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底线”

电视剧《大宅门》中，有一场戏，白七爷把价值不菲的“假药”付之一炬，言道：“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掷地有声。守住行业底线，守住做人底线，应是人们的自觉。

俗话说，抬头三尺有神灵。过去，村人读书少，可他们明理，自觉地为自己画一条为人处世的底线，或者说，自己给自己戴上紧箍咒，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们信奉着“人行好事，莫问前程”的古训。他们不知道此话的出处，感觉就像是发自内心。

有趣的是，与这些充满着善意的声音形成混响的，尚有“吃斋念佛老绝户，杀人放火儿孙多”之类杂音，似乎眼前就有鲜活例证。可更多的人，依然选择做人行事不违自己的良心，该修桥的修桥，该补路的补路。

社会的底线，通常以理的形式表现，有条成语叫“理直气壮”，想到这个成语，大脑里莫名地跳出了“财大气粗”一词。这两个词语的背后，都有着托底的，对比“财大”的实打实的硬物，“理直”似乎显得有些虚无。就是这貌似虚无的理，却充满了天地间盈盈的浩然之气，是守着社会底线的金钟罩，倒是坚硬的财物变得虚虚的，如缕缥缈的青烟。

有时，面对着池塘，我就会想到社会。池塘是有自洁功能的，四围的水汇聚池塘里时，池塘浑浊不堪，池塘运用自身的调节功能，让杂质沉淀水底，池水变得澄澈，池塘里，水与底的界面就形成了底线。社会大概也是如此，渣滓泛起，社会底线模糊了，相信社会也有自洁功能，正本清源。

社会的庞杂，因为人的庞杂，社会底线，其实，就是做人的底线。做人要有敬畏之心，不能胆大妄为。

在乡村，有许多值得思考的有趣现象。过去，村人吃饭时，长辈要先把饭菜拔一点落到地上，拔落地上的饭菜给谁吃呢？我从没敢问过大人，却能知其大概，无师自通，或是与生俱来的感知，那是留给天地先人的。后来，看外国影片，看到外国人饭前要祈祷，祈祷之后，才开始动刀叉。原来，人类的敬畏心是相通的。

农人对大自然的敬畏，为自己造了诸如鬼神之类的幻象，土地有土地神，山有山神，河有河神……时时对自己进行警示，心里却铭记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其实，这就是说做人不能超越底线。

有时为了图个心安，做生意的就拜关老爷，把关老爷的泥塑摆在中堂；欲求子，就供上一尊送子观音；小孩子夜啼，便找人画个钟馗捉鬼，钟馗虬髯如芒，二目圆睁，面目狰狞，到底是要吓唬人，还是要吓唬鬼。

在乡村，人死了，首先要在路口为土地爷设立个土庙，土庙有三片瓦搭建，两片瓦靠出夹角，另一片瓦覆盖其上，在黄草纸上写着土地爷之位，这变成了土地爷的临时办公地。

有时，我就想，迷信的传说，死去的人，不是要到阴曹地府中的阎王爷报到吗，怎么先到土地爷那里挂号呢？这么一想，倒是觉得有趣，我猜测，大约死人土葬时，要起墓穴的，这就要惊动土地爷，必须跟土地爷先打招呼，入土为安。

世间大事，无非生死。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矛盾，荒诞的喜感，但归根到底，是要心存敬畏，做人要有底线，不能昧良心，这是无形的律法。人若失去了敬畏心，泯灭了良心，没了底线，不堕落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