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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家文章

2022/12/14经典文章

姥姥家文章(精选10篇)

又闻布谷声

文/东海文集

小的时候,常住在姥姥家。姥姥家地处山区与平原的交界处,外面是田野,里面便是山林,因此,人们便选定了一个特殊位置修筑了一个水库,承接山里的水流,用于农田的灌溉。姥姥家便坐落在水库坝下的一个小村落中。由于有水库,姥姥家门前的一条石砌小水沟长年水流不断,水质清澈见底,洗洗涮涮,非常方便。

最令人欣喜的是姥姥家后背有一片小竹林,村子里的人称之为“后龙山”。竹林内除了毛竹之外,也有几株零星散落的高大乔木,引来了许多鸟儿筑巢栖息,这其中便有布谷鸟。布谷鸟因发声为“布谷、布谷”而得名。

那时,每至清晨,我总会被布谷鸟的“布谷”声唤醒,等我擦亮眼睛时,便发现大人们早已起床离家出工忙农活去了,家里就剩下我和操持家务的姥姥两个人。我懒懒地,不愿帮姥姥干活,便一个人跑到屋后的小竹林里,追逐着布谷鸟的“布谷”声,尽情地享受着童年的快乐。

长大后,我便和其他的年轻人一样进了城,成了一位城里人。

城市里,大楼挨着大楼,寸土如金,是不舍得用土地来供养竹林的,片片绿地如凤毛麟角一样珍稀,没有鸟儿的栖息之地。因此,那个时候便很少听到鸟叫,更没有听闻“布谷”之声。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人们越来越重视生态环境,植树造林运动此起彼伏,而城镇绿化也不甘落后,各种花园小区遍地开花,处处都显露出片片生机。

我家所坐落的小区也和其他小区一样,搞起了绿化,栽植了大量的名贵树种,尤其是桂花树,一到金秋时节,便四处飘散着桂花香。

如今,我们小区里除了原有的那几株珍贵的高龄大树之外,新移植进来的其他树木也逐渐翠绿起来,参差起伏,林荫错落,生机盎然。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童年的“布谷”声又开始回荡在了我的耳边,勾起了我的丝丝回忆。

我想,现代城市的环境已是一日胜过一日了,楼层变高了,街道变宽了,城市也变大了,绿地面积也是越来越多了,鸟儿的栖息地也越来越丰富了,这“鸟语花香”中的一个成员单位——“布谷声”也就自然不会缺失了。

无法回复的爱

文/董灵超

姥姥抱着一捆苞谷秆,摔倒在雨地里。我站在屋内,望着她,挪不动脚——悚然梦醒。那是六月的一个早晨,我读大一。

放暑假回到家,映入眼帘的是母亲脚上的孝鞋:姥姥过世了!

小时候,太多人家缺粮食,我常被送到姥姥家住。姥姥不善言辞,可姥姥是真稀罕我!

一次,我见母亲要走,哭着去追。姥姥哄着我,扯了我的手去转村里的菜园。看菜园的老夫妇,送我一个很大的菜瓜。我抱着菜瓜,望见金灿灿的夕阳照着园子,好看极了。后来,再被丢到姥姥家,我就不哭了。

姥姥眉眼细细,下巴尖尖,和气,利落。她也裹了小脚,只是不像奶奶那样总喊疼。

姥姥喜欢扯住我,去村后的供销社,买块儿肥皂,称斤盐巴……她还专门花过八毛钱,给我买了件白底绿圈儿的上衣,那是我第一次有新衣穿。

读初中时,我在学校寄宿,很少去看望姥姥。姥姥托人给我捎了件粉红色上衣,一双酱色凉鞋。那时,因舅妈突然离去,姥姥精神恍惚了好几年。我不懂人世艰辛,安然享受着姥姥的爱。

高二那年,舅舅已去云南安家,表妹也进城念书了。一个周末,哥哥骑自行车驮我去看望姥姥。姥姥喜眉笑眼地给我们包饺子,看定我说:“小超俊了,嘴巴不大了。”

过了两周,我回到家,见母亲眼圈泛红。原来,她才挨了姥姥的数落:“孩子衣袖那么短,胳膊冻得通红,你这娘咋当的?”母亲捎回了姥姥为我缝的一双棉手筒,很软很暖和,粉红花儿很好看。

姥姥的爱,是我的珍宝,我却没有结草衔环。

我最后一次去看望姥姥,是在大一寒假。那是个阴天,午后,母亲让我把包好的饺子给姥姥送去。我骑着自行车,穿过冬天格外萧瑟的村庄,凭直觉寻到了二十里外的姥姥家。

姥姥躺在床上,想是一天没开火了。我说:“姥姥,我给你煮点儿饺子吧?”姥姥却一个劲儿催促我快回家,说天黑了危险。我竟听话地走了。

后来,我无数次回想起那日姥姥屋里的情形,幽幽的暗,沉沉的冷。“我为啥不在姥姥家住些天,陪陪她?像小时候那样。”这成了我一生的心疾。

不知姥姥有多爱我,在弥留之际,竟专门给我托梦。母亲说,姥姥走时,是个淅淅沥沥的雨天,身边没有亲人。母亲曾多次请姥姥到我家住,可姥姥执意要给舅舅看守门户。

人生真如白驹过隙,一晃二十年了。在岁月漂去浮沙后,姥姥的爱,沉甸甸地敷压在我人生的河床里。

去年大年初一,母亲在院里为姥姥姥爷烧纸钱。父亲去取打火机,母亲喊:“快点儿!恁冷哩天儿,俩老人都立脚等着哩!”听母亲这样说,我好像真望见,在无边的幽冷里,姥姥姥爷踮脚延颈,急等钱用……泪水涨了满眼。透过泪,我看见母亲的白发在风中凌乱,愈加凄然:姥姥的离世,带给母亲的伤痛,须得她一点一点地劈来祭奠吧?

而姥姥给我的爱,无法回复,常常压痛我的记忆……

忆中的姥爷

文/xiaoniba418

周末回家看见姥姥正在糊灯笼,原来是又到一年七月十五中元节了。看着那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灯笼,姥爷的音容笑貌浮现在我的眼前……

姥爷是个倔强又严厉的人。他是地主家出身,所以家规家教很严,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在姥爷家吃饭讲究很多,对当时追求自由的我看来,那就是迂腐和对人的束缚。比如就吃饭这一项,如果有重要客人在,那么家里的女人还有孩子是不能上桌的,不过这一点我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有一些讲究对当时的我来说是怎么也不能理解的。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如果谁在吃饭时用馒头蘸菜汤,就会遭到姥爷的瞪眼和筷子敲击。而我喜欢吃的西红柿炒鸡蛋,偏偏就那菜汤最有味了,有点叛逆不安的我,带领那些淘气的表弟,每次都会和姥爷“斗”起来,一蘸一收都要动作敏捷,尽量避开姥爷的“袭击”。但是不管我们怎么反抗他都倔强地坚守着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严格的家规。

姥爷是个慈爱的人。我爸妈每天起早贪黑忙着农活,这样我有很多时光是在本村的姥姥家度过的。中午放学回家门锁着去姥姥家,下午回去门锁着还是去姥姥家。到了晚上想回家的时候,可就犯愁了。那时村里没有路灯,路还是坑坑洼洼的,路边那斑驳陆离的影子总是让我就浮想联翩,腿重的一下也抬不起来,这时姥爷就是我的保护神。在我很小的时候,姥爷会背着送我回家,快到家时我就从姥爷背上溜下来,为了不让妈妈看见姥爷送我回家,我用手比划着让姥爷赶快回家。就这样,从姥姥家到我家,再从我家回去,姥爷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次。

