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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粉散文

2023/02/02经典文章

米粉散文(精选8篇)

今宵元宵

文/刘腊梅

村人对于元宵节很忽略,它的意义涵盖在春节里,似乎从正月开始,一直都在过节。春节的汤圆不仅是裹腹与飨味,自然较平日里多了热闹圆满的意思。

初一早上,也是一年的开头,头开得好不好,关乎着一年的运道,因此,这天有很多讲究:早上起来不能乱说话,要拣吉利的说;小孩子们格外小心,不能讨骂,更不能做错事;这天所有生活用水都不能倒掉,否则会泄了财气。所以,头天晚上,大人们就会备好空桶空盆以备用。

一大早,奶奶和妈妈起床和糯米粉,糯米粉是头天现磨的,乳白色的米浆盛在布口袋里,滤了水,放在柴灰里吸干水分。揉面团是个功夫活儿,太干了藏不住馅儿,太湿了不成团,功夫不够没黏性,全凭着经验。馅儿是黄糖的,奶奶将它细细切了,剁成末儿,和上白沙糖,简单美味。

也有不计麻烦的乡邻,和了黑芝麻、花生仁、核桃仁、白砂糖,搁一大勺新炼的猪油炒香做馅。火候是关键,过了,糊了,欠了,生涩,却是些挑剔而讲究的人家。奶奶会洗好一枚硬币,随便包在一个汤圆里,如果谁吃着了,就会一年好运。

搓汤圆的力度也是有讲究的,大了,皮会破,小了,不成圆。水沸,下锅,待汤圆皮儿变得透白,奶奶尖着食指摁两下汤圆肚子,肚子软了,就熟了。孩子们则趁此讨压岁钱,女孩子扯一条红绸绳,男孩子买两挂鞭炮,大人们总会大方地纵容这种喜庆的热闹。吃也有技法,不会吃的一口咬下去,准保嘴巴烫掉一层皮。得用竹筷将其一分为二,白玉的皮儿,橙黄的馅儿,像被铀上了一层亮色,晾一下,入口,你的唇齿间搅动的是一种叫做幸福的味道。爸爸不爱吃甜食,但这天却是破例要吃上几个的。我在姑妈家吃过一种猪肉馅的汤圆,将熏制过的咸腊肉细细剁了,拌上炒香的黑芝麻,还有白糖。这种咸甜掺半的汤圆要好吃多了。从磨汤圆粉到吃汤圆,是技术,更是艺术,期间充满期待的过程,更会增加了味道的鲜美。

这之后,开始走亲迎客。奶奶将煮剩的糯米粉掰成不规则状,在太阳下暴晒,遇上天气不好,也要用柴火烘焙。从初二开始,家里陆续来了客人,奶奶会在正餐前再做一锅甜酒汤圆。甜酒是年前早早备下的,发酵了两个月,刚刚好,这种做法适合人多待客,方便快捷,又不失礼仪。

那些旧时滋味,蠢蠢在心念间搅动,那不仅是一个时代的味觉,更是一份原汁原味的情感,一份良善美好的祝愿。

米粉肉

文/曾利华

谷雨过后,雨水渐丰。空旷的田野中散落着几个小黑点,那是穿着雨衣的老农,正顶着纷飞的细雨,在认真地整理田埂。我蓦然发现,雨生百谷,很快又要到莳田的季节了。

儿时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就像这暮春的雨一般,忽地在心里下了起来,“莳田吃米粉肉”的习俗,也突然间从我的脑海中蹦了出来。

我的老家,处于湘南那片崇山峻岭中的某个凹地,四周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在我年少时,老家不通电不通路,山多地少,尤其是缺少可蓄水的水田。那时,我们一家6口,水田不足2亩,人均下来,也就3分多一点。青黄不接时,吃饱饭,都是一种侈望。好在山坡上的那一大片向阳的土地,适宜种植耐旱的花生、大豆、红薯。父亲出山赶集,用这些食物为我们换来大米,才不至于让我们在贫寒的日子里见不着米粒儿。

