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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文章

2022/12/09经典文章

农场文章(精选13篇)

枫忆

文/段飞鹏

一场寒潮过后,郴州迎来了久违的冬日暖阳。寒凉里,那一缕暖阳,让人倍感温暖,神清气爽。

霜染枫叶红似火,疑是朝霞映满天。正是枫叶好时节,桂阳县共和农场的红枫,盛大、妖媚、七彩斑斓。上百顷移植的外来枫林,早年稀疏羞涩、了若星辰,今年层林尽染、红叶满山。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梦回大唐,杜牧早将红枫的灵动、吉祥、梦幻、璀璨,勾勒得如诗如画,时下词缀,再怎么堆砌也是枉然。不负冬阳,共和农场那方诗情画意的红枫林,让游人纷至沓来,流连忘返。

国人的审美观,有时与西方截然不同,几千年从未更改。许多人喜欢红的俗气、赤的媚态、火的愿景。七彩之中,红为吉祥、喜庆,有避邪、驱魔之妙用。红红火火,鸿运当头;红日高照,万魔离身。其实,臆念与迷信无关。心中有份念想,行事慰藉泰然。于是,衍生了对五指红枫叶的无限遐想:用它来象征坚毅,用它来追随梦想,用它来了却心愿,用它来寄托远方。诗画红枫,俨然成了人们心目中的精神象征。

枫叶,于我而言,是一种记忆,一帘幽梦。五盖山下的南枫,与桂阳共和农场移植的红枫,相去甚远。岭南的南枫不成片,喜欢孤单只影,鹤立江湖,傲视原野,独自清欢。记得孩提时,良江河畔,有棵硕壮的南枫,树干四五人合围粗,树冠荫遮十余亩,树高直指苍穹。南枫树下,是我们的天堂。春天,在大树底下追逐;夏日,爬上树梢捉蝉;秋水,沿着树根溢流出的清泉抓螃蟹;冬寒,用竹竿打落树枝上的冰凌当利箭,定要杀他个人仰马翻。

南枫的枫叶,应季而变。春夏,枫叶嫩得滴水,绿得青蓝。枫毛虫躲藏在树叶中,吃饱喝足了,没了定力,大风一吹,哗啦啦从叶片上掉下来。它们躬着毛茸茸的脊背,在路边、草丛、荆棘中胡乱爬行。枫毛虫千军万马,不小心爬上手脚,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火辣风痛。

寒露过后,枫叶开始蜕变,不再疯长,不再茂盛,不再成为喜鹊、乌鸦、野鸽的保护伞。海胆式的枫球,经不住劲秋的摇曳,纷纷落下来。冬雨薄凉,寒露成霜,枫叶橘黄。但大部分叶片,仍坚守在树枝,抑或是想同寒风共舞,又或者是想与溪涧为伴。有些叶片,即便末梢干枯褐黄,仍在与寒冬抗衡、较量。直到一场凛冽的寒潮过后,所有的叶子仿佛在一夜之间落下,只留下鸟巢与南枫吟唱那首岁月长歌。

南枫,隽永在少年的记忆里,印刻在灵魂最深处。家乡良江河畔那棵千年南枫,连同我童年情愫,已然灰飞烟灭,不存不复。无论人,还是植物,抑或生灵万物,都有自己的宿命。微友沙子,在共和农场赏枫留影后,写了段感言,我比较认同:郴州的初冬,没有大雪纷飞,却有红叶飞舞。这一场冬日暖阳,雨露均沾的普照,为了不负,它们比往年都要红得灿烂,红得透彻。其实,世间的盛放,原来都是为了懂得。

是的,世间每一场邂逅,都是为了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人如此,物亦然。倘若枫叶能勾起你的真善美,了却你心中的夙愿,无论七彩枫、黄金枫、赤丹枫,还是南枫、香枫、紫枫,并不那么重要。

雪儿

文/于小燕

邻居小赵有一只狗,名字叫雪儿,因为它对小赵的忠心耿耿和不离不弃在我们这儿很有名。

小赵不爱狗,从来没想过要养狗,可是有一天清晨,刚打开门,他就看见有一只雪白的小狗卧在他门口的道崖边。他就没理睬,和妻子上农场去了。到了农场,小狗也跟到了农场。中午他们下班,赶头他们回来,小狗早在门上朝着他们迎上来摇着尾巴呢。

小赵便叹息着又微笑着说:“没治,给上点儿吃的吧。”他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儿子女儿,自己和妻子又收入有限,实在不愿多一张嘴。喂过便连吓带真打的要撵走狗儿,谁知,怎么也撵不走,旋撵旋回来了。他就没辙了。不管他给不给吃的,这小狗似乎就认上他了。他上农场,小狗跟他上农场;他卖菜,赶头他到了市场,小狗也到了市场。他把车子停下,小狗就卧在车边或者车底下。因为不爱,所以他也就不管。菜卖完,他就只管自己回来了。让他惊叹的是,他开着车回来了,小狗自己也回来了。您想,路上那么多的车,小狗又这么小,那么短的腿腿!日子长了,小赵不由得也心生爱怜了。慢慢,也就三天一顿两天一顿的喂开了,并给小狗起了一个漂亮的名字——雪儿。走哪里也常常回头看看它,有了骨头丢给它。

对于雪儿,一开始我们都感觉很新奇,觉得有点儿匪夷所思。因为雪儿并不是小赵养的狗,虽然不知道它来自哪里,但大家都知道,一开始,他跟小赵一点儿瓜葛都没有!当它出现在这个队里的时候,它就卧在小赵门上,小赵一家不管它,还是别人一直喂它呢。可它就认小赵一家,这不能不说是个奇事!有几个爱狗的人都吃了醋呢。他们气愤小赵的不对狗好,经常特意的喂雪儿。他们嫌小赵的不顾雪儿的安全,让雪儿在公路上穿行。怪小赵不让雪儿进门,雪儿一直睡在门外面。可他们没办法,小赵不听他们的,雪儿又只认小赵。这真是一桩奇事,简直就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尽管我们不相信,可它就这么真实的在我们面前发生了。并且天天冲击着我们的眼球。我们的小狗,忙的时候走哪里都不带,闲了或抱在怀里,或牵在手里,或载在车里,从来不敢让它上公路,不敢让它一个人走远,它喜欢吃什么,就给它吃什么。它们在雪儿面前,就像家养的小雀,弱弱的。雪儿则不然,它生气的时候拿眼一射、一声低低的怒吼,就令同类生畏。它跟在电动车后面风驰电骋的样子,简直像一只奔跑的猎豹,身上闪现着一种野性的光芒。一路上穿行过的村子,都知道有这么一只狗儿。大家因为心里是那么的欣赏雪儿、敬佩雪儿的忠心不移,雪儿的名声也就出去了。雪儿和小赵一家成了我们这里一道亮丽的风景。不管是小赵夫妻,还是他们的儿子女儿,不管春夏秋冬,刮风下雨,只要外出,雪儿就在车前或者车后相随着。夜晚,雪儿尽职尽责的为他们守着门。他们在农场里做事的时候,雪儿悠然的卧在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让人生叹!