姥爷是个勤劳又不失幽默的人。姥爷家人丁兴旺,我有三个舅舅一个姨姨,到了我这一代,我有一个哥哥七个表弟,也就是说,在姥爷那边我是仅有的一个女孩,就这样姥姥姥爷就视我如掌上明珠。每次去姥姥家,姥爷都会躲开表弟悄悄拿给我好吃的。让姥爷惯成这样的我,有一次却发飙了。

姥爷每年冬天都会熬一碗猪油,在那不太富裕的日子里,热馒头夹猪油撒上点盐,就成了一种奢侈,而现在生活富裕,那就仅仅成了生活的一种调剂。一天,我又蹦又跳地来到姥姥家,这时,姥爷热了馒头准备给表弟夹猪油,就因为姥爷没第一个给我,当我接到馒头时,狠狠地把馒头摔到地上,姥爷起来就要教训我,而我早就一溜烟跑到了门外,姥爷喝令我别跑,我却撇下一句:“你这个憨老汉以后别去我家!”就这一句童言无忌的话,却深深烙在姥爷的心里。

姥爷他性格内向,一向沉默寡言,后来得了老年痴呆病,有一次病情恶化,幸亏治疗及时,才又恢复过来。我得知后,从学校赶回去,姥爷拉着我的手说:“你差点就见不着我这‘憨老汉’了。”说着说着姥爷的眼圈湿了,我强压着涌起地辛酸,开玩笑地说:“你看你这‘憨老汉’不是还好好的。”再后来,姥爷的病情加重,症状就是会反反复复说一句话,或者反反复复讲一件事,姥爷把“憨老汉”这件事讲了又讲,我为了能让姥爷开心,他每讲一次我都当成没听过的新鲜事来听,只是背着姥爷却悄悄地流泪。

眨眼间,姥爷离我们而去已有五个年头,我永远怀念姥爷,他永远活在我的心中,因为他的思想、行为已经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就连昔日无法理解甚至极力反抗的家规也成了我所坚守的事,还想吃到姥爷做的馍夹猪油,再听他讲讲“憨老汉”的故事……

怀念一个小山庄

文/悲凉的石头

其实算不上什么怀念,不过是一些零散的碎片而已。

小山庄名字叫做吴家庄,现在百度地图上改叫聚粮村了,但这老的名字也并未消失,还是有很多人习惯叫吴家庄。庄子南依连绵的群山,北临弥河支流,也就几十户人家。在我的记忆里是旧的墙壁,旧的木门,黑的屋顶,还有没有颜色的老人孩子。姥姥家就在庄子东头,从家门口出来沿胡同向后走,几十米就到了河边。

我小的时候常随母亲坐车来,这儿离我们家有六十几里地。现在来看,六十几里地,开车不过几十分钟,可在那个连自行车也没有的年代,在我就觉得非常遥远而新鲜。而且对于我这样一个没有见过世面,见了汽车就欢呼的土孩子来说,能坐上公共汽车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儿。

这条路现在我知道是329省道,当时是土路,弯弯曲曲,汽车驶过,尘土飞扬。我和母亲就在于沟供销门市前面等车,每次我翘起脚远远地望见,红色的公共汽车转过弯驶进我的视野的时候,我就很兴奋。上去公共汽车,那扶手处都有一道红线,过了红线的孩子就要买票。母亲有时会让我低一低头,可我并不能领会,反而直起身子到处看。但那时我个子小,大约总在红线附近,售票的人也从没计较。

到吴家庄,要先过村口的桥,桥的模样我是早已忘记了。那座桥经常横在我梦里,我跟在母亲后面,过了桥右拐不远就是姥姥家。我也曾到桥下的河里玩过,往下游走不远,就到山脚拐弯处,那里水深而且清澈。当时姥姥家后面的河沿上有一口井,井上安了车水的装置,我喜欢摇动它,看着水从井里被带上来,哗哗地流进水桶里。河北岸的坡上有高大的桑葚,如果来得巧,还可以摘到桑葚吃。

姥姥家的屋子很黑,烟熏的,土炕,炕上白天也是光线昏暗。姥姥是小脚,老对襟青布棉袄,挽着鬏子,一脸慈祥的笑容。忘记了自己是怎样的睡在炕上,只记得早晨起来,姥爷就在角落里生火了,姥姥用热热的水冲了米汤。我们几个小孩子,一人一勺,姥姥轮流喂,很软很甜。直到现在,每次去超市看到零卖的小米粉,我第一印象还是姥姥的米汤。可惜买回家冲了喝,却总觉得味道其实并不怎么样。

大舅当时在林场工作,曾经指挥过飞机给林场打药。我于是很以为自豪,觉得有一个与飞机有关的亲戚,可以跟那些伸长了脖子看飞机飞过的玩伴们炫耀。二舅有一些大书和画册,只要我去了,总能淘换一两本。回到家,这些就成了我们的宝贝,大家轮流看,谁先谁后那就要看表现了。我还清楚地记得一本大书《沸腾的群山》,一本画册《红石崮激战》。大舅二舅在我暗淡的童年生活,增添了些许欢乐,我还是应该倍加感激的。

这儿属临朐县,我们称作山后的,山应当是沂山。说话和我们沂水有许多不同的地方,比如他们叫“没有了”作“mu ge le”,叫“夹菜”作“ji cai”,我听着很以为有趣。有一个叫三姥娘的,白白胖胖,鼻梁边有块黑痣。她常常提着一根烟袋,喷云吐雾,我第一回看见女人抽烟,感觉忒不可思议。姥姥家前面住着一个叫几姥爷的,好像是一个人过日子,好像他长得很高,我没有太多印象了。姥姥家胡同里,还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叫东来,我去姥姥家时常和他一起玩。姥姥家西边,有一家,好像是我该叫姨的,姊妹两人都很好,但我也记不得具体的情形了。

最初姥姥姥爷、大舅一家、二舅一家是在一个院子里,姥姥姥爷住最西边一间,中间大舅一家,东边二舅一家,后来大舅一家搬出去到村西了。他们怎样相处的,我并不知道,只是觉得好像大妗子厉害些。不过反正也不管我的事,我可以随意到处走动,不过到底还是到二舅家多些。我随母亲来的时候,上枝村的二姨也会来,我们好几个孩子在一个桌上吃饭。有一回姥姥炖的粉皮,她掰的很大块,我用小匙子根本挖不起来。而其他几个孩子早就用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二舅赶紧教我用筷子,我才勉强吃到。

小时候在吴家庄的事儿,一定还有一些,我只记得这些了。等我渐渐长大,上了联小,就很少再随母亲去了。再后来姥姥姥爷去世,二妗子去世,大舅去世,那老宅子也在不断变化着。我再去的时候,村子做了规划,整齐的东西街道,高高的水泥墙红瓦屋,二舅家在原来的地方盖起了新房子,还给二表妹招了上门女婿。

我关于吴家庄的记忆也因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无所依托,所以儿时的一切影像永远都只是影像而已,当你再试着去找寻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它们仅只是沉睡在过去,不会再在今天复活。但这逝去的,都是值得珍藏的,因为那些人,那些事,那些风景,都曾在你的生活里。

大山深处姥姥家

文/山清水秀

朝西望去,远处有一列大山,灰蒙蒙的山包重重叠叠,像极了起伏的波浪。这个取名“云中山”的大山深处,有我的姥姥家。小的时候,我跟着妈妈年年去探亲。

妈妈由山里嫁到山外,离开了那座山,却也把思念拉了长长的一路。因为行程要七十多里,那时那刻,又少有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所以,妈妈一年里差不多只回一两次。儿时的我,作为妈妈的拖油瓶,每次都少不了紧紧跟随。

