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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乡间

作者: 通道2020/09/10经典散文

假日里回乡下,吃过晚饭,陪伴独居的老娘漫步乡间。

仲夏的傍晚,太阳还悬得老高,层层叠叠的火烧云,喷射状呈现出万丈霞光。乡村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那群山环抱的村庄里,金黄色的稻田,碧绿色的菜畦,白墙红瓦的民居散落在地头山间,主干大道在林间延伸,水泥小路在农家蜿蜒,好一副静美悠然的乡村画卷。

大路上,已有三五成群村民,他们自由自在,慢而悠悠,有手牵手的年轻人,有蹒跚漫步的老人,有奔跑喧闹的孩童。他们互相问候着,关照着,嬉闹着……

伯娘和婶子们,邻里和故旧们,亲热地招呼着我和老娘。大家步履着,闲喧着,玩笑着,一个个轻松愉悦,嘻笑颜开,好不热闹。我这个新成员的到来,带来短暂的热活气氛,几时回的?几天假期?你是不是又胖了?又升职了吗?他们频频的问这问那,我一一答应着,这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悦耳的乡音,让我由然亲近,仿佛从他们中离去后又回到他们的中间。三婶还说:“小慧,你放心,你娘在家里过得蛮开心自由的,我们几个老妈子常在你家聚,有么事我们都会关照的”我由衷的谢过三婶,暗自的庆幸,满心的释然。

我们边走边聊,东头的李家今年的几十亩黄辣椒种得好,收成不错;南坡的张家今年在外打工的儿子赚了大钱,回家建房子了;大伯家三儿媳好孝顺,十年独自一人照顾多病的公婆……我那八十好几的老娘,腿脚还灵便,也不缄默,跟着这群子晚辈们说笑有加,跟进不殆……

昔日破败不堪的村中小学,如今已修整成为崭新的村部,三层小楼一字排开,楼前的广场上国旗在高高的飘荡着,老远便听到了熟悉的《走进新时代》的旋律,那是村部广场上村民在舞蹈,我们踩着旋律走进去,原来有二三十个村民在跳着广场舞,大多是50岁以上的乡村妇女,而领舞的居然是50多岁的村妇女主任,她们热烈的劲舞着,围观的人群沉醉在这新时代的旋律中,也在不自觉的蠕动着身体,他们和舞者一样,分享美丽乡村怡人的傍晚,感受新农村兴盛的脉搏,从农村长大的我也被这新奇的场景陶醉着,站在一旁的老娘说:慧儿,你也去跳吧,我如果年轻10岁,也会去跳的……

夕阳西沉,满月已挂在天空,皎洁而明亮,清爽的凉风轻抚,喧嚣已渐散无踪,农家灯火点缀静默的乡村,大路上已是人影稀疏。

在远房姑妈的邀约下,我和娘去了姑妈家,穿着大红真丝睡衣的姑妈放下手中的扇子,热情洋溢地领我们进门,从双开门的冰箱里端出冰凉茶,拿出冰淇淋、西瓜,不断地喊我们吃。当姑妈说我又胖了的时候,老娘话闸又打开了,“是的,我慧儿夫妻俩,两个人都有好几千元一个月,儿子也快能赚钱了,日子好过呢。”旁边的我正为老娘的鼓吹张扬而尴尬时,姑妈抢过话说:慧儿,你姑妈现在也过得好呢,儿女们条件都好,逢年过节收账不少,孙女们大了,有工作了,回来看我时也是东买西卖的,我哪里吃得完,上屋下屋的送啊送,活干惯了,闲不得,我还能下土地里,种些辣椒、花生、凉薯什么的叫住城里的拿去吃,这可绿色食品嘞,你也拿点去……没等我答话,娘却答应着:慧儿,姑可很庝爱你了,还不谢谢姑姑……看着姑妈那晴朗面庞,开心的微笑,我也乐和着……

从姑妈家出来,踏着硬化的乡路,天空繁星点点,响亮的满月撒下清凉的光辉,老娘的手机在播报着:现在是北京时间20点整。我说:“妈,你这手机好现代啊,还播报时间呢”妈得意地说:“是的,有了它,通话啦、视频啦、微信支付啦……这手还有电筒呢……亮度大,方便的很呢”说着,她拧开按纽,宽阔平整的水泥路更加清晰了……

陪老娘散步乡间约莫一个多时辰,回到家似又有几分倦意,可思绪儿难以平静。回想三十年前,我们这山沟,大家都穷得苦不堪言回首不得,泥泞凹凸的道路,土墙茅盖的房屋,灶台垒在堂屋角落,猪圈垒在在阶檐上,垃圾遍地,臭气绵散……上辈们没日没夜艰辛劳作,依然粗食不保,穿戴不全,成年男女忙活不休,脾气特大,少儿嘚瑟,满脸忧郁,老者鞠擼,偷生苟且……八口人的姑妈家更是贫困难耐。那时,忙不完的百般活计,没了时间;耐不住的生活重负,没了心情,象这样的乡间休闲散步那可是村民的荒唐之举非份之想呢……

其实,老家的人家大多是聚族而居的,方圆十余里地,不仅相亲相邻,而且家族传承,联姻嫁娶,沾亲带故,这一路乡邻们全是自家人,族里叔伯子侄、娘家姨舅姑表,远亲近戚,那血脉交融的亲情随和而质朴,绵长而悠远,这是生活的依恋与底气;而今,那绿色的植被,清新的空气,整洁的道路,别墅型的家居,宁静的夜晚,富足而安宁,这是生活的祥和与舒适。老娘曾跟我在城里小住,可她就是很不习惯。今儿个,我才真正的理解,为什么老娘住在我家时总嚷嚷着回乡下的家。

乡村的夜格外的宁静,窗外的满月依然明亮,老娘已熟睡。

床上的我似乎进入安宁的世界,可我的思绪怎么也无法平静,怀想到儿时缺吃少穿的苦难,求学的艰难,默然的叩问自己,那时的我不正是选择逃离,通过刻苦的攻读而离开这这落后而贫困,愚昧而封闭的乡村么。而今的我也快老年了,这才陡然的发现,家乡与世界同步,变化竟然这么的快,仿佛换了人间……此时,在我的心灵深处由然萌生对于家乡欣慰和依恋……我畅想着:未来我也许会象我的母亲一样,回归我这安宁而温馨、随和而宜居的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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