了熟人和朋友。如今母亲在深圳呆了好几年了,孙子也小学了。

母亲的执着和认真的劲儿,不但让我对她刮目相看,还从中学到了一个道理,不管多么艰难的事情,只要你用心去攀登,就一定会攻克的。

河流,母亲

文/家有福娃

老家旁边有一条河流,岸边是两排木麻黄树。树木一年四季常青,河水春夏秋冬长流。

父老乡亲引水灌溉农田,妇女经常在河边洗搓衣裳。我的童年是在老家度过的,河流就是我的乐园。

河水不宽,约摸10来米,往东流至柳庄。有一个水电站,横跨河上,年代不详。只记得,当年我们从坝上往下跳入河流时,坝身已经斑驳带有些细小裂纹,长出了青苔。

家乡四季如夏,当北方还是严冬,甚至漫天飞舞雪花的时候,我们家乡的原野还是百花盛开,蝴蝶飞舞,鸟儿欢叫。我们几乎一年四季都可以在河里游泳。

那时我们经常比赛看谁最先游到河对岸;我们比赛谁游得更远;我们比赛从水电站上往下跳谁的姿势更优美。

我们寻找河底的贝壳,捞上来装在娄里,回家就能煮出一锅鲜美的汤。

母亲,就像那条养育着家乡父老乡亲的河,养育着我们。

母亲有兄弟姐妹四个,母亲排行第三。从小,母亲的学习成绩都非常好,中学考上省城最好的中学,学习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可惜在高考那年碰上文革,没有能如愿参加考试。

后来,文革后母亲已经结婚生下了我们兄弟两个。再次参加高考的时候,为了更方便的照顾我们兄弟俩,她放弃了北方的高等学府,选择了省城的师范学校。

小时候,我身体不好,有支气管炎。夜里常常无法睡觉,母亲经常半夜背我到医院。上小学的时候我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每天上课,都是母亲在教课之余在家里给我指导,让我自学。

在母亲的辅导下,我的成绩也一直非常好。五年级的时候参加全省语文比赛,获得了第四名。毕业的时候,参加了母亲的母校全省招考,以全县第三的名次被录取。

到了省城读书,学校里家有180多公里,那时的公路很差,都是土路,车子也不行,从家里坐车颠簸到学校要4个多小时的路程。因为我们是寄宿的学校,所以只有每年的暑寒假才能回家。

母亲倒是时常到学校来探望我,因为她当心我的身体,来的时候给我带些蜂蜜和做好的猪肝。庆幸的是我上初中的第二年,我的哮喘病就没有再犯过了。

高考那年,母亲比我还要紧张。因为我是顺从了父母之命报考的学校,我知道自己的能力还可以考个更好的学校,但是母亲怕如果我没有考上清华,那么这个学校是不会要填报第二志愿的。为了保险,也为了我的那个专业,我顺从了她。高考的时候,她为了鼓励我,给我加油,专程请假来看我,住在校外的小旅店,一直到我考试结束。

后来我们兄弟俩都上大学了,家里的负担更大了,就靠父母的微薄工资,省吃俭用供我们读完大学。

大学毕业后,因为父母希望我们都会海南,互相之间有个照应。可是又碰上海南的经济萧条,家里没有后台,也没有雄厚的经济基础,钱都给我们兄弟俩读书花光了。父亲更是坚决反对送几万块钱买个省城的单位的工作。

母亲的关心和焦虑还是一直陪伴着她。她担心我一人在外乡是否能好好照顾自己,我的工作、生活是否顺利。虽然我时常打电话给她报平安,但我能听出她的担忧。

后来我在深圳定居下来了,买了房子也结婚了。也让父母过来住了几次,他们总是因为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住不了一个月就回去了。

结婚以后母亲总是在催促我们早生孩子,因为母亲岁数也大了,都退休了,她想着趁着身体还行,能帮我们带带。还有就是弟弟已经生了个女儿,她老人家想抱个孙子。但因为我工作性质,常年奔波在全国各地,这个事情总是耽搁。直到07年春节,当我告诉母亲说妻子怀孕时,母亲高兴得不得了,碰到亲戚总是在说我家老大也快有了。