夏天里进山相对简单些,除了沿途多了山上的花花草草外,不用担心冷寒受冻。冬天里因为冷冻,要有一些特别的准备和周折,所以记忆要深许多。

冬日里,我们这里的拉炭车要进大山里拉炭,正副手俩车夫操纵车马,一路前往,正好路过姥姥家。所以探亲的交通工具就成了名符其实的二轮马拉车,虽然后来又改成了小四轮,现在又进化成柏油路上的小轿车、公交车,但我记下的依然是马车那种不紧不慢,还有那种一走不到,二走还不到的心焦。

要回娘家了,妈妈老早就做着准备,三姑六姨的礼物,姥姥三姨的稀罕物,都要一一做周密的筹备。红枣装在袋子里,红薯装在箱子里,高粱面、玉米面、黄豆、咸萝卜等等,则是左一包,右一包,外带买一些一进门就可以伸手来拿张口就吃的糖果、瓜籽、饼干等,满满当当地堆放在床头上,像搬家,又像将士整装待发。

跟车夫说好了日期,天刚蒙蒙亮的一大早,就要出发了。马车的车棚印象中很大,因为要拉炭,所以四周用栅板围起来,爸爸帮着把那些包包裹裹的一一放好了,就着手安置我这个怕冷又怕冻的小不点。

车棚里选一个低凹向阳的位置,下面铺一层厚厚的秸秆,再搭一个羊皮大衣上去。记得特别清楚的是,因为怕冻着脚,放脚的地方特意整出一个小洞,脚就伸在羊皮大衣的袖管里,严严实实地裹在小洞里,还真暖和,脚就没受过冷冻。妈妈给我穿得厚厚实实的,左查右看,觉得没问题了,才找自己的位置。

马不紧不慢地朝西走着,俩车夫鞭子轻扬,缰绳拽在手里,一路说说笑笑,开始了这样的长途颠簸。走过了平川里的一个又一个村庄,坡势渐显,山就由远处的轮廓,变成了触手可及的真实。进了大山,立马就被大山包围了。山峰,山谷,山腰,山连山,山套山,抬头山,低头山,尖顶的山,平缓的山,真真正正成了山的世界。天被拥挤成一方小块,四周的山峰像给蓝天镶上的边边,再也看不到辽阔的远方。半山腰上的大石头,足有一间房子大,斜插在山里摇摇欲坠,看着就要跌下来的样子,心中一阵惊悸。一条迂回的山路,紧贴着山脚,弯弯曲曲盘旋延伸,绕着,弯着,伸着,展着……路的一边是不敢看的悬崖。路上有不时擦车而过的车辆,车夫挑拣熟识的人搭讪几句,妈妈不时给我介绍些她知道的村子,或者山名,指点着山上的飞石给我看。我呢却是由刚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来的昏昏沉睡,睡一觉醒来,也不知走了多远,但还是在路上,走着,走着,不紧不慢,心里直喊:还不到,咋还不到?

一直要走到近中午的时候,地势渐渐有些开阔了,妈妈喊我:“别打瞌睡,就要到了。”啊?这就真要到了?立马精神起来。

姥姥家的村子——后河堡乡上沙沟村,就在要路过路上。朝着西边,群山环绕着,一个不足六七亩地的开阔地,四五十户人家高高低低,错落地分散在村子里。村子中间一条大道,坑坑洼洼的土路向前延伸着,不熟悉的人需要提着小心,以免摔跤。

因为一早就有了口信,姥姥和三姨全家老早就等在路上。年迈的姥姥一脸慈善,深深的皱纹刻在额头上,颠着小脚颤巍巍地迎上来。一见面的一幕,总是大哭,姥姥妈妈三姨,抱作一团,失声哭着。当时我不懂得什么,只跟着也哭,现在想想,那是久别的想念一旦团聚后的喜极而泣,也是路途遥远生生不见的辛酸。可怜的妈妈,一辈子忍受了多少思念的煎熬。

哭过一阵后,才拿包带兜一溜烟地回姥姥家。姥姥家离路不足百米,要上七八级台阶,才能进到那个用石头砌墙的院子里。正屋是老式的三间旧房子,低矮的门窗,窗户上一层纸糊着,下面是一排小块的玻璃。一进门的一间,一盘暖炕,地面很宽大,可以大凳子小凳子坐十几个人。姥姥、三姨一家的栖身之地,其乐融融。妈妈和我的到来,为小屋更添了几分欢乐。

一家人脱开了刚见面时的感慨与伤心后,忙着做饭,忙着嘘寒问暖,海阔天空,神聊海侃拉家常。

接下来的几天,妈妈要带我去看望那些三姑六姨。把礼品放下后,寒暄一会儿,末了人家预定一个回请吃饭的日期,妈妈也不推脱,到时来吃就是。

记忆里最深的是老舅家的西墙旮旯,有好大一堆松树枝,这是山里人特有的财富。冬天里松枝堆满各家各户的门前院落,烧在炉灶里,松油滚滚的,“噼噼剥剥”的响,好一阵火旺。而我最感兴趣的是枝枝上满满当当的松果,暗红色的色泽,自然形成一团花瓣的模样,那是可以团在手心里的惊喜,没有谁来限制,我就摘了又摘,包了满满一大包,惹得老舅和妈妈一阵好笑。

老姑姑家则是坐落在村北的一条巷子里,要过一条窄窄的石板路,攀到较高的陡坡上,因为背后是学校,传来孩子们“咿咿呀呀”的读书声,所以也深刻地留在记忆中。

姥姥村里的人都很热情,见了妈妈多数都喊大姐,拉着手说个没完。我呢,在来的这几天里,必定要让三姨家的表妹英子,带着去到以前就心仪的地方到处逛逛,玩玩。

上沙沟的村庄,四面环山,村后村前的山顶山腰,都有松树不远不近地旁逸斜出,很吸引我这个没见过松树的外来人,我每每看着入神。姥姥家院门的西边,有一棵特大的柳树,春天来的时候,三姨就要捋柳芽调菜吃,心下里还嘀咕过:能吃吗?可是,经过三姨的巧手调理出来的柳芽菜,滋味还真不错。

村庄东边隔着公路的一边,有一条清澈的小河长流不息。因为下游就是我们村的云中河,所以,我就感到特别亲切,我常常为能看到上游的模样而欣喜不已,这也成了我在小伙伴面前夸耀的资本。河面平平展展的,河水亮亮的,清清的,水不深,刚好没过脚丫。水中的鹅卵石清晰可见,夏天的时候,我必要光着脚丫子踩那些鹅卵石,脚下滚圆的石球,脚上清冽的河水,阳光晒出亮亮的水纹,那叫一个真爽。掬一捧在手心里,再溅一番水花,一旁的英子尾巴一样跟着,帮腔应和,那笑,那欢,是大山给我的特别恩惠。

村东南方向,有一大片苍木成林,像南面搭起的一道绿色屏障。这里名叫“昭山”,随着山势、坡势,错杂繁乱地栽满了树,多数是松树,间杂着山杏树。冬天的时候,松树依旧郁郁葱葱的,那是可以触及的勃勃生机,属于大山的特有。无法想象,一场雪后的美景,雪团挂在树上,一大片垂挂半空,该是多么壮观。夏天来了的时候,我最喜欢在昭山上找吃的,低矮的草丛间,随手拈来就有:刺梨子,木茹子,山球球,小钟钟,还有一堆一团的蘑菇。英子占着地熟跑得快,会捧着一大堆好吃的给我吃,这不用花钱就得来的食物,馋了满满的一个探亲日。