青春在军营燃烧

文/吴立学(长春)

都说时光如梭。的确,转眼之间,从当兵那天算起,到现在一晃就过去了40年,感觉真是太快了。

记得40年前的3月18日,辽北大地一片春意盎然。800名好男儿,身穿崭新的绿军装聚集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个个精神抖擞,怀揣青春梦想,在亲人们的簇拥下,挥洒泪水踏上南去北往的列车,带着无比眷恋的乡愁,依依惜别亲人走向神往已久的绿色军营,开始了军旅生涯。我就是其中的一员。

当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那可是我从懂事时就有的远大理想。高中毕业后,原本在家乡的学校当代课老师,那也是一份当时还算体面的职业,离家近又挣工资,许多人都非常羡慕。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我向往已久的军营。

妈妈其实从心里是不想让我走的,可是为了我的人生抱负又不忍心阻拦。当我兴高采烈地穿上绿军装、手拿入伍通知书回到家里时,只见妈妈的双眼有些发红,她已经提前听到了消息。那时候的我只有高度的兴奋,很难理解“儿行千里母担忧”那样一种伟大的母爱之情。

新兵训练结束下到老兵连队后,我被分到三营炮兵连,简称三炮连。部队营区东南靠近公主岭火车站,东北与吉林省农科院比邻。营房大多是苏联红军光复东北后修建的具有俄式风格的方形建筑,这种建筑墙体宽、窗口窄小、暗红墙砖、铁皮黑瓦,每栋营房能住30余人,正好一个排。我在二排四班,是82毫米迫击炮班。全班7个人,我担任一炮手,负责迫击炮的方向瞄准。

1979年盛夏时节,我们连队正在野外进行紧张的军事训练,这时接到了去黑龙江国营农场支援麦收的命令。那一年,黑龙江大地风调雨顺,小麦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但偏偏赶上国营农场知青返城大潮,所有国营农场都陷入了人荒的窘境。加上那个时期农业机械化还没有发展起来,农场的很多生产任务特别是场院里的一些工作,主要还是靠人力来完成。眼瞅着到手的粮食收不回来,情急之下,只好向部队求助。

我们部队被安排到嫩江地区的山河农场,我们连被派到距农场10余公里的七分厂,我们排则住在一栋平房里的大通铺上。黑龙江的夏天,中午气候异常炎热,早晚又变得特别凉爽。不过那里特有的个头超标的蚊虫非常多,咬起人来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在农场劳动大约一个多月,主要任务是在场院里将收回来的小麦灌袋、装车或入库。一个麻袋装满小麦90公斤重,由两个人抬起来搭在另外一个人的肩膀上,通过跳板扛到车上或仓库里,每天重复这样的工作。开始几天累得腰酸背痛,晚上睡不好觉,过了大约一周时间,也就锻炼出来了。最难熬的是饮食过于单调,一天三顿大馒头,而且蔬菜也极度匮乏,每顿都是西红柿和大头菜做成的菜汤。有意思的是,他们别出心裁地起了一个很“酷”的菜名——高汤。

从黑龙江支援麦收回到公主岭营区后不久,连队就安排我到连部当文书,主要负责各种军械器材和武器装备的管理、兵员档案保管以及统计上报人员等工作。

到了年底,随着全国上下学文化高潮的到来,部队也全面开展了补习文化课的工作,我责无旁贷地担任了连队里的小教员。开始补习的时候,针对连队战士们文化基础参差不齐的状况,分成小学班和中学班。课本由全军统一下发,有数理化和语文,补习以数学为主,兼顾其他。一般都是利用晚间或星期天的时间,每次两小时。战士们学文化的积极性都很高,效果也很显著,文化补习大约坚持了一年多时间。通过补习文化课,我个人的文化素质也得到提高,两年后,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军官学校。

经过部队两三年的锻炼,我养成了坚强果敢、勇往直前、不惧任何艰难困苦的坚韧性格,身体和军事素质也明显提高。1980年,我被团里评为全能炮手。不过,直率倔强的个性倒是没有太多改变。

记得1980年夏天的一个中午,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我拿起电话一听是找连长的,当时也没仔细问是谁打来的,只回了一句“现在是午休时间,有事起床后再说”就把电话挂了。

起床号响过不久,连长就把我喊了过去,问我刚才是不是接过一个电话,为什么不叫他,说可能是团首长打来的。我一听就蒙了,顿时紧张起来,心想:这下坏了,等着挨处分吧。

过了不长时间,果然有一位50多岁、个子不高且微胖的首长来到连部。他就是谢端良副团长,解放战争初期参军,打过很多仗,还去过非洲当军事顾问。让我意外的是,他并不是来批评我的,相反,他十分诚恳地向我表示歉意。他说,没想到中午打电话会影响我休息,很对不起,请我谅解。听团首长这么一说,我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与此同时,浑身的热血也开始沸腾起来,遇上这样一位德高望重、平易近人的首长,不禁令人肃然起敬。

光阴荏苒,岁月如歌。不知不觉,我从一个满头青丝的青年,变成一个半头白发的老人。当初原本打算到部队锻炼几年,努努力穿上“四个兜”,万没想到这一干就是40年。

这40年的军旅生涯,有过许许多多刻骨铭心的经历。不过,最难以忘怀的还是在连队当兵的那几年,青春在军营燃烧,热血在军营奉献,我也成为一名铁骨铮铮的军人。

寻找快乐

文/孙学性

日常生活中,“祝你快乐”可能是使用频率最多、使用范围最广的问候用语,比如“祝你生日快乐!”“祝你新年快乐!”“祝你旅途快乐!”等等。接收人收到祝福,心情舒畅,身心愉悦,但要想真正实现祝愿的意境,恐怕还有段距离。