也是那一年,刚好在新疆承包了个工程,忙的不行,早上5点天就亮了,开始干活,晚上9点天还没有黑,也在干活。而且新疆当地人也比较富有,工人干活很懒,搞得我筋疲力尽。

那时母亲生病住院了,当我打电话回去的时候,她总是说没有大碍,让我放心的工作。等到一天我接到父亲电话说母亲忽然病危,让我回去的时候。我才注意到新疆到海南的飞机竟然不是每天都有,只好通过广州转机。

当我心急火燎地打的到机场,广州转机回海口,又打的回到家时,母亲躺在床上已经说不出话,也不认得我了。我当时都懵了,不敢想象都这样了,还没有人提前告诉我,让我早点回来。我到处打电话给省城的同学,希望能得到救命的稻草。

可是,当我看到母亲的眼角流出的泪滴,我知道她知道我回到她的身边了。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不知道我生了儿子还是女儿,虽然她之前跟别人都说她在梦中都已经看到孙子了。

当后来我责问父亲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时。父亲说这些都是母亲的意思,她不想让我担心。可是我为什么在那关键的时候会远在天涯呢?我欲哭无泪。

母亲一辈子为我们兄弟俩操心,心里经常也会着急上火,加上她对教书事业的热爱和敬业,常常看她熬夜备课和批改学生的作业,所以因为劳累生病而离开了我们。

我的母亲真是一辈子关心着我们兄弟俩,我是她看不见的担心,弟弟是她眼底下的担心。想起我的不懂事,我现在都充满愧疚。

母亲,每当我遇到失败挫折时,您对我循循教诲都会鼓舞着我勇敢往前走,不灰心,不放弃。

母亲,我们都会在您的保佑下,好好生活,给您争气的,请您在九泉之下安心。

母亲,我一直都在和儿子讲您的故事。告诉他,爸爸有一个伟大慈爱的母亲,他有一个好奶奶……

与自然握手

文/肖龙

开春后,母亲买了一些菱角,状如元宝,坚硬如铁,属于典型的南方品种,与我家乡的土菱角完全不同。家乡的土菱角个小很多,外壳也不似这般坚硬,轻轻一咬即开,壳薄肉多,味道也比这种甜很多。

只是遗憾,很多年我都不曾见到过家乡的土菱角了,原因简单,很多河床干涸。未干涸的,水体也多被污染。

这是一种怎样的伤痛?我无法用文字来形容。每每思及幼时在清冽的河水里采摘菱角的情形,总觉得心似被人抓住往外撕扯的感觉。算来,我与它们诀别已有万儿八千个日子了吧。

母亲买回的菱角,黑色的外壳上有骨骼般的棱状凸起,两个尖尖的角上倔立着芒刺,给人一种倔强、冷峻、不可亲近的感觉。我拿了一个,放到嘴里,使劲儿咬了一下,漆黑的外壳上只留下两个微微泛白的齿印,一丝裂纹也没有。这般坚硬,我不免会怀疑它的生命力。所以,当母亲将买回的菱角撒到水池里时,我忍不住问母亲,能发芽吗?母亲静静地看着水面,说,顺其自然吧。

转眼两个月过去。3月底,我远赴云南普者黑参加笔会活动。其间,主办方安排我们到青丘游玩。游玩的过程中,路过一个天鹅湖。碧波荡漾,群鹅悠然自得地在水面上游来游去。偶有霸道的,高昂着头颅,一边卖弄着洪亮的歌喉,一边双蹼在水里不停划动,去追逐前面的天鹅。

我被这样一种自然、浪漫、和谐的景致感染,忍不住走下河堤,蹲在岸边,静静地看着一只只天鹅在我的面前,用它们的语言和舞姿表达着最美的时光和爱情。而我却不经意地发现了另一片风景,一株株菱角在清澈见底的湖水中绽出了新叶。小小的叶片有指甲盖那么大,平铺在水面上。浅绿色的叶片上杂着淡淡的红,如腮红,轻抹其上。

看着三三两两散布水面的菱角叶,恍惚之中我似回到了童年,看到了家乡那四方的水塘里,环寨而绕的寨沟里,几只闲鸭漫不经心地游来游去,自由游弋于蓬勃的菱角叶、芡实叶以及丰美的水草之间。我也想起了家乡老宅院子里的水池里母亲扔下的菱角,它们也该如这般蓬勃郁葱了吧!

