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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蝉趣

作者: 孙国锋2022/07/03经典散文

夏天一到,家乡的蝉又该拥枝高唱了。

小时候,在洛阳乡下的山村里,蝉带给我许多乐趣。

蝉,俗称知了,老家人给它取了好多名字,比如老蚂灵、蚂知了、蝉猴、蚂知了猴或老蚂灵神仙。

逮老蚂灵神仙要看运气。每到黄昏,我就到梧桐树下去踅摸,运气好时就能发现一两个土黄色的家伙,正呆头呆脑缓慢地往树上爬。有时还能在树下的地上发现一两个小洞,洞口有米粒大小,周围被它掏得薄薄的,那是它准备钻出洞穴的前奏。拨开洞口的薄盖,就能看见那个呆萌的小家伙。用个小树枝伸进去,它就会抱着,被我从拇指粗细的洞里带出来。

逮到老蚂灵神仙,我们不会像有些人那样把它炒了、炸了吃掉,而是用个缸子或碗把它扣住,时不时掀开看看它是怎么蜕壳变成蝉的。

它先从后背上裂开一条缝,然后,娇嫩的新蝉就从土黄色的壳里一点点钻出来,黄中带绿,似乎通体透明。尤其是那一双蝉翼,薄似无存、光滑透亮、布满细纹。奇怪的是,第二天早上,扣住的蝉往往不能完全变成黑色,翅膀仍旧柔软,甚至不能舒展,不会飞也不会叫。难道是我的好奇心破坏了它自然成长的过程?

蝉爬出后留下的这具躯壳叫蝉蜕,散布在树干枝叶上,是一种药材。我一季能攒几百个,卖了钱交给父母,心里美滋滋的。

最大的乐趣是捕蝉。

夏日正午,院里的梧桐树上,蝉无止无休地嘶叫,天越热叫得越欢,教人无法安眠。孩子们本就不爱睡午觉,不安分的神经经蝉声一撩拨,“捕蝉大师”便隆重登场了。

先请“扫帚君”慷慨解囊,贡献一根细长的小竹竿;再借用一下“长竹竿将军”挺拔的身躯,把小竹竿绑在它顶上;最后找“牛魔王”帮忙,借一根长牛尾,套成一个圆圆的活扣,扎在小竹竿头上。准备停当,“捕蝉别动队”就鼓噪着向平房顶进发了。

蝉似乎很聪明,一有人靠近就忽然哑了声,但它哪有“大师们”的耐心和智慧,不一会儿就又试探着唱起来,一下子暴露了踪迹。牛尾的圈套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过去,兜头一套,小虫想逃,几无可能。

后来,“大师们”掌握了一项神技——洗面筋。和上一小团面,洗成面筋粘在小竹竿头上替代牛尾,效果奇佳。面筋团一挨上去,小虫束“翅”就擒。哈哈,神技一出,笑傲江湖!

玩腻了,就把蝉扔给鸡子们改善伙食,也不以为意。后来读唐诗宋词,才知这貌似只会傻叫的小虫,竟曾引来虞世南“居高声自远”的赞美,陪伴过狱中落寞的骆宾王,应和着李商隐吟唱徒劳的歌,见证了柳永执手凝噎的离别……

中学时,读法布尔的《蝉》,更让我对它刮目相看了。“我们不应当讨厌它那喧嚣的歌声,因为它掘土四年,现在才能够穿起漂亮的衣服,长起可与飞鸟匹敌的翅膀,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什么样的钹声能响亮到足以歌颂它那得来不易的刹那欢愉呢?”

我不禁怀念起故乡夏日清风树影里的鸣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