既是食难果腹,一年下来,当然更难吃上几回猪肉。不过,在初夏莳田时,每家每户吃米粉肉的习惯,却为众多的乡亲看重。莳田,作为开春后至双抢前最重要的一项农事活动,父亲从不敢懈怠。由于早稻的种植时间,直接关系到晚稻的种植和收成,因而父亲和大多数乡亲一样,必须抢抓时间起早摸黑把早稻插下去。也因此,莳田的那几天,各家各户忙得像陀螺一样团团转,劳动负荷特别重。而吃米粉肉,不仅被乡亲们看成是一次打牙祭,更是算作对辛勤劳作的一次奖赏和补充营养的需要。无疑,米粉肉也是那些艰难时光里各家各户餐桌上最为珍贵的菜肴。

而父亲,似乎特别爱吃米粉肉。莳田前两天,父亲就会翻过两座山,想方设法找到邻村罗姓的那个屠夫,或买或赊两三斤猪肉,然后交由母亲,叮嘱母亲做成米粉肉。

每次接过父亲递过来的猪肉,母亲都不忘翻来覆去看几遍。母亲面带着微笑,打量的似乎不是一块猪肉,而是一件罕见的稀世珍品。父亲当然知道,母亲其实是在寻思,该怎样下刀,才能把这肉做成上好的米粉肉。

做一次米粉肉,其实并不简单,工序多,很费时。在莳田的三天前,母亲便会认认真真地炒好米粉。母亲生起小火,将两斤左右的大米倒入铁锅,来回翻炒。待大米炒熟变成淡淡的黄色,灶屋里弥漫浓浓的香味时,母亲便用一个铝制脸盆将炒米盛出来,再跑到湾里公用的正厅屋,用石磨磨成香喷喷的米粉备用。

清洗猪肉也不容易。生火做饭时,母亲把烧火钳放在灶膛里,待钳脚通红后,便取出烧火钳,将钳脚按在五花肉的表皮来回磨擦,伴随着吱吱的响声和一股股焦臭,残留的猪毛很快被褪尽。随后,母亲用磨得发亮的菜刀将五花肉表皮上的污渍刮尽,放在盛水的面盆中反复清洗,直至猪肉干干净净,母亲才把猪肉提上砧板。

做米粉肉是一门技术活,包括切块的形状、大小、薄厚,以及粘米粉的多少,都直接影响着口感。有些人家喜欢切成大块大块的,而母亲切的五花肉大小适中。母亲在切块的猪肉上撒上盐巴,腌制大约10分钟,就把猪肉放入米粉中,一块一块均匀地粘上不多不少的熟米粉,再入大碗上锅蒸。不出半小时,米粉肉的鲜香就飘在了空中。

那时我小,一块米粉肉再加上两小勺大蒜酸萝卜,便能把一碗饭吃个精光。父亲吃饭前,喜欢喝点酒,一顿下来,四五块米粉肉便下了肚。我觉得,父亲干农活是一把好手,吃米粉肉也常人难及。我曾听父亲对母亲说,一顿饭,吃一大碗米粉肉都不是难事儿。

1993年师范毕业我参加工作后,老家已经用上了电,同时通了水泥马路,乡亲们的日子逐渐好了起来。在吃的方面,他们也开始注重营养和养生了,曾经是餐桌上稀有的米粉肉,现今再也平常不过。特别是面对一块块软软糯糯、肥而不腻的米粉肉,他们时常陷入想多吃却又不敢多吃的尴尬境地。父亲却是个例外,他依然和往常一样,每个月总会要母亲做上一两顿米粉肉吃,还不忘喝点小酒。偶尔,父亲会跟我提起,那时在农村莳田时吃的米粉肉,是一生中最可口最难忘的米粉肉。

我深知,年迈的父亲,他难忘的不仅是米粉肉,更是那段艰苦的岁月。

米粉肉,有回香

文/木渔

米粉面是中国人饭桌上常见的食材,合肥人叫“馇面”。

是谁最先发明了米粉面?无考。可能还是与稻米有关,所以水乡里居多。米饭生活,时间久了,就有很多种吃法,比如糕点、比如粉条,最后米粉面的吃法也出来了。也许,这就是生活吧,刀耕火种,耕种出来的是无穷的智慧。