笔会结束,我立即回到了家乡。推开院门,我跑到水池边,原先栽在水缸里的萍蓬草叶片愈发地大了,深深的绿看得让人艳羡。只是并没有见到菱角叶的影子,心中不免遗憾。

近日因俗事缠身,两个礼拜没回乡看望父母了。4月的最后一个休息日,我和妻回到了乡下。进了院子,第一件事就是来到水池边,让我惊讶的是,水池里面已经长出了很多嫩绿的菱角叶!我惊呼了一声,“菱角长出来了!”妻也急忙来到水池边,看着满池密密麻麻的菱角叶,啧啧赞叹,欣喜不已。父亲急忙说:“这是大菱角,咱们本地的小菱角现在也长出来了。”是的,村子里前几年刚刚清淤疏浚治理后的沟塘里,从去年开始,曾经消失了多年的本地土菱角,小巧的倩影再一次出现在了村人的视线里。曾经沦为记忆的它终于再一次和我们相遇,而我也再一次成为它失而复得的见证者。

我想起母亲往水池里扔菱角时的话:顺其自然。母亲没文化,但她的话却是有道理的,透露出一种带着黄土味道自然朴素的哲学思想。如果河道不曾干涸,如果河水不曾污染,如果我们事事尊崇自然,家乡的土菱角、芡实,还有那些不知名的鱼儿,又怎会消失了踪影如此之久?

与自然握手,做自然的朋友!

小米饭包

文/曾烟

母亲打的饭包和她干的一手庄稼活一样漂亮。

园子里的大白菜没抱心之前的一段时间,是吃饭包最好的时节。每日母亲下地回来,从肩上卸下来一大捆青草,扔到驴槽子里,黑嘴巴的驴子讨好地冲着母亲叫了几声,埋头吃起来,草鲜嫩得流出了汁把它的黑嘴巴染成了墨绿色,很滑稽。母亲顺手掐了几个菜叶,用井水冲了冲,准备打饭包了,但更多的时候母亲掐下来的白菜叶是不用水洗的,拍打下尘土直接铺到饭桌上,她说那样才有味道。父亲已经把小米干饭焖好了,黄澄澄的,散发出来浓郁的米香,隔一条街都能闻到。邻居刘二在墙那边伸长脖子,喊,老姑,把你家小米米汤给我盛一碗解解馋吧!母亲放下菜叶,盛了满满一大碗饭笑吟吟地递过去,她说,老姑也在苦日子熬过,熬过去,好日子就来了。刘二不说话,狼吞虎咽地吃着,喉结一颤一颤的。他兄弟众多,刚刚分家,粮仓的口袋里只有半袋子玉米,很久没吃过香喷喷的小米饭了。

母亲把三个白菜叶一个压一个排列在盖帘上,撒上葱,香菜,抹上大酱,然后盛上满满一大碗小米饭,均匀地铺在菜叶上,像包孩子一样卷起来。事实上真像包起来一个婴儿那般大了,在一个小孩子的眼里,母亲是要一口一口把初生的婴儿吃掉那样让人吃惊。可是母亲瘦得要命,锁骨深陷下去的地方能塞进去一个鸡蛋——母亲总是这样形容她消瘦的样子。可是锁骨是一个多么性感的词语,让母亲描绘得没有一丝美感。那个硕大的饭包丝毫不能撑起她锁骨处的窝,她奔波在她向往的好日子的路上。母亲一手拖着饭包,一边挎起大筐,她要趁着没上工之前去拾一筐柴火,这样一大家子人到了冬天才不挨冻。她肩上的青草汁染绿了她的白布衫,很多年都在我的记忆里,怎么洗也洗不掉。

父亲是从不像母亲那样胡乱吃东西。父亲的祖父是一个严厉的私塾先生,大概遗传下来一点儒生的气质给了父亲。下雨天,很多活计都停下来。他细细地切了一盘土豆丝,素炒,装盘,然后把香菜、葱也细细地切了放盘子里,端到桌子上,他吃饭包的样子完全不同于母亲,他撕下一小块白菜叶,夹了少许的土豆丝、葱丝、香菜放到小米饭上,用筷子一夹,放到嘴里,细嚼慢咽起来。可是母亲照旧打她的如小山似的饭包,不为所动。

