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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文章

2022/12/19经典文章

老屋文章(精选20篇)

老屋

文/荷锄月下

老屋建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松嫩平原典型的干打垒,面南背北,四边黄土夯砌,架上梁柁檩子椽子,铺上高粱秆扎成的靶子和麦秸,再抹一层厚厚的碱土泥。远远望去,俨然一个灰头土脸的乡下孩子。

碱土是开春时父亲从村外运回来的,堆在院子里,圈成一个圆儿,像一个沉寂多年的火山口。每年的雨季来临之前,父亲都要对老屋进行一番打理,防止老屋渗雨透风。父亲从屋后的辘轳井里汲上水来,一桶桶灌进去,火山口里的水便一点点漫延开来。待碱土都泅透了,父亲再将这些泥土一点点往中间聚拢,同时散上一些剁碎的麦秸,像和面一样地耐心细致地和着。泥和好了,父亲爬上屋顶仔细巡视一圈儿,找到漏点或存有隐患的地方,先用土块塞住,再撒一些干土弥上,然后开始抹。泥如果和得干了或者稀了,麦秸放得多了或者少了,屋顶就会出现放射性的裂缝,于是父亲就要抹第二遍,甚至是第三遍了。屋顶抹完了,接下来该抹老屋的外墙了。站在地上的母亲一次次吃力地将沉甸甸的胶皮桶递给站在梯子上的父亲,大汗淋漓的父亲一次次挥舞着手中的泥板,动作轻盈,手法娴熟,只消一两天的功夫,老屋便焕然一新了。多年以来,灿烂的阳光下那两个勤劳的身影,一直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

夏天来临,似曾相识燕归来,老屋又迎来了新的主人。两只北归的燕子选中了屋檐下的一块风水宝地,于是整日里东奔西走,一根草一口泥地辛勤忙碌着。几周之后巢穴筑完了,燕子们便安静下来,开始鞠躬尽瘁地孵蛋了。一天早晨,不经意间发现,燕子的巢穴里竟然多了几个光头秃脸的小家伙。小家伙们一身粉嫩,抻长脖子叫着,一个个脑袋削了尖似的朝父母要吃的,这一点看起来和我们有点相似,肚子不大,却始终填不饱。大燕子不知疲倦地飞来飞去,小燕子歇斯底里地吵着闹着,屋檐下叽叽喳喳的一家人,给老屋平添了一丝生机,也赋予了新的生命。在农村,燕子深受人们的喜爱,如果有人想打燕子的主意,就会中了“打燕子,瞎眼睛”的诅咒。而燕子的巢穴也是没人敢动的,因为燕子筑巢对这户人家来讲,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燕子恋家、报春,有了燕子的庇护,这户人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因此谁也不可能将这份幸运亲手打碎。不难想象,那个时候,老屋或者说整个村子,如果没有了燕子的身影,该是多么的寂寞和萧索。

一场秋雨一场凉,不知什么时候,和老屋厮守了一个夏天的燕子们飞走了,秋天悄然而至。老屋一天天被收获的喜悦浸染着、包围着,许多人家的屋顶也变成了天然晾晒场,苞米了,谷子了,高粱了,一堆堆、一块块齐整整地铺展着。秋天是乡下盛大的节日,站在屋顶之上,举目远眺,普天之下人欢马叫、五谷丰登,恍惚之间世界变大了,眼光放远了,胸怀也随之莫名地开阔起来。此时的老屋,敦厚得如同慈善的父亲,骑在父亲的肩膀上,我的心里觉得格外踏实。屋顶上站得久了,望得累了,就四仰八叉地倒在宣腾腾的谷垛上,仰望深秋高远的天空,还有天空里游弋的白云,一任清凉的风儿轻轻地从脸上、从腋下掠过,裹带着田野深处丰收的气息,隐隐的,还羼有一丝一缕炊烟的味道,那是柴火毕剥燃烧的声响,那是粮食赴汤蹈火的从容,那是父亲和母亲常年劳作的汗香。有时还会由远而近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鸡鸣犬吠,于是梦一点点沉了,自己变成了一只振翅高飞的小鸟,浑然忘我地迷失在美丽的飞翔中。

大雪小雪纷至沓来的时候,披银挂素的老屋,隐者一样横亘在冬天的深处。这时的老屋是安静的,许多人开始猫冬,于是火盆便派上了用场。火盆是用粘黄土掺和着乱麻旧绳手工制作的,底小口大,耐火保温。每天晚上做完饭,母亲都要将灶坑里燃得正旺的炭火小心翼翼地搓出来,盛在火盆里,然后用烙铁一层层压实,端到炕上,供一家人取暖。我和弟弟们则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争抢烤火盆的最佳位置,一会儿烤手,一会儿烤脚,不一会儿身子就温温热热了。如果饿了,就往火盆里扔几个土豆,大约二十分钟过,热胀冷缩的土豆突然膨胀起来,在火盆里放了一个“屁”,霎时浮灰四起,我和弟弟们一边叨咕着“土豆土豆你姓刘,放个屁你就熟”,一边将外焦里嫩的土豆从火盆里扒出来。烤熟的土豆外焦里嫩,甜软可口,屋子里到处弥漫着土豆朴素的香气。有时我们还将黄豆和苞米扔进火盆里,不一会儿火盆里便噼啪作响,酥香的黄豆花和苞米花便成了我们奢侈的点心。

时光飞逝,转眼四十年过去了,老屋尽管修缮了多次,但依旧逃脱不了衰败的命运,门窗腐朽,墙皮脱落,屋顶坍塌,时光无情的磨砺中,就像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在一个初春的早晨颓然倒下,没有一丝挣扎,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卑微的呐喊。从此以后,每次回到乡下,我都会默默地驻足那里,一页页翻阅着这片土地曾经鲜活的过去。我想,那是我对老屋最虔诚的祭奠和最深切的怀念。

老屋维修记

文/王瑞

去年盛夏,连续下了几天暴雨,老家房屋因年久失修漏雨,屋内墙壁多处砂灰脱落,夹墙也有一处裂缝。雨过天晴,我不得闲,便催促妻子回去把房屋修缮一下。

我家老宅院有7间房子,四间起脊堂屋建于1993年,这在当时村里算是比较宽敞高大的房屋。三间平顶厨屋建于1999年,前墙镶有瓷砖,房顶四周建有1米左右的花墙。全家人进城之前,一双儿女经常在庭院里读书学习或玩耍嬉闹。故乡的老屋留给我太多难忘的记忆,考虑农忙季节收种庄稼和逢年过节招待故友亲朋,每年我还要在乡下居住些日子,所以老屋得修。

妻子回去之后,便找来邻村的修房师傅重新排好电线,倒好房顶的瓦。接下来准备用混凝土填平夹墙上的裂缝,再粉上一遍白色涂料。为了便于搭建脚手架,妻子不得不将屋里那些桌椅板凳和坛坛罐罐搬到庭院里。其他东西倒还好搬,我的藏书可让她愁坏了。

我的书房有三个书柜,里面塞满了我35岁之前收藏的两千多本图书和各类报纸,其中既有1970年出版的一整套小学课本,也有清代著名小说家褚人获创作的一套竹纸线装的文集等古代典籍。这些都是我拜托二姐夫和在外地收废品的村民从收购的旧书中淘来的,于我而言,珍贵非常。除此之外,还有我从小学到师范毕业十多年写的50多本作文及一些创作手稿,儿女从小到大的课本及课外读物等。

书报资料太多且琐碎,妻子很发愁,恰巧此时门外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妻子一听,立马想到这些书我已经十多年没有翻阅了,如果卖了不仅能换些钱,还省得搬来搬去,一举两得。于是,她把我书房里所有的书报及资料,拾掇拾掇一纸不剩地卖个精光,总共卖了567元。之后,妻子便在村里逢人炫耀俺家书报多,一卖就是几百元!羡慕得邻居们不住咂舌。

经过七八天的紧张忙碌,我家四间堂屋终于修葺一新。一向面色白净的妻子,经过这一番折腾,明显消瘦了许多,脸也被晒得黑红,与回老家前简直判若两人。她一回到城里便向我诉说起修房的艰辛和遇到的种种困难,我听了十分佩服妻子的聪明能干。

吃晚饭时,妻子突然神秘地告诉我,她这趟回老家修房,除了修葺费,另外挣了几百元。她卖了个关子让我去猜,我一连猜了好几次都没有猜中,她这才告诉我是卖书报的钱。

听到这里,我的脑袋“嗡”地一声,顿时蒙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得来不易的古籍名著,存放多年的手稿,儿女的课本,还有各地作家送我的文集……我一时急得想哭,气得想骂。这些书报早已融入我的血液之中,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即使别人给再多的钱,我都不会想着去卖它们。没想到却被妻子随手给卖掉了,而且卖得是那样心安理得,那样富有成就感。

我气愤不已,几次想发火都强忍了,毕竟妻子维修老屋尽心尽力,十分辛苦,如今书报卖出去了,就像覆水难收,我发再大的脾气又有何用?再说,情义无价,与妻子一起生活了三十年,能携手走到今天,岂能为了这些书报伤了她的心?心中苦闷难消除,一向不善饮酒的我几步走到桌前,随手打开 一瓶白酒,仰起脖子“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我醉眼朦胧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妻子见此情景,一脸笑容顿时消失殆尽,她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慌忙去端茶倒水,又拿条湿毛巾为我擦脸,想以此得到我的原谅。说实在的,妻子即便不如此,我也会原谅她。

只是,我珍藏了二三十年的书报资料,就因为修房一朝离我而去,下家也不知道会不会善待它们,成为我心中挥之不去的痛。

老屋、场面及其它

文/月夜※独狼

老家老屋早已在四十三年前拆掉了,在未拆之前,房子的西边就是农业社的饲养园和草料场,还有那平整的场面(秋天存放农作物及打场收粮的地方),南边是广阔无垠的农田,这些都是我儿时的乐园。

场面里青石凿成的碌碡,青石彻成的围墙,平整光滑的场地,周边油菜花中跳舞的花大姐,胖胖的熊蜂(我小时候叫它们蚂王)伏在黄色的菜花上,开心扇动着透明的翅膀,蚂蚱在避光的草丛中开心的吟唱,麻雀站在高高的青石墙上,警惕地转动着脑袋,寻找着自己的运气和发现着来自一切的危机,选一棵茁壮的油菜杆,去皮后的清香和甜脆,是难得的美味。

围墙的石缝中,有许多麻雀的窝,攀爬在围墙上,从大石缝中是否残留茅草,就可以准确找到麻雀的窝,尽管麻雀在你身边喳喳地飞来飞去,但掏鸟窝,取鸟蛋,一气呵成。妈妈说,飞来飞去的麻雀在向天告状呢:“住的高了,火烧了。住的低了,水淹了。住的正好,人掏了。”,鸟在控诉,在控诉着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也在诉说着丛林法则下命运的悲惨与不公。在那时,山村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们是没有保护鸟类的环保意识的,也没有教育孩子爱护生态的责任。妈妈叮嘱我,掏鸟窝时,不能张开嘴,防止鸟窝里的长虫(可能有蛇)窜入口中,母亲的爱永远是自私的。