有一次,我独自去到昭山上玩,满山转悠,吃了许多小红果果,又揣了满兜子后,翻脸一看,看到了一排黄灿灿的山花,特别诱人,二话没说就采了一大把,回家来三姨一看,可不得了了,说:“这是人家种下的金针花,是做菜吃的,你采了人家会追来骂的。”吓得我心里一阵忐忑,最后人家也没追来,我却是再也不敢冒然乱采乱摘了。

大山深处的姥姥家,保管着妈妈的亲情,牵扯着妈妈一生的眷恋,也存放着我的新奇,关于亲情的寄存和再现。那一路延伸的山路弯弯,那群山环绕的特别景致,那亲人相聚的感人一幕,那山的灵性,那水的轻柔,那人的质朴,都一一幻化成我记忆中的珍宝,刻骨铭心,永久弥香……

寻找秋天

文/陈墨梓

好久没有去姥姥家了。这个周末,经不住我多次“纠缠”,妈妈终于答应带我去了。姥姥家住在农村,附近有许多农田,妈妈建议我们去田野里寻找秋天。

一到姥姥家,我就抑制不住自己急切的心情,一路飞奔来到田地里,一眼望去,到处是丰收的气息。快看,路两边是一排排整齐的白杨树,一阵秋风吹过,树叶慢慢地飘落,像一只只黄蝴蝶,顽皮地在空中自由的飞舞,真是漂亮极了。地里是一垄一垄的红薯,旁边的阿姨已经挖了一筐;不远处还有一片萝卜地,绿莹莹的萝卜叶子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水灵。

再往前去,大棚下面挂满了一个个干枯的丝瓜,妈妈告诉我,丝瓜的用处可大了,嫩的时候可以吃,老的时候丝瓜瓤可以刷锅。我跳起来摘下来一个,结果甩出来许多黑籽,妈妈说这是丝瓜的种子,留着明年可以继续播种。我像发现宝贝似的,赶紧把他们全都捡起来,明年我一定亲手种上几颗。

还有,我亲眼见到了以前在书上才能看到的浑身长满刺的苍耳、又圆又香的马泡,听爸爸说这些都是他们小时候常玩的小玩意,我不禁沉浸在想象中,他们小时候的童趣是什么样的……

回到姥姥家,我发现姥姥在剥玉米,于是也跟着学起来。刚开始,我是一颗一颗地抠,不一会就抠得手疼。姥姥看到后,教给我一个妙招,用一个剥完的玉米棒子来搓。果然,效果好多了!

这次田野之行,让我切身体会到了秋天的美丽!

我爱秋天!

姥姥印痕

文/矫发

姥姥慈眉善目,伶牙俐齿,有“小村西施”美誉。美中不足,缠一双小脚。姥姥明事理,凭一双小脚和三寸不烂之舌,走东家串西家,邻里不睦,夫妻不和,儿女不孝,她斡旋调停,响当当的业余民事调解员。她乐善好施,谁家喜事丧亡,谁家长病遭灾,姥姥一概到场。她虑事周全,皮笊篱汤水不漏,威望日高,成为村里的“领袖”人物。谁家有急事难事,都爱找姥姥商量。姥姥忒爱干净,窗明几净不说,就连贴墙靠壁、旮旮旯旯,也像狗舔过一般。没事的时候,姥姥常常盘腿坐在炕头上,身前是村后土窑烧制的烟笸箩,旱烟袋不离嘴巴,缭绕的烟雾如仙境蓬莱,亦真亦幻。

姥姥大事不糊涂,小事不计较,办事说一不二,南山上滚石头——实打实(石打石)。四个妗子性格迥异,老大顺从,老二慢腾,老三圆滑,老四刚强,但都对姥姥佩服得五体投地。姥姥治家恩威并重,一碗水端平,儿子成家立业就分出去单过。老人理由有四:一个锅里摸勺子,锅沿碰勺子不可避免;分出去眼不见为净,距离产生美;三是众口难调;四是不吃大锅饭,个个有压力,能够独立自主。老人文化水不多,总结的却是实践论。

姥姥虽说是家里的一把手,但对姥爷百依百顺。姥爷当医生,平日里喜欢喝两盅,量不大,却习惯喝到这样的境界,似醉非醉,飘飘若仙。他眯缝着眼,坐在诊所的三抽桌前,左手拿碟,右手拿筷,边敲边唱,“马大宝喝醉了酒”、“临行喝妈一碗酒”、“这小刁一点面子也不讲”,哼哼的是夷安茂腔或是京剧。唱着唱着,酒劲过了,便鼾声大作。姥爷最后偏瘫在床,在长达三年多的时间里,姥姥挖屎挖尿,悉心照料。

姥姥的家处在十岔路口,是庄里的繁华地段。一进正月,这里就繁忙起来。踩高跷的,跑旱船的,爆米花的,卖泥老虎、摇啦猴的,放二踢脚、滴答急的,最令人垂涎欲滴的是村西老赵头的土法炒花生,齿津生香,一毛钱一茶碗。

飘雪的日子,我除了堆雪人打雪仗,还会吟姥姥教的打油诗《咏雪》:“江山一笼统,井口一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姥姥家离我们的学校很近,不过几百米,即使班空里我也可以跑到姥姥家搬干粮。俗话说的“痴巴姥娘爱外甥”、“姥娘三大急,闺女外甥老母鸡”,在姥姥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只要有好吃的东西她定会毫不保留地拿给我们。

姥姥的家居很有文化味儿,大门上张贴着姥爷的手书对联“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门右侧悬挂着一块木头牌牌,上书“光荣人家”正楷红底黄字,落款“夷安市人民政府”。这是因为四舅参军入伍,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啊!记得那时,小年前后,民兵连长率一干人马,敲锣打鼓,送上十斤猪肉,几挂鞭炮,拥军优属。此时姥姥胸前佩戴大红花,笑容璀璨,煞是风光。影壁墙前,是一丛丛瘦瘦的翠竹,“未出土时先有节,便凌云去也无心”,是姥姥仙风道骨的写照。可以遥想,在40年前的北方,在一个农家小院里,三九严寒透出点点绿意,大红的“福”字在竹层中若隐若现,那是怎样的意境啊!多少年后,我游览潍坊的“十笏园”,读郑板桥咏竹的诗词题跋,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姥姥对树情有独钟,她深信“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和“家有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这些道理。因为“柳”和姥姥家的刘姓谐音的缘故,她极爱村南的那棵百年古柳。她不止一次告诉家人,她是看着这棵树长大的,她希望我们保护好这棵树,还发狠要和柳树比青春。可脾气倔强的姥姥没能熬过那棵树,怀着对树的一往情深,她在97岁那年仙逝。

童年往事忆姥姥——忙碌的一天

文/绿野闲踪_每文

姥姥掌管着这有老有小一大家子的吃喝用,每天天还没亮,就早起生火做饭了。那时没有煤气,农村煤也少,主要烧柴火,所以,农村每家都有一个大柴火垛,那是秋天砍树枝堆起来的,用时就去柴火垛上取。

烧柴会产生烟,虽然有烟囱,但如果风向不对时倒烟很呛人的;烧柴还要常往炉膛里续柴火,不管春夏秋冬,都要面对着炉膛,烟熏火燎。一天三顿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姥姥每天是多么辛苦!