米粉面的做法其实很简单,把籼米在铁锅里炒焦,加五香和八角,用石磨磨至粉状即可。小时候,当祖母用石磨磨制米粉面的时候,那种胡焦味是往心里去的。但是米粉面终究不是儿童的零食,所以我们只能是美味鼻,而干瞪眼了。

米粉面可以做很多种菜。在合肥的乡里间,米粉肉、米粉泥鳅、米粉虾米等都是用米粉面做的,以米粉肉最为出名。米粉肉的形式有好几种,米粉肥肉、米粉瘦肉、米粉排骨。乡间的米粉肉多特指米粉五花肉。也有米粉全肥肉,但要包括猪皮。米粉肥肉一定要出油水为好,肥肉嫩、肉皮有油感,这样才美口味。我喜欢吃米粉肥肉,油而不腻。按照农村里的说法是“解馋”。米粉排骨我疑心是近些年的新发明。在过去的集市上,肥肉瘦肉是不会分开卖的,更不用说是骨头了。有一年春天,我在武汉东湖那里吃过一种米粉大排,米粉面全包裹,瘦肉嫩,过瘾。江南出稻米,米粉肉的味道也十分地道。

吃米粉肉还是一种习俗。合肥乡下有 “吃块馇肉好下田”的民谚,说的是春节长假过到正月十五算是基本结束。这天中午每家每户都会做一盘米粉肉,吃完一块米粉肉后就应该去忙农事了。事实上,正月十五之后的确气温有所回升,但是距离下田插秧还早着呢。民间这样的说法,主要是对过完年的一种提醒:别忘了干农活的正事。

米粉面还可以做米粉泥鳅。这是合肥南边人们吃泥鳅特有的方法,数三河周边尤最。吃泥鳅要先去泥鳅头,然后再往下剪切一寸便可以去除内脏。我能十分熟练这样的操作。外地人多不去泥鳅头,且用剪刀长剪泥鳅的肚子。这跟吃那些鱼有什么区别呢?

米粉泥鳅最好是用饭锅蒸。但先要用白开水预蒸一次,然后再上饭锅。慢功夫,年轻人不愿意做。米粉泥鳅吃多了,总觉得还是祖母当年做的泥鳅味更美。祖母那辈女人,小脚、专务生活,有时间也有耐心。祖母的米粉泥鳅吃到了嘴里,用嘴一吸,最后仅剩下一根根泥鳅骨刺,干净。当然,吃泥鳅的方法还是有地区差别的。有一次去巢湖洪家疃,他们那里吃泥鳅挂面。这对我是个新鲜事。

相对于米粉肉和米粉泥鳅,米粉虾米也是一种常见的菜肴。米粉小虾米好吃,但有粗糙感。所以一次吃多了,肚子会感觉不适。合肥话叫“嘈人”,就是胃疼。小时候常有米粉小虾吃。那个时候田间地头,小虾米多见。现如今农药广泛应用了,小虾米无见。有时候在城里近郊处还有见卖小虾米的,但是我常是不敢买,因为不知道他们的来路。

用米粉面所做的菜,不但菜好吃、油香,米粉面味更美。少时上学,学校就在家前面不远处,而外婆家还在几里路之外的朱墩。有一次,午饭放学没有回家,却让同学给我带饭。同学是外婆的邻居。外婆用瓷瓦碟给他捎带了一份米粉面饭。同学后来问我,你家这么近不回家吃饭,你外婆家的饭更香吗?我回答,外婆做的米粉面拌饭,有回香。

童年的一碗猪脚粉

文/欧阳华丽

我的老家在中国五岭之一的骑田岭下,距离梅田镇有十里地。米粉算是老家的一道特色小吃,原料选用优质本地大米,用纯过初恋的五岭河水淘洗泡发,待到滤干,研磨打碎,和浆均匀,挤压成型、保温风干,一根根像出水白龙,细滑柔韧,洁净得不可亵渎。如今看似一碗普通的猪脚粉,在三十年前能吃得起的乡下人不多,我的小叔就是其中一个。他是个手艺人,每逢圩日就把自己编好的斗笠、鸡笼,挑到镇上去卖,他踏着晨曦赶集,把货卖了,晌午后回来,逢人就说:“哎呀,老欧家的手艺越发好了,今天吃的那碗猪脚粉,味道真不错。”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吃了碗粉似的到处宣扬。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说馆子手艺好是假,炫耀自己吃了碗猪脚粉是真。自然,大家都会心照不宣给足他面子,跟着附和一声:“哎呀!吃什么补什么,难怪你现在走路带风!”