那时的打场,热烈喧闹,骡马的嘶叫,机器的轰鸣在整个天宇激荡,如风起去涌的波澜壮阔,似豪情满怀的斗志昂扬。最难忘怀的是打场加班后的夜餐,社员们叫“打平伙”,一般就是炖羊肉。当你睡意朦胧时,父母将自己不舍得吃的羊肉端在你的面前,那肉味直冲九霄,荡涤着你的灵魂,红尘美味太忘情,我辈从此是神人。每到冬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窗前田地,混沌茫茫。受惊的鸟儿,击碎了电线上的积雪,房檐溶雪结冰如钟乳,脱落似玉碎。晴日,独自走在雪原上,看串串脚印孤独延伸,体会寂寞如雪。踢去积雪,露出土地的原色,布下用马尾巴拈成的套索,洒下含有砂石的粮食,布下了捕鸟的陷阱。朝阳如血, 白皑皑的原野中,一个小孩正在奋力的向前跑动,前方褐色的土地上,几只鸟儿正在套索中挣扎,上方飞舞着受惊的鸟群。春天是一个无聊的季节,黄尘漫天,形成一个个旋转的沙尘暴,直通天际,滚动着,呼啸着穿过了村庄,也穿过了老屋和西边的场面,在青石的围墙下,形成了黄沙的斜面,和田地里波浪形的沙丘。没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只有小鸟觅食留在沙丘上如小字的串串足印和甲壳虫在沙丘上的滚动。春夏秋冬,变化的是老屋,场面及其他,没变的是心中的灼印。

那间雨屋

文/叶征球

父亲离世,除了悲伤以外,还留给家里一大堆债务,原本的贫寒之家,就更是雪上加霜了。兄妹很多,都只好跟随着母亲半饥半饱地熬日子。

祖上传下来的老屋低矮破旧,而且漏得厉害。每回下雨,都从破瓦缝往里流水,雨大了,土墙冲洗出许多小沟沟,房里便四处淌水。

母亲总是忧郁地带着我们,端脸盆瓦罐四处接水。

于是伴着雨声,我们尖叫着,奔跑着,但地上仍是像小河似的。兄妹们头发衣服都淋湿了,落水鸡一样瑟缩在板凳上听雨点滴进瓦罐时“叮叮当当”的脆响,听外面的雷声和母亲的叹气。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平时,母亲忙进忙出总不得闲,我们根本无力帮着干些什么。便时常专注地蹲着,看那从破屋顶斜射下来的斑驳的光影,在地面上,像蝴蝶翅膀一样颤颤地晃动,一蹲就是小半天。

许许多多的日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流失了,村里没有变化,我家就更是原样。

有一次半夜里,床顶上方的漏雨滴在我脸上。母亲捂着油灯上楼去看,房里漆黑,风很大,吹动着我的裤管,我紧紧地拉着母亲的衣角,只觉得好冷好怕。

忽然天上炸雷,从破瓦顶可以看见闪电的亮光,瞬间撕裂黑暗,照见那些杂乱的旧家具,仿佛鬼影幢幢。

我颤栗着,这时油灯飘摇几下,歪头熄灭了。我吓得放声大哭,母亲赶快搂着我,在黑暗中沿着木梯一级级地跌跌撞撞,慢慢摸索。

记得客人问过小妹最喜欢什么,她说喜欢落雨,只有雨天母亲才能呆在家里照看她。再问最怕什么,小妹眨着眼睛还是回答落雨。

我看见母亲转过身去悄悄拭泪。后来我们都长大了,各自散去,整年难得见面。可母亲一直执拗地守着老屋,守着那几块薄山地。天还是下雨,屋还是漏,不同的是母亲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到处接水。

每次兄妹间书信来往都商量着修葺房屋的事,可是由于生活,我们都一直奔波着,这事也就一直搁着没有结果。

那年夏天,我回家陪母亲小住了几天。母亲着实很高兴,她用枯瘦的手比划着该如何如何翻修,眼里闪动一丝多年未有的亮光。

我认真地听,可是心里却一直在流泪。

没多久我又打点行囊出门了,母亲倚着旧门框失望地笑着说:“早年家里穷,你们催我盖房;可是如今你们有钱了,我催你们,你们又没那份心了。”母亲说完长长地叹一口气。我极尴尬地笑,可马上就变成了哭腔。

朋友为我治一方小印,雕的就是我刻骨铭心的“雨屋”二字,我视作至宝,一直珍藏在身边。

现在母亲又托人来信了,聊的仍是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仍是山地里收成不景气,还有那年久失修、漏雨透风的泥巴老屋。

我颤抖地捏着几张分量很重的信纸,鼻子一酸,泪水便热了眼眶。

唉,我那间雨屋啊!

老屋,一本读不完的书

文/锦儿

日子从指尖一天又一天的滑走,轨迹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无法进入早已预设好的位子,亦无法让自己沿着预定的轨迹前行。

心,莫名地不停地东张西望,前后顾盼。

思绪如野外的茅草般蓬蓬勃勃地零乱,是那种从未有过的莫名的荒凉感。

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把明媚的日子过成这般可笑这般荒芜。

回头,聆听来路的声音:阳光、雨露、星星和月亮的交叠声一直都在低吟。

细看,那条通往老屋的坎坎坷坷的老石头路,早已蔓延成一条宽敞的泛着白光的水泥路。童年的记忆随着青石路的消失,斑斑驳驳得无处寻觅,快乐便缺少了一个踏实的附着地。

倚靠在老屋的大门边,早已干枯却奇怪地长满绿苔的天井,正空洞地望着张满蛛网的黑色屋檐。我沉沉的记忆在蛛网的蔓延中,拖着萧瑟的步子到了老屋的大厅。

一团冬天里的篝火,在记忆中燃起,蔓延到那一个又一个雪天的夜里。围着篝火错落的是高高低低长长短短的板凳,上面坐着的是我同一大门里住着的左邻右舍。总有二十几个吧。

那时,大门里住着八户人家,每家人口都不少于八个,我家最多,足足十三个。房子不够住,把厨房和餐厅都挪到公共场所——大厅里摆一张大圆桌,大厅后头的小厅里砌一个大锅台,锅台上有两口大锅。把公共场地占得只剩下一个过道,大家伙勉强能挑着柴火走过。可是没有一个人对我的家人抱怨过一句。

无论谁家需要帮忙,不用招呼大家早早地就自动来了,相处得跟一家人般的和睦温馨。

记得那时,没有一户人家锁过房门,甚至连虚掩都没有,总是将房门大大地敞开,给我们这些爱玩的孩子提供了很多的方便。躲迷藏时,往往大半天也找不到一个藏起的同伴。因为不知在哪家,也因为哪家的房间都是黑不溜秋的。

母亲是从有钱人家嫁到父亲家的。陪嫁时带了不少的贵重物品,母亲从来没有藏过,总是随意地放在房间的桌子上,我家的房门同别人家一样,从未上过锁。那时的我可饱了眼福——常常能看见那些大大小小的银元,甚至母亲的金钗,可是从没有听母亲说丢失过什么。

那时的日子过得很艰难,但几乎没有听到过叹息声。大家总是那么快乐,连上山砍柴摘茶叶,下地种田菜猪草采兔子草都是快乐的。

一到冬天,大门里的奶奶妈妈们就聚在一起,不是剪鞋样、纳鞋底、做布鞋,就是缝制过冬穿的夹袄和棉衣棉裤。母亲念过一些书,心灵手巧加勤快,所有鞋样几乎都是从她的剪刀下诞生的,而夹袄的样式则一律出自我奶奶的手。

父亲,在这个季节总是最忙的,忙着给嫁女娶亲的人家当“书记”(写对联,记账,安排酒席、杂务之类的事都归他管)。在那些忙得一身脏脏的人群中,一个干净清秀儒雅,手中拿着毛笔的男人准是令我骄傲的父亲。

不知何故,在我读三年级的某一天,我突然成了大门里十几个差不多大小的伙伴中唯一继续上学的女孩。

更不知何故,我突然地成为我们大门里甚至我们村子里小有名气的孩子,是大家口中的那个——字写得好书读得好又懂事乖巧的女孩。

同伴并没有因此疏远我,她们照样和我上山砍柴摘茶叶,下地采猪草采兔子草;照样我躲迷藏、踢毽子、跳牛皮筋和田字格。单纯的友情没有因为我们的上学和没上学而有一丝的裂缝。

我家搬离老屋,是我读初一那年。那时大约十二岁吧。原因很简单——父亲单位分了房。搬家的时候,我没有哭,同伴也没哭,因为还在一个村子里。年幼的我,并不知道这样的告别有可能成为一种永远的别离。

随着上学年级的渐升,课业有了一些说不清的负担,找同伴的时间就在日子里渐渐减少了,慢慢慢慢,那些曾经牵着我的手过独木桥的姐姐出嫁了,那些曾经带着我爬树偷摘人家的金桔子和桔子的哥哥娶了嫂子。与我一般大小的男孩女孩,几乎都成了家里的主劳力,再也没有闲暇的时间与我嬉闹。于是我到老屋去的时间也随着年岁的增加逐年减少了。

但是,没有人忘记过我。曾经,只要我从老屋门前的路上经过,远远的就能听到他们亲热的招呼,有时我忍不住停下匆忙的脚步。于是,在老屋门口,婶子叔叔们亲热地拉着我的手,满脸笑容上上下下地将我细细打量,就好似在打量他们出嫁后久久望归的女儿。

如今,大家都盖了新房,老屋成了一架空屋子,再无人居住。倒是我,常常走上那条长长台阶,来老屋寻找一些铭记在心的往事。

心绪烦乱的我重回老屋,总能寻到一些我需要的东西。总觉得,老屋的每一道门槛上都洒着暖人的阳光;每一块壁板上都刻着原始的宁静,每一块方砖里都写着古老的单纯;每一级阶梯上都砌着纯朴……

老屋,是一本书,一本让我时时刻刻想品读的书。

老屋,消逝在彼岸的灯火

文/文枫10

彼岸,灯火阑珊处伊人盼归来,舟渐行远,却隔着重山重水,彼此离得更远了几分;此岸,灰白影像里岁月依旧绵长,不肯安歇,老照片被翻了出来,忽然感觉彼此的距离又近了些。--题记

1.

老屋还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像一位孤独的长者守望着流年,曾经该是什么模样仍然凝结在它的记忆中,那些渐老去的影像始终都不曾消散,时时浮现在脑海中或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里静静地流淌。

近年来,老屋有些破败了,处处弥漫着哀者的叹息,荒生着流离的梦。往日的行迹早在枯草中淹没,道道的蜘蛛网掩住了窗扉,一时尚不清楚屋内布置得是否还搭着回忆的调。时而在屋外踱步,时而在门前逗留,飞舞的时光精灵可否告知我那串钥匙埋藏在哪里,而你又可曾记得我是谁?