在姥姥做饭时,天渐渐亮了,姥姥就过来喊我和小姨起床(母亲在家是老大,下面有七个弟弟妹妹,其他的舅舅、姨们有的工作在外,有的念书住校,小姨最小,仅比我大不到五岁,在读小学)。姥姥是个干净利落的人,每天起床后都要立马和小姨把被叠放整齐地放到炕柜上,与此同时,要打开窗户放新鲜空气。然后擦灰——炕沿、桌子、柜子。记得我帮过姥姥擦炕沿。

在烟熏火燎中,姥姥做好了饭菜。太姥爷不与我们在一起吃,姥姥把饭菜送到太姥爷住的里间屋去,我与姥姥、姥爷、小姨在一起吃。那时主食基本是粗粮,把玉米磨成面发酵后做成汤子面,这是当地的特产。副食就是自家自留地种的蔬菜,自家养的猪,鸭、鸡的肉(年节能吃上)和蛋,春天青黄不接时,会到山上采野菜。那时没冰箱,姥姥会把过年杀猪留下的猪肉做成腊肉放到坛子里保存。姥姥每年春天还自己做大酱,如果我没记错,是用豆饼发酵做引子,然后用黄豆做,放到缸里,用纱布蒙住缸口,要晒,还要搅动。秋天把白菜在大缸里积成酸菜;用萝卜、雪里蕻等做成咸菜。在东北漫长的冬天里,白菜、萝卜、酸菜、土豆是家常菜。

姥姥做主食汤子面很拿手,她在大拇指上戴一个自制的金属套(汤子套),手里捧一团汤子面,稍用力一挤,面团从金属套的大口进去,从小口挤出来,形成筷子粗细的长面条,姥姥双手一挤、一甩,一米长的汤子面条成弧形一根接一根不间断地落入锅里,看得我眼花缭乱,比后来看到的刀削面有技术含量。可惜,姥姥的大外孙女我,笨拙的这辈子也没学会象姥姥那样做汤子面。

当年我不爱吃汤子面,现在常让家乡人给我带来汤子面,不会用那汤子套,就把汤子面装在牛奶袋里,在袋子顶端剪个口,一挤,也成条,但很短,与姥姥的没法比!我回家乡,到饭店就点汤子面和野菜蘸酱,按照现在的饮食观念,粗粮、野菜都是健康食品,而且吃的不仅是味道、营养,还有回忆。

吃过早饭后,姥姥继续她的劳作。在春夏秋季,每天吃的青菜,姥姥要去自家的地里亲自摘,豆角要到豆角秧上一个个摘下来,土豆在没大批成熟时,要到地里试着挖,把大的挑出来吃。有时还要到附近山上拾些干柴。除了一家老小的三顿饭,姥姥还要打理自留地。房后及院外有姥姥家两块自留地,大都种的蔬菜。房后的地里有一年还种了花生、地瓜。地里还有几棵姥爷嫁接的苹果梨树,这在村里也少见。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前,我国物资匮乏,人民尤其是农民的生活是很苦的。虽然在艰苦的生活中,热爱生活的姥姥也能发现美,创作美。在房后的窗下,姥姥每年都要种一片桔黄色的百合花,只有姥姥家有,别人家没有。我能记住这窗下的花,说明这花是我当时生活中别致的乐趣。

姥姥喜欢花,姥姥也会画花。姥姥家村里的百姓生活中有许多满族的风俗(改革开放后,那里变成了满族自治县),比如细长的方柱形的枕头,枕套是深蓝色棉布制作,两头是白色的棉布上面有手工刺绣的花草图案。姥姥家的枕头都是姥姥的杰作。

刺绣要先画出图案,姥姥的绘画、刺绣在村子里是有名气的,所以经常有村里我称呼为姥姥辈、姨和舅妈辈的来找姥姥帮着画,然后自己绣。姥姥乐于助人,她不用临摹,拿起画笔,信手画来,花草鱼虫活灵活现。姥姥的绘画风格是刺绣工笔画还是写意画呢?更像写意吧。姥姥的女儿们我的母亲和姨也都遗传了姥姥的这一天赋,没受过专业训练都会作画。我的四姨在退休后,在老年人大学专攻国画,作品参展曾多次获奖。

院外不远处的另一块自留地里种的是土豆,地的尽头,是一处约四五平米隆起的地块,姥姥在那里种了草莓,是那时不多见的水果。这草莓,周围乡里乡亲的谁家也没种。在那粮食不够吃的年代,金贵的自留地自然要多种点口粮。这是味觉记忆,更是姥姥疼爱我的亲情记忆。每当吃草莓时,我都会想起姥姥家田头那片草莓地。

一天中,姥姥的休息时间是在抽烟时。姥姥是用烟袋锅抽的旱烟,那个烟袋锅有两尺来长,是铜质的,烟袋锅是黄铜,烟袋杆是红铜,擦的铮亮。白天姥姥抽烟时,我会抢着给姥姥装烟丝。晚上睡觉前,所有的家务活儿都做完了,是姥姥一天里最清净的时候。姥姥自己装上一袋烟丝,在炕上抽。农村的晚上熄灯后,屋里真是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姥姥烟袋锅上点着的烟丝,随着姥姥一口一口的抽吸声时亮时灭,这声音消除了黑暗给我的恐惧,我知道姥姥还没睡,就在姥姥有节奏的抽烟声和一闪一闪的光亮中安然进入梦乡了。

在姥姥家上了半年学后,我就回父母身边上学了。但每年一放寒暑假,我就立刻跟着大学放假的小舅舅回姥姥家过假期。记得有年冬天,我和小舅舅回到姥姥家,姥姥正在灶前炒爆米花,看见我进来,平日里从不大声说话的姥姥高兴地喊,我大外孙女回来了!

姥姥说的是回来了,而不是来了——姥姥认为这里也是我的家,我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觉呢!那时,回到姥姥身边,享受与姥姥在一起的每一天;现在,我以一颗感恩的心,用回忆的文字纪念姥姥对我宠爱的每一天。

梦的牵引

文/嫣然~晨曦

十月初一前后,其中就有三个晚上,我都在做一个相同的梦。梦境是那样真实,真实到可以伸手去触摸。

梦中的人是活灵活现的。梦中的地点,是在叫"瓦岭"的姥姥家。家里有很多的亲人围在姥娘身边嘘寒问暖,而姥姥对此好像视而不见。只见她头上还裹着那块古铜色头巾,头巾下是灰白相间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她穿着一身灰色衣服,腿上缠着黑色绑腿,纯白色的袜子,三寸小脚还穿着那双尖尖的条绒黑布鞋,姥姥盘着腿,坐在土炕上,我则坐在地下的那个木头墩子上依偎她身边,小姨问她:妈,吃苹果吗?姥姥都没有去理会,她只是一个劲地用她枯瘦的双手摩挲着我的手,然后又伸手摸着我的头发,期期艾艾地指着我的裤子说,她也想穿一条我这样的格子裤,说完显得不好意思了,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姨姨、舅舅还有表哥看着姥姥孩子般可爱的样子,"呵呵"笑了起来。我说:姥姥,你喜欢格子裤啊?那行,要不我现在就去给你买。我刚站起来还未迈步,一下子就跌入了万丈深渊,我拼命挣扎、喊叫:姥姥,姥姥你在哪?我好害怕,可是没有人答应,我就一直叫一直叫……拼命地叫着,结果我把睡梦中的家人惊醒了,我也被噩梦吓醒了。醒来,我发现自己已经是大汗淋漓,被褥都被汗浸湿了,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这样的梦一直持续了三天。