现实生活中,并不是每个人都生活得很快乐,职务没有同龄人高、退休费比别人低、身体状况比别人差、孩子的工作不如别人家孩子理想……于是牢骚满腹,怨气冲天。

有人不快乐,也有人很快乐。比如和我在健身园一起锻炼的苏大爷,年近八旬,身体健康,精神矍铄,整天乐呵呵。

苏大爷一家20世纪五十年代曾在市里居住。1956年全家随父亲支援边疆去了青海。几年后,全家人回到天津,街道安排他们到郊区一家农场就业定居。离开曾经熟悉的市区,来到陌生的农场,生活环境发生了改变,面对落差,苏家人没有抱怨,没有不满,反而对农场生活很满意。农场生活有保障,不愁吃,不愁穿。苏大爷说,人生就要面对现实,知足常乐。

漫画家朱森林有幅水墨漫画,画面是一位满脸胡须的老人高举一根针,欢呼雀跃,好像捡了大钱包。画上的题诗更是意味深长:“快乐是一宝,寻找有技巧,不是得到多,而是计较少。”诗画结合,相得益彰。当今社会,寻找快乐非常重要。怎么寻找?这幅漫画就有极佳的提示:计较少。

苏大爷一家不计较回津后从市区搬到农场,结果出乎意料的好。苏大爷在农场与一位知青姑娘结婚,一双儿女大学毕业后回市里发展,他与老伴儿退休后也在市里买了房回来养老。去年,孩子还为他和老伴儿举办了“金婚庆典”。

寻找快乐的方法多种多样,“计较少”怕是最简便、最实用,也最现实的一种了。快乐找到了,生活幸福了,身体健康了,何乐而不为?

父亲的小农场

文/胡天曙

父亲的小农场,在绿树环抱的小山岭中,其为一片风光秀丽之地,是一处小型的农家乐园。

小农场,春回,林木葱茏,泉清云香,山鸟竞歌;冬至,绿林依旧,野鼠出没,原鸡寻食。

那时,父亲用一个月时间,搭起一间茅草屋。草屋中间两隔,北侧为卧室,屋间搭有两架木床,床铺皆为母亲编织的蒲叶草席;南侧为厨房,三石灶,一口大水缸,一挂黑铁锅等,为厨房炊饮之器皿。草屋外墙,挂有几个鸡竹篮,竹篮呈半圆形,篮中铺有干稻草,为母鸡生蛋和孵蛋之用。夏日,寂静的午间,有时,会听到鸡篮里“咯咯”的欢叫声。哦,母鸡下蛋啦。不多时,一只母鸡黑眼尖喙,脸颊泛红,拍拍翅膀,从草窝里跳下,咯咯地跑到胶林里寻虫啄食去了。数日后,可听到鸡窝里,“叽叽”的声音。一群小鸡啄破蛋壳出生。上来小农场寻猪菜的母亲,把小鸡从鸡窝里拿下来,放在大竹篮里,以碎米粒和水喂养。几个月后,小鸡在叽叽中逐渐长大,丰羽半身,跟着母鸡,到野草丰茂的树林里,寻食嬉戏。

南边,父亲利用农闲之日,拿着砍刀,到山林砍回木料,建起一架羊栏,饲养几十只小黑山羊。父亲还弄好一个大猪圈,猪圈用山木头架好,漂亮整齐,可闻到生木头的香味,甚是好看的。在村里干完农活的母亲,腰系小竹篓,手提小镰刀,上来喂养家禽家畜。午后,母亲肩挑番薯藤,以及山野菜,回到村中,料理家中事务。

茅屋的北侧, 是一片大橡胶园林。胶林一山连着一山,满目葱茏,是一处绿海世界。春日,胶林嫩叶满枝,在春风中,摇曵生香。晨雾迷蒙,朝阳红染,胶林中割胶者已歇工,胶树上的胶汁涓涓细流,嘀嗒如歌,胶杯盈盈。胶林中,父亲养的几头水牛,眨着黑色的大眼睛,嘴里咀嚼着嫩嫩的青草,悠然得乐。一年,弟弟考上学校,父亲含着眼泪,低价卖掉一头黑牛,以充入学学费。

茅屋的西面,是父亲带领一家人,用几天时间挖出的两亩左右见方的鱼塘。夏雨数日,鱼塘水满,草丰鱼肥。鱼塘里,养有越南鱼、罗非鱼等水族。闲暇之日,我上来小农场走走,看看山林风光,吟诗作赋。秀景留连舒倦眼,而后,提起一把锄头,到胶林有肥土之处,挖蚯蚓,做钓鱼鱼饵。搬来小木凳,在小坝头坐下,串上鱼饵,甩开银线。风轻轻,红日西斜,微浊的水面上,浮子在静静地漂动着。突然,浮子晃动一下,接着猛地沉入水面。我用力一拽鱼杆,一条肥大的越南鱼被甩到水岸上。几个小时后,鱼篓里,有越南鱼、鲫鱼、乌鱼、小虾等,有几斤,足够一家人晚餐之菜肴。每年春节前,因冬季,鱼塘水少,父亲把鱼塘水放干,叫家人上来把鱼捉完,然后,清干鱼塘,明年雨季蓄水,再养鱼儿。捉回的水塘鱼,一些送给邻居及亲戚,剩下的,当做年菜。

一年雨季,我和弟弟在小农场的南坡,挖橡胶坑,种植橡胶苗。几年后,小橡胶园枝叶浓绿,株棵行行,可以开割了。开割后,父亲把橡胶水,挑到橡胶站去卖。橡胶水价高,是一笔不菲的经济收入,解决家庭柴米油盐的开支,父亲功不可没!

父亲待人热情,亲如一家。有时,村人在胶林砍柴火或挖山药材的,见到,父亲乐呵呵的,邀至茅屋,起火煮饭,捉鱼杀鸡,共饮自酿米酒。在醉意蒙胧,论谈农桑,情谊欢洽。父亲把家狗杀好,一半干煸,另一半则以木瓜炖煮。狗肉一大锅的,肉嫩瓜熟,香气四溢。一家人,举箸饮酒,吃肉喝汤,大快朵颐,如同过节日一般。此时,父亲静静地坐着,快乐地看着,大家吃着喝着,笑着学古(讲故事)。小农场,父亲引以为豪之地,给家人带来丰厚的经济收入,给家人带来极大的快乐!