意外的是,它把一切都遗忘了,陌生地映帘而来,却没有一句话对我说,摇尾而去。我似乎荡漾在水面上,缓向远方的不知是行舟还是河畔的灯火,尽力往岸边划着,它却在视线中模糊消逝在彼岸。一脸无助地醒来,原来适才只是梦境的一部分。

初秋的黄昏,暮色尚未拢来,街道上往来的车辆依旧,嘈杂入耳。半年光阴仿佛还在指间停留,游离在江南这片土地上,或为生计碌碌,或为前程奔波,如秋叶般行迹红尘;风拂过,飘飘荡荡不知何时能够落地,回望去,离家渐远已看不清来路。只晓得四季变换得如此迅速,朝暮即逝。如今桂花的芳香扑鼻而来,忍不住多嗅了几口。辞别了废馆旧梦,卧眠在异地他乡,眼色可以不看,脸色可以不瞅,工作也可以辞掉,但有个地方定然再去走一遭,有些痴念定然再去想一遍。

2.

隔岸依稀有一片灯火,夜色熏染得流年寂静了下来,节奏本是欢快的,你瞧那翻滚的炊烟多像奔驰在草原上的骏马,渐往此岸飘来。我放下了包袱,把一切羁绊通通扔在一旁,等着跃上马背,扯住缰绳,挥起马鞭,怒吼一声,身往灯火阑珊处。

寂静的晚风打在我的身上,我仿佛轻轻推开了一窗门,不经意走进了一座小院。灯火依稀可见,角落里花藤缠绕着瓜架,房梁屋檐都已嫩绿一片;水井旁时有揠水的吱哟声,厨房里有个身影在锅底放着柴,跳动的火花溅了出来,映在她的脸庞上;案板上堆放着切好了的蔬菜,整整齐齐地如列兵一般站着,被一只素净的手捧起在锅里翻炒着,烟气弥漫起来,灯光稍有些昏暗。

移开了目光,牛棚猪圈鸡笼鸭场也都各自安睡着或哞或唠或喔或呱的弦律,就寝在另一个世界里,或许那里也有所谓的梦乡吧。还是堂屋灯火辉煌,黑白电视机放在正中央,有个孩子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自己喜欢的动画片。毛主席的画像挂在电视机后面,望向两旁贴着的壁画,依次是三国演义以及南征北战的剧照。这时方桌上几碟菜端了上来,“小伟,去喊爷爷奶奶过来吃饭”,只见那个十来岁的娃娃跑了出去,身后尾随着一只毛色金黄的小狗。

我守在门口,这时的人间烟火通明,一个身影接着一个身影从我身旁走过,父亲推着车子进院来,爷爷奶奶彼此搀扶着走了进来,母亲从厨房出来,还在写作业的两位哥哥也从西厢房开门出来。我凑了上去,安静地坐在一旁。“爸,学校要开运动会,我想买双球鞋。”“我也要一双。”“小伟的头发该理了,明天别忘了带他去街上。”“妈,青菜味淡,您多吃点。”……脸颊渐露出会心的微笑,尽融在满天的星斗下。

3.

老屋,在属于它的晚上,静砌在瓦缝里,曾让滴答着的雨水难以渗入,曾守护着这个家的温暖与安宁。轻轻揭开一块,手不禁颤抖了一下,屋里空落落的,真不知该拿什么去填补;画像或散落在地上或挂得有些歪了,游戏过的沙发哪去了,网床又放到哪里了,那台电视机呢,都变卖了不成还是在离开的几年间辗转流失了?我暗自问着自己,孤落落的院墙也沉默了起来……只剩下自己,被围困在里面。

老屋,就在我的眼前,胖胖的块头树斜倚在门前,几度春秋,逐渐老去。从顽童变为长者,曾陪伴着我们一起成长。春天的时候,它开满粉红的花,结满嫩绿的叶,若一朝凋落在地,也可以拿针线串成念珠,或摇成蒲扇。盛夏时分,它独撑起一片荫凉地,孩子会搬出张网床铺上卷凉席,片刻的小憩后翻开各自喜欢看的童话书、漫画书以及故事会,毕竟那时还读不懂小说;当然也会两两倾谈,双双下棋,围在一起玩扑克。雀鸟舔着翅膀卧眠在绿叶中猜想那未知的命运,伏蝉的肚皮紧贴在树干上坐享一刻的清凉。到了黄昏老人家聊着天,若在一旁听的话,他们偶尔也会谈到诸如聊斋一般的故事,鸡皮疙瘩起了一块块的,够毛骨悚然的。

“大千世界,鬼狐还是有的。有一天晚上我骑车子回家途经北场,陷在了泥泞里车子怎么也推不出来,只听耳旁传来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她似乎有求于我,我答应着,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隔壁小郎的女儿,早前落水死了就葬在北场。只听她说想家了,想回家看看,希望我载她一程。”

“还有天傍晚,我回到家,有位白发苍苍的婆婆坐在屋里,只说饿了,我以为是讨饭的,便去锅屋拿了个馒头催她离开,她却反瞪了我一眼,摔袖离开。往后每天都有黄鼠狼盗鸡,家宅不宁,忽然有一天那位婆婆又来了,我宰了只鸡好生招待了她,她满意地离开了。第二天,墙角正有一条白肚皮的蛇嘴里叼着只黄鼠狼,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是屋龙婆婆。大家以后遇到了的话,切勿赶她走,不然真的会惹麻烦。”

秋叶落了一地,这时会躲在屋里吃妈亲手煮的罗汉豆。忽然想到儿时,花生熟了在地里拔,玉米熟了在地里掰,地瓜熟了在泥土里挖,生上一堆火,渐有了野炊的味道。北风刮起来后,飞雪飘零如柳絮一般铺满了红尘,这时胖头树旁会堆满了雪,渐被踩成滑梯,纵向远方。

4.

老屋还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看着在人间嬉笑的孩子慢慢长大,他不再喜欢看动画片,不再翻开石块去捉蛐蛐,也不在砖块砌起的石磨上摔泥巴,黄浆泥团成的子弹,炮车,飞机与车队堆放在阳光下,再也无人问津,就这般被摧毁了。积攒起来的零花钱买来的卡片、弹珠、玩具丢得到处都是,花盆碎了,花架拆除了,圈养六畜的地方只剩下空架子。围墙倒塌了,河道清淤后拟建的大桥始终没有建起来,一座堤坝倒隔开了前后院,彼此分离。

蛐蛐在丛中呼唤着人儿归来,彼岸的灯火即将消散。奶奶离开了到了另一个世界,爷爷被大伯接往了苏州,两位哥哥成家后相继去了外地,爸妈也搬到了集上;至于我,这几年来,不是租房就是住寝,尚未有一个安定的家,独属于自己;之前是为了学业如今是为了就业,再后来恐怕才会成家。

今番提到这些,只是想把这趟路看得更清楚些,曾经是怎么走过来的,如今走到了哪里,又该怎么走完剩下的路,才可以无憾无悔。

老屋,虽消逝在彼岸,却在我的心头靠岸。不管岁月如何无情地拍打它,已在我心一角点灯缓缓而来。在时光精灵的尾巴上拖住了浓情与相思,止不住的脚步尾随而来,好似一段无声的回忆串联着模糊的影像,在心底逗留,在指间逗留,添了几分甘苦的味道,却需要慢饮浅尝。

我不再被围困,四周早已没有了围墙。走过深深的枯草堆,走过尚未被泥土蔓延的过道,在墙角挖出了一串钥匙,门被一扇扇打开。满面的尘埃散开了一串脚印,指痕留在曾经呆过的地方。拉开了抽屉,打开了书柜,叠放着一张一张的考卷与作业本,儿时的老课本被摊开,细细歪歪的笔迹原本就没有着落似的,如今看来,那只是成长的痕迹,被雕刻在卷侧,等着若干年后的人儿看到,六十分、八十分直至一百分,人生本就该精工细琢,完美地呈现。西厢房,散落的东西被收拾进了这间屋子,宽敞的大床还在,小的时候便和爸妈挤在这张床上,我喜欢和妈一头睡着,稍大了一点就和二哥在东厢房去睡,记得那时我特别期待着夏夜,这样一家人可以在月光与星空下入眠。

河畔的晚风夹带着丝丝凉意漂浮过来,打在了我的脸上。瞬间清醒后,彼岸已看不到灯火,老屋却在心房打开了一扇门,等着我进去。渐合上双眼,却望见世界的另一个模样,在空中飘荡着,溪流从身旁滑过,断了线的线鸢拉扯着我的身体越飘越远,似乎要去往什么地方;恍惚觉得那里有座孤岛,有些被遗忘的人与事,都在向我招手。

尘外

文/独语斜栏

如果仅仅是一个地名也可以给我一种隔世的味道,那么廿八都就是。它的前身是一个古驿站,于宋熙宁四年设都,它身处莽荒苍茫的大山,神秘,悠远,带着岁月的古旧和历史的厚重。当我走近,它仿佛让我看见了时间的断层:漫漫的仙霞古道上,它迈着沧桑的步履踯躅着,行进着,一路旖旎,一路淡然。

——题记

(1)

廿八都,军告诉我说这也是江南古镇,但比起西塘和乌镇“户藏烟浦,家具画船”的水乡特色和喧嚣,这里仿佛是被遗忘的角落,它静美,灵秀,神秘而有故事,是一个休闲的好去处。

我就是带着一种安和宁静的向往奔赴而来的。透过车窗,深秋的仙霞山麓和季节一样美丽多姿:满山的红色,是枫树的流光溢彩;苍茫的葱绿,是竹子和松柏等灌木的绵延横亘;那些间或的黄,是农家丰收在即的庄稼。这些浓厚的色彩就铺陈在高速的两侧,宛如一幅秋的绚烂油彩画,生动,流畅,它们于瞬息之间挟裹着宁静绵绵密密地向我靠拢。

珠坡桥是一座廊桥,它是古镇的入口,也是古镇十景之一:珠破樵唱。我要怎样才能想象,宁静的大山深处,一人唱着山歌万人和是怎样欢畅的场面?我单单地看着这座桥,现在,它如此静默如此空落地横跨在枫溪上,陈旧而斑驳的红漆木柱顶起灰瓦铺顶的屋廊,斜脊高高掠起,仿若在空中划出的清逸线条,上前,走过,脚下的木板发出清脆的声响,似是岁月的历程,沧桑,凝重。我的手抚过廊柱,想着那旧年月里从这里走过的樵夫,他们要有着怎样最愉快的心情,才可以放声高歌放声和?他们有着怎样最淳朴的心,才可以在这里乘凉,避雨,嬉耍,休憩,约会,闲聊,以及远眺?桥下便是枫溪。缓缓流淌的溪水,飘渺地泛着薄雾,两岸有绿柳,更多的是红枫,还有那河边洗衣的女子,河里游过的鸭,一切如此生动,又如此静美。

军早已走过廊桥进了古镇,他在前边唤我,朝我笑,说,来不及看是吗?怎来得及看?还没有从珠坡桥的陈年余香中恍过神来,我已经走在这铺着青石板和鹅卵石的巷子里了,看几米宽的街巷散发出江南的味道,看脚下的石子被千年的岁月磨得油光发亮,看青瓦白墙的临街店铺和寻常百姓人家,那古老的门板一开一合间,咿咿呀呀地响,时光在倒流吗?我是不是走进了一段古老的岁月?