起床后,就发了一个说说在空间。后来,老公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然你没有刻意去想什么,但你潜意识里在思念某个人。其实,说实话,对这样的解释我不知道有没有根据,只是每逢上坟的日子,姥姥总会和我在梦中相会,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托梦吧!听别人说,死去的人经常在鬼节出现于人的梦中,告诉亲人,她现在在那边需要什么,然后要买来烧给她。总之,十月初一过去这么久了,但这个梦依旧在我的脑子里萦绕,挥之不去……

今天早晨起床后,我没有和往常一样急着做早饭,只因为昨天心情不太好,以至于今早起来身体特难受,心里就想着出去走走,透透气。

披上衣服,双手插兜,径直出了大门。抬起头,看着天,还是阴霾未散的样子,再扭头看看周围的一切景物都是那么颓废而苍凉,树木已被涂上了一层锈色,树枝上零星的几片残叶摇摇欲坠,没有了一丝生机。

我一直是个善感的人,可能是触景生情吧,心中真的是"百般滋味在心头".不觉间,我走着走着,走到了山顶,鸟瞰着下面的马路,一辆辆汽车就像蚂蚁一般,一阵凛凛的冷风吹来,将我的惶惑和伤感全都唤醒了。我迟缓地抬头极目一望,就看到了对面静若处子的群山,一座连着一座,一片连着一片,困扰我多天的那个梦又在瞬间幽灵般闪现了,只因为看到眼前这连绵不绝的群山,峰峦叠嶂,莽莽苍苍,像极了姥姥住了一辈子的瓦岭,它,又一次将我的梦和关于姥娘的记忆串联在一起。

我便笃定,这即是梦的牵引。它将而立之年的我,大张旗鼓的从时光隧道拉回曾经。

小时候,我经常欢喜地盼望着能有机会去姥姥家小住。而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所以,幼小的心灵常会盼着春节快点到来。

记得小时候的春节,母亲很忙碌。她总会提前做很多准备,发很多面,然后将面盆放在土炕上盖上被子,等面发了,就蒸很多又圆又白的馒头准备走亲戚,第一家便是姥姥家。

过了大年初一,母亲就把蒸下的馒头装在一个很大的有四个轮子的提包里面。我的内心很急切,盼啊盼,只盼着母亲一声令下,全家出动,去姥姥家--瓦岭。

初二早晨,天刚蒙蒙亮,母亲就开始喊我了,要我早点起来拾掇,母亲说要去姥姥家走亲戚,再不起,就把我丢下了。然后,我在被子里顾不上揉眼睛,一下子窜出被窝,扯过衣服,便三下五除二穿整齐了。因为我家离姥娘家很远,要翻过很多山,趟过很多条河才能到。因为那时候偏僻贫穷的瓦岭还没有公共车,我生怕错过姥姥家的午饭,急慌慌地拾掇一下,就和父母出发了。

去姥娘家的路很远,很崎岖,一路上荆棘密布,奇峰罗列、怪石嶙峋,但我无法抗拒那个地方对我的诱惑,这个诱惑就是姥姥。

我们从家出发,爬过一座山,再走过一条干涸的小河,去到小姨家。那个时候小姨一般在家等我们,等我们去了之后小姨一家也带着东西,和我们翻山越岭一起走。还要翻过一座山,再走五里路,才能到大姨家那个叫枣岭地方。

通常到了大姨家,第一件事就是我站在大姨家的山顶,望着姥娘家那边的山脉。看似在眼前,其实还有很远呢!我就催促父母他们快点走。大姨父立马牵出他家的骡子,将我们三家的东西驮在骡背上,牵着走过河。

一路上,我总是好奇的问母亲关于这些山的名字和来历,母亲也说不上所以然来。几个大人们有说有笑地聊着关于姥姥家的趣闻,当我一听到这些,就有控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一个劲的打破砂锅问到底,我问母亲:我为什么没有见过姥爷呢!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姥爷的,我好羡慕。这个时候,母亲脸上的笑容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她叹着气说,姥爷在她九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以那个年代的医疗条件尚且无法治得好,再加上姥姥家也没钱给医治,姥姥一个妇道人家去哪里弄那么多钱?后来姥爷终是斗不过阎王,去世了,姥姥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没有再改嫁他人了……虽然我小小的年纪,对于死的概念还很迷惑,但我看得出母亲脸上的表情和眼睛里的水雾分明写着悲伤。母亲后来又说,姥姥命苦,七岁就裹了小脚,早早的挑水做家务了。姥爷去世后,一个人拉扯两个儿子四个女儿,还有姥姥的一个弟弟,姥姥的父母死得早,弟弟全靠她拉拔大,我的心里抽搐了一下,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姥姥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慢慢地高大起来,如一座巨石般屹立在我的心上!

我和母亲说着关于姥姥的事情,不觉间已过了个把时辰,我们一行人翻过了好几座山,眼看快到姥娘家门前那座山了,我便学着姥娘的样子,举起手遮在眼睛上,望着正午的太阳红着脸膛,心里想,马上就到姥姥家里,马上就可以看到姥姥了。我兴冲冲的一会快走一会慢跑,将父母和姨姨、姨父远远地甩在后边,只看到他们像一个个小黑点。

站在山顶,向下望去,看到姥姥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外的坡上,举起右手遮在眼睛上向山上眺望着,她是在眺望她的女儿们,盼望着自己的孩子能回家和自己团圆。我大老远就开始喊姥姥了,姥姥笑眯眯地等着我走下山去,走到她的跟前,然后用干瘪的没有牙齿的嘴问我,***他们呢?谁和你一起来的?我调皮的"哈哈"一笑,指指对面那座山,告诉姥姥,他们统统被我甩了。姥姥呵呵笑着说,你就像个小松鼠机灵鬼,活蹦乱跳的,走得可真快。边说边拉起我的手摩挲,像极了那个梦里的动作。……姥姥看到女儿女婿回来,长满皱纹的脸上已是春风满面,笑意盎然,脸上的沟壑顿时舒展了不少。

进了姥姥家那座古老的老宅子,内心总是充满莫名的喜悦。我发自内心的喜欢姥姥家那股醇厚古朴的气息,就像姥姥本身那朴素,善良,勤劳、坚强的特性。

我们刚进门,放下东西,姥姥的小脚就前前后后,忙个不停,她摇摆着身子,端来事先凉好的开水给我们喝。姥姥家的水是从活井里打来的,入口清冽甘甜,沁人心脾。母亲放下东西,便挽起袖子,洗了手要和姥姥一起做饭。姥姥总是推让着,说母亲走了那么远的路,歇息歇息。姥姥又说她在过年前早已做好了红枣黄米面糕,就等着我们来了吃。姨姨、母亲和姥姥一起包了很多精致小巧的水饺,最后炒的一盘豆芽菜,我们一大家子人盘腿围在热乎乎的火炕上,吃着饺子,姥姥给我夹来一个,放在嘴边吹了吹,喂给我,我咬了一口,真香。姥姥看我吃得香,她告诉我说,是白菜鸡蛋馅的,白菜是自己种的,鸡蛋是家里的土鸡下的。听着姥姥这些话,心里暖融融的,像一把火,逼得寒气无处可逃。

母亲和姨妈他们在姥姥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要走了。临走时,我和母亲说,我想陪姥姥住几天,母亲不许,最后我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母亲拗不过我,才同意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她嘱咐我,在姥姥家不要淘气,不要胡作非为,要听姥姥的话……我很顺从地点点头,我留在了姥姥家小住。

