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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她,那个我

作者: xzg55662012/05/20短篇小说

本庭宣布,被告人何晓明,犯故意杀人罪,情节恶劣,社会影响极大。证据事实清楚,依法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天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在荒凉的大渡河边, 何晓明被两个武警押着跪在地上。“何晓明,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说。”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问道。“没有了,快点吧,我赶时间,我就要去见她了。” 说完何晓明闭上了眼睛。那人先是一愣,然后给了武警一个手势。一名武警用黑布蒙上了何晓明的眼睛,另外一名武警端起了枪。”砰“的一声枪响了。枪声久久的回荡在大渡河边,惊起了一群白鹭。武警把何晓明的尸体翻过来,惊奇的说道:“执行枪决那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从容镇定的死刑犯,开枪前身体都没颤抖过一下,死后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容……”

你有没有觉得,有段时间你会特别喜欢回忆,喜欢想一想以前的生活和日子。那个时候的场景和声音,反复的在你脑子里播放。而你也总会觉得,这段时间才刚刚过去。也许你只是努力想否认,自己会如此难忘记这一段时间。一群,和一个人。我是何晓明,是一名街头混混。用人们的话说,其实就是社会的垃圾。我聚众斗殴,我放高利贷,我收保护费。我,无恶不作。也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但可以确定的是,我过着这该死的生活。我这样的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没有未来。唯一庆幸的是,我还活着,对于我来说,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睁开眼发现还能看到初升的太阳,真好。有时候其实我也觉得这样活着没有什么意思。原本以为我会一直这样继续下去,直到有一天她的出现,才开始改变我的看法。

那天我被我的仇家堵在了一个巷子里,经过一阵搏斗,我冲了出来。受了伤的我拼命的跑着,当跑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我脚一滑摔倒了。我想站起来,可是身体不听使唤,一阵阵的疼痛开始蔓延。就当我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传出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先生,你没事吧?“ 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抬头一看,一张脸庞进入我的眼球,实在美丽得令人窒息,让人不敢逼视;她那双顾盼撩人的大眼睛每一忽闪,微微上翘的长睫毛便扑朔迷离地上下跳动。让人觉得好像是一缕温暖的阳光包围着你。但是她穿的是警服,这个让我瞬间就石化了。还好的是她仅仅是个交通警察。在她的搀扶下,我站了起来,尴尬的笑了笑,然后风趣的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被风吹倒了。” 她笑了,笑的是如此的动人。数秒过后,她指着不远处的几个人问道:”找你的?“ 我转身一看,我的仇家正咬牙切齿的盯着我,却又不敢过来。我脑子灵机一动,一下子躲到她的背后,然后轻轻的说:”警官,就是他们追我,我才摔倒的,他们要打我。“ ”不怕,不怕,他们不敢过来,我保护你。“ 她很自信的说。说实话,她在说那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很踏实,很有安全感。仇家见没有办法,骂了几句就散了。仇家走后,她转身看到正在发抖的我。又温柔的对我说道:”别害怕了,他们都走了。“ ”我……没,我不……不 不害怕哈。“我吞吞吐吐的答道。 我哪里是怕他们呀,我是怕你呀警察姐姐。我心里暗暗的嘀咕着。她见我这个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以为我是因为冷才发抖的。竟然取下了她脖子上的围巾,快速的给我围在了脖子上。一股淡雅的幽香扑鼻而来,紧接着是一阵阵的温暖传递到身体的每一个地方,甚至都让我忘记了疼痛。那种温暖是从来没有过的。因为太紧张,我手心都出汗了。那一刻,她拨动了我的心弦,而且久久的不能平静。

