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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不再来

作者: 陈希瑞2013/07/27优美散文

小时候的夏天,每逢下大雨,家里大人们总会一遍遍告诫我们,不要下湾,更不要下河,离水远点儿,不听话,小心被龙王捉去,小命可就没了。

那时候,一到夏季,雨水特别多。村边的湾塘,总是涨得满满的。村西的小河,大水乌浑浑的,浊浪打着跟头往前翻滚奔涌。就连村边的沟沟汊汊,也都积满了水。日子一长,经常就会看到小鱼在水里游动,还不时地跃出水面,啄几口低垂在水面上的高粱穗子,荡起一圈圈涟漪。不知名的小鸟儿,栖落在水中细长的红皮水柳上,压得弯弯的柳枝儿在微风中荡来荡去,很美的样子。

如今想来,当时大人们的善意,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针对性的。这是因为,雨水大的夏天,会经常发生一些溺水事件。

当时南边村子就有一户人家,大热天,才十多岁的姐妹俩一起到村边的湾塘玩耍,妹妹一不小心,滑进了水里。姐姐伸手去拉,妹妹没拉上来,连自己也拖进水里。等大人们闻讯赶来,打捞上来的姐妹俩已经停止了呼吸,湾塘边只有父母撕心裂肺的嚎啕。

有年夏天,村里有个大姐姐,在湾塘边摸河螺,不小心滑进水里。由于坡陡水深,沉了下去,就这样淹死了。

还有两个小学生,暑假期间,结伴到校园里的池塘洗澡,因为坡陡水深,因为水性不好,结果跳下去,一个也没上来……

姐妹俩、大姐姐、小学生……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走了。他们还有多少事情要做呀?却丢下父母、丢下兄弟姐妹,先走一步。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的事情,只不过令我们这些野小子安分不了几天,就又开始活跃起来。该上树摸雀窝还摸雀窝,该在河滩上野跑还野跑,该下河扎猛子还扎猛子。

爱玩,是我们的天性。

我们是小牛犊,是小狗小猫,无拘无束,天天撒欢儿,到处野跑。

我们看夏夜天空的流星,想象牛郎和织女的故事,该会是一种怎样的向往与美丽呢。雨天,我们在雨中嬉戏,浑身湿漉漉的,在密密的林子里、在茅草丛中采摘嫩生生的蘑菇,那该是怎样一种享受呢。

伏天,雨水大,水草丰茂,庄稼一个劲儿地疯长,玉米、地瓜、高粱、谷子……满坡都是好庄稼。

蝉儿在树荫里一个劲儿地鸣唱不已,我敢说,那是世上最动听的嗓音,最迷人的歌手。我们一次次挥动竹竿,去树林里捕捉欢乐。

蜻蜓,就像无数小飞机一样,漫天飞舞。我们一次次挥动扫帚,去街巷、去场院捕捉乐趣。

湾塘里,青蛙呱呱叫得正欢。我们一次次挥动双手,去湾塘边捕捉快乐……

该不会忘记,那年做下的一件很不光彩的事儿。

雨后,沟沟汊汊到处有水。一直玩到中午,还没有尽兴。我忽然想起村西的瓜地,那里边,甜瓜、苕瓜、面瓜……应有尽有,心里就痒痒得不行,就邀上弟弟,一起偷瓜。为了避免被看瓜的吉祥叔发现,我们避开小路,借着一片高粱地做掩护,猫着腰,快步疾行,来到地头。翻过小路,就是瓜地了。我手搭凉棚,一眼望见吉祥叔正坐在瓜棚里抽烟,便心生一计,让弟弟跑到另一面,憋细了嗓子喊救命!吉祥叔被吸引过去。我急忙翻身上路,钻进了瓜地,顾不得生熟,见瓜就摘。摘得多了,无法带走,心生一计,脱下裤子,拽两把茅草扎住裤腿,将瓜装进裤子,扛起来就跑。吉祥叔发觉上当了,转过身就朝我撵来。我慌不择路,磕磕绊绊。也是急中生智,把瓜一扔,隐身在一片豆地里。吉祥叔捡了瓜,寻不到人,骂骂咧咧走了。我和弟弟没偷到瓜,反而受了一阵惊吓,捂住怦怦直跳的胸口,好久才平静下来。我浑身一丝不挂,还是弟弟回家替我带回一件衣服。至今想来,脸还一阵阵发烧……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夏天近了又远,远了又近,我们也一年年长大了。

只是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再回到那已逝的时光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