我最奢侈的就是过生日时妈妈做的一碗卧着鸡蛋的肉丝粉,已经是香气扑鼻,口感爽滑得只需嘬住米粉的一头,轻轻吸气,“嗦”的一声,米粉自己就会钻进嘴里。难道梅田猪脚粉比妈妈做的肉丝粉还好吃?我缠着小叔给我讲讲,小叔就逗我:“你知道猪身上哪的肉最好吃?”我大声说:“哪的肉都好吃!”

“傻孩子,猪身上的‘活肉’最好吃,比如走动的猪蹄、摇晃的尾巴、张合的拱嘴以及煽动的耳朵。镇上的老欧把这三样卤好后油炸,漂油过水,再放入大锅中和着由几十种香料做的调味包一起焖炖,炖到猪肉里都渗够了配料的味道,那叫一个香,五里地都能闻着。猪蹄软烂中带着嚼劲,尾巴皮不软骨不硬,尤其是‘二师兄’的耳朵里外三层,皮、脆骨、瘦肉、肥肉融合在一起,吃起来特别的脆。加上店里特制的海带、榨菜,你要是尝到了,准香得能吞下自己的舌头。”我被他说得口水泉水似的往上涌,缠着他下个圩日带我去尝尝。小叔让我缠得没办法,只能答应。

以往母亲带我去赶集,穿过各种叫卖吃食的街道都走得很快,唯恐我被什么美食给勾住了。小叔不一样,他把挑来的几个鸡笼卖了,牵着我信心满满地穿过街道走进米粉店,大声喊到:“老板,来两碗猪脚粉!”

小店简陋得只随意摆放着一些桌椅,一口热气腾腾熬好猪脚的大汤锅,还有一口专门用来烫粉的开水锅,可肉香扑鼻。小叔果然没有言过其实,我的食欲一下子勾了起来,使劲咽了几口口水。老板手脚利索,滚水下粉烫熟,漏勺翻腾几下,放入加了葱花的碗底,淋上一勺红亮的猪脚汤,舀上两块肥瘦相当的猪蹄、一块猪耳朵,倒上一调羹自家做的榨菜,便大功告成。大块猪脚色泽艳丽、诱人,碗中的米粉,热气腾腾。我迫不及待啃了一块猪脚,表皮嚼劲十足,脆而不硬,内里肥而不腻,香糯可口,锅里的几十味香料没有掩盖肉香,反而使得肉隐隐带着一丝回甘,再喝一口汤,香辣鲜爽,吃一口粉,爽滑细软的粉条迅速穿过口腔,滑过咽喉、食管,奔向胃腔。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米粉,就像孙悟空尝到了王母娘娘的蟠桃,感觉简直是人间美味。也许是过了吃饭的时间比较饥饿,也许是一碗米粉吊在了食道口还没完全落到胃里,也许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米粉,总之有太多的也许,让我抱着大碗把汤汁喝得一滴不剩,还舍不得放下。

小叔沽着一碗米酒,就着米粉香味,还在尽情地品尝,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老板见我眼睁睁看着小叔,笑眯眯地说:“我再给你加点粉。”说着麻利地抓起一把粉,放入漏勺,下入滚水,翻腾几下,放入我的碗中,再加上一勺红亮的炖汤浇在米粉上,粉香扑鼻。我看看小叔,小叔摸摸我的头:“吃吧,老板人好,吃不饱都可以加粉。炖猪脚的汤汁最香。”我用筷子把粉翻滚一下,搅拌一下,送入口中,劲道的米粉,把汤汁的醇厚分毫不差地送入口中。偶尔裹挟上来的葱花,为本就丰富的口感又增加了一个层次。这次我像小叔一样,吃得很慢,让那美味在嘴里回旋。

