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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文章

2022/12/14经典文章

槐树文章(精选20篇)

槐树下的父女情

文/枫儿情

清晨的中山公园,几乎完全出乎我的想象,热闹非凡的场景打破了公园的宁静,喧闹嘈杂的声音弥漫整个公园上空。这里几乎就是一个老年人的世界,一群一群老人,有的唱歌、有的唱楚剧京剧、有的打太极拳、有的跳健身舞、有的在跑步,那舞曲声、那歌声、那京胡声编制成了一组快乐的交响曲。唯有在公园那棵最大的槐树下的长椅上,静静的坐着一个带着墨镜,取着拐杖,穿着粉红体恤和米色长裤的70岁的老人 ,旁边还有一个大女孩陪着老人,他们正促膝谈笑着。

那个老人就是我的父亲,那个大女孩就是我,我常自恋的这样称呼自己。今天,是我第一次把中风一年多未出家门的父亲带到公园里散心,因为父亲也曾经和这些老人一样,每天到公园里跳健身舞,唱歌。可如今,他再也不能跳舞了,半身不遂让他甚至连行走都十分十分艰难,我牵着他的手就像父亲牵着我小时候学走路那样蹒跚的半步半步挪动得走着。

微风吹过,并没有让人感到凉爽,空气中的湿度让人身上黏黏的。坐在长椅上,我将我的双手把父亲那只无法动弹的手放在两手中,轻轻地揉搓,他那泛暗红的手指渐渐变得红了起来,我又慢慢地为他按摩胳膊,按摩双肩,父亲就在这棵大槐树的树荫下享受的女儿的对他深深的爱。

七月的槐树茂密葱翠,总是那么多情的绽放笑靥,几片树叶高兴得零星的飘落在长椅子上,父亲捡起一片深绿色的树叶久久的看着,这片树叶让他触景生情,往事一幕幕的闪现他眼前。父亲为我讲起了他的童年,他的青年所受的磨难,讲起他和我母亲的恋爱史。这让我第一次真正的了解了我的父亲,我无法想像坐在我身旁的父亲经历了那么多磨难,13岁少年他曾是怎样艰辛的担起全家重任,怎样的带着他的母亲逃脱日本人的追杀,他那腿上的伤痕就是鬼子留给他的历史记忆。讲着讲着,父亲已满面泪水,嘶声哭了起来。此时,我很震感,然而更是揪心的痛着,可我不敢在父亲面前哭出声来,我紧紧的咬住双唇,抬头仰望苍翠葱绿的槐树抑制住自己感情,然后,深情的将父亲的手紧紧握着,父亲又将他那只健康的手放在我手上,嗓子噎住的说:我现在已经到了无法自理的模样了,可每次看到你带着微笑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每次听到你对我说“老爸,要坚强哦,您一定会站起来的”话语时,都是我坚强活下来的信心,你是我继续活着的希望,更是我生命的寄托。望着慈祥的父亲,我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我怎能哭呢,我是父亲活着的希望,是父亲心中的一盏明灯。我要好好的照顾他,温暖他,既是他摊在床上再也站不起来,我都会不离不弃,敬一个女儿的孝道。

高大魁梧的槐树在太阳的照耀下,几缕阳光照射在我和父亲身上,之所以选择酷暑的今天把父亲带到公园里散心游玩,是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要在我出生的这个7月的日子里,将爱将孝心送给赐予我生命、养育我成人的父亲。他的生命已到了倒计时的时候了,既是工作在忙,我一定要多抽出时间,陪伴着他开心的生活,幸福的生活,让天堂里的母亲放心,女儿是不会落下中风的父亲。爱,会无时无刻的伴随着父亲,爱,会让生命得到延续。

或许,槐树听见了父亲俩儿的对白,感动得树叶再一次飘落在长椅上。那飘落的树叶里撒下了可贵的亲情,记下了父女间深深的情怀。

槐树花儿香

文/李远见

早晨,刚走出楼梯口,我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它萦绕在鼻间,是那么的熟悉,但又不像是桂花的芬芳。我忍不住使劲吸了几下鼻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槐花的味道!因为在我家不远处栽种着一些槐树,而现在恰又到了谷雨时节,是槐花开放的时候,所以肯定就是它了!我呼吸着槐花的香气,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槐树又名刺槐,大概是由于枝条上长满了尖刺而得名。过去,在我的家乡,那片丘陵地带,它曾经是一个分布很广的树种,路旁、墙边,几乎随处可见。据说,槐木质地坚硬,是做家具的首选木材,因此很得人们的青睐。每年谷雨期间,正是槐花绽放的时节,一树一树的槐花,晶莹如玉,洁白胜雪,挂满了枝头,与绿叶相映成趣。微风吹来,槐花便宛如无数的白衣仙子在翩翩起舞,又像一群群的白天鹅在飞翔,令人浮想联翩、心旷神怡。不时地有一群群的蜜蜂嘤嘤嗡嗡地飞来飞去,或辛勤采蜜,或快乐舞蹈,忙碌而又欢欣,更增添了许多的情趣。

我和小伙伴们在这个时候最快乐的事就是吃槐花了。低处的,我们踮着脚采;高处的,我们通常就找来一根长竹竿,一头绑上铁钩,将枝条从树上折下来,然后采食。你轻轻地采下一朵槐花,放进嘴里,缓缓咬下去,慢慢咀嚼,会感到有一种甘甜在迅速传播开来,惬意至极。吃过槐花很长一段时间,口中也还有一种甜香留存,是名副其实的回味悠长了。

有时,善于爬树的小伙伴双手搂住树干,双脚一蹬,“噌噌”几下便蹿到了高处。他先伸手摘下一大串槐花放进嘴里大嚼一通,只馋得树下的我们直咽唾沫,忍不住大声吆喝,他这才折断数枝槐花扔下来给我们分享。等在树下的我们急得跺脚,忽见从树上扔下的树枝,便赶紧拾起来,迫不及待地捋下槐花,匆匆往嘴里送去。这时,大家都沉浸在吃槐花的喜悦里了。

我深爱着槐花,希望它能常开在枝头。然而,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有时一场风雨过后,满地都是零落的槐花,看着那一地碎琼乱玉,我不禁感到心疼。而最令我感到遗憾的还是子规声里槐花逐渐消瘦,最后终于从枝头颓然落下,走完了它美丽的一生。

后来,槐树逐渐被杨树所取代,因为杨树生长速度快,成材时间短,很受大家的欢迎。如今,在老家的村子里,槐树已经成为稀有树种了,我想,村里的孩子们大约也不会吃槐花了吧?

一生钟爱

文/黄河野柳

自小就喜欢种树、赏树,与绿树有着割舍不开的情怀。

记得,小时候,每年一开春,总喜欢跟着大人干一些栽种树苗的活儿,大人挖坑,我就帮着选树苗、浇水,抢着做一些自己能干得了的事情。尽管还时常被大人喻为碍事尾巴,但还是不住脚地跑前跑后的争活干。记忆最深的就是刚上小学的那一年,学校组织了一次植树活动,活动一结束,便一溜烟地跑回家,缠着母亲非要在院子里种树,母亲抵不过我的软缠硬磨,只好托人要来了一棵槐树苗,种在了院子里的空地里。

自从种上那棵小槐树,只要放学回到家,一进大门,最关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树的跟前看看那棵树发没发芽,该不该浇水了。那时,那棵树几乎成了我至爱的宝贝,每天里我都要悉心看护着它。

很快,那棵树的枝干冒出了嫩嫩的绿芽,眼看着一天天变绿,一天天长大。几年后,那颗树长得又粗又高,在我们家的院子里,成了最吸人眼球的一大亮点。

每年春季到来,最先给这个院落带来绿意的就是那棵槐树,看上去春天里的那种盎然向上的气息不时地涌遍全身,尤其到了满树槐花飘香的时候,那槐花的芬芳挤满了庭院的角角落落,令人陶醉。

夏天里,借着那棵槐树硕大的身躯,驱赶夏日的炎热,时常靠在树下,听大人讲故事,话家常,尽享着那种酷暑里的丝丝凉意和无尽的快乐。

秋季到来的时候,走近那棵槐树下,不时地会传来一种唰唰的响声,似弹奏的琴弦,有一种淡淡的,清脆优雅的声音。听着听着,还会发现周围地面稀稀拉拉洒落些泛黄的树叶,再抬头仰望,满树的枝叶已在循规蹈矩地直向地面扑落。一段日子后,直到叶已落尽,只剩下孤零零的枝干静静地矗立在那里,默默地迎接着严寒冬季的来临。

不久,冬季真得到来了,裹着刺骨的寒风,飘着洁白冰凉的雪花,任凭风刀霜割,那棵树却始终坚强地屹立在那里,丝毫没有怯意。

多少年来,在我的心目中,不仅仅只是那棵槐树,那一株株一片片绿树丛林,仿若像极了的那棵槐树,都深深地蕴含着一种“无私、坚强、向上”的精神,令人敬仰和赞美。

树,尽管是一种植物,但在我的眼里,它却像人类一样的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灵魂。

每当我们行走在路上,或徜徉在一片片绿树田野,看看那些默默矗立在那里的一棵棵大小不一的绿树,一个个身披绿装,那一张张美丽的笑容,为人们带来了不知多少个欢声笑语。

树,正是因为有着这些令人仰慕的品格和特质,自小我与树有着不解的情怀,绿树,成了我一生钟爱的朋友!