我骨子里也爱饭包。有一年在呼市读书,吃不惯西部区的各种大烩菜和面食,有了想家的念头,想家里的什么,无非是想饱腹一顿。但路途遥远,只好忍耐。一日突发其想,不如去买回菜叶自己在宿舍包饭包。可是遍寻菜市场也没找到一片白菜叶,沮丧之余,买了一棵大白菜,回来掰开蘸酱吃下,宿舍聚了五六个不同地方的同学,一时间吃得满屋子大酱味,跟隔壁的红酒鲜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都是生活吧,生活允许这样的对比。

后来,母亲病了,一只手用不上劲,但每日母亲仍然吵着吃饭包,没有菜叶她就拒绝吃饭,她觉得那样吃饭才香,才能有力气,病才能快点好起来,病好起来她要蒸馒头去集市上卖。父亲便笨拙地给她包,有时候还没包完就散掉了,父亲便缠上线递给她,一边给她捡掉的饭粒,一边给她解线,眼神温和,仿佛母亲是他的孩子。

野韭菜

文/袁朝庆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人民公社要进一步提高公有制的纯度,广泛开展了割资本主义尾巴运动。我父亲是生产大队队长,这项工作主要由他落实。中华民族几千年历史就是一部饥饿史,在那个粮食匮乏的年代,自留地是农民心尖上的肉。为了好开展工作,父亲只能从自家头上开始,家里原有四块自留地,他把最肥沃的一块河滩地和最大的一块缓坡地率先交给生产队,顺带把我母亲在院坝边种的葫芦和南瓜折算成粮食,从生产队应分给我们家的口粮中扣除。那时生产队收的稻谷和小麦先要缴公粮和购粮,上缴后所剩无几,要想吃点细粮主要靠自留地。我们那个大队人均土地面积比较大,母亲认为按别的大队比例我们那儿自留地并不多,就说:你原来在公社工作过,区上和公社你都很熟,能不能说一下算了。父亲不愿意,母亲就急了,因为一大家人天天要吃,当即就吵了起来:你当队长当的连饭都没吃的,未必公社的话比你的命还重要。父亲想起六十年代初在公社工作时,农村闹饥荒,他擅自做主将地里未成熟的豌豆胡豆收了,给社员们度命,自己却违反政策被一撸到底开除党籍,又想起六六年文化大革命被游斗,心里烦躁,大发雷霆后就出去了,留下母亲一个人抹泪,我被吓得缩在墙角。

过了会儿,母亲从墙角拿了把锄头扛在肩上,右手拉着我让我提个小竹篮也出门了,我们来到被没收的自留地,那时大概是深秋了,地里的庄稼早已收完,只是在地边上弯弯曲曲有两行正在枯黄的草一样的东西,母亲用锄头把枯黄的部分除掉,就开始挖了起来,我那时才四岁多,就问挖那个有啥用,母亲说那是韭菜。那时农村普遍很穷,种地的种子都是从收的农作物中挑选的,为了不伤及韭菜须根,母亲像对待孩子一样小心翼翼,挖的时候尽量离韭菜根部远一些,所以挖出来是一坨一坨的土,每挖一坨我就把它捡进竹篮里。

挖完后,母亲将很重的竹篮挂在锄头把扛在肩上,拉着我来到没被没收的另一块自留地,那块地还算平整,在大路边两米多高的坎下,大路边有一条窄窄的斜坡可以下到地里,在斜坡下到一半时有一个约两米多长一米五宽的一个二级平台,那是很多年以前上面的路基塌陷下来形成的,是板结的黏土,不长庄稼,平时作为田间休息或放农具的地方。母亲决定把韭菜跟移栽到这里,她先把这块板结的土地翻了一遍,然后横竖成行的全部栽了下去。过了几天,母亲担了一挑渣滓肥覆盖在上面,又担挑水粪浇了一遍,怕冬天把韭菜根冻死,让我到附近的田坎抱了些稻草盖上。