跟随军的步伐走进农博馆。之前我是看见过诸如蓑衣,风车,镰刀等农具的,除了欣赏并没有太多的惊讶,直到看见那水碓,才长长地叹气,它在我的脑海里消失究竟有多久了,如今就这样破空而来?旋转的水轮,挥舞的横轴,起起落落的碓头,以及飞溅的水花,直让人疑是去了祖母陈旧的故事里,那是什么时候呢,年轻的她就住在水碓旁,起早摸黑为村民舂米,祖父常常寻着身影而来,默默地帮她看着,陪她走一个又一个的清晨与黄昏,那段岁月有多甜蜜,那些记忆就有多温暖。我凝视着,时空在转换,哗哗的水声里,祖母的笑,如此安然。又失神了,军戳我的脑门。可是,他知道么,落进眼里的风景,如此美好,如此温软,包括斑驳的砖墙,岿然的北堡门,临街窗户上雕花的窗栏板,飞檐翘角、精雕细琢的门楼,以及小巷深处的芭蕉,都让我宛若置身尘外。

是的,我一定在尘世之外,遇绝美风景,看熙攘人群,听辗转世事,如此心安。

(2)

沿着浔里老街慢慢行走,越向深处越发现,深山中的这个小镇决不是它表面呈现给我们的古老、繁华和悠远,军说它是有故事的,那么,故事在哪里?

寻觅。故事一定在风景里。行走间,“浙闽枫岭营总府”这几字就那么唐突地闯进了我的心底。这可是旧时的衙门?“帅”字锦旗在风中飘扬,庭院空旷,青灰色的砖墙,朱红色的门庭,两侧是威武的石狮,那鼓的颜色红得如此显眼如此有气势,门内,谁在正中坐?

一定有过硝烟弥漫的岁月,一定有人在此血染黄土名垂青史。入内,主馆里陈列的攻城撞车和云梯无声静立;图中,仙霞古道上的十道关口节节驻军,步步设防;记录里,那厚重的军事历史甚至追溯到汉前元三年;遗址上,廿八都的炮台终于在历史的尘埃里落定。这些悠远的旧事啊,就这样随着眼前的陈列一一铺陈而来,繁琐的历史介绍里,黄巢开辟了仙霞古道,郑成功率军驻守仙霞关,陈毅、粟裕将军所给予的高度评价。原来啊,这里的故事如此辉煌,这样耀眼。我可以想象吗,被称为“东南锁钥,入闽咽喉”的仙霞关走过了多少烽火连天的岁月,郑成功又怎样在这里管理着驿站的军事,保障着驿路的通畅,传递着关隘的军情?漫漫千年,雄关屹立,当兵家争战的壮观场面和震撼人心的战斗故事开始掩埋在时光的尘烟里,这一刻,我选择的只是无声的追忆和安静的伫立,看这里陈列着的昔日辉煌的岁月,看这里展示着的廿八都引以为豪的历史,看着,只看着,仿佛有号角声传来,大山深处,如此悠扬,如此响亮。

仿佛连空气里也开始吹来旧年的风,或是颓靡,或是寂寞,我走出陈列馆,看院落的一角的芭蕉,它在风里也站成了一种倔强的姿势。久久回不过神来,军看着我,如常地笑,说,走吧,前面有更精彩的。

更精彩的是什么?是文昌阁五开间三层歇山顶重檐建筑的绝无仅有,还是飞檐下牛腿镂雕双狮滚球、雀替浮雕花草粗中有细的一气呵成?是阁前庭那两棵桂树年代久远的馨香宜人,还是阁中451幅彩画的精美绝伦?是秉书洋货店仿巴洛克建筑的建筑风格,还是留声机、唱片机、洋火、洋油带来的泛黄的记忆?德春堂药店?隆兴钱庄?我快要看不过来了,这个古老的小镇,它的建筑如此精彩,它的风格如此不一,它经历的是年月的变迁,留下的是时光深深的凿痕。才知道仙霞古道的军事功能慢慢被商业功能代替了,日行肩夫,夜歇客商,曾经是怎样的熙熙攘攘,怎样的繁华若市?

刀光剑影已经黯淡,鼓角铮鸣已经远去,徒留下时光里关于那年那月斑斑驳驳的印记,在这瞬间,终于定格,并且有清凉和澄澈开始蔓延。我带着满眼的苍凉和淡淡的欢喜,悠然看着这些从旧时走来的风景,每一处古迹,每一条小巷,每一座院落,每一扇窗,都带上了深深的古意和沧桑,连同爬满矮墙的藤藤蔓蔓,墙角苍绿的青苔,和檐角那时而停歇时而嬉戏的飞鸟。

静谧。古朴。安然。我站在尘世之外,安静地看,安静地怀想。

(3)

秋天的阳光柔软,飞鸟从容,军带我走进了一条深深的小巷。我已经来不及去揣想这条小巷曾经走过谁,曾经有过怎样缠绵或者黯淡的时光了,我只粗粗地打量:弯弯曲曲的青石板小径,宽最多一米,两边是青灰色的砖墙,顶部马头墙高低错落,有青苔恣意地生,有弄堂风安静地迎面吹来。

我是不是走进了时光隧道?转角处,会有谁?

一直走,转角处没有遇见谁,却看见小巷的尽头是一处陈旧的老屋,门口有些空旷,三三两两的游人停伫,他们的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是说走过的风景,还是说眼前的老屋?“戴笠”两个字落入耳中的时候,我正好看见军对我笑,他说,这里是戴笠与女特工陈列馆。

这才想起,戴笠就是江山人,他就是从这苍茫的仙霞山走出去的。关于戴笠,我说不出什么,“蒋介石的佩剑”也好,“中国的盖世太保”也好,我只记得章士钊先生有挽联:“生为国家,死为国家,平生具侠义风,功罪盖棺犹未定;名满天下,谤满天下,乱世行春秋事,是非留待后人评。”时空开始轮回,历史就在这刹那来了,烽火连年,硝烟弥漫,还有那些岁月烟云中王朝的兴衰与更迭,荧幕上无数次的目睹,史学家笔下几抹淡淡的笔墨一笔带过,那些景象到现在已经没有了声音,只有这一处陈旧的老屋,在这个古老的小镇上留下一道纹理明显的沟堑,待人评。

这是姜守全旧宅,也是戴笠与女特工陈列馆。与廿八都大多数建筑一样,它也有高高的门楼,雕饰精致,它的门楣已经开始旧去,兽环铜饰彰显古迹的沧桑。入内,是一间一间木制的的厢房,厚厚的板壁已经开始斑驳,并无可避免地旧了,只有淡淡的木香在空气里飘渺着。厢房里陈列着与它的历史有关的一幅幅图片,其中不乏戴笠的生平和他一生的简介,最让人难忘的是军统女特工以及相关的事例:姜毅英与珍珠港事件,叶霞娣受命对胡宗南巧施美人计,何香琳潜入佛堂引炸孙传芳……一段一段,好不精彩,好不让人津津乐道,只是啊,是与非,功与过,一切争论中,盖棺犹未定。历史太厚重,过往的烟云太深邃,比起那连年连天的烽火,我更喜欢看眼前旋转的木梯,雕花的窗格,和摇摇欲坠的阑干。在阁楼的中厅坐下来,古旧的天井透露着澄澈的秋的颜色,我闻到了岁月腐朽的味道,我也看见了四周的冷寂和喧闹,光与影开始在眼前无声闪烁,隐隐中,仿佛有英姿飒爽的特工少女走过,从天井的这头,到天井的那一头。

总有一些时光会被深深镌刻的,不是这慢慢旧去的老屋,而是流淌的岁月雕刻在老屋每个角落里的斑驳陆离;不是这个曾经有过是是非非争议的传奇式的人物,而是那设计精巧别致的老屋的后阳台。这老屋,这一刻,这般静穆和肃然,而如我的游人,是不是都这样安静地坐着,安静地去猜测和揣想它曾经承载过的岁月,曾经有过的繁华和今日的一俱飞灰?

走出老屋。我长长的叹气。熙攘人世,总有这么一刻,它与我仿若在尘外。

(4)

古老。雅致。繁华。寂寞。浔里老街淡定从容。

军在临街的一家茶社坐下,一张竹椅,一杯绿牡丹,一碟铜锣糕。我也坐,看绿芽在开水的侵润里慢慢开始舒张,闻铜锣糕百香调和的香气四溢,然后,愣愣地发呆。

除了岁月,还有谁会侵扰?廿八都,一路走来,我看见的是什么?是历史的烟云,五彩的壁画,精致的门楼,还是成片成群整条街整条胡同都保存着无比完好的明清古建筑?

走在深深的小巷里,看楼阁式的门楼上履黛瓦,檐角起翘;步入五间开三天井或三间开单天井的四合大院,看诸如如意宝瓶和不老寿桃的多花格窗;再走进枫溪街上那条神秘的桃花弄,有着那么妖艳的的名字的巷弄里,它到底有什么?我怎么没有看见任何烟脂花粉的痕迹,只看见狭窄弯曲的巷弄,三个孤独的门洞,和两边高墙上深深的苔痕?那我可不可以也随口咏上几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印红”,或者“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我如何去想,大山深处的这个古镇,它到底见证了几百年的光阴流逝,到底忍受了多少岁月的风雨飘摇?我如何去数它的桥,它的门楼,它的建筑,我又如何去说它走过的岁月,它演绎的故事?千百年来它就这样幽居深山,外面再喧嚣多变也不动声色,只在僻静中默默坚守,我只这样听着它的心跳和呼吸,就如找到了阅尽繁华后回归的淳朴自然。

门楼无语。苔痕满目。我在尘外。

军又戳我脑门,我才恍过神来。眼前有游人如织的拥挤,导游喇叭的喧嚣,这一刻,廿八都突然少了静谧和恬淡。我站起来,走出茶社,繁华的老街正适合拍照:青墙百瓦的老屋、朴实干净的青石板路、闲逛的小狗、生炉子的老婆婆,还有不远处的枫溪,和古朴静默的廊桥……

情愫老屋

前几年曾写过一段有关老屋的文字,但那些文字似乎完全不能表达心里对老屋那种情愫。以至于每到闲暇的时候老屋的影子就会随着你的思绪一直飘进你的心里。

每逢路过老屋时,我的眼神还会顺着那条布满儿时脚印的土路,用留恋的目光去找寻。届时,我不得不再次让时间驻足,将梦打开,用多年来积蓄的留恋去触摸它。

我知道老屋远不如温软妩媚江南中的乌墙粉瓦和苔门深院,它有的是北方特有粗犷豪放和质朴自然。一座用泥土和荒草堆砌成的土屋异常坚固,它能给儿时的们换取一份宁静和温馨。每逢深夜土屋中那摇曳的灯光承载着那时的我多少梦想。