盛满旧时光的槐花饭

文/桔猪

我打小就馋,个高体瘦。据姥姥说,每天就是摇晃着麻杆一样的四肢,五脊六兽地四处踅摸找好吃的。偷吃过大山楂丸、酵母片、还干嚼过板蓝根、麦乳精和奶粉。当然也用两天时间偷吃过一大盆山楂酱,那个见甜食就红眼的年龄,并不感觉难以下咽。

住平房时,姥姥家门口有棵大槐树,很粗,一人抱不住。每年春夏之交,槐树花开,清香四溢,一串串悬在枝头煞是好看。不知道是不是记忆错位,总感觉小时候家门口那棵树开出的花,比现在看到的任何一棵都茂密,香气也更充溢。

槐树花期大概有两周,但第二周花就老了,落在地上些许。想吃槐花饭,万万不能等到第二周,用来食用的槐花和蔬菜、肉食一样,以嫩为好。两节长竹竿相接,顶端再绑个铁丝做的钩子。上房,这次不是揭瓦,是勾槐花。房顶上的人拿钩子勾,战利品放进随身的袋子里,本着不糟蹋东西的原则,下面还有个人负责捡漏。有一回我捞到上房,勾的兴起,差点掉下去,当时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忽悠一下。搁现在这要掉下来,吃货的帽子摘不掉了,为口吃,差点把命搭上。

槐花洗干净,配以水和面粉,搅拌均匀后上笼屉蒸熟。可以拌着油盐酱醋吃,但我们家通常是蒸熟后,再炒一下。这种烹饪方法做出来的食物,在山西方言里统称为“不烂子”,我老家临汾,属晋南,则管这饭吃叫“谷蕾”(具体的字还待查)。槐花谷蕾炒着吃无疑更赞,油盐酱醋葱蒜蒜的烟火气,槐花沁人心脾的香气,辣椒花椒若有似无的小小麻辣,这诸多味道叠加在一起,成为我脑子里每年春时的惦念。好花不常开,槐花谷蕾更不常在,这样的美味一年最多也就两顿,因为家里人多,顿顿吃槐花,估计会把树薅死。

这棵槐树春天开花供尝鲜、夏天还肩负遮阴蔽日。暑假时我们常在树下写作业,下跳棋。那时夏天晚上睡觉不关窗,有风吹过时,槐树叶沙沙作响。槐树不能死,可还是差点死了。有次暴雨,电闪雷鸣,狂风骤做把槐树吹了个眼斜嘴歪。雨停了我们出去看,树颓了,树根表面薄薄的水泥地皮都开裂了,倾斜的树干差点把电线压断。后来槐树的枝桠被锯了很多,茂密巨大的树冠没了,剩下小小的几撮,连葛优都不如了。那时候起好像再没吃过槐花谷蕾。

但谁能挡住山西人吃面的热情啊,土豆经常有,姥爷就隔三差五做“土豆谷蕾”。虽然土豆比槐花管饱,但它就是普通的饭,和季节无太大关系,因不稀缺,以至于提不起兴趣。少了季节性带来的独一无二,少了上房勾花的乐趣和过程,自然也享受不到那份馥郁清香。

我比较愚笨,不大会做饭,别说包子,连馒头都蒸不像样,面食只会个揪片。回想起来,我姥爷刀削面一绝,我姥姥则能把莜面做出花来。各种面食我不会做,但小时候都是吃过,能叫上名来的。这槐花谷蕾太多年没吃,但气味却深深植入记忆,每年春天闻到槐花香,就在心里把当时遗留下来的片段和味道在心里默默复习一遍。记忆有时会骗人,也许这味食物根本没有街边的烤冷面好吃,但因为不可再现的稀缺,就更令人心心念念,平庸也能生出无数个好来。

那一束束穿透槐树叶投射下的斑驳阳光,那不知疲倦的夏日蝉鸣,伴着一个瘦高女孩在午后醒来。她拂开粘在额头上的碎发和汗水,光脚走在水泥地上,猛灌下半缸子凉白开,思忖着如何偷吃掉厨房纱网罩着的半个西瓜。有时候我感觉童年好像走远了,但有时候我感觉它仿佛就住在味蕾里。

赛雪槐花香飘远

文/顾仁洋

一种淡淡的,微甜的清香,忽然间直入鼻翕、心脾。“洋槐树花的香味”,脑子里立即反应过来。久违的花香不由勾起我对洋槐树的美好记忆。

幼时,家前屋后甚至水塘边长满了榆树、桑树、柳树,还有洋槐树。那时并不喜欢满身“钉刺”的洋槐树,和家乡人一样,习惯地把它称呼为“钉子槐”。儿时只喜欢看飘曳的垂柳展示婀娜的身姿,欣赏常青挺拔的松柏伟岸傲立,甚至可以追逐飘飞翻转的榆钱,饱餐一顿红得发紫的桑葚。直到门前的那棵洋槐树伴我渐次长大,我才悄悄地喜欢上了洋槐树。

门前的洋槐树冠系庞大,绿色笼罩着我们纳凉避雨、玩耍休憩的好场所。尤其四、五月间,稻穗一般的乳白色的槐树花缀满枝头,花色洁白无瑕,纯洁如玉,引来无数的蜂蝶嗡嗡鸣唱、翩翩起舞。我喜欢在下雨的时候,搬一张小凳,仰头静静地坐在花繁叶茂的洋槐树下,一边无声地吮吸着淡淡幽幽的槐树花香,一边亲嗅着雨后花草的芬芳。还会轻轻地采摘一两串槐树花,一边拿在手里漫无目的地摇晃着,一边细细咀嚼品味着花瓣,像喝槐花蜜一样让清凉爽口悄然滑落心底。

为什么我们这里每家都栽了那么多洋槐树?我曾经不解地问父亲。印象中,父亲当时一改往日的严厉,拍拍我的额头,平素话语很少的他,那次竟然说了很多很多。父亲说,“洋槐树虽然长得很丑,黑痂满身,树干粗粗糙糙,而且枝条上长满刺,但它就如同吃苦耐劳的农人,无论生长在哪里都不需要人们专门的呵护,无论干旱雨涝,它都百折不挠、蓬勃向上,并且子孙繁衍,生生不息。”父亲还说,“洋槐树主干既紧密又坚硬,可以做很多精美的家具,所以才有‘桑树扁担钉子槐桌子’的说法。”父亲说到最后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槐树花、桑树枣、榆树皮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挽救了多少人的命。当时的我似懂非懂,只是对槐树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再长大才知道,洋槐树有极强的生命力,落到什么地方就长在什么地方。即使那看了令人缩手的“钉刺”也是它抗御干旱的一种自我保护。它从不怨天尤人,无论沃土地、大道旁,还是悬崖边、贫瘠地,只要有一掬黄土都会留下它的倩影。它的根延伸到哪里,就会在那里长出新苗。即使把主干锯掉,主根挖掉,那些细小的枝根照样会生出新苗来。这种顽强的生命力让我深深折服。

远处,龙爪槐和香樟、剑麻、紫薇等树木在小区、小园自成风景。看龙爪槐绿意盎然、虬枝纷繁,也有一串串槐花含苞待放,可我总觉得龙爪槐更像名家闺秀,妖冶华贵、风姿绰约,不过毕竟少了一份村妇的质朴和率真。

童年,醉了似的春天已经悄然逝去。今天,平庸的日子实在太久,再难觅槐花盛开时节繁花满树、甜香扑鼻的热烈。追问曾经有那么顽强生命力的洋槐树今天都到哪里去了?于是,无端地生出丝许伤感,一起怀念起那些莫名消失的本土树种。

老槐树下的纺车声

文/张景录

“白线线,银线线,邻居娘娘纺线线。槐树下边纺车摆,纺下线线挣钱钱”。每到夏天,我的耳边就想起儿时老槐树下的纺线声。

这首古老的纺线童谣,伴随着我度过了艰难苦涩的童年。母亲说,家里的油、盐、酱、醋和我们兄弟几个的学费都是从抽穗纺线、织布机里换来的。后来,我才知道,纺线、织布的工序复杂。从采棉纺线到成品布,需要经过轧花、弹花、纺线、打线、浆染、沌线、落线、经线、刷线、作综、闯杼、掏综、吊机子、栓布、织布、了机等大小不同72道工序。当时,村里的农家妇女靠22种基本色线可以变幻出许许多多绚丽多彩的图案,堪称千变万化,巧夺天工。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们河津农村靠着种植棉花得天独厚的优势,家家户户用纺线、织布来添补家庭经济的不足。纺线是夏天晚上我家门前大槐树下最热闹的场景。那些中巷、磨坊巷的奶奶、婶婶、姐姐等七大姑八大姨,围坐在老槐树的四周,开始嘤嘤嗡嗡地纺线线。

坐在正中的纺线能手是祠堂婆,虽年过七旬,但手脚麻利。你看白绒绒的棉穗从她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抽出丝线,又细又长,细长的胳膊上下飞舞,右手均匀地摇动着车轮,旋转的锭子,发出嗡嗡嘤嘤的催眠曲,催促我们这些邻舍家的孩子渐渐进入梦乡。

听祠堂婆说,纺线是一门技术活,车轮摇不均匀,会断线头或打结。所以,摇车抽线配合默契,还需要下一番功夫。

月挂中天,明亮的月光穿过老槐树上的枝叶缝隙,变成千丝万缕的光线,与一辆辆纺车抽出的银线交相辉映。妇女们拉着家常,重复地做着摇车、抽线、上线、下线等动作,潇洒自如地把线绕在锭子上,那线穗子一层一层膨胀,直到大得像成熟了的玉米棒子,这才从锭子上取下穗子,像似从果树上摘下丰硕的果实。劳动之余的喜悦是无与伦比的。

日月交替,寒来暑往。历史的烟云已飘逝了50多年,但那老槐树下的纺线声时常萦绕在我的耳边。尤其是母亲织出的一匹匹土布,用各色经纬彩线织出精美的方块、道道、几何等图案,用抽象的重复、平行、连续、间隔、对比等变化,形成特有的节奏和韵律感,反映出农家生活艰难曲折、战胜饥饿贫穷的顽强意志,具有无穷的艺术魅力。

老粗布透气、吸汗、冬暖夏凉,用着特别舒服。时至今日,在我的家中还珍藏着六卷妻子出嫁时陪嫁的老粗布。这一卷卷土布散发着农家人勤劳纯朴的气息,那老槐树下的纺线画面给我的童年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也给我的人生一次又一次启迪。

丑陋的椿树

文/云崖暖矣

椿树,这个全国各地都能见到的最最普通的树种,由于生长速度快,寿命短,很少见到哪里有百年老椿树,所以在人们的眼里,它没有槐树那样古朴,没有松树那样坚强,没有柳树那样柔美,没有枫树那样灿烂……加之大多数椿树常常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人们便给它起了一个非常丑陋的名字——臭椿。

小时候,家里没柴烧,每到树木落叶的季节,下午放学后要去树底下捡拾树叶子,最讨厌的就是椿树叶子,叶子小不说,水分大,不易晒干,还容易腐烂,树底下若稍微湿一点,粘在地上抠都抠不起来,不像其它树叶那样一扫一大堆。人常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但多是在村口的老槐树底下乘凉,很少见过人们在椿树底下乘凉,大概是椿树叶子稀疏,没有槐树叶子那样浓密。或者是椿树气味不好闻,没有槐树发出的那种清香的气味。椿树还常常招引一种叫“花大姐”的昆虫,分泌下来的液体,黏糊糊臭烘烘的,非常令人讨厌。

老屋门前一左一右栽着一槐一椿,槐树下经常热闹非凡,村民们谓之人市,是大家伙农闲时谈天说地的地方,相比之下椿树下就显得相当的冷清。我不解地问过老父亲,当年为什么不栽两棵槐树偏要栽一槐一椿?大字不识的老父亲却很郑重地告诉我,槐木虽好,但却带着个鬼字,是“鬼木”,椿字上面有个“王”字,是木中之王。后来我搬迁新居,将伐下老屋门口的槐椿二树解成板做头门,木匠师傅的一句话应兆了父亲的话,木匠师傅听说我用槐木和椿木做头门,便说道“槐木门扇椿木桄,神神鬼鬼都挡光”。呵呵,一棵丑陋的椿树,竟然还有如此神奇。