那时,父亲是大队支书兼大队长,还负责管理建在邻村的三官庙小学,公社和区上干部经常下乡都是在我家吃饭,终年人客都多,家里本身也有10来口人,母亲做饭的任务赶得上公社机关食堂了。为了待客和生活必须,母亲还要负责喂猪,猪长得慢,头一年农历三、四月买猪仔,先以喂猪草为主养一年多架子猪,到第二年农历九月,开始用麦麸、红薯、米糠、包谷珍催肥,冬月到腊月出栏,所以猪圈老有三头大猪和三头小猪。三头肥猪屠宰后,腌成腊肉逢年过节和待客吃,猪油炼化装在坛子里供全年炒菜。因为主粮不够吃,每顿做饭时一大半都是红薯、南瓜、土豆,母亲害怕我们吃不下去,就在菜上面想办法,所以,她就经常挖野菜、采野蘑菇、捡地耳子、晒萝卜干、淹酸菜等等,以保证每顿饭有三四道菜。每到吃饭时,堂屋的大桌子一般只有客人、我婆、父亲和两个干体力活的哥,我和姐姐弟弟们都在灶房随便吃一些填饱肚子,母亲侍候大家吃完了才胡乱对付一些残羹剩饭,有两次她两眼一黑就晕倒了,那时我太小啥也不懂,现在看来是长期的劳累和营养不良导致的。

母亲是个极其善良的人,那时经常有上门乞讨的叫花子,我们居住在大院子最北一户,在农历二三月家家户户吃的都很紧张,有时叫花子挨门挨户乞讨连一口饭也没要到,最后乞讨到我们家时,我母亲宁可自己不吃,也会多少打发一些吃的给他们。

种完韭菜的第二年春天,家里来客人了,母亲递给我一把菜刀让我去割韭菜,那天是早春,多少还有些冷,我欢天喜地跑去,看到刚刚长出的韭菜在冷风中是那么的瘦弱,接近土的根部很纤细,只有两厘米左右,有些泛红,上面分叉的叶子又窄又薄,握在手里感觉粗糙,如野草般。拿回家后,母亲做了碗豆油皮韭菜汤,我记得用一小块肥肉切成肉丝炼油,临出锅时又打了一个鸡蛋,做好后满屋都是浓郁的香味,以至于其他菜的香味黯然退去。

年复一年,我和母亲经常穿梭于老屋和韭菜园子之间。上初中时我寄宿在学校,那时土地已包产到户,家里土地多了,但周末回家我还是会随母亲到那块自留地干干农活,看看韭菜园子,韭菜看起来还是瘦弱,但总是挺直着脊梁。过了不多久,父亲去世,家里更加贫困,在学校我基本处于饥饿和半饥饿状态,周末赶快跑回家,有时母亲会给我做一碗韭菜肉丝面,其实家里也没啥好吃的,我看到母亲没有血色的脸,把面端到自己房间里,一边吃一边眼泪滴在碗里。

高中毕业后我考上学到咸阳去上学,因为助学金较高已基本能吃饱饭,我时常想起母亲给我做肉丝面的情形。一个周末,我随同学到他姑父家去,他姑父住在郊区农村,快到他姑父家时,我发现一大片绿油油的禾苗,我以为是麦苗,但根部粗壮,叶片很宽,叶子也很长。我问同学是不是小麦新品种,同学说那是韭菜,我说我们那里韭菜园子都很小,而且韭菜很纤细也很矮,他笑着说,你们那是野韭菜,这是专门种着卖的,我顿时对老家的韭菜有点自惭形秽。后来,为了比较两种韭菜,我到咸阳机械学校的同学那里,在他们宿舍做了一顿韭菜鸡蛋饺子,吃到嘴里大失所望,远没有家乡的韭菜香,因为用学校的制图板作案板,害的同学赔了几十块钱,最后觉得两个韭菜就不是一个东西,老家的韭菜如同香菜、葱一样,其实更金贵。

上完学,我成了城里人,暂时淡忘了母亲的韭菜园子。没两年,母亲去世,韭菜园子因没人打理也随母亲而去,瘦瘦弱弱的韭菜,同样瘦弱的母亲忙碌的身影,还有那碗香气扑鼻的韭菜肉丝面,成了我不断加深的记忆。后来我每次回到老屋,总会到那块自留地转转,在空荡荡的韭菜园子静静地坐一会儿,仿佛母亲还在地里忙碌。

