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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爬树时光

作者: 朱小平2022/05/16抒情散文

童年的我,骨瘦如柴,但却身轻如燕、灵泛如猴。外婆给我三个绰号——“满子宝宝”“小祖宗”“飞天蜈蚣”。

我的家乡在洞庭湖,无高山,一望无际的平阔。湖乡村野的孩子没有什么高级的健身娱乐活动,无非是在田野走走跑跑,在水里游游泡泡,在树上攀攀爬爬。

我那时最大的乐趣是爬树。爬到树尖子上,颇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快感。

小孩子爬树没有思索过什么“向上攀爬的品格精神”,也不会想到用爬树的方式去锻炼勇气与意志。爬树的目的很单纯:爬果树解馋充饥;爬有鸟巢的树,捣蛋拆鸟窝;爬大树与小伙伴竞爬比高。

家乡的果子树最常见的是桑葚树与桃子树,几乎家家户户门前屋后都种了好些棵。桑葚树矮矮墩墩,枝丫繁盛,极易攀爬,站树下跃起来手一撑,搭住一根横生叉枝,脚踩在树干上走几步一字,轻松往树上一坐,油亮的绿叶背后尽是打眼的鲜红或是深红的桑葚,鲜红的还没熟透,有些酸,深红的汁多味甜,吃得满嘴唇乌牙黑下树,双手和衣服上都沾满了鲜红的果渍,免不了听到外婆搓洗衣服时几声责骂,却也不亦乐乎。

沉甸甸的桃子压得桃树低低矮矮,路边伸手可及,毛桃树的花特别繁复艳丽,毛桃产量也多,但是它的成熟期十分漫长,小孩子耐不得烦等,摘下毛茸茸的青果,味道又酸又涩,随手一扔。想吃又大又甜的蟠桃,就得爬上又高又大的桃树尖,最向阳那一枝上的桃子往往最红最甜。蟠桃树干上流满了褐色的桃胶油,引来很多灰黑色的毛毛虫,若是不小心碰到它,人的皮肤会出现一块块红肿,痛痒难耐。爬桃树时尽量长衣长裤“全副武装”,小心翼翼爬上去。品尝着自己摘的美味红桃,真是惬意啊!

有一种酸枣树又高又大,皮光油滑,它的果子如苦楝子大小圆润且生在树尖。爬这类果树极富挑战性,需要有坚忍的毅力和强劲的体力。把鞋子一脱丢树蔸旁,在掌心吐点唾沫搓搓手热热身,双手环抱树干,双脚齐蹬,爬几圈已气喘吁吁,稍有松懈前功尽弃,顺树滑下落地,又得从头再来,即便爬到了可栖的树杈,还是要下面的小伙伴递一根长竹篙助力才能摘取到酸枣。其实那种果子黄了熟了自然会掉下来,总觉得捡地上被蚂蚁、虫子等爬过的果子吃,就好像捡死鱼一样失了新鲜,也就乐此不疲地爬。

“叶落知秋”在儿时的理解是一落叶就清晰可见“鸟巢”。屋后的几株大泡桐树上,每年都住着几窝不知名的鸟,柴草细枝筑成的圆形窝,也不知是何起意,每年秋天都会忍不住要爬上去到鸟窝里看个究竟,有时还要把鸟蛋捣碎。外婆在树下抖着竹扫把急得嚷嚷:“小祖宗呀,不要作孽,快点下来!”我知道这个时候下树,稳有一顿竹丫子打,我在树上挑衅着外婆:“有本事,你上树来打我呀!”外婆只得无奈地换软口气:“满子宝宝,乖,下来咯,打烂了鸟蛋长大脸上会长斑点呢!”她的话触动了我的爱美怕丑之心,一溜烟滑下树,再也没敢捣碎鸟蛋了。

后来有一回爬上一棵大树,看到一个鸟窝里几只黄嘴肉雏,我用头上的草帽翻过边来,把小鸟捉进帽蔸,准备端下树养在家里。忽然一只母鸟在我身边盘旋疾驰,凄厉惨叫,吓得我惊慌失措。大概是母鸟的叫声惊动了屋檐下的马蜂窝,可别信书上说的马蜂入秋不蜇人,反正那次我是遭到了“报应”了。我的头上被蜇了一圈红包,赶紧从树上“落荒而逃”。幸好外婆知道一个小秘方,她用芋头叶子捣碎,取汁敷在我被蜇的伤口上,疼肿便渐渐消失了。

自那之后,我脑袋似乎变得聪明了,会观树而爬,有毛毛虫、活辣子等虫子、荆棘的树,我一律不爬。

爬树比高,二姐是吃过大亏的。沟渠边的柳树因长期被软泥浸湿,根基不牢,还有许多枯枝,我们很少去爬,她逞能地爬上一棵临沟的高柳树。正当她搭在枝尖上表演弹跳时,枯枝突然断裂,她同枯枝一同掉入水中。当时水流湍急,她虽会游泳,但还是呛了几口水,人被冲到堤坝口子才得以爬上岸。外婆骂我们个个都是“飞天蜈蚣”,上得天下不得地啦!从此狠心立下家规:爬树者,跪搓衣板半日,重打屁股五十竹条。爬树之举遂止。

如今是老大不小的中年妇女了,生活在城市,不会去爬树。经常在回忆里感受童年爬树的乐趣,在乐趣中总结出爬树的一些经验:看似苍翠繁茂的树叶背后,也有阴险的害虫臭虫要提防,爬树时也不能破坏飞鸟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