后来读了些书,遇到了诸如“大椿不老”“椿龄无尽”“椿萱并茂”“椿庭萱堂”之类的成语,只知“椿”在这些成语中代指父亲,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经查有关资料,才知其出于《庄子·逍遥游》:“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至此,我对父亲的那句话又有了深一层的理解。我不懂得植物学,不知道上古有没有“大椿”这一树种,上古的“大椿”与如今的椿树,是不是同一树种,不得而知,但它们同用一个“椿”字,该有一定的“血缘关系”吧,不管专家们如何定论,老百姓是把此椿与彼椿混为一谈的,我们还是从众为上。啊!啊!小时候心目中丑陋的椿树原来还有如此典故,原来还如此阳刚!难怪老祖母当年教给我的一支“口婆”(儿歌)用椿树的叶杆“马蹄杠”起兴来比喻“心坎坎”——“口婆”说道:“马蹄杠,红杆杆,我是我婆心坎坎……”。

近几年生活在城里,高层住宅楼的楼下临街栽植着一行椿树。过去看椿树,是仰视着,看到的总是椿叶的背面,稀疏疏白生生的,现在有了俯视树冠的机会,站在18楼阳台上往下看,微风下的椿树,原来也有柳树般的婀娜,“马蹄杠”上两排排列有序的椿叶,风拂微动,不知是我眼花了还是本来就像,还真有点南国芭蕉叶子的风貌。除了叶子柔美以外,人们平时瞧不起眼儿的椿树种子“咕咕等”或者可以写成“姑姑等”的,也是烂漫多彩。有深红的、紫红的、橙红的、橙黄的、绿黄的、淡黄的,点缀在绿叶之中,也是一番灿烂夺目。

幼年时,对椿树那种丑陋的认知,越来越淡漠了。原来椿树是如此美丽。

家乡的槐花

文/高山流水1212

离别故乡十几年了,对家乡的一草一木都怀有的一份特殊的情感,就像那故乡盛开的槐花,一直成了我的记忆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故乡五月蓝蓝的天空,正是百花绽放的时刻,悠悠的空气里,弥漫着槐花的清香。我静静的拥坐在都市这一片清香的槐树林里,如梦的往事就次第飘来。找寻一份淡雅的宁静,就想起故乡那茂密的槐树林飘着的槐花香,还有那一棵百年不死的老槐树的温暖,她们吐出一串串远山的呼唤。好像是对远方孩子的倾诉,勾起我对她们的思念,如是在槐花飘香的日子里,我信步回到我的故乡,轻轻的风儿把故乡的槐花舞弄得香气怡然,幽香袭人,故乡的槐花真的好醉人呀!

每年五月初,立夏时节,是槐树开花的季节,“忽如一夜夏风来,千树万树槐花开”,“圣洁素雅让春色,独具五月吐馨香。”那铺天盖地的洁白,浓郁的化不开的馨香,常使我有一种“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似在云中穿行在雾里漂浮的感觉。

我的老家豫鲁北平原,槐树是一种极为常见的树木。它生命力极强,不管是沟边坎下,还是河堤路边,随处栽种,都是照样生根发芽,长出嫩嫩的枝叶,开出串串洁白的花朵。

我家的院里有一棵老槐树,据奶奶说有一百多年的树龄了,它生长在我老家的屋后,有的树根已拱出了地面,树皮好像龟裂的黑土地,但枝头依然苍劲茁壮,七股八杈如一只巨大的手,似乎要拥抱苍穹,揽月九天。我对老槐树的好感,不光是那一树迷人的槐花,还因为年年都能吃到妈妈用槐花做的各种美食。

每年立夏前,在春雨的滋润下,一串串肥硕诱人的槐花仿佛在一夜之间偷偷长出。一朵朵、一串串、一树树在春风中风情万种地摇曳着,散发出醉人的清香。这个时候,也是我们孩子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候,因为有槐花可以吃。每到这时,我就会挎着竹篮,拿着小钩,奔跑着、欢呼着,麻利地爬到高高的槐树上,瞄准一个合适的树杈,骑在上面,将竹篮挂在树枝上,而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扳过一枝槐花,用手轻轻捋下一把,来不及放到竹篮内,就迫不及待地塞进口中。狼吞虎咽地嚼上几口,那个清香、那个甘甜,简直就无法形容。在当时我们这些孩子的眼中,槐花无疑就是人间最好的美味。

等竹篮的槐花装满后,我会恋恋不舍地滑下树,让奶奶给蒸着吃。每每这时,奶奶都是耐心细致地将槐花用清水洗干净,在竹筐内晾干,拌上白面,在锅内的竹箅子上蒸。待蒸熟后,掀开锅盖,一股说不出的清香就会扑鼻而来,馋得我和妹妹在一边直流口水,奶奶就会笑着对我们说:“别急,一会儿就好。”而后奶奶将蒸熟的槐花倒入瓷盆内,将早已捣好的蒜泥拌进去,再滴上几滴小磨香油,整个蒸槐花的工序就算是完成了。

难忘槐花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在那个艰难的岁月,是槐花帮我们一家渡过了难关。一到槐花开的时节,我经常在放学之后,带着一只化纤口袋和一个专用的钩子,去钩一些打着谷朵或者刚开的槐花,槐花摘下来以后还可以晒一些,晒干装进口袋,什到时候想吃了都可以的,那个时候随处都可以摘到很多的槐花,回到家以后,母亲就会抽出时间来,把我们摘来的槐花忙中抽闲地在锅里汤一下,然后握成一个个槐花团把水分挤掉,需要随时吃的就拌进一些玉米面烧粥做饼都可以,留作下一顿吃的就要放一些盐,不会让槐花变质,甚至还可以趁着太阳好的日子晒一晒等到晒干了以后装在塑料袋子里封好口什么时吃都可以。在这样的季节里,为了这个家我的母亲是非常辛苦的,她除了起早贪黑在生产队里干活以外,还千方百计地给我们用槐花搭配着做成一些好吃的槐花饼或者槐花粥之类的可口的饭食,由于母亲过度劳累和生活的不好导致了她身体落下了严重性的胃溃疡,为了给我的母亲治病不但将自已家中的可以卖的东西都卖掉了,连左邻右舍的钱可以借的也都被我们家借来了,在治好母亲的病以后,我的家中已是债台高筑了。生活从此陷入了困境。也就成了我们这个家庭长期以来清贫的根源。那年,槐花就成了我们家庭中吃的最多的充饥之物,让我们减少了饥饿之苦。为此我更感激槐花,是它相伴那个青黄不接和那个缺吃少穿的的时代……那段日子自然每顿主食只好用那带着甜味的的槐花来充饥,因此槐花对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们来说真的是一种天赐的食粮!

时过境迁,又到了故乡的槐树飘香的时节,槐花却已不在是人们用来填饱肚子的一种树花了,由于槐树杆成材较慢等逐多原因渐渐地被其他的树种所取代,更在故乡的城乡一体化的发展和建设的进程中,逐步从人们的视线里退去了,而永远未退去的是:我对槐花的思念和童年那个时代的苦涩回忆!

旧梦

文/大明仙缘

微红的夕光使老屋在古朴之余更添了几分沧桑,

穿过老槐树的晚风,翻动着土墙上泛黄的日历,哗哗作响,

那是时光在轻唱。

暖色调又夹杂几分岁月的气息,

不带一丝烟火,

但,记忆却不会遗忘,

忽隐忽现,难以捕捉。

旧景重现了。

石阶上的灰埃,杂乱图案的地面,葱郁的葡萄藤蔓,倚屋而立的梨树,带着花纹的小石磨,红砖垒砌的影壁,几缕极具家乡气息的炊烟。昔日的大梧桐树和黑白色的猫早已不在了,槐树依旧,树洞的香烛却不胜往日。

呵。又想起那每年几株的向日葵,绿干绿叶,硕大的金色花盘以怒放的姿态迎着太阳,张扬、热烈。那景,那势,比起梵高的向日葵也不遑多让。

道难道,今不在,余几何。

梦难寻,轻吟处,云烟淡。

幽幽槐香暖春风

文/赵雅丽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春光短暂,落花无情,总让人有些伤感。然而时光在不经意间带走什么的同时,又带来无限的惊喜。

清晨,匆匆走进校园,一股幽香袭来。哦,好熟悉的味道,不禁心生欢喜:是槐花开了!抬头向上张望,只见片片茂密的苍翠之中,星星点点的洁白点缀其间,似颗颗白玉镶嵌在碧绿的翡翠之中。那是一棵老槐,树冠很高很密,仿佛一把绿色的大伞,护佑着枝叉间洁白的花串儿。此时槐花开得正欢,一串挨着一串,一朵接着一朵,掩映在被晨光浸润的花叶间,像串串白色的风铃,在晨风里摇曳生姿。幽幽的槐花的甜香,一缕缕、一股股,弥漫开来,空气里充盈着槐花香甜的味道。屏住呼吸,闭上眼睛,深深地嗅着沁人肺腑的幽香,陶醉地看着这高大蓊郁的槐树,朵朵洁白的槐花浅笑盈盈,犹如少女的笑靥。这正是“若许娇痴若许情,融于画笔染槐林。阵阵幽香陶人醉,喜作白羽槐花风”。

对于槐花,总有一种别样的情愫。槐树下,晨光里,儿时的记忆,如涨潮的海水漫过心田。童年的记忆中,同样在这和煦的春光里,柳丝轻曳,槐花飘香,小小的我,站在开满花朵的槐树前,仰着头,痴痴地望着那一树树槐花,呼吸着充满槐香的空气,数着有几串槐花,数着数着,便眼花缭乱起来,总也数不清。于是就细细地看槐花,看她那一朵朵由五片花瓣组成的花儿,小小的,白白的,每一朵都开得那么珍重,那么整齐,那么精致,一簇簇悬挂在绿色的枝条间,纤细娇嫩,矜持恬淡,清雅脱俗,清香弥漫,让人心生怜爱。

“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每当这时,妈妈便让爸爸摘下一捧捧槐花,做成香喷喷的槐花拨烂子,我们几个吃得满口生津、唇齿留香……

风起了,树上的槐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汇成一地纯洁如雪的花海,恰如记忆中的童年。

朵朵槐花,幽幽槐香。如今,我又站在这样的槐树下,望着一片片飘落的花瓣,闻着一股股清甜的幽香,回味着久违的情怀。而这棵槐树,正如记忆中的老槐,挺拔地屹立在教学楼边,默默地注视着校园变迁,见证着一代代学子的成长。碧绿的枝条伸向蓝天,与湛蓝的天空融为一体,在广袤的苍穹里,聆听鸟儿的欢唱,畅想学子的未来……

