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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的书

作者: 谢新正2011/09/09散文随笔

是什么力量,阻挡住了这场秋雨南行的脚步?

贵州乃至南方好多地方干旱地裂,人畜饮水十分困难;颗粒无收早成定局,久久盼望能大降一场甘淋啊。

这一场秋雨却那么懒散,刚一翻越秦岭就停滞不前,懒散在陕南这块土地上,就驻足,就不再前行了。几乎三天三夜没断线儿,还不见一丝停歇与收敛迹象,莫非一定要下到冬天来临?

这会儿又是如麻密雨。外面,已成雨水世界,积滩王国。公园里散步的人稀少,包括我,只那么三五个。猛烈的雨点儿打在树枝上,传递着枯燥动作的声音,还有那散发着雾露朦胧的水气灯光。稍低洼处,即有积水影子。饱和的墒土,发泄着对骤降雨水的承载不满,不时闪烁起阵阵微澜,流露出淡淡的忧愁。小河平添几多汹涌,更是滔滔不绝;肌肤,严重抗议着湿透了的衣裤和鞋袜。

换上一身干衣,泡一杯清茶,静坐于书房窗前,静听夜雨滴滴嗒嗒。雨点儿仿佛从时间开始起步,要到时间的终端去。

我竟然联想起奇怪的书信来。

传统意义上的纸笔书信,仿佛离我们已经数世纪一般遥远,尽管也不过是十多年的事情。现在如果写一封书信,将会寄往那儿去呢?肯定成了一封永远都无法找到地址的“呆信”。地址不详的书信,谁能收到?那一封信,一定会沉睡在某个角落、已锈迹斑斑的绿色邮筒里。那一封信会看时光飞流影子?看日月行天江河行地轨迹?看秋雨绵绵、沧海横流一般弥漫大地?

不妨先试试看,那就寄往《淮南子》吧—“昔者,共公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可见老祖先们王权思想多么根深蒂固?为争天下,兄弟阋墙,大打出手,竟然使起小孩脾气来。不惜怒触天柱,结果闯下大祸,任洪水肆虐,天蹦地裂,生灵涂炭。可怜无辜苍生,也许百万化为鱼?遗憾的是,我偏不知那《淮南子》的邮编如何填写。

继续试着,寄往晚唐吧,地名叫做《夜雨寄北》;收信人当是李商隐,或者叫做李义山的。“君问归期未在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分明是情书鼻祖。秋雨绵绵,缠绵悱恻的句子,表达着一付怎样的心情呢?权做假设的诗人梦中情人吧。去体味,去揣摸,去寻找那与诗人的思想幽幽通感。

那书信更像一幅写意水墨画。画面上布满密密麻麻斜织的雨线,越织越密,正好与诗人心灵缠绕一起,剪不断,理还乱,欲将整个山河织进去一般。

那是诗人听觉上的通感。秋池还须去看么?不正是诗人炽热情感的蓄水池?池子已涨满,随时都会横溢,却忠实的盛下诗人此时的孤寂心境,对归期遥遥的忧愁。

唐诗到了他那个时代,大致可以寿终正寝了,却因有了横空出世的“小李杜”,才使唐诗大厦又维系了若许年。

生活是诗歌的源泉,古人最懂的道理。所以他们心无旁鹜走到底,在汉语文字的海洋里,耐心地打捞着唐诗余绪。“活路”做得竟然那样的别致,天衣无缝,比如《夜雨寄北》。他们得到了什么?充其量不过是声名鹊起。

盛唐先贤们重操守,惜名节,轻利禄,任性豪侠,自我非常的人文气质,还在顽强的影响着他们。尽管他们几乎破落到穷困潦倒的地步,但爱诗写诗,用诗的语言表达对生活的态度,对诗歌尊严的扞卫,丝毫也不逊于先辈……

雨点儿继续大喊大叫,跌落在院子里,变成一大片水滩轻吟着。忽然,又想起了白天听到关于312国道—山体大滑坡的不快与令人痛心肇事。

将书信寄往一个我并不知道地名的现代家庭吧:阴雨连绵,倒致泥石流发生,山体大滑坡,一辆过境的大货车被巨石击中,当场两人丧命,数人重伤……

虽说“商山名利路,昼夜有人行”但那养家的大男子,却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让人不禁潸然。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那样瞬间消失了。

对了,将那封信寄往天堂:不幸的生命,一路走好!

上苍,珍惜生命吧,将降雨如同物质救助一样,分配给土地上最需要他的地方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