母亲走后,姥姥白天给我做好吃的饭菜,带着我去串门,走过很多好玩的地方。每天晚上和姥姥睡着热炕,睡前姥姥搂着我,给我讲她们庄里稀奇古怪的故事。每当夜晚我哭闹,姥姥就告诉我:嘘,悄悄地,不敢哭,你听,外面有夜游神、老猫眼的叫声,他们最喜欢吃半夜哭闹的小孩,她们有长长的红舌头,锋利的爪子……果然,姥姥这招很灵验,我立马就止住了哭声。那时毕竟年幼无知,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却对那些神神怪怪的充满了恐惧,加之姥姥住的地方不是村子,而是一个仅有几户人家住的农庄。姥姥家门外是田地,地里面是成片的坟茔,从那时我就学乖了,一到晚上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姥姥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记得有一次,我得了红眼病,人家说,只要别人走近我,用我沾过的东西,立马就会被传染,姥姥家那里的小孩,包括我的表哥表弟们,都躲得远远的。那段记忆在我的生命里就是灰色的。我一直都记得,那年,我深深懂得了被孤立的感觉,也深深体会到了姥姥对我的爱。只有姥姥不怕被传染,还带医生给我看病开药,那段时间母亲还没有接我回家,而我总是白天晚上不停地哭闹,姥姥不厌其烦地哄我入睡,半夜起来给我端水喂药……姥姥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幕幕,一桩桩一件件,都镌刻在了我童年的记忆里。

岁月的年轮在生命中走过了一圈又一圈,我也一年一年踩着年轮的尾巴,慢慢长大。所不同的是,工作之后就再没有年少时充裕的时间去姥姥家小住,甚是怀念而是那些温暖如春的日子,每每想起,心中都会有执着的怀旧情结。后来,我要母亲接姥姥来家里住一阵子,也好让我们都能有机会在姥姥跟前尽尽孝,母亲答应我很快就接姥姥来。可我数着手指盼啊盼,不知道盼了多久,姥姥才姗姗而来。那年,姥姥的村里通了车,但是姥姥有晕车的毛病,姥姥出门都是骑着舅舅家那匹棕色的骡子,因为又是山路又是小河的,牵着骡子,实在难走,晚了一些时日才到我家。

那天,下班一回家,就看到七十多岁的姥姥盘着腿坐在我家的床上,和母亲一上一下地绕毛线,动作还是昔日那般轻灵。她依旧耳不聋,眼不花,身体硬朗的很。仔细打量,姥姥还是古铜色的头巾,灰白的头发挽了一个发髻,一身灰色开大襟的衣服,黑色的绑腿,白色的袜子,尖尖的鞋子。进门我就叫姥姥,姥姥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满脸笑意。

住在我家的日子,姥姥也不闲着,她说闲下来闷得发慌,一双小脚进进出出地帮母亲做家务,扫地、洗碗、拾掇家,样样能干。我常劝她歇歇吧,她总是说不累,我坐在床上做鞋垫,绣花线总是用了半截就扔掉,姥姥跟在我身后,一根一根地捡起来,说我太浪费。姥姥在我家住了两个多月,就被小姨接走了,姥姥走的那一瞬间,我流泪了,真的好舍不得姥姥走,不知何时才能再与她老人家相见,心中不免感伤起来。

后来,姥姥在回家的途中,骑着的骡子受惊了,前蹄扬起,江姥姥重重地摔到山坡上,姥姥的手腕和胳膊受伤了。当我听到这个消息,心急如焚,很想第一时间插上翅膀去看她老人家。后来我请了假,特意去看姥姥。去了姥姥家的时候,姥姥躺着炕上,满脸的痛苦,却动弹不得。姥姥喜欢吃葡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遂二表哥和表嫂给姥姥买了很多葡萄来给她吃(姥姥满嘴牙都掉了,只能吃些软和的东西)。站在姥姥的火炕前,表哥和表嫂,认真地将葡萄一粒一粒地剥出晶莹的果肉来,双手送到姥姥干瘪的嘴里给她吃,姥姥的眼睛里含着泪说:葡萄真的很甜。二表嫂是姥姥几个孙媳妇中最善良贤惠、热情大方的好女人,她看着姥姥痛苦的模样,满眼的泪水,她担心,姥姥的手腕即使好了,也会落下毛病,多多少少将来会有些不方便。母亲说姥姥的骨头折了,打了石膏。我小心翼翼地拉着姥姥的手,手背一片青紫色,肿的特别严重,我心里特别疼,那种疼不知用什么字眼来形容合适,但我知道自己的眼睛里正有一片水样的东西在闪烁。

后来,在大家细心的照料下,姥姥手敢慢慢地动弹了,几个儿女便商量着轮流伺候她,养了一年才见好。但是姥姥的胳膊不能和面,不能提东西,饭更做不了。注定了以后要和舅舅舅妈一起生活。以前姥姥不在他们家生活时,经常给舅舅舅妈干活,不是缝缝补补的,就是蒸,馒头做饭,总之力度所能及的活姥姥都干遍了。姥姥受伤后要靠她们养着,舅妈们偶尔难免怨声载道,看脸色受气的日子是最难熬最痛苦的煎熬,母亲也知道姥姥过得不太好,就把姥姥接了来。姥姥的六个孩子轮流着伺候她老人家,孙子们相继成家。每个孙子这个给一百那个给二百,要不就给姥姥买营养品,我时常在母亲面前提起二表嫂,母亲和我说,二表嫂后来把姥姥接过她家去,想好好地孝敬姥姥……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年。当然,两个舅妈们的闲言碎语从未间断,她们明争暗斗,势如水火,姥姥对媳妇们的这些事,也是心中有数。但姥姥走到这一步,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努力地将她心里的一碗水端平。

我结婚后,姥姥去过我家住过几次。儿子四岁那年夏天,母亲家过庙会,我带着儿子去了。听说姥姥在小姨家,我们又将姥姥接了来,那时候,姥姥已经八十五了,身体看起来还很硬朗,精神也不错。父亲和母亲都不想她晚年再操劳忙碌了。每天吃饭后,姥姥总是和我抢着去厨房洗碗,我就将姥姥哄走,说母亲叫她有话说,然后趁机把活干完了,姥姥说她上了我的当。有时间,我总是粘着姥姥,和她闲聊,聊她以前的事情。姥姥说,前几年,她的眼睛还好,给六个孙子每人做了两副花鞋垫,上面全是用笔画的图案,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说着姥姥就从包袱里面拿出来让我看,上面的花、叶、和鸟儿,看起来活灵活现的,很是传神。看着看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弄湿了我的眼睛,我问姥姥:你老人家苦了一辈子,为了谁?儿子的、孙子的都要照顾周全才行。姥姥只是笑笑,说自己是劳碌命,闲着就浑身不自在。好在我的表哥表嫂们都很孝顺,牵挂着姥姥,她老人家已经很知足了。

在外人眼里,姥姥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她有了儿子,孙子,曾孙子;女儿,外孙,曾外孙。四世同堂,儿孙绕膝,其乐融融。那种幸福,我想我是无法理解和形容的吧?但是好景不长,有一天中午,我要扶着姥姥出去走走,她说她腿疼,我就母亲还有小姨说,人老了会缺钙,赶紧给姥姥买点液体钙吃吧。姥姥却执意说是受凉了,拔了火罐也没起作用。小姨给买了几十块钱的液体钙,但姥姥腿疼的症状依旧没有减轻。后来,儿子他爷爷打电话叫我回家有事,在我回家后的那些时日里,母亲给姥姥找了大夫看病,针灸、输液,什么都试过了,实在是没办法了,就去了县医院进行彻查,结果却让每个人都为之痛心,无法接受--骨癌晚期。其实姥姥年龄大了,就像一台使用已久的机器,各个零件的功能都会衰退,甚至失去效用,人也正是如此。大夫说,姥姥年岁大了,经不起医院折腾了,再说了,就是年轻人得了这个病也没得救,医生建议还是回家吧!