野韭菜实际上并非野生,是陕南山里人家种的,只是在原始农村环境中,它看起来瘦瘦弱弱,但在贫瘠的土地里很坚韧的生长,奉献出的却是最美的东西。就像我的母亲,在几千年农耕文化的熏陶下,形成了坚韧、勤劳、善良的性格,她尽可能地照顾好每一个人,却将苦难留给自己。母亲不到五十岁就去世了,她就像一颗流星在我的天空中划过,但却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在后来的日子里,无论遇到多少艰难困苦我都能挺过来,无论自己多么艰辛,都愿意力所能及地帮助别人,在蹉跎的岁月里为身边的人点亮一盏盏心灯。

腊八传家风

文/马亚伟

我们民族的节日,都与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厨房也是传承民俗文化的好地方,很多习俗正是在厨房里,由父母教给儿女,代代相传的。在这样的传承过程中,每个家庭都有各自的侧重点,形成了不同的家庭风貌。所谓“家风”,其实都是在生活细节中体现出来的。

在我的印象中,从小父亲和母亲就教育我们要吃苦耐劳。他们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我总觉得没有谁比父亲和母亲更吃苦耐劳了。他们的言传身教,影响着我们姐妹。久而久之,吃苦耐劳就成了我们的家风。

记忆中,每到腊八这天,我们一家人都要忙活起来。一大早,母亲就催我们起床,说是要熬腊八粥。父亲在院子里忙着收拾柴火,本来家里冬天用煤火,根本不用烧柴火,但我家每年的腊八粥一定要烧柴火熬出来,而且全家人都要参与进来,热热闹闹的,类似今天所说的“仪式感”。父母都很重视节日,在我的记忆里,那么多的节日装点了贫穷的生活,让日子活色生香。

母亲早就给我们讲过腊八粥的传说:有一家人,夫妻俩吃苦耐劳,非常勤俭,好不容易攒了一份家业,还经常周济村民。可这家的儿子是个败家子,而且娶了个懒媳妇。夫妻俩去世后,小两口很快就败光了家业。到了腊八这天,小两口连吃的都没了,又冷又饿。村里人念及他们父母的好,于是都来接济他们,这家给点小米,那家给点豆子,凑成了腊八粥。村里人用这种方式教育小两口:吃了腊八粥,教训记心头。从那以后,小两口改邪归正,开始像他们的父母一样吃苦耐劳,日子也越过越好了。

这个故事,母亲每年都要讲,而且常讲常新。母亲用这个故事给我们上了“思想教育课”,父亲则让我们用实际行动来表示领会了故事的意义。母亲早已把做腊八粥的材料一样样备好,父亲让三妹抱柴,让二妹淘米,我负责烧火。现在想来,母亲和父亲并非刻意对我们进行什么思想教育,只是希望我们成为吃苦耐劳的人,所以想办法让我们懂得,人要勤俭才能有好日子过。

小屋里,欢声笑语,温馨弥漫。要开饭了,我和妹妹抢着干活,给父母搬凳子、盛粥,他们开心极了。浓浓的腊八粥,香得没法形容,就着母亲拌好的小菜,一家人吃出了幸福的味道。

如今想来,每年的腊八节,父亲和母亲不仅把节日过得有声有色,更重要的是把吃苦耐劳的家风传承给了我们。

童年的连衣裙

文/张冠秀

当一阵紧急的雨点夹着冰雹倾泻下来的时候,夏季像个调皮的孩子喊着号子跑近了我们。虽然天气暂时还有一点凉,但热浪会很快袭来,每天的着装思考就会在繁琐的生活清单中挤出一丝丝空间。可无论怎样翻找,在满橱的衣服中,就是没有一条适合这个季节的裤子,心中不禁涌起了阵阵涟漪。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人说女人的衣柜里总是少一件衣服,夏季是女人的季节。我赞同。虽然身体、经济条件不算高,衣服也不算品牌,但总喜欢装扮出一个靓丽的自己,好在紧张的生活中享受一份淡然,抑或情趣。