时至今日,吃猪脚粉已经不再是值得炫耀或稀奇的事,可儿时的第一碗猪脚粉带给我的欢喜还深深地烙在我记忆的深处。每每回到家乡,下得车来,迫不及待找一家小店吃碗猪脚粉,胃便安稳妥帖下来。

烟火小镇

文/素衣舒舒

烟火,这两个字,一看就让人心生喜欢,踏实妥帖,俗世温暖。用烟火来形容故乡的小镇,是最贴切不过了。

故乡的小镇,是川西平原的一大古镇,有2000年以上的历史记载,是中国古代“二十四孝”之一东汉大孝子姜诗的故里。传说中的“一门三孝”和“安安送米”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小镇不大,街道呈人字形。上场三支角,三角形小坝子,买菜的地方。由此,顺着窄而迂回的街道,走过纺织厂、邮局、镇中学、照相馆、电影院、红旗商店,至公社医院,街道左右分岔,一条花红街,一条回族人聚居的半边街,都通到下场尾的米市坝。

“豆花儿——豆花儿——”每天清晨,天光微明,卖豆花儿的周老伯便挑着豆花担子沿街叫卖了。悠长的叫卖声跟着一缕凉凉的微风,在小巷里不疾不徐地悠闲地踱着步子,牵出了那些久远的记忆,旧旧的时光。

记得小时候,每日里醒了也赖在床上,非得等老伯叫卖豆花儿的声音把耳朵叫醒,才肯起。急急穿了衣,走到窗边,把那木格子的雕花床一推,清湿的空气里有隐隐的花香。一枝横斜的梧桐树枝带着莹润的水珠跻身进来,叶子青翠翠、水灵灵的。

小巷里,坑洼的青石板路上,有斑驳的水迹。深深浅浅,或灰或白,仿若调皮孩童的随意涂鸦。哦,昨夜,定是又下过雨了。淅沥的春雨,总是在夜里下,我们小孩子觉沉,从来听不见。

远远的,一深灰色的身影挑着担子慢悠悠地走了来。

赶紧拿了搪瓷缸子,开门迎上去,打上一毛钱白白嫩嫩的热豆花。想吃甜的,就放一勺白糖。想吃咸的,就放点葱花、炒熟的花生、油辣子等麻辣鲜香的作料,拌拌,哗啦啦喝下去。全身都暖呼呼的,甚是舒服。

此时,三支角菜市场早已是熙熙攘攘,喧嚣嘈杂。大块大块新鲜的猪肉挂在长长的铁钩上,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粗长的莴笋整整齐齐码放在摊位上;沾着露水的豌豆尖儿大堆大堆的,嫩生生,青绿绿;胖根胖根的折耳根白白的,带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几个卖菜的妇人,姿色不再,肥胖粗糙,口无遮拦地大声说笑着,还时不时带一两个脏字。整个市场,生动混乱,而又家常鲜活。

小镇的房屋都是那种陈旧的民居,低矮、沧桑。墙体大多是竹木夹泥,屋顶是青色的小瓦,苍绿的青苔蔓延,泛着岁月的痕迹。瓦楞上,三两支狗尾巴草在风里寂寞地摇曳。

市场周边,那暗黄的木板门店铺一家接一家陆续打开了。干菜铺、杂货铺的门半掩半开,里面昏暗,各种货品密集;包子铺里,白胖胖的包子馒头出锅了,缕缕热气袅袅上升,婀娜柔曼;油茶店,油条在锅里滋滋作响,欢快,喜悦。

巷子口,王氏家族的药铺也开门了,一块块窄长厚重的铺板叠放在门旁,上面还有墨写的数字。王家的女人们已忙碌起来了,清扫的清扫,切药的切药,各司其职,井井有条。浅淡的药材味从店里飘出来,氤氲弥漫在清凉的空气里。

巷口另一边,是在方圆几里远近闻名杨二嫂米粉店。这米粉杨二嫂,可不像鲁迅先生笔下的豆腐西施杨二嫂那样漂亮。胖胖的中年妇人,长得慈眉善目,很是喜庆,皮肤就如那柔韧的米粉一般白净。店门口支着一口大铜锅,熊熊的炭火烧得很旺。锅里,浓稠的羊肉汤汩汩地翻滚,诱人的香味飘得满街都是。那晨练遛鸟的老人,赶早上班的年轻人,背着书包的学生,寻着这四溢的香气,纷纷走进了米粉店。