五月的风,轻轻的,柔柔的,吹落片片白色的花瓣,吹来熟悉的槐花气息,那丝丝缕缕的清香,馥郁了童年的记忆,氤氲着家的味道,都留在了生命中的最深处。

槐香欲把春留住,却把夏来渡。槐花香了,春风暖了,夏天来了。

讨厌的槐树

文/胡丰

一场春雨过后,天放晴了。

站在阳台远眺,碧瓦青砖的小院紧手相连,口字型,回字型,窜珠式等错落有致。庭院里,树木吐出新芽,在阳光照耀下更加青翠碧绿。欣赏着古城景色,我不禁陶醉其间了。

忽然,一缕微风拂来,带着一股清香,沁人心脾。我嗅了嗅鼻孔,深深呼吸了几下,心里顿感特别舒畅。什么花香,这么奇特?我环顾四周,努力寻找香的源头。遗憾的是,没有影踪。

吃过晚饭,携妻子去散步。踏着青石板路,阵阵清香迎面扑来,使人心旷神怡。一瞧,嗬!大东街、北街两边的槐树已泛出细小的嫩嫩绿绿的叶子,而且开出了一串串白色的花,而清香正是从它们的枝头散发出来的。

小时候,家乡的槐树漫山遍野。由于它身上长有小刺,时不时把我刺疼,所以特别讨厌它。而且那时能源紧缺,槐树枝条也少不了灶房里必备的燃料之一。冬天,寒风凛冽,为了备好过冬的柴禾,母亲常常安排我把洋槐的枝条砍成比较均匀的棍条并扎成一捆一捆的堆放在墙角,以便做饭时只往灶里添加柴草而不被小刺刺伤。在砍宰洋槐枝条时,稍不留神就有小刺刺入手掌指头,鲜血直流,钻心的痛。

在我心里,洋槐树就是一种令人讨厌的杂树。它既不能用来做房屋的檩条格子,亦不能用来做家具装饰,而且这种树也不结果实。它每年春季发芽,夏季疯长,冬季就被砍伐做柴烧,所以它简直就是一无是处。这种树,居然栽种在古城的古巷两旁,那不大煞风景吗?

树下,一位穿着橙色制服的环卫大妈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把街上的垃圾往撮箕里扫,做得很认真。

“您每天扫垃圾,难道不感到厌倦吗?”一位游客问。

“没有厌倦感,相反,我喜欢这份工作。虽然苦一点儿,累一点儿,但看到整洁的街道上,人们三三两两的散着步,游客兴高采烈地游览摄影,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朴实的话语诠释出环卫大妈对工作的执着与坚守。

环卫工人,平平凡凡的名字,大多由五十多岁的农民工或低保户组成。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却尽心尽力干着平凡而普通的工作。特别是夏季,蚊蝇飞舞,恶臭阵阵,他们依旧每天按时把各个角落的垃圾清运干净,给靓丽的古城换上崭新的容颜。清晨三四点钟,人们还在沉睡中做着美梦,而他们已在各大街小巷开始一天了的劳作。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人们开始漫步休憩之时,他们又开始街道的清扫与保护。

槐树,毫不起眼,默默无闻。它没有银杏树那样名贵,没有大叶榕那样四季常青,也没有桂花树那样迷人。历经冬季的孕育,它把缕缕清香奉献给古城的人们。夏季来临时,它撑开绿伞为人们换来一片阴凉,为千年古城增添一抹亮色。他名不见经传,那么平凡,那么普通,甚至遭人白眼!然而却在平凡的岗位上,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做好自己本职工作!他们不正是环卫工人的化身吗?

讨厌的槐树忽然变得可爱起来了!

两棵槐树

文/邵占国

两棵槐树,一棵是国槐,一棵是刺槐。

国槐长在记忆中,而且是10岁之前的记忆中,在故居庭院的西南角,靠墙而建的猪圈的内墙一侧。没问过爷爷、也没问过父亲这棵国槐已经浓荫绿叶了多少年。只是,从我记事起,它就一直茂盛着。硕大的树冠,为快乐的老猪提供荫凉,也为幼年的我带来许多快乐,同时让大半个庭院受益无穷。时不时地,喜鹊、斑鸠、白头翁等等的鸟儿们在枝桠间嬉戏翻飞,自由自在地鸣叫;夏日的鸣蝉则总是那么不知疲倦、急切切地嚷嚷。

在槐树的绿荫下,我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再大一些则在猪圈墙外和泥巴玩儿土:曾在土堆上打井;也曾抟土成碗状,倒扣猛摔,听那一声爆响;也曾用旧物换购来的陶模印出朵朵莲花或栩栩如生的猿猴。在那粮菜匮乏的日子里,奶奶将槐实用冷水浸泡后煮食,尽管味道不甚佳,尽管食后肚肠沉重,但味道和感觉仍让我迄今回味。后来,因了家贫,父亲将槐树卖给了做家具什物的商人,刨树的那天,我看着他们将一盘大绳甩过树杈,我看着他们一镐镐刨空树根周围的泥土,看着他们合力将我幼小记忆中的参天耸立的巨人拽倒在院中,看着父亲在树商走后刨出那我小腿般粗细的气根,还看着父亲将那树坑填平。从此,我的生活中就再没了那一方浓荫。在那一刻,高大的国槐深深植根在了我的记忆中。

刺槐,现在还在我故居的庭院中,到现在也有了“而立”的年纪。栽种这棵刺槐是改革之后的1984年,当时的村头地畔有一些零散地块,属于沟帮场地之类,没有什么肥力,村里为了鼓励群众耕种或栽种,就以抬价的方式允诺了20年使用权,当时一向因循的爷爷一反常态承包了不足三分的沟畔,尽管贫瘠得很,但聊胜于无。在做了几年打麦场之后,由于碎石遍布,于是爷爷和父亲将几十棵刺槐栽植其中,由于多买了几棵树苗,于是在故居的庭院中也种了三棵,一颗位于院门,一棵位于猪窝外侧,另一棵则位于原来国槐南侧位置。

每到槐花放槐香芳的季节,三棵槐树的槐花一股脑儿的开放,院子里到处弥漫了沁人心脾的槐香,月圆的夜晚,清风微送,这可人的香味儿和着皎洁的月光扑在脸上,洒在身上,荡涤了一切烦嚣,将尘世中的我飘送进了仙境。望着月光,品着槐香,竟觉“梦中依稀身是客”。后来,院门口和猪窝外侧的两颗刺槐因了这样那样的原因先后被刨掉,唯有庭院西南角的这一棵,由于我极度阻拦,之后依然留着。

在去年的旧居翻建过程中,有人以风水之说劝我砍掉刺槐,也有人以碍事之说建议我刨去这唯一的绿树,而我,却是八风不动,坚持己见地留下这个给我温馨的老友,因为它身上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有着太多的美好关联。新居落成后,院子也用水泥浇筑,为这唯一的刺槐,我用红砖在根部垒了一方天地,因了浇水除虫等等地殷勤照看,今春及夏,刺槐长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茁壮,槐花也比往年放得更熙攘烂漫,并且少见得结了许多荚果,虽不似槐实可以果腹,但看起来一串串的,很是喜人。

仲春时节,看着刺槐有些孤单,我从朋友处移栽了两棵麻核桃与之相伴,每次回故居小憩,两棵小树在刺槐的荫中随风招摇,相处融洽得很。在槐花绽放的季节,这两棵幼树也颇受了槐香槐芳的洗礼,彼时,它们是否陶醉过并且乐在其中?不得而知!

两颗槐树,一棵国槐,一棵刺槐,都在我的心中伸展。

海螺沟的温度

文/杨建中

我是在一个初夏的日子来到海螺沟的。这条沟位于被称为“蜀山之王”的贡嘎雪峰的脚下。贡嘎山有着七十一条巨大的冰川,这些冰川仿佛是贡嘎晶莹的长发,海螺沟是长发中最长、最漂亮的那根。冰瀑、冰洞、冰桥、冰拱、冰梯、冰门、冰湖、冰峰展示海螺沟冰川类型的多样性,构成雪白、透明、凝固的基调;河谷稀树灌丛带、山地常绿阔叶林带、山地常绿阔叶与落叶阔叶混交林带、山地针叶阔叶混交林带、亚高山暗针叶林带、高山灌丛带、高山草甸带、高山疏草寒漠带,从1500米到4900米垂直分布,以原始森林、高山草甸的不同绿色做为花边,木兰、杜鹃、兰花、报春花、龙胆花、百合花、雪莲花、野桂花绽放姹紫嫣红的笑脸,猕猴、小熊猫、红腹角雉、藏马鸡三五成群穿梭其间,以动静结合的方式修饰这纯银的世界;一眼眼水汽氤氲的沸泉、热泉、温泉、冷泉,是海螺沟冰川的眼睛,温暖、亲切,又像天然的温度计,测量着海螺沟的温度。

我是坐着海螺沟景区的环保车进沟的,听导游讲,海螺沟的得名与它形状或特点没有关系。四川西南和西藏同属于藏区。这里的藏族百姓多信奉藏传佛教,所以许多地名都与佛教传说有关,海螺沟也不例外。据说历史上后藏香巴噶居派大成就者唐东杰布法王取道海螺沟翻雪山支西坡修寺建塔,在海螺沟夜宿于高山密林中一冰川巨石岩穴下,早晚在石穴前口念佛经,面向贡嘎神山跪拜,一吹海螺便引来林中禽鸟动物围着石穴听他念经。唐东杰布法王离去后,鸟禽动物仍按法王吹海螺时间聚集在岩石穴四周,在石穴顶部长出棵棵树木,花草一派芸芸众生景象。唐东杰布法王有一天给他弟子托梦,说他在海螺沟住过岩穴巨石,已被贡嘎山神策封为“海螺灵石”,以他随身宝物海螺封他跋涉过的那条深谷为“海螺沟”。海螺沟由此而得名。听着动人的故事,望着前方碎石铺就的蜿蜒山路,一边是深渊下白雾笼罩的绿海,一边是刀削玉砌的雪峰。

前方到达的地方充满着神秘,引起太多的想象。

沿途作了哪些停留,干了些什么,现在都已淡忘了。但在二号营地洗了三四个小时的温泉浴却无法忘记。如果说大冰瀑布显得是那么遥不可及的话,那么在雪峰的怀抱中泡温泉可是实实在在的。二号营地的温泉群被当地山民称为“热水沟”,热泉从地表的石缝中涌出终年不断,水温高达83度以上,不是亲眼所见,真难以想象在天寒地冻的高原竟有如此温暖的去处