裙子,对我始终是一个诱惑,至于缘由,得追述到三年级的儿童节。记得班里有一个女孩穿着红色的连衣裙上学来了,我们都感到惊讶,那裙子泡泡袖,收腰的蓬蓬裙,而且是纱裙,女孩的额头上还被妈妈点了一个红点。这样的装束在当时的乡下非常抢眼,女孩被每个老师都喜欢她,上课都会不自觉地多看女孩几眼,课下还被争着抱起来转圈,她们快乐的笑声不断。每到课间,我会看直了眼,有时上课也会走神,去追寻那片火红,女孩就像童话故事里跑出来的骄傲的小公主,那个扎着小辫女孩的快乐的笑脸一直烙印在我自卑、羞惭、紧巴的童年。在80年代之初,能穿得上裙子的农村女孩几乎没有,在我们3000多人口的村子中,两条腿的裤子能穿得起就不错了,还要穿一条腿的裙子,怎么想来着?即便敢穿,也会被人指指点点,在老一代陈旧的眼光里,一切得按照常理办事,穿裙子的人就是另类。可别说,穿衣服也得适应社会环境。想美,得有条件。

从此,我便狠狠地记住了女孩的那团火,我羡慕死了那件蓬蓬的连衣裙,总想着有一天也能有裙子穿。但是,怎样回家跟母亲开口呢?我们姊妹四个年龄只相差7岁,我最小,都在上学,根本没有可能。11岁了,已经潜意识里朦胧地喜欢漂亮衣服了。当我憋了好多天,才在母亲忙完活的时候,用小得几乎听不出来的声音,颤颤抖抖地跟母亲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娘,我……我想要裙子。”母亲第一遍没听清,问:“你要啥?”我低着头,不忍再看母亲刚劳作完的汗水和不解的眼光。好久了,才嘟囔了一遍:“我……我要穿裙子。”母亲怔了一下,扭过了头,等她再跟我说话的时候,已是在第二天的中午放学后,午饭后母亲把一条花裙子递给我,说:“穿上看看怎么样?”太高兴了!我终于脱掉了一年到头的裤子,飞快地换上裙子,但形容不足,一个瘦瘦的身子被松紧带束起来的像水桶一样的裙子裹去了大半,我转起圈,但裙子并不能鼓起风来,也飘不起来。我仔细端详裙子的花案,一片密密的大大的牡丹花——这裙子不是新布!牡丹的图案很快在我的眼前清晰起来。我转身推开小屋的门,发现窗帘没了。原来是母亲用挂了好多年的小屋的窗帘改做的,人造棉布料早已晒旧了,褪了色。尽管如此,我还是欢喜得不得了。

下午刚穿出去,就被人指点了,首先是二哥,说:“丑死了!别丢人!你还不回家换下。”我说不回家,要迟到了。我也不想回家,刚穿上为什么要换下呢?我只好歪低着头顺着墙边走路,脸在发烧。遇到几个同学也是如此,他们“哧哧”的笑声让我感到心里发毛。真不知道乡下女孩子前世做了什么特大的冤孽惹得如此狼狈不堪,我觉得这件来之不易的花裙子蛮好看。最后还是东张西望的几乎一溜小跑躲进了学校。一踏进教室门口,在同学们用另样的眼光齐刷刷的对我审查了许久后,才终于挪到了座位上,很紧张地度过了一个下午。从此,再也没有在学校公开穿过这件花裙子,不过,还是在家里偷偷地穿。