倘若不爱吃米粉,沿王家药铺前行20米左右,便是哑巴夫妻的小食摊,生意非常火。面条、馄饨、醪糟、汤圆、烧麦等都有。摊子摆在街边,木桌子,木板凳,干净整洁,家常温暖。夫妻俩均是哑巴,却生得一双聪明漂亮的女儿。姊妹俩只要下了课,就来帮父母,伶俐勤快。人们都夸这哑巴夫妇真是有福气啊。

街对面,是老国营理发店。店面不大,狭长幽深。里面摆着几张笨重的老式椅子,可以放倒的。椅子旧旧的,黑红的油漆斑驳脱落,坐上去吱嘎吱嘎地响,像要散架了似的。灰灰的砖墙,已严重风化,墙皮稍微轻触,就簌簌地往下掉,仿佛旧时光。墙上,挂着长方形的老镜子,大红大绿地绘着喜鹊枝头叫喳喳的图案。镜子上,薄薄的灰尘。镜里,人影模糊朦胧。剃头推子油乎乎的,那围裙也污渍斑斑。

理发店里有两个须发皆白,手艺高超的老师傅,还有一年轻漂亮的女子。女子姓谭,身材高挑,两根黝黑的长辫子直垂到臀部。于是,理发店每天总是顾客盈门。那些青年男子,今儿才理了的发,明儿个准会找个什么借口再去拾掇那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我的体育老师也在其中,老师长得高大帅气。

后来,那长辫子的美人和体育老师结了婚,就住在镇中学。

镇中学的操场上,有两株高大的皂角树,该有几百年了吧。那么高,那么壮,得3个人手拉手才能合抱。一到秋天,树上就挂满了长长的、黑褐色的皂角。那个多呀,简直看得人眼睛都花了。风铃一般悬着,高高矮矮,长长短短。风一吹,就摇啊,摇啊,仿佛能听见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呢。

我们在树下简陋的水泥砖砌的乒乓桌打乒乓球时,常有皂角掉落。拾了带回家,用来洗头洗衣服。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两株皂角树还在吗?我的老师还在古朴的小镇里生活吗?我想,待到寒假,我就会回到故乡,跟随那一缕微风,走在深深的小胡同里,走在小镇悠长的青石板路上,去看望那两株古老的皂角树,去寻访那些泛黄的旧时光……

外婆的蒿子粑

文/胡萍

去菜场买菜,看到有农妇拎着提篮卖蒿子粑。顿时,沉睡的记忆被唤醒,我不禁想起童年吃蒿子粑的温馨往事。

我的童年时光,是在乡下的外婆家度过的。当寒冷的冬天过去,温暖的春天降临时,生长在田埂、河沿、地头的青蒿便悄无声息地从泥土里冒了出来,绿油油的,散发着淡雅的清香。每当这时,外婆便会撸起袖子舂粉为我们做蒿子粑吃。

那时,村里的水井旁边有一个露天的舂米作坊。把米放在石臼里,人踩在木头做的碓把末端,利用杠杆原理,像踩跷跷板似的,一下一下,米粒会被碓头碾碎成粉末。

外婆一大早挑着颗粒饱满的糯米和大米来到舂米作坊,把米舂好后,再拎着提篮和剪刀,牵着我的手去田间地头采蒿。那沾着露珠的青蒿,一丛丛,一簇簇,挤挤挨挨,秀色可餐。外婆用剪刀麻利地剪着,不一会儿就把篮子装满了。

回家后,外婆先把青蒿焯水,然后捞起拧干水分,切碎。取等量的糯米粉和大米粉放入盆中,倒入碎青蒿,加水和少许白糖,拌匀,和成较干的面团,然后扯团揉捏成圆粑状,置于簸箕中。捏蒿子粑时,我们小孩也动手做,那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等所有的蒿子粑坯做好后,便开始烧火蒸粑。