在湛蓝的天空下,我在长方形的淡蓝的温泉里浸泡,此时遥望那远处绿色与白色的群山,感觉到海螺沟的原始森林、峭立冰峰,给人不再寒冷的感觉,冰雪在想象中融化,正汩汩流着水汽蒸腾的热矿泉。不想在这样的水中喧哗,有人在这里嬉戏,可我却只想在静默中感觉水对我的每一处皮肤的抚摸。这长方形的空间,暂时让我忘记了许多,成为自然的一分子。自由栖息、自由呼吸。

走过青砖砌的月亮门,光脚踩着那大小不一,光滑凸出的鹅卵石铺就的曲折小径,发现在弯曲的绿树下掩盖着许多面积不等的温泉,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恰如其分的名称,现在都忘记了。但我清楚的记得,自己是每一个都泡了些时间。短的有一两分钟便出来了,长的也最多十分钟,因为时间有限,贪婪的我只能浅尝。记得有一处温泉,像小孩圆鼓的脸,只能容纳一人浸泡,呆在水中的我,望着横过水面的茂密树干,树下显露的一小段羊肠小路,远处树丛遮掩下的木头凉亭,人的喧嚣已经远去,不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一两片掉进水中的暗红色树叶,在身边缓缓漂浮,此刻的时光属于我与这温暖的泉,它给我放松,我给它思考,生命的存在不在于规模,而在于有自己的体温、自己的脉动,不去了望别处。有一处较大的泉,一弯小桥横跨,本想在桥下小憩片刻,来此处的人多,便匆匆上岸。

第二天早晨,坐着车离开磨西镇,一路的风景总感到有些遥远,不如海螺沟的温泉实在,回到成都,吃龙抄手的小吃时,眼前老是浮现那清湛的温泉。直到今日,那次远行,所能真切的留住的可能就是海螺沟的温度了。

想起那棵老槐树

文/沁香一瓣

故乡的村后的河滩边,有一棵上百年的老槐树。我清楚地记得,槐树长得高高大大的,已有二层楼高,需二个人才能合抱。至于这棵树是哪一年种的,谁也说不清楚,有说是乾隆年间种的,也有说是光绪年间种的,反正在我六岁时,有人说已有百年历史了。老槐树真的很老了,树根已经开裂得有了一条碗口般大的长缝,里面常年黑洞洞的,还长出了小树苗。

每年春天,老槐树开始长出新叶,然后就从叶缝隙开出满树的槐花,它是青春不老。槐花挂满枝头。远远望去,一串一串的槐花粉白粉白的,像给槐树披上了一件婚纱。槐树开花了,我们常常会去品花。细看它的花苞,小小的,蓬蓬勃勃地挤在一块,就像夜空中的繁星一样。它们在微风中摇曳着,似乎是舒展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满树粉白色的小花,多像千百只菜粉蝶闻香而来,聚集在这槐树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它的香是在隐约之间的幽幽,只有静下心来贴近,才会闻到一股淡雅馨香,这清新香幽雅朴实,深情而隽永。它虽没有桂花的浓香,没有玫瑰的骄艳,没有百合的清纯,但它却是那么自然朴实。她的美,就像一位经历了人间百态的美女,嘴角挂起的一抹淡淡的笑意……

记得有那个春天,村里的小伙伴土根从他阿姨家带回来信息,说槐树的花是可以生吃的,甜津津的……说着便邀我一起去树上采摘。我将信将疑地跟他来到树旁,由我蹲下身子,让他踩在我的肩头上了树。土根真逗,一上树就毫无顾忌地抓着嫩嫩的花就往嘴里送,我看到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真是有点馋涎欲滴。他把花从树上扔下来,我却不敢去品这槐花。后来的日子,土根又引来了一群伙伴,于是槐树下天天热闹非凡,大家争先恐后地爬上树去采摘,没几天就把老槐树的花摘得精光。

每到打下槐花时,我总会舍不得吃,把槐花小心翼翼地捋进口袋里带回家。母亲见了总会夸奖几句,然后走进灶房,将槐花洗净后晾干拌上面粉,装进竹子做的小蒸笼里。点上柴火把槐花蒸熟,熟了的槐花那才是真正的香哩,是真正大自然的味道。精心调上一点醋、麻油和辣椒油,吃起来味美极了。有时候还炒来吃,炒出一盆色香味俱全的槐花美味,那是一种品尝天然的快乐。

后来,母亲告诉我:我们吃的槐花名叫洋槐花,含苞欲放时的鲜花是最鲜嫩的东西,其中的花粉是很有营养价值的,是一道不可多得的花菜。槐花的花期一般为十天左右,一旦盛开时间长了就会了变老,吃起来就很难上口,所以常常等槐花开了四五天就统统进入胃袋。由于槐花的花期极短,因此在后来的年月中,一旦当它刚冒出嫩叶和花的时候,我们就找到竹竿开始了采摘,年年采槐花,年年都快乐,这样的日子是流不走的记忆。

每到夏天,我们一群小伙伴还会常常架一把竹梯,挨着个儿爬上老槐树的枝丫去乘凉,那是童年和少年生活时最美的时光。记得有一次,我们看到老槐树的三层树枝丫边筑了一个喜鹊窝,开始时每天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后来有一天突然听不到喜鹊的叫声了。奇怪?它们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和小伙伴们决定爬上去看个究竟。我们搬来小木梯,靠在树上,壮着胆爬了上去。谁知道刚爬到槐树的三叉口,还没向上面的一级树叉爬去,我就看到鸟窝里露出一条可怕的尾巴,定睛一看,里面盘着一条灰黑色的蛇,像个罗盘一样,一个扁扁的头从窝里翘起来。天哪,我心一慌,差点儿掉下树来,好在有伙伴在下面接应,几个大个子立刻把我托住了。

好险哪,下得树来,我差点儿哭出声来,再看看地上,有不少小鸟的羽毛飘在地上,这下子我们认定是蛇偷食了喜鹊的小宝宝,或者连同老鸟一起呑食了……看到那些毛,会是想到那悲惨的一幕:一条大蛇听到鸟鸣游上树,直扑鸟窝!……想到这些心也寒了。怎么办?比我大几岁的伙伴也赶来了,农村的孩子从小在泥地中滚打摸爬的,大家什么也不害怕,举起了地上的木棍。我急忙赶回家中,扛来了铁锄头。大家等着蛇游下来,我呢?决定把它锄个二段。

然而,当我们等了整整半个小时,那蛇还没有下来。于是,土根想了个好办法,他从家中扛来了长竹竿,高举着对准鸟窝就捅。这一捅大概把蛇捅着或捅醒了,一条大灰色的蛇以惊人的速度从鸟窝的树枝上竖起,然后打着S形从上往下简直是在跳和飞的一样滑下来。这时,我们什么也不怕了,各自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蛇终于“扑通”一声落到地上,它正想辨别一下逃进树缝里去,说时迟那时快,我举着的铁锄很快落在它的肚子上,顿时鲜血直流,伙伴们又举着木棍朝蛇身上乱敲,没一会儿蛇就躺在血泊之中,只有那断了的尾巴还在草地上挣扎。这时,我们仔细一看,才看清楚了,那蛇约有一丈。后村的蒋大爷听到我们在打蛇,赶了过来,笑眯眯地说:“太好了,你们为鸟儿们除了一害,这村子里的鸟窝常有,但小鸟不见,原来就是这个害人精在作孽呀!”大爷夸我们做了一件大好事。也就是从那时起,鸟窝恢复了平静,树上重新有了生机。

以后就是槐花年年开,在开花声中我们也开始慢慢长大。记得自然灾害那年,国人的生活是何等的艰苦。大家勒紧裤带,吃野菜、谷糠等,生活受到极度的重压。当人们吃完了地上能吃的东西后,当然要向那些树开口了,河畔的枸杞、桑树、爬藤的金银花等也成为人们锅里的好东西。河畔的老槐树也逃不了这一人间无奈的遭难。早春的花刚开,花和树叶就被村里的男女老少摘得精光,后来有人说槐树的皮也能吃。于是,老槐树的皮很快被剥去了一层层,上下只剩下一条条蚯蚓般的树皮连躺着。再剥下去,老槐树的生命就不会存在了。那一天可急坏了我的母亲,她看到槐树那种惨状,一阵落泪,她虽也饥饿,但她疼着老槐树。她一气之下,用粪勺从粪坑打了两勺大粪,然后猛力朝树身上浇去,虽然臭味难闻,但却是保护了老树的生命。

后来的日子,老树的皮在风雨的洗浴中慢慢开始长实。但它伤得不轻,整整一年萎靡不振,枝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小叶子,直到自然灾害结束之后的那年,才又恢复了它的青春,满树开始葱绿,又返老还童地开出了槐花,而且是茂盛的,芳香的……

又后来,老槐树上又飞来了花喜鹊,它们翘着长尾巴,在歌声中筑起了喜鹊窝。从此,树上的花喜鹊每天飞来落下,小鸟们也常常飞来歌唱,老树充满着盎然生机。然而,老槐树是多灾多难的。就在它长得繁茂和花开不久的一个初夏,乡村里发生了一件奇特的雷击故事。

那天傍晚,天气突然炎热起来,天黑不久,早夏的大雨突然从天而降。一瞬间,闪电像一根根火绳在空中抖动。接着,闷雷、炸雷一齐从天空袭向村宅大地,暴雨如注……整整轰隆了一夜。

第二天,当我醒来时,屋后的土根来敲我家的门:“你们知道不?老槐树被雷和闪电劈开了两半……”我和母亲听了,大吃一惊地赶忙走出家门奔了过去。这时,我看到已经有好多人围在老树边。我们跟随土根到了树边,发现老槐树真的倒在了河滩边,是惊雷把老树劈成了两边。像是由木工用大斧敲开的一样,树的中间已被雷电闪击得发黑,像是焦炭似的,还有一股烟火味,真是神奇极了。再朝村里人手指的地方一看,发现老槐树原来已是棵空心的树了,中间空的地方,有一条大灰黑色的蛇被雷电劈死了,淌满了焦黑色的血迹……

村人立刻议论:雷公真有眼睛,把这毒蛇打死了,为民除了一害。后来,这雷劈老槐树的版本越传越奇幻,有的说是雷公为了打一个蛇妖怪,不小心劈死了一棵百年老树;还有的说,老槐树为抗击蛇精,请来雷公自焚等等……

故乡村里的老槐树虽然早已不在了,但每每想起,心中仍然充满了无限的感慨和神奇!