清晨踏上走向老屋的小路,还留有儿时的印记。微微润湿的空气中仿佛已洗去多少年的风尘,水雾迷茫之中还透着春天的早凉。

我深情凝望着老屋,透过虚掩的房门还能隐约望到屋内有土坯搭就的火坑和灶台。一位老人倚着窗外的土墙,好像贴着自己的历史。他神色安详,他静如天籁。然而,这老屋注定是要消失的。拆迁的的涟漪,正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着……

或许,在不远的将来,我也会象这位老人以同样的心情、同样的姿势,坐在小区的长椅上让思绪和阳光晾晒着自己生命。

老 屋2

文/冬梧

上午,我的腿又不自觉迈向老屋了。

老屋的外表并不漂亮。我习惯了去,是因老屋只母亲一人单独过着“清静”的生活。母亲常说,我还能出门自如,照顾自己,谁也不想麻烦你们哪一个。乍一听,这〝谁〞是指母亲的,仔细玩味,才是指我们兄弟仨的。

执拗,是母亲的一大禀性。而我深为有这样一位母亲感到骄傲和自豪,因为她的执拗是不愿累及我们的,也就是在她能动之时不想给我们添加任何形式的负担和冗沉。

这就是母亲的执拗,怜悯中透出一位母爱的本质。

款步迈下三层青石台阶,院内一片寂静,小蛋子____狗,哪里去了?没有了汪声,心里总感觉有一种失意,惆怅之际,视线不由自主的又落在那竹帘上。原先绚艳的红牡丹花似乎被日光,风雨的照耀,侵蚀剥夺了其亮丽的一小面,但依然垂吊在老屋的正门,无声的俨然卫兵一样。

挨着老屋的鸡冠花显得有点不振,低垂着头,仿佛没有尽到责任害羞似的;小桃已不知去向,苜蓿还一片翠绿,意志昂扬,准备迎接黄昏的到来。

院内那三十株玉茭正在作最后的发力,与自然抗挣着,不惜以自己的勤奋努力发挥着它惊人的创举:在裹皮由绿向黄色过渡间徘徊着,唯恐那粗大的腰身被母亲忽略;而那临近最后一拔的豆角以其硕大的饱满的泛黄的姿态也向母亲炫耀。

中午时分,母亲不让我走,说吃了饭再走。我推诿着不想麻烦母亲。但母亲执拗地说,什么麻烦?饭食很简单。原来,母亲去了一小会,在超市(距离母亲处不到一百米)买了三元的饺子馅。

半个小时后,我蘸着母亲调好的上飘一层香油花、芫荽蒜醋,然后在碗中已撒了一层的碎芝麻上一滚,虎咽了起来。

母亲的饺子真香。

饭间,听母亲说,今晚她要喝南瓜he le菜饭。

不瞒众友,我真的不想走了。心里总在想:就是天黑了,也得喝上这碗菜饭。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喝到母亲做的菜饭了。

饺子还没吃完,那几十年前我儿时喝菜饭的情景和场面又清晰的浮现在我的眼前:母亲的菜饭那叫一绝。

听我慢慢道来。

母亲的菜饭是用本地的无烟煤和土适当配合混成的泥煤料在炽旺的蓝色火苗下经过一个多小时甚至几个小时的中火中熬制而成。制成时,香飘满屋。舀到碗里就见,上飘着几片鲜红的红萝卜,几片薄薄的白萝卜,灿黄的已失去棱角的三四块南瓜,几支绿色豆角,外带几粒沉淀在碗底的大肚黄豆,几块秃丌细绵的土豆,最后浇其一小勺浆色醋,在黄米稍炸的米花下,全碗粘成了一整个颜色纷呈,香味各异的一大流体家族。在醋酸的全盘香诱下,想吃甜的,有南瓜,红萝卜;吃咸的,有豆角;吃怪味的,有白萝卜;想吃又香有味的,就唧嚼几粒黄豆,想痛快点开胃的,就喝最后温度稍凉的黄润杂米汤,这味道是越喝越香,酷似吸烟成癖之〝徒〞,不可药救般。

说了这么多,一句话,母亲的菜饭,味香,颜色炫丽多彩,甜咸适中,即便你喝饱了,还有一种〝肚饱眼睛饿〞的感觉。

现在我才知道这黄米是家乡的特产,是贡品。它不但香黏,而且还健胃,所以有五谷之母之说,怪不得如今市面的小米价位飙升,居高不下呢。再说白萝卜,中医称其莱菔子,和胃消食,益中气,除疳积……

继续说〝老屋〞。

那时我们是七口之家。,从大到小依次排列为姐姐,大哥,二哥,我,妹妹。看我的排序,就能想到母亲是多么的优惠我:她他们都得拿好碗筷排队(最后的菜饭,不是掴锅,就是带黑的锅巴),而我却例外。这其中还有另外一个极其重要之原因,那就是我的脾元太顽劣,:一气之下,会脸朝天,人靠墙面,面色铁青,几乎哀哉!姐兄妹们都知道父母给我的特赦权利。

而今夜的菜饭不论是何种物质构成,诱惑我的却是母亲几十年前早已在脑海里烙下的菜饭印象。

因为我要早点回家,所以母亲下午六点就把he le菜饭做好了。母亲还特别得解释给我,她不想吃净面的he le,而是在面里掺了点玉米面;净面的光滑,吃腻了,而掺杂的粗滑,有嚼头。

母亲真是想吃啥就吃啥,很随便。看着母亲不大功夫就喝了两家常碗菜饭,那开怀的微笑,在五瓦白炽灯映照着绯红的潮颊面庞下,仿佛母亲一下子年轻了许多。

我于内心深处,真正为母亲的兴奋而欣慰地笑了。

至此,我才又知道母亲不愿丢开老屋的原因____这里有母亲自己亲手栽种的食粮,更有母亲那份儿女们永远都不能想象的眷恋与乐趣。

当时间显示在18:46--〝一发就顺〞,喝完了母亲的最后一口菜饭时,我通体热乎了起来,尤其是感觉脊背处有点渗出汗液,这当儿的夜色开始降临,我该上路了。

向东行,穿过狭隘的古街,再绕行小巷,于东北角出得到神农东大街:灯火通明,凉风习习,人流梭动。一身轻松之暇,回头顾盼母亲处,天暮下垂,笼罩在夜色中。

猛然间,我似乎有所感悟:一种新的生活模式正悄然改变着母亲的习俗,不,确切地说,是一种新时代,新风尚的理性生活方式改善着母亲所有的一切。

老屋……

文/大弓

雨,淅沥了一夜,到了清晨才不情愿的停下。雨后初霁,有雨滴跌落房瓦的声音沉闷地传来,仿佛老屋的往事一记一记敲打在心上。

伫立窗前,我想起了老屋。

最后一次见到老屋,是五年前父亲祭日那天。

那时,老屋已人去屋空。厨房的灶台、水池子、碗盆架上落了厚厚一层尘土。屋内的衣橱衣柜、桌椅板凳,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式陈列着。

看到它们,我仿佛看到父亲、母亲。

母亲要是健在,是不允许窗台上落上灰尘的。母亲每天都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桌椅板凳摆得整整齐齐,窗户玻璃擦得一尘不染。

而如今,母亲已故去了。她蹒跚的背影,在我眼前晃动。

院子里的海棠树也已经衰老,却仍然执着地结了一树青果。走出老屋,摘一颗尝尝,青果又苦又涩。墙角旮旯,有很繁杂的草漫涌上来,遮住了昔日的热闹光景。

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在院子里无拘无束地疯长。父亲种过的小菜园子里,田畴、垄沟依旧按照父亲的构思排列着,上面没规没矩地长了些韭菜和小葱,但已不再鲜嫩。

显然,这是父亲当年秋收时,落下的种子长出来的。

菜还在,人已去。

我望望天空,雨,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起来,像在有意迎合我此刻的情绪。

老屋是上世纪70年代初期盖成的,当时,只有几岁的我,对周围发生的一切,还没有一个比较完整的印象。

据父辈们讲,为了盖房,一家人精打细算,省吃俭用。砖是父亲平时积攒的,足足积攒了三年,才凑足盖房子的数量。房梁用的木材是父亲带领几个哥哥从黑瞎沟用雪爬犁三更半夜偷拉回来的。

据说,还绕了很远一段路,为的是躲开木材检查站。檩条和柱子是邻居赵大叔带领一帮人拆迁林场旧食堂时悄悄留起来的,我家盖房时赵大叔拿出来支援了好朋友——父亲。老屋的房瓦,是老舅援助的。大门、风门、窗框是李木匠利用十几个晚上一刨子、一凿子做出来的。

一栋房子盖下来,材料基本没花一分钱。就连大门的把手,都是在铁匠铺由张铁匠帮忙打造的……

房子刚盖好的那阵子,在我们家附近一带可谓鹤立鸡群,人见人夸,一家人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但是到了80年代初期,我家左邻右舍也相继盖起了新房。相比之下,我家的老屋就显得有些破旧、寒碜了,像年老色衰的老妪蜷缩在一边。

我们在老屋里生活了许多年,自然对老屋有着深厚的感情。特别是父亲和母亲,亲手将老屋盖起来,吃的苦、遭的罪难以表述,对老屋的感情当然绝非一般。

1991年冬,母亲因患脑梗过早的离开了我们。

就是在这间老屋里,我们送走了骨瘦如柴的母亲。

回到老屋,望着空荡荡只剩下一人的父亲,我们心如刀绞。我央求父亲搬到市里和我同住,以便在身畔更好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更好地尽一份孝道,但父亲执拗不肯,不肯离他的老屋。

后来,父亲在我们的劝说下,找了个老伴,晚年生活十分幸福。

再后来,我到外地工作。从此,没能在父亲身边尽孝。

2007年冬天,父亲故去了,地点就在老屋。邻居说,老爷子走的很平静,很安详。

想起在老屋里,和父母在一起生活的情景,一切都是那么轻松、愉快。但这些,只能永远封存在记忆里,定格在过去那美好的时光中。

正月,老家,老屋

文/冰儿蓝

正月十三,阳光很好。

随父母回到了阔别二十余年的老家。其实,老家并不远,离我们居住的小城只有20多里,在河东的县底镇县底村,离卧虎山大约5里路,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

记忆里的生活实在美好。我们村是镇政府所在地,这里土地肥沃,农业发达,人口密集,街上照相馆、供销社、书店应有尽有,而且每三天就逢一次集。农闲时每年都有戏班子来大戏台唱戏,据说能祈雨,妈妈说就是灵,庄稼旱得不行时,只要戏班子一唱戏,准会下雨,很神奇;还有卖各种小吃的,卖牲口的,实在是热闹非凡。