农村里那时都是烧的柴火灶。当外婆把生蒿子粑挨个放在铺了夏布的蒸笼里后,我便端坐在灶前烧起火来。火苗快乐地舔着锅底,蒿子粑的香气在空中飘荡。十几分钟后,蒿子粑蒸熟了。揭开锅盖,浓香扑鼻。我和表弟们顾不上烫,拿起蒿子粑象征性吹了几下后就吃了起来,米粉的甘甜和着青蒿的清香在舌尖上打转,又黏又筋道。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真是人间的美味。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外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别急,慢慢吃!”她喃喃地说着,自己并不急着吃,而是从锅里搛起几个蒿子粑装入碗中,趁热给邻居们送去。有好吃的东西不独享,与大家一起品尝,是外婆那个小山村里的风俗,千百年来一直延续着。

到了我读书的年龄,我就离开了外婆。此后我再也没在春天时去过外婆家。外婆惦记着我,曾叫表弟送过几次蒿子粑给我吃。十几年前外婆去世后,我便很少吃蒿子粑了。如今菜场上虽有卖的,但那味道肯定不能跟外婆做的比。外婆的蒿子粑,承载着浓浓的亲情和关爱,是我永远的念想。

依然喜欢过年

文/韩国光

过了“腊八”,又有一两场大雪飘落,再一抬眼,喜气的新年大门就豁然打开了。人们燃着鞭炮,饮着美酒,一脸灿烂地拥进了崭新的天地里——又开始过年了。过年,对于中国老百姓来说是一件最高兴的事。过年,谁家都有着说不完的感受。我喜欢过年,喜欢过年时的热闹气氛,它会让我日渐老迈的心又变得轻快起来。

儿时过年可以说是在口水馋馋中度过的。1969年,我才六岁,正是在这年的腊月二十八,父亲作为干部下放去了乡下。那日我家的平房外旋舞着混混沌沌的大雪,父亲背着一个蓝被单包袱登上了吉普车,我哭嚎着跟着后面。车开动时,父亲伸着头说,过年的花生已炒好了,就藏在床下的大瓷罐里。大年三十这一天,没有工作的母亲根本没有心思去烧啥好菜,用猪孬肥肉炼的“油渣子”,配上不少萝卜烧了一锅“萝卜炖肉”,再加上那一罐炒好的花生,我家的那个新年过得多少有些寒酸。

但是,过年家里再贫困,仍然阻挡不了孩子们对新年的向往。为了图个过年的喜乐,我和小伙伴们这时就自制起了“土烟花”。到附近电池厂垃圾堆里捡些棉纸,再弄些木炭沫,然后卷成一根根圆条条。大年期间在不甚明亮的院落里,我们就拿着点燃的“土烟花”不停地绕着圆圈并晃动着。我们像个快乐的精灵,东奔奔,西撞撞,一束束星星闪烁的“土烟花”好似跳荡的火把,映照着一张张稚嫩的小脸;更像舞动耀眼的长龙,硬是把死气沉沉的新年给舞活了。

1976年,父亲又从乡下回到了我们身边,生活开始有了好转。我家那几载过年,父亲蒸的米粉肉总放在桌子的中央,那肥而不腻的米粉肉,也是我们家一年到头的解馋之物。父亲做这种米粉肉很有一手,将上好稍肥的猪肋条肉切成条块,放酱油里浸泡,再把糯米用文火炒到金黄,尔后捞出肉块拌入米粉中,另加上一些南方人爱吃的佐料,这样米粉肉就可以上锅了。父亲蒸米粉肉用的是家里蒸馍的大铁锅,除了在篾巴子上放上新笼布,还要铺上一层薄薄的面皮。父亲趁着温水把米粉肉均匀地摊在上面时,我和哥哥急不可待地拿起扇子对着炉门就猛扇起来。扇了几下后,父亲忙夺去扇子说,蒸米粉肉火不能太急,太急了油汁吃不透米粉和面皮,米粉肉“肥”的滋味就吃不到了。每到过年我家总被米粉肉浓浓香香的气味包围着。

