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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土地

作者: 潘顺成2022/07/21经典散文

这片土地,背依涂山,面临淮河,绵延十里。过去,这里曾是国营果园场——涂山园艺场。上世纪70年代,隶属宿县地区;80年代,由怀远县托管;现在,又划归蚌埠市禹会区。

这片土地,我非常熟悉,熟悉它就像熟悉自家的“锅碗瓢勺”。半个世纪前,我的父亲曾“下放”在这里,我在这块土地上度过了苦涩而又快乐的童年。每当走近这片土地,我都会心存敬畏和感动。

这片土地,有我奶奶的足迹,也有我父亲的足迹,更留下姐弟们的足迹。父亲依恋它,他生前对子女们有过交代,要把骨灰安葬在他工作过的地方。我的父亲和两位母亲,现在就安息在涂山公墓。这片土地,给我留下许多难忘的记忆。

我记得,冬天来了,园艺场的工人们,手握园艺剪,为果树剪枝打杈。这块万亩果园里,生长着梨树、苹果树、桃树、葡萄……瓜香果甜的时节,果子纷纷亮相,走向市场,有蟠桃、脆桃、国光苹果、黄梨、还有玫瑰香葡萄等等。水果中玫瑰香葡萄是我的最爱,它皮薄汁多味甜,甘甜爽口,玫瑰香味十足,那种馥郁香醇,至今还盘踞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多年以后,父亲离别了果园场到县里工作。场里工人朴实,果子成熟采摘时,他们没忘记父亲,小管叔、小苗叔、孙队长,会拎着一蒲包一蒲包水果,来城里看望父亲,让父亲尝个新鲜。这些纯天然无公害水果,尝上一口,就会令人神清气爽,甜在心底。在物质还很贫乏的年代里,这种甘甜已经渗透到我的血液里。不仅仅是舌尖味蕾上的享受,更有来自心底深处的感动和慰藉。

1967年的冬天出奇地冷,天上下着雪,地上的积雪足有一尺厚。那年,我才五岁,戴个瓜皮帽,穿双虎头鞋,走在茫茫的天地之间,感到天很大,地也很大。二姐带着四姐和我,过河到园艺场去看望父亲。天越来越黑,雪越下越大。那年头还没淮河大桥,也没机器渡船,只有小木船摆渡。二姐大不了我十岁,她怕天黑前赶不到家,一路上连拖带拽,大声喊叫着催促:不赶紧跑,天黑就到不了家,会冻死在野外的。正因二姐的恐吓,我们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家了。

奶奶见到我们时,都成了雪人。奶奶眼泪汪汪,低头一看我的小脚,一双虎头鞋早已跑得不知所踪。我光着小脚,也不知道冻脚,想必双脚冻麻木了吧。把奶奶心疼得嘴里直喊疼死了,疼死了。赶巧场部杀猪,有滚烫的烫猪水,民间的说法,烫猪水能够防冻消毒。于是,奶奶踮着小脚,颤颤巍巍地拎回了大半木桶滚烫的烫猪水。奶奶把我一双小脚放在木桶里浸泡,我冻僵的小脚才开始慢慢回暖复苏,然后,奶奶把我的脚紧紧地焐在温暖的怀里……

春天来了,二姐会带着我们兄弟,挎着马篮子,拿着小铁铲,无忧无虑地穿梭在树林中。我们满山欢快地奔跑。雨后的涂山,万物复苏,春意正浓,姐弟们上山捡过地衣,也挖过野菜。我认识许多野菜,荠菜、蒲公英、灰灰菜、车前草都可以食用,偶尔还会看到山坡上受到惊吓奔跑的野兔。

那年我十七岁,桃花正开,我走了桃花运,早恋了,我单相思地爱上了一个工人的女儿。她虽没沉鱼落雁之色,但小巧玲珑的身段,娇好的面容,把我对爱情的梦想,变成美好而又朦胧的现实。后来我参军服役,远隔千山万水,却隔不断我对她的思念。经过我软缠硬磨,终于我和她相恋了。她给了我人生短暂的甜蜜,但也带给我一段刻骨铭心的悲伤……岁月真的无情,走着走着,不经意间人都老了。昨日的她,正如这片土地,已成为生命记忆中难以忘却的驿站。

那时交通不便,只有人工划桨的小木船在上洪渡口摆渡,荆山峡水流湍急,小船拼风搏浪,穿梭在淮河东西两岸。后来,轰鸣的轮机船摆渡渐渐取代了小木船,连接两岸,迎来送往。淮河岸边的儿女们,面对滔滔淮水,望眼欲穿,望水兴叹,心存渴盼。希望有一天,一桥飞架东西,让本为一体的荆涂二山携手相连。

这一天终于到了。荆涂大桥终于建成通车,圆了淮河人的梦。如若治水英雄活在当下,一定会为此赞叹惊呼。

从上洪渡口向南拐,连接206国道,原是一条很窄的土石公路,车行马过,尘土飞扬。如今,这条道已是蚌埠著名的东海大道的西段,道路宽广,四通八达。道路的景观带四季花开,道旁相继建了4A级旅游度假村禾泉小镇和花博园。

改革开放四十年后,蚌珠如洗,禾泉似画,小镇如日中天,渐渐在皖北名声鹊起。手工创意坊、生态餐厅、假日酒店、珍禽园、百果园、石榴盆景园等等琳琅满目,目不暇接。禾泉山庄度假村,还建立了作家村,斜插小径,僻静一隅;花香鸟语,藏书万卷。作家村村长刘彬彬老师,经常召集文人雅士来此聚会,歌风颂雅,各领风骚。喜欢读书的人慕名而来。大禹脚下,风光旖旎,这里花香阵阵,书声琅琅;这里的人文景观,享誉九州。大上海的旅游团队,也开进了度假村,他们看到了荆涂文化的厚重,被淮上明珠奇妙的风光震撼了,连呼:于无声处桃花源,名不虚传小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