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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不老

作者: 张培胜2020/08/29经典散文

在我上学的时候,村小的一切都是老的,教室老得房子漏雨,窗台上长了青苔;操场老了,老得东一个坑西一个坑;学校惟一的老师老了,老得一头白发,老得背也弯了。四十年的春华秋实,四十年的执着坚守,岁月可以老,老师的奉献精神不老,永远震撼着山川大地,永远留存人们心灵深处!正是村小的“老”,给我留下深深印迹。时间久了,我对老房有种别样情怀,对老师特别敬重,是那种对过往的思念,也是对过往故事的神往。

现在,我每天上下班要经过一条小巷,巷子里有许多几栋八层楼高的房子,像几个老人,蹲在街边看着过往的行人,聆听时代的声音,苍老的容颜,无奈的姿态,给我更多的是思念。我想,以往,这些房子也年轻过,它容纳过欢快的笑声,承载过忧伤的脸庞,甚至安放过幸福的爱情生活。只是,岁月改了房子的容颜,时光改了人们的心境,房子不再是以前房子,前面加个“老”字——于是,房子便老了。

这几栋房子经过风吹雨打,依然坚持站在那里,它们寂寞地守候,守着故土,候着像我这样恋旧的人。只是,老房子不再有以往的热闹,每栋房子只有一两户人家住在里面,在它那里停留。或许正是人少的原因,老房子更显庄重更显清幽,宁静与和谐油然而生,心中升腾起对老房子的眷念与喜爱。觉得这些老房子能让我从心底沥出一些温润来。每次走过老房子,我的目光总在地上的青苔和斑驳的墙壁停留,阳光穿过树梢,落在墙上,显出幽静之美。我的世界不再孤独了,阳光,老房,青苔……组成了老房子不朽的身影,留在心里面酝酿成思念的河。

其实,我曾住过的地方,也成了老房了。小的时候,我们一家人住在乡下的小院。小院是父亲所在公司的房子。房子一共有三层楼,一层两户,一共住了六户。每套房子不大,两室一厅的标配,大约80多平方米。我家住一楼。小院外面有一溜空地,面积约两三丈。母亲把空地利用起来,种上小青菜、茄子、辣椒,还搭了个小架子,种上丝瓜、黄瓜等。各样蔬菜,母亲都种点,目的是想尝个鲜。蔬菜不多,但母亲常给每家送点蔬菜表示一点心意。住在这小院都是父亲单位的同事,大家相处和谐,亲如一家了。逢年过节,大家一起过,好不热闹。后来,因父亲所在的公司搬迁到县城,我们六家人就离开小院去县城住了,于是这个小院便冷落下来,再也没有人住过。

县城生活条件比小院好多了,但我们一家人特别怀念在小院生活的日子。想得心痛,父母亲会专程开车回去看小院,就是站在院前望望,点滴时光就会倒流,那些平凡但温馨的时光,总能让人无比眷念。父母常在我面前叹息,“唉,那些房子老了,多可惜!”听父母这么一说,我的心一紧,觉得房子真的老了,是因为我们的离开?还是因为时光走远,房子自然就老了。我说不清道不明,但我心里挂念着小院,挂念那些老房子。只是工作忙碌,回去看老房子的机会少之又少。

机会来了,我要到乡下去调研,要路过小院。于是,调研完成后,我来到小院细细看了看老房子。我的目光停在一楼,停在我曾经生活的房子——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生活了十年的地方。看了真让人心酸,这房子真的老了。房里房外都长着野草,青苔也四处漫延;木门朽的朽,腐的腐,全然没了当年光景;铁窗生锈,窗上的玻璃早已不知去向,透过窗口,发现屋内狼藉,老鼠在这里安了家。阳台上落上的层层的灰,零星披上发黑树叶。离开小院时,发现那棵槐树还在,只是十年光景,它确实长大长粗了不少,郁郁葱葱,枝叶繁茂。看着槐树,心生凄凉,我觉得我们好无情,留下槐树在寂寞地守候着小院,守候着老房子,它在等待,像我这样怀旧的人归来。

上下班路过的这些老房子,真幸运,至少还有几户人家住在里面,给老房子一点热闹。不知是什么原因,我总觉得住在这些老房子里的人,应该思念过往,愿意守住过往那些时光,守住心里的眷念和温暖。每次路过这些老房子,我都情不自禁停下脚步张望一下,我仿佛看到了老房子的善良和温暖,无论时光走多么远,它依旧散着光散着暖,等待它的主人归来。其实,老房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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