数年后,父亲年老了,无力侍弄小农场的家禽家畜。后来父亲把牛卖掉,家猪则拉回家里饲养。小农场,因无人居住,鱼塘枯竭,茅屋倒塌,鼠窜蛇行,一切都变得荒芜。回村里生活的父母,年老体弱,相濡以沫。他们留恋山林中小农场快乐的日子。几年后,父母相继离世。

岁月远逝,快乐热情的父亲,勤劳善良的母亲,那清凌凌的鱼塘,那肥壮的猪牛羊,以及那自家种植的,郁郁葱葱的小胶园林,留在遥远的记忆里。

陪伴老母亲

文/石新民

今年5月12日是老母亲90岁寿辰。母亲年事已高,体弱多病,长期住院治疗。当天上午,我们几个子女早早将母亲接回家,为她祝寿。

这天正逢母亲节,我们给她送上她最喜爱的鲜花,为她烧制了她最喜爱的菜肴,孙辈们还特意带来了各色水果和喜庆蛋糕。我们全家老小围坐在老母亲身边,有说有笑,还唱起了几首母亲熟悉的歌谣。

母亲虽然年纪大了,但记忆力很好,她和我们回忆起了很多往事。尤其是几个子女中谁小时候最淘气顽皮,谁最老实,谁学习用功,现在她依然能一一道来。母亲生了三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小时候我们弟兄三个都十分调皮,常惹母亲生气,有时在外面闯了祸,回家必定要受到母亲训斥,挨打也是常事。母亲对我们教育极严,无论我们上小学、中学还是参加工作,都要求我们待人诚实、做事本分、踏实工作、不怕吃苦。

大家都说母亲善良、无私,我对此体会极深。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大家吃粮都很困难,家中子女多的更是如此。那几年,我们家的饭锅里基本都是一半米饭一半南瓜或山芋。每次吃饭,母亲总是给我们姐弟几个的碗里多盛米饭,少盛南瓜,她的碗里却总是南瓜很多米饭很少。我们让母亲多吃点米饭,母亲却说:“你们正在长身体,一定要吃饱,你们吃吧。”那几年,母亲为家庭操劳,消瘦贫血是常态。

母亲不仅关心我们的生活,对我们的工作学习也十分重视。我初中毕业进厂工作,母亲要求我干好本职工作的同时多学习文化知识技术,还通过单位的师傅们了解我在厂里的工作表现。在母亲的教诲下,我工作之余坚持自学数理化和专业知识,先后取得了中专、大专和本科学历,取得了高级职称,还被市里评为“中青年专家”。

母亲对我们的成长倾注了大量心血。姐姐1969年初下放到射阳临海农场,农场的生活和劳动条件十分艰苦。知青们离乡背井,思亲之情可想而知。为此,母亲从繁忙的工作和家务中抽出时间,专程赶去临海农场,与姐姐共同居住在临时窝棚里一周多,每天和她一起下田插秧,并帮大家洗衣服,打扫卫生。晚上有空时,母亲还会和知青们谈心,鼓励她们安心农场工作,不要怕苦,努力克服。临别时,女知青们个个眼含泪水,依依不舍。

如今,我们几个子女也都是已六七十岁的老人了,而母亲更老了,已经90岁了,她最希望我们能够多陪伴她,陪她聊天,听她唠叨往事。因此,我们每天风雨无阻要到医院去看望她,给她精神上的安慰,让她忘却病痛,让她开心度过每一天。这是我们感恩母亲的最好的方式。

我的大学梦

文/其斯

那是一年大学季。

看着一个个踌躇满志的青葱学子走入考场,又看着他们获知金榜题名时的欣喜劲儿,再想像他们不日就要收拾行囊走进心仪的大学,我不由伤感地想起自己当年的大学梦。

自小我就有一个美好的大学梦,但在“十年动乱”中,这个梦碎了。直到七十年代后期恢复高考制度,我看到了希望,感觉到这个梦可以有了。

然而,那时我正下乡在一个偏远的知青农场。跟许多人一样,得知可以通过高考读大学,很是欣喜。但现实却让我们高兴不起来。因为在远离城镇的山乡农场,我们没有复习资料,没有老师辅导,更要命的是,每天早出晚归辛苦劳作,晚上挑灯苦读实在难熬。

我们向农场请假脱产复习,斗大的字都不识几个的老书记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大家都去考大学,以后谁来当知青?谁来耕山种田?”

我耍了一个小聪明,几天后跑回家住进医院做了一个疝气修补手术。我这个小算盘打的很美,就是想借术后在家疗养的时间,把荒废的功课好好补一下。不曾想我刚从手术室出来,一群农场的知青伙伴就到病房看我来了。他们还带来一个消息,县知青办下了放假通知,全体知青可以回家进行高考复习。所以,我前脚走,他们后脚就跟来了。这下我懊悔啊,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进入复习冲刺,我却要躺在病房里输液养伤。心里那个急呀,不等伤口拆线,我便迫不及待地出院回家了。

我的高考,一开始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十几天后,我与史上最浩大的高考大军一起走进考场,开始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场考试。两天后考完全部科目,便又重新回到农场战天斗地。

漫长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我和一群比率很小的幸运者入围了。那时不像现在这般公开透明,我们不知录取分数线,也不知自己的高考分数。所以等来等去,眼看入围的人大都拿到录取通知书,而我却落榜了。

我的高考,继而又输在了出师不利。

正当我打起精神重整旗鼓,准备迎战半年后的夏季高考时,接到了县招生办的通知,即将复办的地区师专要在这批落榜入围生中招收首批新生,征求我是否愿意报读。

我正信心满满再度备战,自然不想委屈自己。可是老爸说话了:还是先去读吧,离开农场再说。话很实在,虽不理想但很现实。

就这样,我来到了这样的“大学”:牌子是借师范学校的,后边加上“大专”。老师是从师范学校和地区教师进修学校抽调的。教室是暂借师范和临近小学的。条件之差,现在的“野鸡”大学都比它强一万倍。

我的大学梦就在那个小学的教室里开始了。两年后换了几处地方,算是读完了大专。而后,心有不甘的我从头开始,报读了福建师范大学,这才真正圆了心中的那个大学梦,这是后话。

三几十年过去了。每当有机会去逛逛现今的大学校园,看到一群群风华正茂的大学生从非常气派的图书馆、教学楼走出来,那场景、那气氛,让我除了羡慕和向往,就是对当年揪心揪肺的难忘。

不泯的农心

文/赵新芳

端午节到北京的女儿家小住。早晨,我常常沿着一条被硬化了的小河堤坝散步。一次,不经意间竟发现了一棵孤零零生长着的倭瓜,其长势非常茂盛,叶子大如扇,蔓茎粗如绳。枝枝叉叉、散散漫漫的一片绿色从堤坝一直向下延伸至河水边,平铺了河堤的大半个斜坡。起初我认为倭瓜是野生的,但蹲下身仔细一看,发现其根部是长在一棵被刨掉的老树坑里的,而且周围还有浇水施肥的痕迹。显然,是人为的。我顺着河堤往前走,又发现了同样的两棵、三棵……无疑,这是有人精心种植培育的!