1981年,高中毕业的我应征去了部队,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不怕笑话,我也是在那里,过年第一次吃到“四喜圆子”和一些像模像样的菜肴。我们连队驻守在皖南的一个山区里,当时战士的伙食费每天是7角1分钱,但连队摊上了一个种菜的好地方,平日连队省下了蔬菜钱,逢到年节伙食自然更丰盛些。连队在年二十九就开始请人宰猪,待到大年三十,饮烟高飘的伙房就更忙碌了。这时常让部分人去帮厨,一些战士在洗洗弄弄中便打听起中午、晚上具体吃些什么菜,然后就挺神秘地告诉班里的同志。我在部队几年里,一到过年连队就将六张方桌合拼在一起,几十位战士、首长围坐成一圈。那种以饮料代酒共同举杯和祝福的热烈气氛,那种南腔北调话语中透出的豪爽和友爱,是一辈子也难以忘怀的。那是一种在家过年永远享受不到的幸福。

合肥大鲊肉漂洋过海

文/戴健

合肥有一道土菜叫大鲊肉,它始于何时,暂无法考证,但家家户户都会制作,淮军将士个个爱吃。作为大清王朝的国防军主力,淮军到直隶或台湾驻防,行前皆用坛子装上暴腌暴晒的干鲊肉,这样在异乡可以保存时间长一点,品尝回味久一点。掐指算来,将近一个半世纪了。

大鲊肉这道菜,名字起得土也起得好,如今还是许多饭店的保留菜肴。但有的店家可能嫌菜名太土或不会写,于是把菜名改成米粉肉或粉蒸肉,如此“鲊”字一失,就给人纯米粉的感觉,还有什么味道?

何谓“鲊”?《现代汉语词典》释为:“用米粉、面粉等加盐和其他作料拌制”,“可以贮存”,读作zhǎ;“鲊肉:(方言)米粉肉。”合肥人历来喜欢将米磨成粉加八角、桂皮和盐炒制成鲊粉(又叫鲊面),然后将一块块切好的五花肉的外面均匀地抹上鲊粉,这就叫大鲊肉。可以现做现吃,也可以晒干贮存。鲊肉一年四季都可以做,惟夏季晾晒时下边用筛子便于通风,上面须用纱网遮挡防止苍蝇叮咬生蛆。“鲊”一直读“zhǎ”音,大鲊肉一直是合肥民间的家常菜,前些年本市宿州路北端就开过一家“合肥鲊味馆”,记得店名是知名书法家刘夜烽所题,只是许多路人不认识那个“鲊”字,驻足议论。后来该鲊味馆因故停业。

由于“鲊”字不太为人所知,故往往出错。例如有的饭店菜谱写成“大渣肉”,味道尽失,“渣粉”决不是鲊粉的意思,那“渣”是“渣滓”和“碎屑”,读作“zhā”呀!某年春节期间省城一家电视台推出一档学做土菜的节目,创意很好,但可能疏于严格的采访制作,就出现了一些舛误,比如讲“三河虾糊”用鲊粉,打出的字幕却都是“渣粉”。还说“三河虾糊”是当地人利用特制的米粉,加上特有的河中小虾,烹制出的一道美味;是清朝太平天国时期,当地人用来专门招待洪秀全的特别佳肴。且不说“清朝太平天国时期”有点不伦不类(两个概念),就说洪秀全吧,他根本就没有到过三河(是陈玉成和李秀成去过),当地人何曾专门招待过他?

倒是太平天国将领的对立面淮军统帅李鸿章喜欢吃大鲊肉和用鲊粉、巢湖白米虾制作的虾糊。相传李鸿章不仅自己爱吃,他作为中国政府特使出访欧美,沿途回请各国政要,菜单上就常有大鲊肉和虾糊。吃惯了西餐的“老外”们乍吃起来,还真的津津有味。盘中见底了,李鸿章悄悄嘱咐带去的大厨把吃剩的鲊粉及其他残汤一股脑儿搅和到一起,炮制成一道新汤,洋人喝罢连连说好,居然赞之为“李鸿章大杂烩”呢!

新春伊始,有关方面正在开发李鸿章宴席菜肴系列,合肥大鲊肉和三河虾糊也列在其中,将在京城推出。相信经过努力,合肥本土的“鲊”字号菜系定会香飘四海,誉满五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