每年春节期间,我们村都有各种社火表演:台阁、跑船、二鬼摔跤、敲锣鼓等,各村的表演都集中到我们这里了;大街上还会拴一根粗长的绳子,供年轻人荡秋千,记得当时,两个小伙子总是能把身子荡地跟地平行,惹得路人不断地拍手叫好。过年期间,每天晚上都有电影看,幕布也是挂在大街上,搬个小凳子去的早了能占个好地方,去的晚了也可以坐在幕背面看,只不过字和人都是反的,《归心似箭》就是在一个有雪的正月里看的,极冷但早已忘了,小时候是不怕冷的,只记得歌曲“雁南飞,雁南飞,雁过声声惹人醉……”。那时,我们村是方圆几十里村落的姑娘找对象的理想去处,我们则以生活在这里而自豪。最起码,上小学初中高中都可以在本村解决,免除了住校上灶之苦。

15岁上高中那年我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村庄,后来妈妈也搬到了城里,从此我们便极少回老家了。但家乡的一草一木都镌刻着我的记忆,生命中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此趟陪父母回家有两个目的,一是看望本家的大婶,一是去看看我们家的老屋。年前村里说房子不在规划线上,动员拆掉重盖。

大婶住在儿子家。儿子的房子是新盖的,齐齐整整,大大的照壁,宽敞的院子,自己烧的锅炉,家里很暖和。自从前年大伯去世后,大婶的身体便大不如以前,她满面皱纹,大大的眼睛浑浊不堪,从中已看不到对生活的任何希冀。记得我小时候,大婶既能干又能说,双眸闪亮,农活家务从来就不甘人后。责任田打理得熨熨贴贴,还喂着几头大猪一群鸡,院子里苹果树枣树枝繁叶茂,西红柿一串串的,她喂猪时常常端着一碗高粱粥,红红的,自己边喝边腾出手来舀猪食,还一边和我们几个小孩逗着趣。大婶家书很多,《杨靖宇的故事》《呼延庆打擂》就是那时大婶借给我看的,小学三年级,我第一次接触到了书里奇妙的世界。

还没有和爸妈说几句话,眼前的大婶就已经泣不成声,她说老了觉得处处不如人了,今天活着还不知道明天在哪里,孩子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再也不做主了,言语之间什么也没有,只有悲哀,深深的浓浓的,挥之不去。悄声安慰了大婶几句,陪她流了一会泪,我和父母告别大婶向我家老屋走去。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心跳过快,这么多年了,老屋,你还好么?不会有鲁迅先生笔下故乡那种苍凉的感觉吧?

近了,近了,朱红的大门映入眼帘,门楣上“凝祥聚瑞”几个大字闪入眼睛,这是我上初中时盖的,字是爸爸托一个专门搞美术的同学写下刻上去的,那时兴平顶房,妈妈便卯足了劲攒钱,硬是盖下了厨房和大门,很气派,当时在村里不敢说数一数二,但也赢得了许多人的艳羡。

夏天,我家院子小,我会和妈妈把麦子一桶一桶吊到平房顶上晒,一根粗粗的绳子,我在上,妈妈在下,用吃奶的劲儿也要把它们吊上去,平平地摊开,隔一会再摊一次,晚上如果天气好就把麦子攒成一堆用塑料苫起来,明天接着晒;如果天气不好,就要一桶桶再吊下来,这样的工作常常是我上学前或者下学后完成,常常汗流浃背也不能说半个不字。我知道,庄稼人辛苦一年的收成是不敢有半点糟蹋的,我和妈妈曾一粒粒捡回散落的小麦,龙口夺回来的食岂敢不敬畏?我家的平房立下过汗马功劳。

夏日吃午饭时,坐在大门洞下,凉风习习,很是惬意;秋天,妈妈会在大门下打豆子、掰玉米等,反正手里总有忙不完的活计,时不时与路人搭讪几句,满脸收获的喜悦。

现在的大门尽管依然威武,但比起别人家的新大门来,显然已经落后了许多,门框生锈了,房檐显低了,昔日的灼灼风采已经消失在了岁月的河里。

打开锁子,走进院子。多日不住人的缘故,满院狼藉,落叶柴禾尘土比比皆是,1958年盖的五间北房房门油漆脱落了,个别地方已经有些残破了。走近,轻轻抚摸墙壁、屋门、窗棱,一切的一切,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这就是我20多年前离开时的家么?

不,那时的家,充满温情。院子里,曾祖母总是一袭白衫手拿蒲扇轻轻摇,曾祖父戴着老花镜手拿放大镜在读《参考消息》;墙壁虽旧但整洁,木门窗的格子漆得簇新,妈妈勤劳的双手常常都在扫擦抹,喂猪喂鸡,一刻都不闲。记得很清楚的是,我家院子是土地,通往厕所的砖路是妈妈一块块铺上去的,为的是下雨不泥不滑;猪圈里的粪是妈妈一锹锹出的,为的是猪健康好长;茅粪也是妈妈一勺勺掏出来的,为的是干净,更为了“庄稼一枝花”。

过年时,院内院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崭新的麻纸贴上了,五彩的窗花贴上了,威武的门神贴上了,满院子飘散着爸爸煮肉煎鱼的香味,惹得我们姊妹几个口水直淌,那时的家,那时的院子,哪里有现在这般凄凉?

春天,那棵高高的桐树上,紫色的花儿散发着阵阵清香,确切地说,是满树紫色笼罩着枝桠,风吹过,落到树下的花儿我们会追着花儿玩放炮;高高的椿树刚发芽,爸爸就撇下几枝子来,妈妈做的葱拌香椿可是美味无比啊。七月十五一过,我和姐姐就奉命爬上了树,我家有棵很粗的核桃树,站在颤颤悠悠的枝条上,拿一根长长的棍子打核桃,“噼里啪啦”往下掉的核桃会冷不丁砸到捡核桃的妹妹头上,撇着嘴,想哭又没有哭,妹妹捡了满满一筐子核桃,忘记了疼;八月十五时,我们会在院里摆一张小桌,炒几个菜,摆上月饼苹果,拜月祭神;秋收了,满院子玉米黄橙橙,房檐下绑一根木头搭上去,粗壮的树绑上去,满院子黄亮黄亮的,煞是好看;窗台上,还有几个大冬瓜、大南瓜,还有几串红红的辣椒。下雪的时候,我们和在鲁迅的百草园一样,支个筛子捕个鸟,一群孩子嘻嘻哈哈,老爷爷在呵斥,我们在笑,满院子都是快乐。

有一年,家里攒了钱,准备盖房子了,爸爸买回了松木檩子松木椽,堆在院子里小山一般。我们姐妹就有了新任务:每天放学回家要去松木皮,妈妈还给我们具体分了工,哇,可是让我们过足了瘾。手打了泡,浑身疼痛,怎么有的树皮就那么结实呢,用镰用刀用斧都动不了,我们手脚并用,浑身使劲,一点点啃,一条条扒,终于把一院子木料整修地干干净净。院里没处放,我们又把椽一根根运上了坪(老房子顶部有木板搭成的空间,很大,能容纳许多东西,据说战争期间还能藏人)。我家的坪也是松木的,我上去过,记得当时上面有许多稀奇玩意呢,有许多我看不懂的麻纸书,有精致的白铁灯盏等,如今都已经下落不明了。

站在院子里,抬起头看着坪的小木门,已经很陈旧古老不合时宜了,昔日的笑声闹声也已经随着时光之水渐行渐远。

窗前的这棵花椒树,这么多年了,它非但没有长大长壮,反而比我们离开时更瘦弱了,现在是刺扎条条,没有一丝生机。当年妈妈常把花椒叶剁碎给我们和到面里炸油饼的,邻居家需要时也会随时来摘几片。我小时候得了“痄腮”,就是用这棵花椒树下的泥糊在脸边的,许多孩子都用过……如今,它老弱不堪,不知它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经的顽皮和脆弱?

推开门,正面墙上曾经贴满了我们的奖状。六一节、考试后、竞赛时、运动会,所有奖项的奖状都在这里贴着,这是老爷爷的骄傲,来了客人,他总要先炫耀她的重孙女有多好多好,我们也总是努力争取更多……如今被许多相框代替了,有我小学时、初中时的,有爸妈年轻时的,看着相片,许多记忆重新浮现在眼前……

大衣柜小衣柜还摆在那里,上面的花纹是一种特制的纸贴上去的,但依稀可见当年的漂亮,很养眼,据说大衣柜已经是古董了,妈妈卖掉了两个。最有趣的是小衣柜,两个一排镶嵌在我们炕上的墙里,只有两扇门露着。小时候,妈妈总把值钱的东西放到里面,然后一锁,钥匙藏起来,我们姐妹几个望之垂涎,仿佛那里是个集宝盆似的。有一年,北京的祖父寄回来一包奶糖,妈妈给我们姐妹一人发了一块后就锁了起来,从此再也不见踪影。姐妹几个不知是谁的主意,反正我们发现了新大陆,那就是,把妈妈锁着的小柜儿门使劲往出拉,就会出现一条斜着的三角缝儿,我们的小手正好可以伸进去,再往下一模,放糖的纸包就在那里,用手指戳破,每次就可以偷出两块糖来,姐妹几个美滋滋地享受着美味,暂时忘记了危险。后来,妈妈打开了小柜儿,发现了这件事,狠狠地揍了我们一顿,然后开始掉眼泪,没办法,那会儿生活清苦,谁家敢让孩子可着劲地吃糖啊?那可是为过年留的……

小柜儿还在,往事依稀,再过多少天,这一切就永远不在了!

下个月,还是下下个月?不知道,踯躅在这里,老家,老屋,承载了我童年多少记忆?统统装进相机,把它们带走吧,可是能装走的是实物,装不走的是美丽,炊烟袅袅,斜晖脉脉,那些逝去了的,何时能与我再重逢?