回到舅舅家,母亲和姨姨日夜轮流着伺候,姥姥已经不能动了,大小便也不能自理,母亲和我姨姨们整日以泪洗面,成宿成宿睡不着觉,担心姥姥半夜渴了或者是饿了。其实,姥姥都不能吃东西了,后来就大口大口的吐血,但是意识还算清醒。姥姥的求生欲很强,姥姥说,她不想死,她还要看着曾孙子长大成人,成家呢。后来,姥姥体力渐渐不支,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她微弱地说:别人输液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我还想再活几年呢!为了不让姥姥难过,舅舅去找了大夫来给姥姥打吊瓶,点滴是打上了,但是液体输不进静脉里面,据大夫说,姥姥的血已经死了,输液也是白搭的。确实如此,输液之后姥姥直喊疼。姥姥其实心里明白,她已时日无多。姥姥睁开眼,看着围在她身边孩子们悲伤憔悴的脸,不想再为一个不治之症固执地坚持了,也许死了就不会拖累孩子们了……最后,姥姥拉着母亲的手,要母亲和姨姨给她穿上寿衣,母亲问姥姥:妈,你怕死吗?姥姥说:不怕,人总归是要死的,怕也没用。没过了多久,姥姥去了,带着一丝释然去了,她那慈祥的面容就像睡着了一样,静静地躺着,房间里,是一片铺天盖地的嚎啕声……

姥姥去世后,母亲给我打来电话,当我听到这个噩耗时,不敢相信自己的人多,姥姥那么硬朗的身体,怎么会……泪,瞬间决堤……

我最遗憾的,是在姥姥病重时,未能见到她老人家最后一面……

姥姥离开已经整整七个年头了。七年啊!2557个日子,而我却觉得姥姥的离世如恍然一梦,很多时候我问自己,姥姥真的不在了吗?不,姥姥怎么会死呢?她老人家操劳了一辈子,真的太累了,睡着了……姥姥,她那么要强,一定会在某个瞬间醒来。其实,我知道,这不可能,不是我不知道答案,而是,而是内心真的无法接受姥姥离我而去的事实……

如今,我只能依靠梦的牵引和姥姥相见,看一看她慈祥的容颜,在亦真亦幻的梦境里,咀嚼曾经。

我的姥姥

文/璎珞

九十二岁高龄的姥姥前两天因病去世了。就像晴朗的天空骤然一声炸雷,我的脑海一片阴霾。 伤心痛楚的同时,遗憾纠结着我的心里,就像晨曦的浓雾久久不能散去。

远在他乡的我没有见到姥姥最后一面,这个遗憾让我时刻痛彻心扉。

坐在上班的公交车上,望着窗外,远方的云朵不停地翻变,不停地更新,心里酸酸的感觉涌上心头,伴着远久的记忆模糊了眼界。

姥姥家在乡下,距我家不是太远,坐车二十多分钟,不过没有空闲时间我是没有机会去姥姥家的。和姐姐相比,有所不同的是,姐姐小时候就是在姥姥家长大的。 而我住姥家只是在上学之后的寒暑假期间,就是那些不多不少的时光,让姥姥在我的记忆里镌刻了永恒。

姥姥个子很高,留着一头长发,长年一个发型,两条粗粗的辫子交横绸缪的盘成一个发髻,一件粗布外衣总是罩着时薄时厚的内衣。农村的生活铸就了姥姥刚毅内敛,辛苦耐劳的生活作风。勤劳肯干的她一生兢兢业业的围着家庭,为着儿女。

小时候,一放署假,我就会和姐姐去姥姥家度假,那时,姥姥家的被摞子就是我最爱的小天地。我经常离开那铺炕,顺着箱子爬到炕梢的被摞子上,躺着看小人书,有时不小心就会弄翻被子,然后笨拙的一层一层往上举,姥姥见状就会马上摞好被子,让我继续在上面躺着玩。姨妈家、舅舅家的姐姐有时会和我聚到一起,我们就会仨一伙俩一串的捉迷藏,从窗台翻出翻进的,姥姥笑呵呵地看着我们,幸福喜悦洋溢了满脸。

房子前面是个不大不小的菜园子,我们经常顺着垄沟在园子里摘西红柿,揪黄瓜、掐姑娘……房后有两棵樱桃树,樱桃红了的季节,我们几个孩子满树的摘樱桃吃,吃着姥姥亲手种下的绿色果蔬,那时的情景充盈着儿时的光阴。

其实我最愿意享用的当属姥姥为我们做的一手好菜。每次看见姥姥在饭时准备着饭菜,我就站在一旁盯盯地瞅着,瞅着她在那口大黑锅里烹调着美味,我喜欢在这时做个小劳动者,偶尔帮助姥姥添添火,抱几根玉米杆,就觉得做了很多意义重大的事情,特别的有成就感。那些很平常的菜,鱼,肉,经过姥姥的煎炒,从锅里盛出以后味美菜鲜,让我吃过之后回味无穷。后来我长大了,青春洋溢的时候,还是会去姥姥家,吃姥姥做的菜,看姥姥的那口大黑锅。

其实姥姥的一生应该说是很坎坷的,八个孩子,让她为这个大家族辛苦劳作着。姥爷是个善于用脑子赚钱的人,所以几乎没做过什么苦大力,就连年轻时候和人家推牌九也是往家赢钱的,后来孩子大了,就让姥姥和孩子们编炕席,然后他会领着一个或者两个孩子去卖,赚来的钱买点好吃的,给大家改善伙食。剩下的就攒起来。日子也还是可以。但是唯一的就是姥爷的脾气暴躁,姥姥做事做活稍微不顺他眼,就会破口大骂,动手也是经常性的。我去姥姥家没有什么顾虑,唯一担心的就是怕遇见姥爷发脾气打姥姥。那时我就会跑出院子躲出去。现在想起来就会为自己年幼无知感到愧疚,为什么不敢去拉架呢。每次姥姥被打的伤心流泪的时候,我就会在心里恨姥爷,恨他的心太狠。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姥姥也没有动摇过为家庭拼搏。一直为家庭和孩子默默地付出。后来我们都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偶尔有个节假日也回去看望姥姥和姥爷,只是次数越来越少。再后来姥爷生病了,得了癌症,不久就去世了,就剩下了姥姥一个人,虽说少去了争吵和挨打,可是日子莫名的孤单起来。儿女们换着班的接姥姥去家里住,城市的楼房干净宽敞,上厕所也不用出屋,可是没呆多久,姥姥还是想念那个陪着她半辈子的老房子,那个没有了菜的园子,那口大黑锅以及那铺沉睡N年了的火炕。幸好老舅就在姥姥的后院,能够照顾姥姥,大家也就没有什么担忧了。

我在姥爷刚去世的时候还想,姥爷生前经常打姥姥,还是比姥姥先走了。姥姥的忍忍换来了她的长寿。

现在,姥姥也走了,儿女们把她的骨灰和姥爷的都合葬了。人生就是这样,在磕磕绊绊中一路走过的老两口在另一个世界又再次相逢了,我不去幻想他们再见的情景会是什么样,也许经过这个阴阳之隔又再聚的他们会变成恩爱体贴的老两口了,因为只有经过分别才会懂得珍惜。只有经过失去才会懂得珍贵。我在这里祝福彼岸得他们幸福快乐,和睦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