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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上草

作者: 杨蕊2010/11/11散文随笔

近些日子来寒气越来越重,早晨出门都可以看见草叶上的露珠变白了,好多不能越冬的草木在这个时节里格外疼痛,通常它们在经历了霜水的一番折磨后就悄悄地枯萎了。

我总感觉今年的冬天来得早,也冷得早。我打电话回家嘱咐母亲多注意保暖,母亲说家那里也冷了,早晨有清霜,屋顶上瓦片夹缝里的杂草都快枯萎了,看来冬天真的到了。在我生活地方每天早上都会有大雾,人们穿得厚厚的行走在雾气里,柴火炊烟的香味在浓浓的雾里忽远忽近,我猜想这大概是从我家屋顶上飘出来的吧。

我家那里的房屋大部分是瓦房,一般的建筑模式为一间正房两侧再各建一间厢房,院子外面筑上高高的围墙,这样一个紧凑温暖的家就构成了。在院子里有的人家种点花草、有的人家留出一块晒场,等收割庄稼后便在那里摊开来晒。我们在建造房屋时喜欢用本地人自己烧制的瓦片和砖,听说青灰色的砖瓦很结实牢固也很美观。大概在这段时间瓦窑的师傅们将要开工了,一个个正冒着热气的窑子在冬天宽阔的田野上格外温暖。很早之前龙陵就被人们誉为“滇西雨屏”,那些似乎永远下不完的雨水在青灰色的瓦片上滴落了一年又一年。为了适应多雨的气候,我们房屋的建造是很特别的。我们把瓦片分成一仰一俯,仰着的那部分瓦片负责让雨水顺流通过,俯着的主要是拦截雨水漏进屋里。这样屋顶上的每两根椽子之间就会形成一条小沟,便于雨水流淌和滴落,每到雨天屋顶上就有很多条欢快奔流的小河,像不断线的珍珠从房檐上倾泻而来。我很喜欢在宁静的夜晚听雨水唰唰的流淌声,有时会想离家去流浪的人、有时会想正在途中归家的人,心里的情感是复杂的,会带有一丝丝的忧伤,它与屋顶上溅起的水花连为一片。

也许是风、也许是鸟儿带来的种子,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地在屋顶上生长起来了。每个雨水季节你都可以看见那几丛杂草乘着风在屋顶上摇曳,有“飞机草”、“兔子草”还有叫不出名字的野草,它们生长得快也枯萎得快,通常是不用我们自己去铲除的。它们结些草籽供玩耍的鸟儿啄食,我经常听见那些欢快的鸟叫声随鸟儿飞飞落落。如果真要清除这些杂草那是在快要过年的时候,人们一边张罗着买年货一边进行大扫除,不仅是屋子里面的清扫,就连院子外面的小路要不放过。大部分人家修整房屋是避免不了的事情,我们俗称“拾漏”。就是爬上屋顶把杂草、树叶、泥土等清除后再把房子修修补补,要么换一下破损的瓦片、要么重新摆放一下那些被打斗的猫翻乱的瓦,这样简单的活我们姊妹几个还是能做的,要是有很严重的修补问题我们就必须请别人了。

阳光把瓦片烤得暖烘烘的,我们光脚踏上去很舒服。瓦片上的棱角被阳光雨水磨平了、圆了,青灰色的瓦片记载了多少光阴流转的故事,或幸福的或伤痛的。瓦房也成了链接几代人情感的纽带,我家的房子是母亲还是小孩子时候就有的了,在那个年代算是很好的房子,但和村里现在建的那些比起来已经旧了、老了。我知道在这间瓦房上老去的不仅是时光,还有我们牵挂的人。我们姊妹几个小心的摆放着瓦片,母亲在院子里焦急的望着,还不时的说要如何弄、别站起来蹲着些……温暖的阳光洒满冬日里的小院。我们还疏通了烟囱,一缕缕青烟扶摇直上,在远离家的时候想起轻柔的炊烟仿佛离家近了,又闻到了孩提时代饭团的香味。

瓦缝中的草木一岁一枯荣,岁月也随着它们的生死而消瘦;青灰色的瓦片远看如落了月光的地毯,还晃动着树木斑驳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