槐香

文/zhangjianjun2004

看了一大段书,我轻轻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眸子,懒懒地打了一个舒展,真想睡了。躺在床上,关上了灯,一片星光从窗外飘进来。一阵发黑过去后,一切又朦胧出现了形状。不知怎的,想睡又不能睡,好像受到什么东西骚扰。什么呢?我努力探索起来……噢,原来是它,槐香!甜丝丝、香喷喷、清新异常的槐树花的气味。我贪婪地呼吸着,睡意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了。

在我们定州,五月是槐花盛开的季节。一到这个时候,整个小城就浸泡在槐香之中。也不知道从何年何月开始形成的习俗,当地人总有那么一个时刻,怀着一种神圣而甜蜜的心情,望着一嘟噜一串的槐花停顿下来,大口大口地吸几气,虔诚地自语道:“真香哦!”无论是老人,是孩子,无论是文质彬彬的学子文人,是心地憨实的庄稼汉,还是那些精明狡黠的小摊贩,他们几乎毫无例外地有这个美好的享受习惯。我怀疑,这件事可能与北宋大文豪苏轼老夫子有关吧。当年,他被贬为定州太守时,意不消沉,政治清明。为了鼓励百姓造林防沙保护农田,曾亲自带头在他的“雪浪斋”前植了两棵槐树,人称“东坡槐”。如今,这两棵树古迹犹存,已成为河北“定州八景之一”。它们虽历经千年风雨磨砺,仍然年年长叶、开花,生气盎然。

槐花是朴素的。它没有牡丹那么华贵,也没有水仙那么俊逸,然而,它却以他对繁盛和无私吸引着无数无数普通的人。纵然是千年古槐,树干已经空洞,它靠着树皮的活力仍然年年五月开花。虽则是一株无人问津的幼槐,树干没有胳臂粗,它也能五月开花吐艳。槐树开花无论老少。记得有谁曾把槐花比作青春的火焰,我信此说简直着了迷。不要说看见那满树白的发蓝的槐花,就是脑袋里一闪现槐花的影子,就觉得那一株株老的、小的槐树在燃烧。

槐花是能吃的。不怕人们笑话,一提起吃槐花,我的嘴里就长口水。槐花闻着是香的,甜的,嚼在嘴里那味道更香更甜。记得小时候,为了吃一串槐花,上墙爬树撕破了衣裳,屁股蛋上不知挨过多少巴掌打。嗨,难忘的童年呀,它和槐花安排在一起了。早先,我们这儿大多数人家有吃槐花的习惯。每年槐花下来,大清早就能听到农家少女清脆的叫卖声:“槐花唻,卖槐花!”妈妈做的掺槐花的菜饼子,槐花馅的大包子,别提又多么好吃喽!

想着槐花的事情,我被屋外的槐花香完全陶醉了,征服了。从槐花身上我看到了美,看到了永恒的东西。闻着槐花的香甜,我仿佛透过夜色模糊的床扉,望到了大片大片的槐林,望到了一个光闪闪正在燃烧的世界,那里充满了光明,充满了活力,充满了甜蜜……

我怎么能睡得着呢,是啊!

三叔

文/唐正国

惊蛰的后两天,下了一场透雨,昨日春阳暖照,气韵风流,在三叔看来,此时的土地象待孕的少妇,墒情正好,是撒种的美好时节。

距村口两里处,有三叔家一块地,在坡地上,坡地连着青通河水岸线上方的荒滩,常年漫不上水,队里分给他的时候是五亩。四十多年前,三叔刚独立门户,有两个孩子,家里穷得很。穷则思变。当时二十出头的三叔,血气方刚,浑身有的是力气,他信守“人勤地不懒,黄土能生金”的古训,硬是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将自家的坡地连同毗连的荒滩一起开垦出来,共十来亩,种上了庄稼。一种四十年,直到前年,65岁的三叔身体出了点小状况,在一双儿女的强烈要求下,才撂了荒。

从小与土地相依为命,勤劳一生的三叔,闲下来以后总不适应,时常还沿着河岸的水泥路,去坡地看看,感受土地的气息。起初他看到小草探头探脑地冒出来,纵情地生长,蚕食着土地,心里曾难受了一阵。随后他又发现诸于黄荆、棘条之类的灌木不知何时也将枝条伸向空中,绿叶随风摇曳,仿佛在为它们成功地掠夺领地而击掌相庆。三叔开始恼火了。更让他恼火的是有人竟将垃圾往坡地脚下的洼凼里倾倒,污染环境,往建设美好家园的宏伟蓝图上涂鸦 。

三叔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于是他有了自己的想法。去年腊月二十八,他对回来过春节的儿子说,开年在撂荒的坡地上栽树,喊挖机随便将洼凼填平,一起栽上,看谁还再往里倒垃圾。

三叔准备栽槐树和香椿。香椿芽是儿女的最爱。每到春天,一缕春风,几度暖阳,椿树的枝头便拱出褐红的嫩芽,等长到一拃长就可以摘下来做菜了。可以凉拌,也可以热炒。最好是炒鸡蛋,色香味具佳,全家都爱吃。至于栽槐树,村里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其中的深意。过去村子的西北角有一片槐树林,刚进初夏,那蚕豆花似的花朵,便一串串地挂满枝桠,素白典雅,缱绻绵长,随风飘荡,散发着浓郁的芳香,氤氲了整个山村。完美地呈现了“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的迷人景象。那时的三叔,喜欢在薄暮时分漫步于槐林,吮吸清甜的槐香,构想未来,尽享那份宁静悠然的意境。也就是在此地,三叔后来遇见现在的三婶,并且盟定了终身。像《天仙配》里的老槐树一样,这片槐林同样见证了三叔与三婶的爱情。

转眼己是正月十八,三叔请来挖机平整土地,挖掘树宕。也许是被美好的愿景所感染,这一天在三叔的眼里一切都充满着诗情画意。春风殆荡,桃花含苞,柳树吐芽。和煦的阳光,温柔而深情地抚在脸上。白云仿佛在水中洗过,明净而透亮,在蓝天上漂浮。蓝天下,清泠泠的青通河水舒缓而优雅地流淌。河滩上几只羊儿在漫不经心地吃草。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混合的气息,令人神清气爽。突然,一只雉鸡仿佛受了惊吓一般,扑楞楞从身边的草丛里飞起,三叔散漫的目光赶紧聚焦过来,追随着雉鸡扇动的翅膀,一起飞向远方。远方是蓝天白云,还有澎湃的绿色。三叔知道,这是五年来党中央深入贯彻新发展理念,大力整治环境,建设美丽中国所取得的伟大成果。

三叔想,实现中国梦,咱老百姓也要撸起袖子加油干。他要早日将荒山变成青山,让青山变成金山银山。

采槐花

文/韩长绵

一进入5月,就到了吃槐花的季节。我所在的矿区由于山高林密,气温差别较大,从山下到山上,槐花呈梯次盛开趋势,吃罢下边的一路往上吃,哩哩啦啦就可以从月初吃到月末,从山底一直吃到山顶。采槐花是很有趣味的事,不仅能收获到美食,还能欣赏到大自然的美景,呼吸新鲜空气,有益身心健康,可谓一举多得。

采山下的槐花,由于这里的槐树长得粗壮高大,必须准备好带钩的长竹竿,不然到了树下只能望花兴叹了。即使有了工具,也不一定够得着,所以最好是结伴来采,而且还要带上一架折叠梯子,三五个人分工合作,有站在梯子上往下钩花的,有在一边扶梯子司职保护的,有在地下捡拾槐花的,有清理残枝败叶的,最后大家均分胜利果实。

待山下这一轮槐花采罢,上了山就好采了,那里的槐树参差不齐,其中有许多次生的小槐树,只要伸手一拽,就可以直接采花入筐了,越往上采越容易,风景也越来越美了。到了5月下旬,大串的槐花都已老化脱水风干了,只有零零落落星星点点的花期迟缓者,还有新鲜的槐花可供采摘食用,所以就需要漫山遍野地溜腿脚,有如大海捞针一般,人们在树丛中东钻西窜寻寻觅觅,能有幸找到一树白如雪嫩滴水的槐花,就吼一嗓子,大家便从四面八方聚拢来,只一霎功夫,树上就只剩下叶子而不见花了。

不论采多采少,无人在乎了,这时只要有一人带头,就齐呼啦地钻出林子,直向山顶上奔去,因为“无限风光在险峰”嘛。啊,山顶上天高地阔,怪石嶙峋,花草繁茂,人马四下撒开,有的坐在巨石上,放眼山下美不胜收;有的逐蝶追蜂,在五颜六色中,饱享花草的芬芳;有的结伴漫步唠嗑,探讨交流槐花的吃法,直至垂涎欲滴;有的干脆躺在草滩上,一动不动不思不想,任筋骨放松,任阳光刺眼……待大家玩够尽兴,就收拾行装打点战利品,一个个放开嗓门,唱着笑着呼着应着踏上了回家的路,出了林子下了山,还不忘回头与大山频频招手“明年再见”……

我记住的树

文/前进的孙

一片叶子落在我肩膀上,我仰头望这颗长满绿油油叶子的树,很像我曾经爬过的那颗。

一颗臭椿树夹在东屋与堂屋的过道中间,我用两支胳膊才能把它抱住。自从我记事儿,它就在那里杵着,那么粗,那么枝叶繁茂。树的干直直地长上去,贴着东屋的墙。刚过了房顶,枝杈就分散开来。阔达的枝和叶遮天蔽日,把屋顶盖了个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一丝阳光溜进来。屋顶墙沿的红砖上,苔藓湿润而青葱,它们是受到了椿树的庇护,才使得生命力得到了极大的膨胀。

椿树一定是先于房子而存在的,有谁会在盖好房子后,在房子边上种树呢。许许多多的树,都是无端地出现,莫名的长大。人们从来没有注意到它们从何而来,于是它们就自然而然地活在人世间了。曾经在这个小院子里,一颗年轻的树,亭亭玉立,高傲地孤独地肆意生长。那时的父亲,很年轻,他肯定不愿砍掉跟他一样的年轻生命,于是他们就围着树打桩子,垒砖头,盖起一座青砖大瓦房和一座红砖小平房。椿树夹在两座房子之间,被两个房子保护起来。当春暖花开时,椿树覆盖在房子上,以身体的枝叶抵挡太阳的侵袭和骚扰,让树下的一家人在他的庇护下,凉爽地度过夏秋。

当凛冽的北风呼啸而来,吹走萧瑟的秋。青黄的树叶迎合着风,纷纷离开了滋养自己的树干,飘飘而下,用美妙的舞姿在天地间跳出华丽的乐章。即便一头载入黄土之上,得了时机,也会再次随风而起,继续它的没有终结的飘荡。椿树的小叶子,在一个挺直了伸出去的茎干上,两边并排着长,一侧七八个叶,另一侧七八个叶。这根茎带着自己的小叶子,又长在一个更粗的茎上,就像儿子曾经坐在父亲怀里,父亲曾经坐在祖父的怀里一样,子孙在祖辈的拥抱里,越长越旺。