青砖灰瓦白墙

文/王笛笛

《青砖灰瓦白墙》

踩着落日的余晖,走在故乡熟悉的小路上,这一片宁静,只属于脱离喧嚣的我。

自母亲于她二十岁那年诞下我,我便在老屋一直生活了十八年,从我十八岁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故乡了,再也没有见到过老屋了。

细数着老屋檐前的蛛网,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沾满我儿时的记忆。

当年我于月下追赶的那只蝴蝶已经不见了踪迹;当年我踩的青石、我攀的老树,还在原地;只是我现在摘樱桃早已不用在踩着那敦厚的青石了。

天边的红霞映得云层火红火红的,老屋挡住的那一缕温柔的光线,给历经沧桑的老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神秘的色彩。当夕阳落幕之后,老屋一下变得厚重了。

砖木结构的老屋,还有着传统的那种素雅、深邃、古朴的气息。它像一个老先生一样,温文尔雅但不腐朽,总有一两处或小桥流水或假山小亭的点睛之笔。

老屋的内堂(一称正堂)是一层层的青砖垒起来的,墙根厚实,墙体厚重,还垒有一层外沿,用梧桐树干为柱,整整一十八根。粉白的墙上偶有一两个小窗,那是正厅透气、透光用的,往里,便有大开大合的高窗了,白墙深铜色的窗子,好古朴呀!灰泥瓦流露出一种沧桑的气息。层层叠叠排好的卫兵,尽日尽夜的守候在主人的头顶,防雨、防晒、防灰尘、也防止天空行鸟的踪迹勿做错落。

老屋又总是那么简单的,整体上就是白墙灰瓦的格调,偶有点缀,木窗、走廊、雕梁,也只有这些了。

老屋不是园林,所以没那么多细致的景物可写,但老屋呵,那是我祖祖辈辈几代人生活的地方。

如今我已不住老屋了,渐故乡都很少回了,但我能忘了那几间老屋吗?我能忘了我的故乡吗?不能。就像我不能忘记生我养我的母亲一样,母亲至今还在念叨着青砖灰瓦白墙的老屋。噢,母亲今年九十七岁了。

怀念老屋

文/柳新军

老屋早就扒掉了,老房址也都被高铁施工占了,一点影子也没了,但老屋在我的心里却依然鲜亮地活着、挺拔着、温暖着。

屈指算算我离开老屋已整整二十八个年头。这二十八年里,我时常在梦里回到老屋,回到那个既让我心酸又让我温暖的地方。由于父亲去世,母亲改嫁,我三岁时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在老屋。听奶奶说,我离开母亲到老屋来的第一个晚上哭着找过妈,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哭过。记忆里当时老屋共五间正房,东侧有四间厢房,都是石头砌成。偌大的院子很宽敞,在房前的院墙外有一棵大柳树和三棵粗壮的杏树,房后是一个小土丘,栽满了杏树、枣树、桃树,就像一个果园,春季里房前屋后花香四溢,引来蜜蜂在果树间翩翩起舞;夏季里树上的果子结满枝头,特别是杏儿结得最多,熟了的时候,我经常爬上树摘杏吃,想吃哪个就吃哪个,杏儿特别甜,也许是那时我吃杏太多了,以至于到现在我都四十多岁了也从来不再想吃杏了。老屋成了我儿时的乐园,让我这个苦命的孩子从来没有觉得过苦。

村里的大人们都说我是个苦孩子,但也正是这个原因,我在家里被高看一眼,有爷爷奶奶护着,谁也不敢欺负我,我得到的爱也一点不比别人家的孩子少。过年时,别人家的孩子有新衣服穿,我也会有新衣服穿,别人家的孩子有灯笼,爷爷也会给我制作一个灯笼,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我同别人家的孩子没什么两样。直到我十六岁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想再复习一年时,由于爷爷奶奶都年纪大了,并且有的亲属劝我不要念书了,如果考上了学费怎么办时,我才感到原来自己是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的。也正是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应该独立,不能再靠爷爷奶奶了。想到这些,我突然感到自己长大了。十九岁那年我报名当兵了,临走的前一个晚上,我和奶奶说:“奶,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在部队好好干,争取留在部队。”奶奶流着泪说:“我把你从小养大,也算是对得起我那死去的儿子了,往后就靠你自己了。”第二天有不少亲友为我送行,当我走出老屋的院子时,奶奶并没有出屋,我回头时,正看见奶奶在炕上扒着窗户望着我,那一幕就像烙铁一样烙在了我的心里,至今我都不敢忘记。

我在部队当兵十二年,听说老屋在我当兵的第二年就扒掉了,爷爷奶奶搬到老叔家住,后来,两位老人相继去世。

现在我每年清明节回老家给爷爷奶奶上坟时,都要去老屋的旧址看看。旧房址被高铁施工占了,再也看不到老屋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了,但是每当想起老屋,我依然能够感受到亲切和温暖,这亲切和温暖已足够让我享受一生。

老屋,旧时光

文/梦子

外婆家有一座老房子,长久没有人居住。舅舅结婚以后,外公外婆就搬进了老房子,两个人居住,倒是不显得拥挤了。

那是一座很老旧的房子了。胡碁砌的,矮墩墩的,冬暖夏凉。

老屋室内的地面比外面低很多,迈过门槛,脚好像半悬空着,低一脚踩下去,才能触到地面。地面是砖铺的,古旧的砖,灰白色的,有一尺见方。一块一块地挤在一起,横着一排,竖着一排,灰土塞进了中间极小的缝隙,大地的气息也从这极小的缝隙里透出来,填满了整个屋子。记得小时候,我总是喜欢在上面走来走去,尤其是在夏天,踩在上面凉飕飕的。我用小脚在地上踱步,丈量着砖块的大小,走了一圈又一圈,到了晚上,外婆把我抱到藤椅上,给我洗弄脏了的脚丫子。我总是不安分,坐在藤椅上摇啊摇,弄得藤椅吱呀吱呀地响。

夏天,老屋厚厚的墙把太阳的光线挡在了外面,透过窗户跌入老屋的阳光变得柔和凉爽。老屋有很多窗子,那四四方方的窗户就像是老屋的眼睛,从容地对待屋外的四季变化,安静地看着屋内的人来人往。老屋的窗户是嵌在墙上的,留出了半尺多宽的窗台。窗棂的间隔不大,只能容得下小孩子的半个拳头。在冬天,阳光爬上窗台,穿过窗格子射进来,满屋亮堂堂的,暖洋洋的。窗户张上了绿色的窗纱,透过细密的窗纱小缝望去,屋外的葱茏的老树安静地挺立着,阳光在叶尖闪烁,跳动,悄悄流泻进老屋,幻成一片斑驳的光影。

窗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有装盐的,盛酱油的,放花椒和调味粉的…这些高高低低的容器装下了各种酸甜苦辣,一瓶一瓶是生活的缩影。窗台下面就是灶台,灶台上面是粗粗的房檩,上面依稀可见烟熏的痕迹,黑乎乎的。房檩上吊了几根线,下面坠着篮子,篮子里放些点心啊,米呀,面粉之类的东西,外婆就是用这样很简单很传统的方法来防止东西潮湿变质。篮子里面也会装些好吃的,时不时的,外婆踮起脚尖取下篮子,从里面拿出一两块点心给我。我拿着点心,揭去表面一层干皮,大口大口嚼里面酥软的馅,弄得满嘴都是碎碎的点心渣。外婆倚着墙,看着,笑着。

老屋白色的墙壁已经褪变得发黄,很多地方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脱落,一层又一层,一块又一块。那些新贴的年画也好,挂的装饰物也罢,终是没能掩盖住老墙的斑斑驳驳。斑驳的背后是历史和岁月深深的痕迹。这让老墙更真实,更有生活的味道。穿过灶台,是正屋,一张大方桌,两把椅,一个大柜子,屋内的陈设简简单单,却也整齐干净,亮亮堂堂的。掀开柜子旁边的布幔,是外公外婆的小屋了,一张古旧的床,床头扯着一根细绳,是电灯的开关,拉一下,灯亮了,再拉一下,灯灭了。记不清楚小时候我拉断了多少次,猛的一拽,啪的一声,线就断了,就像一条细蛇,吊在那里乱晃。我乐此不疲,把线拉断之后,就歪着小脑袋趴在床上看外公外婆一次又一次地接上去。床头一张结实的桌子,四条中间粗,两边细的腿,总让我感觉它什么时候会站不住,不过这么多年了,它还是那么安安稳稳的。桌上面摆了很多营养品,外公外婆总是计划着吃,小心翼翼地,舍不得一下子都补到身子里去,这盒是谁送的,着包是谁拿的,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外公常常坐在藤椅上听收音机,拍打着椅靠哼着小曲。外婆常常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拾掇着布块和线团,春夏秋冬,一天一天,剪饰和缝补着生活。

生活于此,闲适安恬,自然平淡,自有意味。老屋不曾修葺,也便没有增添什么新的东西。阳光却是常新常变的,屋外的老树安静地挺立,阳光在叶尖闪烁,跳动,悄悄流泻进老屋,幻成一片片的光影,一天一天,数着古旧的砖块过日子,就像外公外婆的心,在世事和风雨中安稳,坚韧,也在不断地行走中生出各种新的,永恒的意义。

老屋,一段旧时光,外公外婆相互搀扶着,捡拾着旧时光,缓缓地向前走去。

老屋

文/红袖

老家宅院的边上一直闲置着几间石砌、青瓦老屋,那是早年父亲化了不菲的价钱从已搬走的邻居那儿买下的。此屋和我老家旧宅正好共经一个大院门,自此,整个大墙内都算归我一家了。

父亲买下此屋时,我尚年小,根本不懂得父亲当初高价买下此屋的真正用意。以为充其量也不过是父亲想把自家的宅基扩增些,将来翻盖新屋,家居宽敞些罢了。

自打少年离家,求学、工作于城里后,由于交通的极不方便,那些年回老家和父母长时间相聚的光景实实少了。可是,姐弟们一心想为父母盖新楼、造新屋的心愿始终放着。

终于,到了九十年代初期,全家决定盖新房了,父亲这才和我们说明:“向邻居买下的那几间老屋将来是准备留给你们小叔的,所以,这次盖新房,那几间老屋基地不动用,我们还是在原先属于自家的那部分宅基地上翻新。”全家人遵从父命,积极赞同。只是大家心里也不免疑惑?我们的小叔,那时刚从部队转业不久,政府为小叔在城里安排了上好工作,可谓年轻有为,前途光明,他将来还会回到这等落后的农村来吗?

父亲似乎看穿了我们的心思,意味深长道:“你们的叔是我最小的弟弟,你们的爷爷去世早,你们叔甚至于连你们爷爷的面都没见着过,打小就离开家乡去参军了,吃了不少的苦。好在在部队成绩不俗,这次转业回到地方能分配到满意工作,事业上也算是有个好归属了。”父亲颇为欣慰地深吸了几口烟,接着说:“这么多年了,你们叔独自一人在外闯荡不容易,我作为这个家的长子长兄,你们叔的大哥,总应该为他做些什么,不管他以后发展如何,但我想:叶落总归是要归根的,一个人,至少是我们这辈人,特别当他老了的时候,很多想法都会不一样的,也许你们现在是习惯或留恋着城里头的生活,但说不定,等年纪大了,你们也会有落叶归根的念头,只是这些,你们现在是不会懂的……”父亲停顿了会儿,弹去跌落手中的烟灰,再度猛吸了几口,继续道:“你们叔打小是从这个院内走出去的,我希望有一天,当他老了的时候,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够回来,回到这个院里,回到这个曾经生他养他的地方……我们要让你们叔感觉到,这里永远有扇家门为他敞开着……我能为你们叔做的也就这些了……”

升腾的烟圈弥漫了父亲凝思的神情,听罢父亲买下老屋的缘由,其时的我果真似懂非懂,但有一点我十分清楚,那就是“兄弟情浓”!在父亲心中,不论小叔走多远,走多久,长多大,小叔始终是那个父亲眼里需要呵护疼惜的幼弟,小叔始终是他内心挂念无比的亲人。