无独有偶,我的脑海又浮现出在新加坡留学期间的一些影像。那个发达的小国家可谓地地道道的城市化了,竟也有类似的情况出现。记得在从学校到住宿地经常走的一段儿路途中,曾不断看到旮旮旯旯里种植着的一些农作物,但多数是叫不上名字的热带植物,偶尔也会看到一些我们家乡才种植的蔬菜,如豆角、丝瓜、黄瓜、韭菜等。每当看到这些,都如遇到久别的亲人似的,感到十分亲切,又禁不住停下脚步认真观察欣赏一番。

最不可思议的是我居住的小区,原来留作观赏的花池一度竟全部被业主们种成了各色蔬菜。一到夏季,呈现在人们眼前的不仅是林林总总、参差不齐的绿,还有戴着草帽、光着膀子的“准农夫”们忙碌劳作的身影。随着汽车时代的快速到来,业主们不得不把这些菜地除掉硬化成停车场,但就在铲车清除菜地的一刹那,令人想象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几位老者竟然端坐在自己的菜地里强烈抗拒,而这些老者都是本市最高学府退了休的学者、教授。后来几经思想工作,才勉强得以实施。现在“菜地”虽然变成了停车场,但这些大腕儿的教授们仍然矢志不移地在自己的阳台或楼后边的空地上,摆上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花盆乃至废弃的浴盆、包装箱、大缸等,一如既往地精心种植着自己最喜欢的各类蔬菜,诸如茄子、丝瓜、梅豆、黄瓜、豆角等等。每每看到这些,我都会在些许疑惑里感到忍俊不禁,甚至还饶有兴趣地拍下一些照片来。

彻底改变我的认识的还是对“开心农场”的参与。何谓“开心农场”?即将一大块土地分成若干多个小块儿(每块大约三十多平米)有偿承租给城市里的居民们(称之为“会员”),供其种植。当然,“农场主”要负责基础设施建设,诸如各种农具的购置、水管的铺设等。“会员”们则自由选择种植项目,但大多为季节性蔬菜。我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和几位好友融入到了“开心农场”的。

从春至夏,“开心农场”成了我们的一份儿“牵挂”。每到周六、日,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汇集到这里来,待弄着那份儿暂时属于自己的土地。早春,大家先是站在那片有些荒凉的黄土地上很认真地制定着年度种植计划,然后开始洇地、翻土、扒畦、下种……初夏,黄土地很快变成了绿地毯,伴随着茁壮成长的幼苗,大家又开始了间苗、移栽、除草、捉虫……不多久就有了收获。最早的是朋友种的一畦生菜,由于种子撒得太多,长得十分稠密,大家拔了一茬又一茬,无穷尽似的。紧接着豆角、茄子、黄瓜、西红柿等等,一股脑儿成熟了,几乎每一天都有丰硕的成果。大家聚在一起品评着各自菜地的长势,交换着各自的劳动成果,参与者并快乐着,真可谓开心之极!

至此,我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即:为什么人们从事着同样的劳动活动,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心境呢?一种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苦不堪言,另一种则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然自得。我又想起了自己早年的劳动生活,多数情况下都是生活所迫,生存所需,都是被动无奈的。而现在的劳动则是生活富足之后的精神享受,则是主动追求的。如果说前者是为了生存的话,那么后者则是为了享受,这可能就是劳动活动的不同之处吧!

我还想,或许人们如此钟爱种植活动,还有更重要的因素隐含其中,那就是“付出”与“回报”。在这里,大地对于侍弄他的人们是最诚实的,你对土地付出多少,土地必有多少回报,并且立竿见影,绝不打半点儿折扣,这种因果报应和“诚信”正是现代多元社会所缺失的,更是人们所孜孜追求和殷切期盼的。

“成就感”则是人们的另外一种收获。人们看着自己种下的一粒小小种子破土而出,质变为一棵活脱脱的小苗,一天天长大,直至开花结果,强烈的“成就感”不禁油然而生,这犹如夫妻相爱生育出自己的孩子,在俩人的精心哺育下不断地成长,不仅充实着生活,更幸福着人生。

转眼又到拾花时

文/谭云豹

感觉不过眨眼功夫,农场便到了棉花的收获季节了。

农场从棉花播种到收获,一个生育期下来,算起来要几个月时间。然而,当你天天伴着棉花从出生到收获时,一天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还没等你反映过来,这棉苗便到了吐絮的季节。

农村人靠的是庄稼,农场人常常只依靠那棉花。每逢这个季节,农场人便做着拾花前的准备了。

很多年前,从内地到新疆拾棉花的民工。他们到了团场,人员基本上由连队安排好房子,随处搭上几张地铺,或是拉上几捆稻草,就地一铺,几张拾花季节工的住宿问题就解决了。

拾花季节,从内地来的民工们,那时的男人和女人们基本上都是分开来住的。两口子一起来拾花的,到了这里基本上就分开来住了。因为这样的住宿条件,让你不得不分开。也有两口子难以分开的,常常会在一间屋子里住上两三对以上的夫妻,虽说同样的地铺,然而,每家人与每家人之间,常常会用一些编织袋拼到一起,作为分割床铺的隔段,每两口子自成一家。晚上睡到床上,各办各的事,互不打扰。不过也有动静大一些的夫妻,常常会让同屋的人,开着玩笑调侃他们,并一笑而过。第二天起来,照样走进棉花地里快乐的拾着棉花。

多年以后,这样的情景也常常出现。在外打工嘛,不求吃住得好,只求有一个好的收入。贫困山区的农民,吃这样的苦不算个什么,他们在野地里为了防止野兽对庄稼的糟蹋,他们常常是夫妻结伴,在野地里用三根圆木支一草篷,能容得下二人合睡时遮风挡雨就行了。对于能在屋内打一地铺这样的事,与野地里比起来好了许多,因此他们从无怨言。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能住什么楼房,睡什么席梦思。只要两个人能笑笑和和地过日子,把孩子养大成人,让孩子能成家立业,这辈子的事也就完成了。那想法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儿时的我,也就那想法,没有别的追求了。那时,反倒觉得特别的开心。