从椿树上折下一个长长的叶子。把小叶子捋掉,剩下光秃秃的一个茎杆,拿着这个杆,一头捣在大地上,在村里的大路上,印出一个个印迹。这些印迹,跟马蹄子一模一样,错落交替,再和着嘴里“咯噔噔咯噔噔”的拟响,一会儿这里就是快马奔腾,尘土飞扬。

我一直都把家里的骡子说成是马,马听起来更高贵,骡子是下里巴的土。谁让马是正宗的嫡系,而骡子是世间的怪胎。马温顺而谦和,而骡子性情暴躁。骡子一定是受够了世人的诋毁,在不公平的对待下,急的耐不住性子,恨的把不住脾气。你让它拉车,它硬是不上套,上了套,它硬是不走,打着走起来,它又不走直道。祖父不跟他置气。祖父养过牛,养过猪,养过狗,对付那些倔驴犟牛,有的是耐心。骡子白天把活干的一团糟,晚上还得给它备好草料。祖父把屯起来的包谷杆,用厚重的铡刀,铡成段段,倒进石槽里,掺上水。骡子吃的很香,伸着那张长长的脸。果然是有脸吃,没脸干活的家伙。我在旁边跟祖父说它的不是。它先是蹬了一下腿,没有够着我,我以为躲过了它的报复,可一个屁响,打断我的庆幸,打断我的埋怨,打的我头晕眼花。暗箭伤人的畜牲,用这么低级的伎俩破坏一个美好的气氛,一个和谐的环境,破坏一个人向另一个人倾述的路。

当黑夜降临,在村子的中央,剩下一扇窗还亮着昏黄的灯,“嚓嚓嚓”,刀锋与包谷杆的较量激烈地进行着。深夜里,祖父一个人还在干活,别人的活早在天黑之前都已经干完了,他的活永远都是拖拖拉拉的,天明连着天黑。祖父最稀罕这个怪胎,天天给它喂的饱饱的,让它撒欢,让它折腾。只有他惯着它,换了是我,早抽它个皮开肉绽。只要是我看不惯的,我都想抽它。它怕了,就不会得寸进尺,这样便稳稳的,人畜太平。可是也不能说骡子一无是处。每次祖父让我骑马时,应该是骑骡子时,它都一百个不高兴。它哼哩哈的叫唤,反对我骑到它的背上。我坚决反对它的反抗。好不容易骑到背上,因为没有马鞍(骡子鞍更准确些),我的屁股就会跟着它的屁股一颠一颠,如坐针毡。我的屁股怎么有它的大,它还故意扭起来,我的屁股只能高了高上去,低了掉下来,两半屁股各有各的感觉,完全似没有长在一个人身上。我受不了它的折磨,匆匆地哭喊着要下来,再不要坐这个怪物身上了。

温顺的马,驼着自在得意的人,人越吃越胖,马儿越来越瘦。我家的骡子,背上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再上去过,它越来越胖了。祖父每次听到有人说“你家的骡子又长膘了”,会喜上眉梢,“就是不干活,哈哈”。骡子一直没有改掉它身为一头骡子的性子,但祖父的身子也经不起它的折腾。有一天,一个买牲口的人来到我家。祖父把它从屋子里牵出来,朝着屁股上狠狠地拍一巴掌,“到了别人家好好干活,走吧,墩儿!”。总算是解了气,从此再不用看那张无法丈量的长脸,我还为此高兴了一阵子。后来,当我走在另一个村庄的路上,看见一匹牲口。它跟马长的很像,跟骡子长的也很像。我从来不知道怎么把马和骡子区分开来,我只知道骡子和马的性格不一样。可是这需要多么长的时间的相处,才能把形同神不同的东西分辨出来。就像那些长着相同的黄皮肤黑眼珠的人,你不跟他长久的相处,用真心相待,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是匆忙路过的路人,还是交心的知心人,在同样的外表下,你不得不去分辨真伪。也像现代的楼房,一栋复制着另一栋的样子,只有我拿着自己的钥匙,走进自己的家,我才感觉它与众不同。

这匹牲口跟我家的骡子长的如此的像,只不过它被拴在露天的一个树桩子上,皮毛脏乱,膨发不堪,身子骨瘦的只剩骨架的形状。这才不是我家的骡子,我记得祖父曾经把它养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喂的肥肥的,毛发顺顺的,特别是它的屁股蛋子,给我伤害最深的地方,大大的软软的,走起路来,妖娆妩媚。此时,我的怜悯心如夏雷,突然而至,我的心头略过一个念想“我家的骡子肯定改了骡子的性格,这会儿说不定正在新的家,跟新主人撒欢呢”。

臭椿树上最多的虫子,是臭虫,也叫放屁虫。它灰色的外表,跟树的皮一样,长成这样,也是看准了树的高达雄壮,趁着树的皮当成自己生命的保护伞,悠哉悠哉。如果不是凑近了,仔细地打量,你还以为它是树的一块干枯的身子。树皮干而涩,在多年的风刮雨晒里,失去了曾经的绿色光鲜,最后一动不动地定格在树杆上。但在失去光环的以后的多年里,它仍保卫着自己的前生,前身,后生。直到一场大雨,冲刷下来,以摧枯拉朽之力摧毁了它,它对此也无能为力。或许是一个无心的孩子,抱着树干向上爬时,他使劲儿地抓住它,唯恐在人生的半空跌落下来,它才感受到温暖的怀抱。托着一个孩子,让他的身子稳稳的,这是一个稚嫩的枝丫无法承受的责任,只有像它一样经历了狂风暴雨的老皮才担当的起。

当人捉住一个放屁虫,一股气体从它的后下方冒出来。气体浓稠而富有黏性。这股气从它的母体内钻出来,便急于寻找一个目标,抱住不放。所以人是不愿意主动去捉一个放屁虫的,只有在眼睛忙着看更重要的事情,而顾不上躲避放屁虫时,才可能硬生生地靠上它。那气体钻进人的皮肤,像法国香水般,持久弥漫在手上。把手放在鼻子上闻一闻,臭不可言。这时,人们会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一巴掌拍过去,让它的身高与地平线齐平,与大地处混为一体,以报一臭之仇。年轻气盛总不是什么好事情,我们总想着眼前的事,享受着看的见的愉悦,未来那么长,我们从来不管不问。放屁虫以牺牲自身给了我重重的反击,我满手握着它的臭液、臭气。它讹上了人,死皮赖脸地讹人。

父亲在椿树的粗杆上,每隔十公分绑一个红砖头,绕着树干,左一个右一个,绵延上去,这样就成了一个梯子,上到房顶的树梯。我左脚踩着左边的砖头,右脚抬起来,踩上右侧的更高的一块砖头,就这样我踩着砖头,抱着树干就上树了。我是村里第一个这样上树的人,他们从没想过树可以这样爬上去。他们都是抱着树干,两脚蹬着树皮,蹭着树皮往上上。我以他们的方式和他们比赛谁爬的快,我总是落在后面。像他们这样跟猴子似的爬树,我的确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也许他们跟猴子一样还没完全进化成人,有时不自觉地泄露了祖先的本领,而我才是真正进化的人,我四肢直溜,该弯的地方弯,不该弯的地方都很坚挺。不像很多脊梁弯的跟镰刀似的,趴在地上,能蜷缩成一个球球。但是他又不像刺猬,蜷缩起来,锋芒毕露,刺痛任何一个冒犯者,击退任何虎视眈眈的飞禽走兽。我是一个进化的人,就是爬的慢,学不会他们一步登天。我也不是上树蹿房的猴子,那些向上爬高的本事学也学不会,学会了也不能用的得心应手。我曾看见过,大伯家的小子,想从房顶上蹿到一颗房子边的一颗枸桃树上。他想着用手抓住伸过房来的树枝,用脚踩住一个枝杈,可以稳妥地飞到树上。他纵身一跃,划出优美的弧线,脚离开了房顶,树枝没有接住他的手,树杈没有托住他的脚。他失败了。身子坠入地面,幸运的是,小孩子骨头软,他在地上,像歇了口气,起身拍拍屁股,就跑了。

绑砖头的铁丝锈了,一层掉了一层,在红色的锈迹下面,腐蚀一直都在默默地进行。铁丝从灰色变成暗红色,它没有断开,只不过是藕断丝连。我左脚还踏踏实实地踩在砖头上,右脚刚迈上另一个砖头,铁丝瞬间崩断,砖头掉了下去。求生的本能使我紧紧地抱住树干,悬在空中,幸运是左脚仍在砖头上。假如砖头上的铁丝从外到内,芯都被腐蚀了,都断了,谁还能救我的百十斤的生命。也许那砖头就是一个个我生命的陷阱,它们被铁丝绑架在树的周围,一不小心,我的整个生命都坠落在这些陷阱里。我缓过神来,慢慢地从树上下来,右脚很痛,指甲被砸中了,已经碎裂。母亲听见我疼痛的叫喊,一边安慰我一边对着树和砖头骂“该死的树,烂砖头。”我只顾得为疼痛喊叫,没有另一个喉咙再为树和砖头喊冤。铁丝趁此躲过一劫,把所有的污名全堆在了树和砖头身上。它们要是会说话,早就喊出来了。我一直仔细地听,一直都没有听到任何声响。砖头在地上,已经摔成了两截。断的铁丝还在树的身体里,嵌的很深,露出两个断裂的铁丝头,在风中摇晃。母亲使劲拽都没有拽出来。经年累月的束缚,细细的铁丝早已深入枯树皮中,周围肿大了一圈。切肤的痛,树也只是在伤口处流出几滴眼泪,我从来没听见它的反抗声。

起风的日子里,树枝吱吱呀呀的摇摆,让我误以为它是快乐地手舞足蹈。也许这才是它的呐喊,可惜没有人能听懂。

树的根扎在东屋房子的下面。黑云和白云,夏天的两股强大势力不期而遇,都要拦住对方的路,互不相让。它们冲杀到对方的队伍中,电闪雷鸣,气势恢宏。大风也跟着起势,摇摆着椿树,助威呐喊。我躲在屋中,战战兢兢,期望树不会被摇散了,折断了,压倒在房子上。我家的东屋,是水泥板盖的平房。夜晚仰面躺在床上,房顶每块水泥板好像谁也不让着谁,之间撕裂出一道道裂痕。下雨了,钻出点水,天干了,又掉下来几块儿白灰。落在我的前额上,灰飞扬,眯住我的眼睛。我担心在我眨眼的瞬间,天花板会支撑不了自己的筋骨,将我永久地埋入泥土。