现在想来,在那个平穷的年代里,生活是多么的狭隘与龌龊。

想拥有一件裙子的愿望愈渐强烈。到了五年级,班里一个同学从省城济南的亲戚家带回了一条竖纹理的淡绿色的确良长款连衣裙,我脑海里的大馋虫又一次蠢蠢欲动。那个同学比我胖得多,穿起来还故意把腰部的带子勒得紧紧的,想是显瘦,不过恰好把胖胖的肚子凸现出来。在学校,她会在班级同学面前卖弄那的确良不怎么飘逸的大摆,简直阔绰极了,还在男孩中跑步,是想引起他们的注意罢。当然,我的眼睛更难离开这件“天外之物”。周末,我鼓起勇气商量那位同学,能不能借我穿一下?就穿一下。她说没问题,我们是好朋友,就穿一天吧,这同学倒显得慷慨。我用颤抖的手欣喜若狂地接过她的淡绿色连衣裙,面守着那同学立即换上,站到我们家唯一的大立厨前,斜着眼从大镜子的窥探穿长款裙子的这只丑小鸭。此时,我的脸上是幸福的,激动的,一圈圈红晕荡漾开的。虽然仍然形容不足,但是个子比三年级的时候高挺了许多,“人是衣服马是鞍”这话怎么就那么恰当呢。一个丑下鸭在镜子里竟能如此地打动自己:不用刻意勒紧就能明显地表现出芊芊细腰,半袖下露出的是细长而饱满的长藕瓜似的胳膊,翻领上托着一张微微圆润的11岁的脸盘,一条长长的马尾辫子在脑袋后面一跳一跳的,我仿佛一下子高了许多。最寒碜的就是那双大脚板了,虽然凉鞋不够新,但是我会用彩色粉笔上色,能把透亮的塑料鞋硬是变成粉红中渗着蓝。这种裙子没有裤子一样的口袋,甚至于我的两手局促地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同学回家以后,我立即穿去给母亲看,母亲说很好的裙子,但是人家是从省城弄来的,我们家没有条件。我又跑回小屋,转着圈在镜子面前更加仔细地欣赏自己,看看的确良的裙子到底能摆多大……但是,好景不长,那同学却又回来了,说要回裙子。前前后后只不过15分钟!我终于知道了一件裙子距离我有多远,我只能在遗憾和羞愧中脱下裙子,满脸尴尬地说要洗好送过去,同学说不用,自己会处理,说完就拿起带着我余温的连衣裙很快地跑出了我的家门,小屋里剩下了一个呆呆的我。

初中后,需要步行到附近村子里上学,一个镇上的孩子都集中在一起,生活也复杂了起来,穿衣打扮也逐渐新潮。

初二的六月份我得到了一件意外的礼物。

那日,太阳格外的耀眼,天空瓦蓝瓦蓝的,淡淡的麦香从美丽的田野挤进了家门,自己的脚步也夸得格外的高远,脸上始终是挂满阳光。原来是为维持家计辍学的姐姐去外地学习缝纫技术,拿一块崭新的布料给我学做了一件米黄色碎花连衣裙,式样很新,虽然有一点点瘦,只要不吃饱肚子,腰部还是很合体的,但我已经很高兴了。自己又做了加工,在翘起的领子上近色的线缝上了几行圆圆的亮片,还用一条淡紫色的带着白色圆点的发带做了一朵花,发带的两头没有缝进花心里,而是长长地飘着,整个裙子多了几分动感,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创意居然跟裙子很搭配。母亲和姐姐看着我对裙子的这般疯狂,都笑了。她们理解一个女孩子在追求一种简单而曲折的美,能穿上一件连衣裙可是我童年的一个梦。我很高兴地穿上裙子,高抬着头,跑跳着去上学。因为初中的生活圈子复杂了,倒也没有多少再另眼相看的,但是穿裙子的仍然没有其他人。

而今,我打开衣厨,看着琳琅满目的不同风格的裙子竟然有一种别样的感触。毛裙、丝裙、牛仔裙、旗袍裙、背带裙;运动风,民族风,波西米亚风,欧美风的;长的,短的,规则的,不规则的……一直塞满了衣橱,很多年前的裙子我仍然都舍不得丢掉,因为每一件裙子里都含有一种香醇的依恋。

长大后,做了母亲,我才深深地理解母亲当年在我要裙子的一刹那回头不语的心情,她是怎样用家里唯一的花布——旧窗帘,改成裙子,送给自己的女儿穿过了童年。也是多少年以后,我才彻底地明白姐姐刚学缝纫就给爱美的妹妹做了一条漂亮连衣裙的思绪,那可是姐姐的第一件作品啊!母亲和姐姐赋予了我的浓浓的香甜的无私的爱,就是一种来自亲情最刻骨铭心的眷恋和挂牵!

连衣裙的故事充盈了我的童年,镌刻在我一生成长的心田。岁月悠悠,暖意融融,爱河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