如今,时代变了,生活条件改善了。

又是拾花季节到了,农场人也开始忙碌了。忙碌着为拾花工准备住房,现在搭地铺已经很难找到拾花工了,让几对夫妻合住一间屋子,用编织袋隔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得给拾花工准备床,那怕是木板搭就的也行,两口子的得给他们准备个单间,这样才人性化。除此之外,还得备上些灶具,甚至连液化汽都得为他们预备好。条件越优越,越能招募到拾花工。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呢?就因为自己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所以,民工的待遇也得跟上,这样才让自己过意得去。

多年前,连队只要到了拾花季节,每个早晨,连队的干部业务们,都会早早的起床来放广播。一个拾花季节,要一百多天,这一百多天里,每天早上天不亮,连队上的高音喇叭至少在天明前两个小时就响了。更有甚者还会挨家挨户去叫床的。那个时代,没有人会因此而说你的不对,也没有人说你侵犯人权了。一个拾花季节,不光是拾花工辛苦,连队干部业务辛苦,就连老人和孩子都是很辛苦的事。退休工人有拾棉花的任务,小学生有拾棉花的任务。农场人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家无闲人,地无懒汉。要老人发扬传统,孩子从小锻炼。只要是人,无论你是残疾人还是健全人,能拾棉花农场都要,一天拾一公斤不嫌少,一天拾一百公斤不嫌多。农场人,到这时真才叫做全民皆兵。

时代在发展,现代农业,让更多的劳动力得到了解放。现在的农场,每到拾棉花的季节,依然是需要劳动力的高峰。然而,与几年前或十几年前比,已经要得少得多了。机械采棉技术的运用,让劳动力渐渐地得到解放了。实在没有人拾棉花了,农场人只要把机车通道提前拾出来,只要机车能调头,一二百亩的棉花地,一台采棉机不出两天,并全部采收结束了。农场人算过,一个成年壮劳动力,拾一季棉花下来,最多能采拾8亩的棉花。这已经是多年来人们的经验之谈了。然而,现代机械采棉,一台采棉机,一个收获季节下来,却要采上五千来亩棉花。人与机械相比,根本就不能去比较。

农场人以前包地,最愁的事就是采收棉花了,然而,当机器劳动代替手工作业时,农场人再也不那么愁了。如果有人,就用人拾,没有人了,采棉机上就行了。

农场父辈们当年最怕自己孩子在农场包地了,他们常常念叨的一句话就是一人包地,全家闹忙。如今却是一人包地,个个轻闲。

转眼又到拾花时,当年的愁容逝去,如今的笑容常存。时光啊!你咋变得这么快呢?

黄包铺的风

文/李天奎

我是在父亲的故事里长大的。只要和父亲在一块的日子,他就会永无休止地给我讲他那些传奇故事。

于是在我的记忆中,便刻下了一些陌生而固有的名字。陌生是因为我从未去过他说的那些地方;固有是因为在父亲的故事里,这些地名成了连接故事的纽带,或许更是父亲一生的荣光!于是:通江、至诚、王坪、唱歌、沙坝子、洪口、二十四个亮晃晃、黄包铺……这些名字,便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扎下了根。

那年从部队退伍回家等待分配的日子里,父亲又与我聊起了他的故事。每当讲起他在通江潜伏从事地下工作的岁月,七十多岁父亲的脸上总是散发出一种荣光,仿佛他又回到了曾经的光辉岁月。在父亲的口中,我从来没有听见过他对生活的抱怨,他总是唠叨:我这一辈子都要感谢共产党!通江真的是个好地方,那里就是冬天的风太大了……从父亲的故事里,我读懂了老父亲的心结和对我的期望与寄托。

正好当年我们支队精简编制,有几个名额是分配到通江至诚农场的。不知道父亲是从哪里听到这个小道消息,兴奋得手舞足蹈。当天晚上,便去小卖部买了一瓶汉碑,切了二斤烧腊,让大嫂炒了几个菜,坐在火炉边和我摆起了龙门阵。

其实,我多少知道这次分配的一些情况。因为我是优秀士兵退伍的,在部队多次立功受奖,所以分配一个好单位是理所当然的,这点我一点都不怀疑;更何况事先政工部门的领导也给我传递过这个信息,所以我对工作单位的去处早已信心满满。

当父亲有意无意间将话题转移到分配问题上时,父亲的眼睛里瞬间流露出一种期昐的眼神,语气突然间变得低沉而厚重了!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唠叨着说:几十年了,真想回去看一看啊!也不知道他们的坟场还在不在,当地政府为他们修整没有……昏花的老眼里,分明噙着泪花!第二天我是跑着去场部的。我一头冲进政工部,对领导大声地说:我愿意去通江至诚农场工作!他们都感到十分惊讶,因为这次分配的几个地方,通江至诚是最偏远的,条件也是最差的,当时没有一个人报名。凭我的条件,完全可以分配到一个更好的单位。

我这一报名,马上就有十几个兄弟战友愿意一起去,于是领导同意了我这个请求。当天从场部回家,父亲早早就等在大队部的三岔路口了。他左手提了两瓶汉碑,那只没有右手的小臂上挂了一大包烧腊(父亲的右手是在剿匪中失去的),很远就放大嗓门给我说:三娃子,今天晚上喝几杯哟!

那一夜,坐在堂屋的火炉边,我与父亲聊到三更时分,听他讲那些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最后父亲拿出两张纸,对我说:今天听政委打电话说,你这次选择了去通江至诚农场,我太高兴了。这两张纸上,一张是我解放前在通江从事地下工作的路线图;另一张是我那些战友们埋葬的地方。你过去工作后,一定要抽时间去看一看你那些为革命牺牲的叔叔们,给他们上炷香,烧点纸钱,为我了却一下心愿啊!从奉节县青龙劳改支队出发到通江县至诚农场,有五百多公里的路程,全部是崎岖陡峭的山路,加上交通工具的限制,我们走了三天二夜,第三天傍晚的七点,终于到达了农场场部。没想到,我们受到了英雄般的接待。汽车刚开进场部大门,顿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场部的领导和战友们早已快步迎了上来,像迎接凯旋的英雄,着实让我感动了一把。