风停雨住的时候,我从屋子里跑出来,树还直愣愣地站在原处,周围散落了一些干枯的枝枝叶叶。这是脱胎换骨的机会,只有老的不中用的枯枝烂叶去了,剩下的稚嫩萌芽才能茁壮成长。我捡起这些摔的碎了一院子的柴火,扔到锅台旁,它们是烧锅的好料。

多少年后,我的皮也会跟树一样干枯,我的胳膊腿也会跟树的枝一样脆弱,在生命的某一场大风里,我也会散了架,掉落在大地上,而后深埋进黄土地。除了会浪费村子的一块麦田,让人们少收半袋粮食外,其他的地方我全给你们清空了。土地上长出粮食,粮食供养了母亲,母亲供养了孩子,孩子靠着土地的粮食长大,直至一生。从源头上,土地就是一个人的血和肉,最后这个人又腐烂,融进土地的怀抱。这样,我是从一片土又化成了另一片土了。我在人间拍拍屁股,荡了人间一时尘土弥漫,晃了一下世人的眼。

堂屋的东侧是我家的厕所。夏天里气味憋不住地往上飘,偷偷溜进邻居的院子。邻居从来没有因为他们家的呼吸不畅而与我们交涉,我们也就当不知道。毕竟屎尿的事,我也不好插手。偶而,家里的小黑狗,转悠到厕所,去了蹭饭吃。所以我从不让狗亲我的嘴,上我的床,叫我的名。那些都是个臭。那次它偏在我在厕所输出残渣烂物时,慢悠悠地过去。似走非走,扭扭头左顾右盼,似乎是丢脸面,又或是惊恐我的姿态。我想着,狗真邪恶,把我的隐私全看了去,以后狗子们都会知道了。它千万不能说话,如果那样,我才没脸面出去见人,见狗了。我操起身旁的搅屎棍,挥舞着,活像一个怪物,吓得狗子一个急转身,一溜烟地逃走了。

有人说,在走路时,如果一片叶子落在你的头上,这片叶子是神仙的信物,正给你传递幸运的音符。自从听了不知谁传的这个预言,我就经常在走路时,注意路两边的柳树,杨树,榆树,桐树、槐树。只要有一片叶子飘着,打着漩地下来,我就站在下面,接住神仙的恩赐。有时我去厕所,经过椿树下,神秘的一股小风,赶着时令,拉着一片叶子,放在我身上。幸运真是即将降临,可是污秽之物在我体内已经形成一股无法抗拒的能量,蓄势待发。也许这就是神的预言,排除毒物,之后会神清气爽,时运大转。当我们事事顺心时,我们谢天谢地,好像这一切都是无形的神助,而当我们出门踩上一泡狗屎时,我们又会骂天骂地。天地处处活得都是这么纠结,人为生也活的纠纠结结。只要生活继续,一切都没有结束。

院子里还有两个槐树,一颗小槐树,一颗老槐树。公鸡和母鸡每天都飞到老槐树上,一觉睡到天亮。老母鸡体型笨重,一下不能飞到最低的枝杈处。它就辗转迂回。使足了劲扇动不会飞翔的翅膀,跳到旁边的猪窝上,再奋力地扇动翅膀,窜到枝杈上,用爪子狠狠地抓住枝干。在将要仰头倒下,又掉不下的时刻,再扇几下,轻飘飘地就能站直了。接着从枝杈的根部,慢慢向枝干的末梢移动。左脚挪一下,右脚跟着挪一下,后面的鸡跟着前面的鸡学,整齐划一。等几只鸡挤不动了,就停下来。这下就可以安稳睡觉了。

如果有哪只鸡,不知眼色,硬是挤过去凑热闹。枝干弯的已经撑不住了,干脆甩开它们,它们一个个拍打着翅膀咯咯唧唧的飞的满院都是。它们在埋怨着那只肥鸡“都怨你,都怨你”。

冬天里鸡子们才会上树睡觉,一堆一堆地站着,眯上眼睛。树在月光下,光秃秃的枝干上,左一堆黑,右一堆黑。墨色的线条,向左凸出一笔,向右凸出一笔,最黑的那笔,苍劲有力,直指天空。我出屋小解。猪打着呼噜睡得正香,狗闻着主人的气味,出了窝给我打个招呼就回去了,鸡一动不动,像墨水画里的几个大黑墨疙瘩。月亮给我点亮夜灯,我的肥水准准地洒在小槐树的树跟边的泥土里。呲呲地,沸腾而有激情。回屋,香香地睡去。

夏天来了,两颗槐树槐花开。找来一根长棍子,棍头绑上一个铁钩子。高高举起,看准了槐花长满的枝杈,有力一扭,咔嚓一声,槐花带枝便掉落下来。生着吃,香甜可口。炒着吃,回味无穷。

过了几年,小槐树干枯了,再也没有发出新的绿叶来。我把肥水都给了它,都没有给老槐树一滴。我没给老槐树,是因为老槐树有它自己的使命,有它自己的不得已。鸡子们瞌睡了,找它,拉屎也找它。鸡高高地撅起屁股,没羞没臊地往下发泄,像雨一样的屎覆盖了老槐树的皮。它一身鸡臭。我不想再在这枯老的生命里填进去任何苦涩。

老的还在努力的抵挡生命的每一次恶风的侵袭,小的已经在不堪的重负中提前消亡。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没有拔掉这颗小槐树,它的姿态这样一直坚守了几个岁月,而老槐树的一个大枝干慢慢伸长,朝着小槐树的方向生长。在这么小的院子中,跟老槐树相依相守的,相鉴而生的也就是小槐树了,也许在地层的深处,它们还根连根,相互牵绕。在地之上,那根枝干,像一只手,牟足了劲想去抚摸一下它。以后老槐树要独自守着这块地,看树下的一家人经历一生一世的岁月,承受沧海桑田,时代变迁。

年轻的生命,能在承受多少的坎坷和苦难后,还能如青春般意气风发,而不会沉默于流光的人群世道中。曾经的枝繁叶茂,也许在一场大霜雪后,被打落了全身的叶子,冻僵了向上生长的精神。无论以后阳光多么温暖,春天多有召唤,一个新的耗尽生命的树干,将不再生出新的希望。

树的摇曳,凉爽了我的身体,这是夏的惬意。鸡开始上树了,预示着秋冬就要来了。肚子饿了,槐花香来,春天也就来了。人的每场风里,树都迎上前去,树记住了我的一些东西,我记住了树的一些东西,我的岁月跟着树的年轮在一起生长。

美的瞬间

文/许呈涵

“正月里采花无哟花采,二月间采花花哟正开,三月里桃花红哟似海,四月间葡萄架哟上采……”记忆中这首民歌外婆唱了无数遍,像槐花香一样,经久不散,长留心间。

外婆家有棵槐树。老槐树像个地标,年复一年地守着这块土地。幼时的我两合抱还差点才能量出它的树干到底有多粗壮。再长大些便敢上树去玩,不过常被深藏叶中的毛虫叮个正着。针扎一样的疼痛蔓延开来,我疼得眼泪都快落下,找到外婆上药时,我对那虫恨得牙痒痒,发誓绝不上树再遭这罪。

再怎么恨或发誓也是挡不住一夜,我仍旧与老槐树打闹,像外公那样静默、和蔼,任由调皮的孩子窜上窜下。

待到槐花开时,盯着树盼了好久的我终于被外婆领着去采花。外婆仍旧哼着熟悉的调调,而我的心思便飘到几月后的花蜜中了,自然无暇赏那满树槐花开得多美。

后来我长大了,提着竹篮随外婆采槐花。耳边是长久不变的歌声,鼻尖是渐行渐浓的花香。走在路上,我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略过美景:坑洼不平的泥土小路,两旁林立的梧桐和青松之类。偶有紫红色小花点缀在青绿之间,只是一点,却好看极了。槐花香引领着我们来到老槐树前,外婆将槐花摘下放入篮中,我也上前帮忙,却被外婆按在树下。大概是不愿我碰上那虫吧。于是我仰头看花,槐花是独特的花,一朵朵一串串地开,一开便是满树,香溢四方。

看到外婆折断花茎,温柔地将白花放入篮中,我忽地想起压在玻璃板下的老照片,那是外婆年轻时,俊俏的姑娘立于树下,黑白色调也掩不住她的美和身后槐花的旺盛。身随心动,我跑去折下柳条在小池塘里洗净,轻巧地编成头冠;再去挑了最白最美的几串槐花穿插其间。我将花环藏在身后,从外婆背后走近,趁外婆不注意为她戴上花环。外婆一惊,一看是我,便停了歌谣,笑道:“我多老一人了,还学小姑娘戴花呀?”正在后退的我看到外婆转身,她的背后是满树繁花随风摇摆,一瞬间我似乎看到几十年前那位美丽的姑娘。很是惭愧无法形容这美的瞬间,我揉了揉眼,看到外婆仍在继续刚才的采摘,那一瞬间稍纵即逝,可我却无法忘记。

回去时,我提着一篮槐花跟在外婆身后,外婆头上戴着槐花,与她半白的头发相映。在槐花的甜香中,外婆在前唱,我在后面心存那一瞬间的美丽,和道:“正月里采花无哟花采,二月间采花花哟正开,三月里桃花红哟似海,四月间葡萄架哟上采……”

五月槐花香

文/成石

当春天把最后一抹绿涂抹在槐树上时,已是五月初夏时分了。

没几日,槐林淡淡的绿中便绽开了一簇簇雪白的槐花,空气中也弥漫着槐花的清香,整个城市便在槐花的醇香中迷醉了。我嗅着温馨的芳香,真想爬上树捋几把槐花,吞入腹中,把这芳香留在心中。

小时候,我们学校后面有一片槐林,足有半个足球场大,林子里栖息着好多飞鸟,叽叽喳喳地飞来飞去,那是它们天然的乐园。这片林子也是我们的戏耍之地,春天摘槐花,夏天逐飞鸟。秋天林子里落下厚厚的槐叶,我们在上面翻来滚去,有时老师也组织我们采槐树籽,不一会儿大家就采了一书包交给老师……

当五月的槐花开出一片雪白时,我们便到槐林中摘槐花。每个人脖子上挎着一个布袋,像猴子似的爬上了槐树。槐枝颤悠悠的,枝上一串串白玛瑙似的槐花散发着芬芳。我们捋下一把槐花塞入口中贪婪地嚼了起来,好甜啊。吃饱了肚子,装满了书包,我们下了树。有位同学把脸划破了,我的裤子也挂破了一个口子。但我们不害怕,满满一书包槐花足以将功补过,家里的母亲正等着我们摘的槐花做饭呢。母亲用槐花拌玉米面做“拨烂子”吃,清甜可口,沁入心脾。

如今,我们的菜篮子足够丰富了,满树的槐花很少有人采摘,唯有清香把我带回到那遥远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