从那一天以后,那个十字路口是我经常去的地方。好像已经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每次去都是隔得远远的悄悄的偷看她。看她指挥交通,看她给路人指路,看她扶老人过马路。最疯狂的时候一天要去看十多次。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明明知道不可以,但是还是被她那不经意的微笑瞬间融化掉我的心,再也无法揉捏在一起。她让我有了一种别样的幸福感,但是我却清楚的明白现实的残酷。她是警察,我是一个混混,我们根本不可能。唯一的安慰的是,我有了梦,有了盼头。我打算洗手不干了,不再当混混了,找一份工作。虽然这个决定有点儿荒唐。要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做一个干净的人,我才有资格去喜欢她。我不知道这个算不算人们所说的爱情。转眼间一年一度的情人节又要到了,情人节前一天我精心的准备了二十五朵红玫瑰,作为情人节礼物送给她。有点担心她会不会接受我的礼物,再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就算不接受礼物,能问到她的名字也好。实在不行告诉她我的名字也挺让人欣慰的;至少我有一个很不错的借口,就是上次她帮助过我,就说是为了感谢她才送她花的。第二天我早早的来到了那个早已布满我脚印的十字路口。依旧远远的看着她,她的微笑依旧是那么的甜,她依旧是如此的美。我紧张的不得了,心跳瞬间加速,甚至都有点喘不过气。我闻了闻手里捧着的玫瑰,一个深呼吸之后,准备向她走过去。刚迈出第一步,一阵拔尖的煞车声,在街心的她身体轻轻地飞了起来。重重地,坠落在干净的街面上,好像一个断了翅膀的天使。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终生难忘。我张大了嘴,茫然的呆在了原地,不停的哽咽着,随后眼里涌出滚烫的泪水。所有的车子都停了下来,人潮涌向马路中央。没有人知道那躺在街面的,就是让我有勇气干净的活着,就是我的,天使。这时她只离我不到7米,竟是那么遥远。我仿佛看到了她的羽毛正在缓缓降落,而玫瑰花瓣洒满了一地。

为什么呢?上天对我不公平?那混蛋为什么要醉酒驾车?

然而我又看到了她穿着整洁的警服,指挥着交通,给路人指路,静静的扶着老人过马路。她那双顾盼撩人的大眼睛每一忽闪,微微上翘的长睫毛依旧扑朔迷离地上下跳动。依旧可以远远的看着她,她的微笑依旧是那么的甜,她依旧是如此的美。我茫然的站在原地,我又看到永远的她走到街心。其实这是我第一次送女孩子花,却也是我一生一世中最后一次送女孩子花。而她却还不知道我叫什么。

沙湾这个美丽的小城,让人习惯看相同的景物,走相同的路线,到相同的目的地;也习惯让人的生活不再变化。更习惯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却又有种莫名的悲凉。人们总是在兜兜转转,总是在徘徊不前,总是在相遇,总是在遗忘。太阳落下去,等它再升起的时候。那些你以为一辈子都会看到的人,也许全都看不到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再也没有去那个十字路口。因为我害怕,一到那里,总会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缠绕着我,让我不能呼吸。我辞掉了工作,又开始了那糟糕的生活,比以前还要糟糕。但是我从未停止过打听关于那次事故的一切消息。

那天,是那次事故开庭的日子。庭审结束后,那混蛋只被判了3年,陪了几十万。看着那混蛋被押出法院大门,看着那混蛋丑恶的嘴脸。我没有犹豫,拔刀就冲向了那混蛋,一阵猛刺,直到那混蛋失去呼吸。他们试图要制服我,可杀红了眼的我,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挣脱了一切束缚,奔跑着消失在这个世界。

下雨了。天空失去了笑容,开始了哭泣。我奔跑在雨中,一点一点被雨水侵蚀,听不到,看不到,想不到;早已分不清,滑过脸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抬起手抹掉脸上的液体,咬了咬牙,机械的挪动着脚。 走着。痛着。哽咽着。

冒着雨,我来到了墓地。在她的坟前,那盛开着的饱满的白色花束被轻柔的放在灰黑色的大理石上,却被雨水淋的破碎。粘有血迹的手颤抖着抚摸那石碑上的名字,却被雨水淋的冰凉。我努力的睁大眼,想看清楚墓碑上她的名字。现在我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了,她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样的美。我告诉她,我叫何晓明,我是一个垃圾,但从遇见她那天开始,我就从此爱上了那些捡垃圾的人。她,现在也知道我的名字了。

雨,停了。大地散发着泥土的气息。地上的落叶,积满了一层浅浅雨水。阳光已经拖着长长的尾巴,活跃在一排排的墓碑上,透过指缝,折射出光线的曲折,然后在瞳孔处留下难以分辨的眼色,让人感觉天空变得格外的亮。我蜷缩在石碑旁深埋着脑袋,手里捧着她给我的围巾。身后几名持枪的特警正在缓缓的靠近。一阵风吹过,白色的蒲公英开始飞舞,像一朵朵白色的降落伞,悠悠地飘落到草地上或者墓碑上;像人的心情会随着它的飘荡而起伏不定,也希望随着它让心飘的更远。我抬起头,伸出手去接,一朵十分可爱的蒲公英落在我手中,被紧紧的握住。甜蜜、幸福,开始蔓延,在这墓地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