场部坐落在至诚山上的黄包铺。记得那是一个隆冬的季节,我第一次见识了黄包铺的风。一下汽车,我们就像醉汉一样,风吹得让人站不稳脚跟,肆无忌惮撕裂着我们的脸。大树被刮得痛苦地摇着头,那呜呜呜呜呜的哀嚎声,好似要把我吞噬似的……幸好食堂早已为我们烧起了用青杠树烧制的炭火,烫好了自酿的包谷烧,桌上全是农场自养自产的纯土货。领导和战友们的盛情,顿时让我们忘记了旅途的疲惫,心里充盈着满满的亲情,真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好像那狂躁的风也变得温顺了!酒过三巡,来到场部招待所,阿姨早已为我们准备好了滚烫的热水,并吩咐说:你们辛苦了,跑这么远来支援我们,早点休息吧!别忘了关好门窗哟,我们这里的风很厉害的,一定要把被子盖严实点。也许是几天的旅途奔波和酒精的作用,那夜在异乡陌生的土地上,我睡得很香,很香。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食堂已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在餐桌上,我第一次见到了我们的邓场长。场长是位传奇人物,有着丰富的公安工作经历,才华横溢,身板硬朗,语言风趣幽默。他告诉我们:你们初来乍到,先不急着工作,先安顿好住宿,然后我带你们去参观参观我们的“育新农场”。说完这番话,他脸上洋溢出一种不易察觉的骄傲和兴奋。此时,我忍不住拿出父亲送给我的那两页信笺,对场长说:场长,这些地方您老熟悉吗?场长接过信笺,仔细地看了两遍,激动得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说:孩子,你来对了地方啊!这里就是你父亲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啊!

第二天,场长推掉了所有工作,带上我们十几个毛头小子,兴致勃勃地走在农场广袤无垠的梯田上,向我们讲述他们第一代监狱人的过往故事,最后领着我们登上了“振兴亭”。这里是农场的最高峰,海拔有一千六百多米。他大手一挥,指向那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振兴桥”,激动地说:这是魏传统将军为我们农场题的字!他神采飞扬地开始为我们规划农场未来的宏伟蓝图……在他的身后,我仿佛看到了父亲曾经的身影,此时黄包铺的风反而变得温暖了。

黄包铺的春天来得比较迟,我抽了三个月周末的时间,沿着父亲信笺上的路线图,用脚步寻觅和丈量着父亲曾经故事里的那些细节。一个一个曾经土里土气的地名,瞬间羽化成美妙的音符,仿佛是一股清流在我的心底流淌着:通江、至诚、沙坝子、王坪、洪口,二十四个亮晃晃,黄包铺……我来到父亲战友的墓地前,点燃三炷心香,烧上一扎纸钱。此时一阵微风吹来,轻轻地抚摸着先辈坟头的荒草,那缕纸钱燃起的青烟,在坟头上空环绕着,久久不愿离去……五月的黄包铺,风开始变得温柔多了。满山遍野的梨花将黄包铺染得一片雪白,到处洋溢着幸福的春声。春风摇曳着梨树的枝头,轻轻地追赶着天上的白云,翠绿的草地上传来羊羔咩咩咩的叫声……

父亲去年走了,走得很安祥。如今,黄包铺的风却成了我心里最深的念想。

寻找青春的印迹

文/唐雄

2月28日中午,老朋友林尤仁打来电话,说有个由他倡议、发起并出资的知青活动需要全程跟拍,叫我第二天去他办公室一趟。

林尤仁是海南药业界的翘楚,更是高球界的佼佼者,曾三次打过一杆进洞,我也在绿茵场上多次追逐过他的背影。这次,莫非是回海南“探亲”的知青们要逐鹿绿茵,切磋球技、加深感情?

第二天到了林尤仁办公室,我才知道,是和林尤仁一起在琼中黎母山大保农场插队落户的20多名知青,忘不了当年的艰辛岁月,相约回农场寻找青春的印迹。

3月6日上午,六部小车载着从广州、深圳、珠海等地赶来的知青,和在海南工作的知青,浩浩荡荡地向琼中县黎母山镇曾经的大保农场——大保村委会水上市自然村开进。

大保农场原是琼中县的一个知青点,20多名知青除少部分外,基本是琼中一中和黎母山中学的高中毕业生。41年前的1975年,这群刚刚高中毕业,意气风发只有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依依不舍地离开养育自己的父母,独自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迎接崭新的生活。那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得到。

得知知青们离开知青点后近40年首次“回家”,当年扎根在农村以及与插队知青一起在大保农场工作的回乡知青,早早就在水上市村等候了。林尤仁套用当前时髦的说法,把这些无论是插队的还是回乡的知青,或是在农场工作的职工,统统叫做“场友”。虽然这些“场友”们如今都已年近六旬,而且除林尤仁曾来过几次外,基本上是返城后第一次相见,但对于那个特殊年代的特殊群体的印像,却仍是那么清晰明了。

一下车,男人们来了个时髦的拥抱,喊着对方的名字;女人比较含蓄,就紧拉着对方的手,将喜悦写在脸上。话盒子一打开,豆蔻年华的青春影像,立刻在容颜苍老的知青们脑海里激起了涟漪。他们一边找寻不知过了多少遍电影的往日时光,一边讲述当年活力四射的花季雨季,讲勇敢拼搏的生命音符,讲流淌过的岁月长河。他们留恋的,不仅仅是生机勃勃的青春,更是青葱岁月中的情感和印记。

过去的农场,已不复存在。“场友”们住过的房子,也早已拆除,种上了橡胶树。农场的原址上,修建了两栋平房,上面挂着大保村委会和医务室的牌子,关门闭户,外面长满了杂草。看来,这村委会和医务室,也只是曾经而已。林尤仁指着橡胶林里的一片残壁断垣对我说:“大保农场曾经是一个十分热闹的地方,建有糖厂和木材加工厂,我还担任过糖厂的会计。”

和我同一辆车去琼中的“场友”,是在珠海工作的琼中本地人。他告诉我,当年的插队知青按季节和男女性别分别从事三种不同的工作:农忙时节,他们在齐腰深的淤泥里干农活,学着耕田、耙田、播种、插秧、施肥、收割、打谷、挑谷。甘蔗上市后,他们就在糖厂把村民们收割的甘蔗集中起来,按照榨糖工序的要求,分送到各个车间。木材加工厂的活儿比较累,基本上是男知青去做。他们在农场里的身份由于工作的性质不同而变换,一会儿是工人,一会儿又是农民。这种身份相互交替的“场友”,估计唯大保农场独有。

车刚进村口的时候,我就发现水泥村路的两旁立着城墙似的建筑。心里很是纳闷:难道,这里也有历史遗迹?

依然是在珠海工作的那位“场友”,给了我答案:大保村委会水上市自然村,有过比当年的大保农场更为热闹,更为辉煌的日子。400多年前的明万历年间,明王朝为安抚黎民,在这里设置“水会守御所”,修筑城池,故有了“水会所城”。《万历琼州府志》记载:“水会守御所在琼山县林湾都水蕉、大会二营之中”。

这座估计一直使用到清代的所城,东达万宁、陵水,西通儋州、感恩(现东方市),往北是琼山和定安,商贸繁荣,人来人往,为中部的交通要冲。所城内,还设有守御所、社学。明王朝此举,不仅对稳定社会和维护统治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更使黎母山地区历史性地进入了繁荣时期。

“看,那口井还在!”随着一位知青的惊呼,“场友”们都来到了这个惟一可以找到当年印迹的地方。这口井,是当时的大保农场所有“场友”们饮用、生活的水源。大热天,男孩子们在井边打水洗澡,一桶水从头上浇下去,那种感觉,别提有多惬意。现在,村里都用上了自来水,这口井也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任务,但村民们并没有忘记它的功劳,用铁链子串着几根小龙柱,把它围了起来。

关于这口水井,还有着两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现在林尤仁公司主管财务的副总,当时是个小姑娘,不认识这位比她早几个月进农场的兄长。小姑娘去井里挑水,但身体单薄,力气又小,把水桶放下去打了几次都打不上水。看到林尤仁在井旁,就怯生生地问:“叔叔,你能帮我一下吗?”回忆那时的情景,林尤仁忍不住笑了:“第一次被人叫作叔叔,而且还是一个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女孩子,挺过瘾的。”

海南有个不成文的习俗,不允许女孩子下到水井里。一名随父母从广州下放到琼中、现在深圳工作的女知青回忆说,她有一次到水井打水,不小心让水桶沉到了井底。当时,她可是急得跳脚:没有水煮饭,知青们干完活吃啥?她看了看四周,没有一个人,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拼了。她快速潜到井底,把水桶捞了起来,灌满水后立即挑到厨房,也不向任何人提起。直到这次故地重游,她才讲了出来。

生命是循而往复的轮回,“青春是道明媚的忧伤”。人生真正的青春,只有一次。青春记录着成长光阴中的点点滴滴,是人生旅途的印记。人去青山在,当我们一天一天老去,坎坷的一生即将谢幕,躁动的心灵开始安息的时候,或许最放不下的,就是曾经溜走的青春给予的快乐与温暖。林尤仁说,这次近40年后的重聚,不仅仅是为了联络“场友”们之间的感情,给现在仍在农村的“场友”送红包和慰问品,更重要的是寻找青春的印迹,深情祭奠已逝的青春和岁月。

我的 农场

在我 心中有一片农场,一个只属于我 的乐园。

冬天,我在我的农场里看雪,冷时就进屋烤火。春天看着农场内的满园芬芳,并付出辛勤劳作。夏天就坐在树下乘凉。秋天收获着成功的喜悦。

在我的 农场里,我那忠实的 伙伴:汪汪。快乐叫着。一头奶牛,或许还会有一只猫。

那里有一块不大的 地,还有一座白墙红瓦的小房子。

每天就那样,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我的农场内,快快乐乐,享受着自己的喜悦和悲伤。

当年挖树做盆景

文/程华

当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离开了姥爷爹妈、兄弟姊妹,就像断线的风筝从高高的天际坠落到深深的谷底;在现实的面前,大家终于明白必须拥有自己的翅膀,而不是牵在父母手中的风筝线。离开了繁华热闹、车水马龙的都市,落户于穷山僻壤、人疏物稀的农场:居住半山腰,开门见山、开工爬山,目之所及尽是山;从娇生惯养、衣食无忧的城里娃到挨苦受累、

生活自理的农垦工;广大知青在充满坎坷的人生路上艰难地跋涉,在恶劣的环境中经历考验,在艰苦的劳动中经受磨炼,从流泪、流汗至成长、成熟,晒黑皮肤练红了心。那时,农场先后来了汕头、茂名、高州、佛山籍的知青;还来了信宜籍(刘进琪、张庆泽、范金兴、范群兴、唐有兴)、新会籍(黄福泽、李思连、梁北尧等)的退伍军人。记得一姓钟的新会籍退伍军人,在家乡已成家立室、生儿育女,孩子尚在哺乳期就离妻别子奔赴农场。其时,连队办有集体饭堂和砌有单身浴室,泥砖建造的住房,墙体批灰浆,地板铺水泥,住宿条件尚可;而成家立室后得自己动手搭建厨房,上山砍木架围墙,稻草拌泥糊墙壁,煮饭沐浴共一室。其时,据他垂沫横飞地描述:隔壁住的新婚少妇,因简陋草棚疏漏见隙,沐浴更衣可窥春光,丰瞍胴体裸露无遗。让人见之心跳加速,情难自禁蠢蠢欲动。七尺男儿、血气方刚呀!但曾经历军旅生涯自制力特强,才免致行差踏错。原本以为农场若条件优越,便可携妻带子定居乐业。岂知这里环境恶劣,条件艰苦,苦行僧般的生活与侨乡新会农村相比望尘莫及。此外,还要像牛郎织女般,于一年一度的探亲假才能鹊桥相会。离乡别井之苦难熬,牵肠挂肚之念难受。由于思亲心切,来农场还没到一个月,他便于一个月朗星光的夜晚,收拾行囊悄然离开了连队,战场上的勇士当了一回“逃兵”。“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们无需评判其作出选择的是非对错,唯有他自己才真正明白该如何去抉择。

年幼个小、离乡别井的知青们同样有着痛哭流涕、痛苦煎熬的过程:酷暑顶烈日,严冬冒寒风;晴天浑身汗,雨天全身湿;泪水慰寂寥,汗水抚心绪。“既来之,则安之”,大家由新来乍到,人生地疏到把火样年华、燃烧岁月倾注这片滚烫的热土;掩埋思念,收敛哭声,把欢乐笑声、激昂歌声撒向这片绿色的胶林。从理想主义到现实主义,从浪漫色彩到务实行动:工余班后,男知青挖回树根做盆景,去装点居室(如今佛山知青黄日成当上了花场老板,据说个中的缘由源于当年的知青情结);女知青采回野花植花圃,去美化环境。“日日新”、“灯笼花”……窗台、房前,点缀得春意盎然,绿染双眸。

近年,回到阔别了四十年后的连队,见到当年熟悉的几张面孔——信宜籍的退伍兵范金兴、范群兴、唐有兴(听说新会籍的退伍兵黄福泽、李思连也没离去,因退休后随儿女生活而未谋面),虽然相拥仍依稀可辨,但岁月的年轮早已爬满了额头。他们在农场经历了风雨雷电的洗礼,经受了情思血泪的磨炼,在这片土地上献出了青春,洒下了汗水,留下了足迹,并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物换星移,他们固守农场,薪火相传,像三叶橡胶那样开枝散叶,扎根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