多少年过去了,我家的老宅也翻盖了不下几次,每次父亲都执拗地不去动用留给叔的那几间老屋宅地,期间,有人几次想出高价和父亲置换这片老屋宅基地,父亲全都一一回拒,理由是,如果和别人置换的话,小叔将来若是老归,回的就不是生他养他的家了,兄弟们也就分开了。就这样,随着我家老宅一次又一次地翻新造楼盖房,叔那几间老屋子始终原封不动地矗立在原处。经过了几十年的风吹霜打,老屋越发显得衰败破旧,令人担心随时都会轰塌的样子,所幸,看似岌岌可危的构建终究没有出现不堪,一直硬扎地架撑着,犹如父亲顽固的性子。

直至上一回老家再次准备翻盖新楼时,眼看着那几间与周围建筑早已格格不入的老屋,小叔终于又忍不住和父亲说:“哥,不如把那几间老屋一并归入征造了吧,我无所谓,您的心意我领了,以后我若回老家,您随便给我个房间住就行了,再说,一并造了,您整个家居面积就更宽裕了,整个布局也更好规划了不是?”父亲听罢一个劲地摇头,对叔正色道:“这绝对不行,说好的,这是我要留给你的,一并造了去,你还不是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你还不是仍然住在我家里了嘛!不是我不让你住家里,我是万分愿意的!可是这样子你会不自由的,再说你现在也有一大家口人了,我要让天堂里的姆妈、阿爹看到,将来你在老家也有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家!不管你最终回不回来,我是总归要给你留着这份家业的……”拗不过父亲,小叔只得听从。注视着小叔,父亲掰着手指头继而对叔说道:“我看也快了,等我们这回新屋盖好了,再过几年,你也该退休了,到时就可动工为你盖新楼嘞。哈,你看,辰光过得可真是快呵,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这么老喽!连你也快退休了,不过,退休好!退休好!不是有句老话讲,叫做“树高千尺,叶落归根”,这下你可有时间多回家来了,对否?呵呵……”说着,父亲充满憧憬地迈向那几间老屋,小叔趋步跟随,兄弟俩边走边扯,身后不时传来串串趣笑。一高一矮,一结实一瘦削,一挺拔一伛偻的身影走着走着渐行渐远……

叔已于去年正式退休,父亲口中说的再过几年就帮小叔盖新楼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小叔家的新楼如今已是兀自簇簇新地高耸在眼面前了。眼看着里里外外装饰一新的新楼,叔婶兴奋、激动之情难抑,抓紧着搬入前的种种布置。而父亲则是一付:总算盼弟归,家和、丁兴、万事足的架势,眯着双眼,背着两手,日日来回踱步在两家共通的院落内……

老屋从此成了全家几代人的记忆,老屋的故事必将激励着后辈子孙们良好家风的代代袭传,老屋的故事更告诉我们: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即便曾经沧海桑田,浓情血脉始终有根相连!就如,于父亲来说,小叔始终是他牵肠挂肚的飘泊游子,于小叔来说,故乡和故乡的亲人始终是他魂牵梦萦的终极归属。

我想,而今,我是渐渐有些明白了父亲当年买下老屋的初衷了。

老屋

文/郝红霞

母亲执意让我开车去看儿时的老屋,如若步行,以母亲蹒跚的脚步计算,大约得花半天的光阴。母亲老了,算日子的方式总是以半天衡量。父亲也坚持要去,母亲盈盈地笑着埋怨了几言,大约是想阻止,我深知母亲生怕父亲触景生情心酸不已,再忆往事种种。父亲执着的很,母亲拗不过父亲,父亲显然激动不已,手持镰刀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父亲说四五年不曾回老屋了,院子里肯定杂草丛生了。

一路上,父母不说一句话,我有十二年不回老屋了,是怕还是念,是伤还是怨,是躲避还是难舍,皆是无法言表的情感。母亲紧紧握着老屋门上的钥匙,父亲一脸期待的光芒。车停在了公路边,父母一前一后地走近老屋,旧时熟悉的巷口,年轻的邻居已成灰发老者,安然静坐门口长板石条上,父亲大声地向他招呼,那老者竟然木然地盯视父亲,摇头不语,毋庸置疑,不认得旧事与旧人了。这样的情形与想象,貌似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遭遇,不识曾经,不明往昔,安静今日以慰藉自我。

母亲唠叨了一句:几年不见,怎么会老成这样了?父亲悠悠地叹息着。老屋突兀地矗立在我眼前,墙壁塌陷,荒草飘忽在横断的残垣上,独自迎风凄美着,牵牛花肆意妄为地绽放着,缠绕在小院的梧桐树上。几颗南瓜茎叶蔓延了一地,遍地生长着指头粗的小榆树。父亲用镰刀割开杂草,母亲踩几脚下去,踏出一条路。儿时,扣麻雀时藏身的小屋早已房顶全无,破旧的四壁的轮廓依稀还在。神情慌惚中浮现出少时,雪天,支一草筐,撒几粒麦粒,企图扣住那些贪婪的鸟儿,鸟儿四散飞向树枝,雪花簌簌飞落,太阳通红,少年心很美,岁月静好,一大把一大把的光阴行走中,扬起了数不尽的快乐与幻想,幻想某天会像城里孩子一样,满口袋尽是奶糖,得意地剥一块放入口中,引来一群羡慕的目光,幻想有天不再穿姐姐的旧衣裳,有一件属于自己的新衣,趾高气扬地奔走在大街上,这种感觉,你懂,你又不懂,可是我懂。

父亲慢慢地打开锁,轻轻推开褪色的木门,缓缓地迈进老屋。我的泪如泉涌,生我养我的老屋就在这里,不忍心再看,不忍心不看,门上经年的门神贴画痕迹依然如故,墙上斑驳的对联残片还在风中飞动着苍老的故事。说不尽的儿时旧事,屋檐下悬挂着铁丝挂勾,晃晃悠悠,母亲总是把白面馒头放在篮子中,然后,高高地挂起,生怕饿坏了的孩子们偷吃,到吃饭时方能尝尝馒头的香味,一周内吃一次馒头算是幸福感十足了,父亲的身躯高大如山,肩扛着一布袋小麦走在通向粮站的山路上,父亲的脚步咚咚坚定有力,我紧跟着父亲的影子走着,幻想某天变成父亲的大梁,为父亲撑起一片天。

我不停地拍照,为老屋,为父亲,为母亲,父亲早就备了手电筒,独自在屋内慢慢地转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照亮了父亲经年坐的圈椅,仿佛看见父亲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做作业,小心翼翼地挑亮灯花。灯光映出了母亲日日夜夜摇动的纺车,仿佛看到了母亲纺好了粗布,给我们五个女孩做一模一样的衣服。母亲忙着拔掉院中杂草,我不敢走进老屋,怕回忆之痛,怕油灯昏暗,怕母亲独自抚摸老照片叹息连连,怕母亲说想念北京亲人,怕母亲说当年穷到没钱买一张回北京的车票,怕母亲说白发苍苍时才见到被人冒认的亲人。怕忆当年大姐考上隆尧师范被人顶替,父亲奔走告状,告赢了,中国式善良的父亲不忍心牵连那些营私舞弊的人,含泪签字自愿放弃,父亲一夜黑发添白发无数。怕忆父亲当年忍受恶人欺负,偷偷地掉泪。怕忆茫茫雪夜中,父亲袭一身雪花,冻僵的双手推燕山自行车从獐么做小生意回家,父亲的膝盖上泥泞不堪,不知路上摔倒过多少次,迎面带着满面的笑,不好意思地说:今天倒霉,路滑摔倒了,六个孩子们的学费总算能够筹齐了!而今方知父亲每日要蹒跚行走二百多里山路!

如果云知道,如果老屋知道,那扇朝西开的小窗承载了我的少年之忆,那座老屋记载了父母的步履艰难以及乐观执着。往事虽游走了许多年,光阴拂袖而去,剥离了父母的青春容颜,只留苍老与坦然自若,那样,其实挺好,老屋知道这里的每一个孩子的故事,眼泪,挣扎,努力,卑微中倔强地昂起头。

从土地想到的

老屋

风吹过纤弱的疏篱,轻梳老屋墙头的哀草,摇晃斑驳如苔痕的沧桑,苦涩酸甜在岁月的痕迹里若隐若现,见证着一串串沉重而幸福的足音。

老屋,是一绺游子心头的隐痛;

老屋,是一幅描状历史的水墨画图;

老屋,是一支撑依生命的歌谣;

老屋,是一坛醉倒游子的陈酒……

白杨

不宽的乡间路旁,守卫的依然是那高高的白杨,没有秀丽的外表,没有苍劲的虬枝,吮吸着母亲的乳汁,父亲的甘霖。一心向上,一直伸到阳光最多的地方。

一根轻便的绳子,纯真系在左边,喜悦系在右边,荡出一条青春烂漫的童谣。

晒谷场

晒谷场上,年老的脱粒机咳嗽出流水般的金黄。

睡在外公家晒谷场上的草棚里,大黑狗在茅草梗上为我们守夜,偶尔的叫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月光已落满全身。在那些美好的月夜,我童年的心思融合着大黑狗的叫声,变得宁静而悠远,外公的鼾声清香如谷场上的穗粒,我以为时光停留在那里,永远不会走远……

草地

草地倾斜的幅度,吻合着午后的阳光形成了一道流畅的线条,柔软而丰腴,划过风的发,划过秋的嘴唇。

闭上眼睛,草地上的阳光温热地抚摸着我的脸庞。耳畔,金黄的草叶 在阳光中呢喃浅唱。枕着浓烈的干草香气,阳光把我拽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月夜

白纱一样的月光在小桥边汩汩地流淌,斟满了一扇扇的窗口。夜,在月的清辉中沉淀下来,整座村庄宛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图,四周沉静地很安静。透过月光,风儿传来麦苗拔节的幸福呻吟,隔着一条又一条的小巷,偶有几声犬吠,汪汪的叫声轻风般徐徐吹来,就在我凝神捕捉的瞬间,它又汪成一片清朗的月色,沿着村庄的小巷流走……

跨年

跨年,总让人多绪;

既有回忆,又有憧憬。

多少酸甜苦辣,锁在记忆里,在此刻,容易被打翻。

二十多年,新屋变老屋,孩童长成人,父母成老人。

来不及多看一眼你的衰老,

来不及再找寻旧日的足迹,

又匆匆上路,年复一年。

辞旧迎新,新的希望总让人向往;

而旧的事物却渐会被遗忘,如旧人,如老屋…

只有轻推那尘封的门,

只有风吹开那扇纱窗,

只有梦回故乡,才会发现,

原来我还在那里,

即使白发苍苍,

抑或长眠他乡。

怀念老屋

文/刘晓仪

今年的父亲节,又唤醒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和情感。人,一生有许多不愿碰触的地方,不愿碰触的回忆,因为那是痛苦,或让人泪流满面的东西。

这一天的午后,夕阳如血一样从大厅的西窗斜射进来,洒在了地板上,洒在了我的脸上,爱子正在伏案写作业,爱人在厨房做饭。独自端一杯香茗,慢慢地品,品着对亲人的思念,品着人生悲欢离合的痛楚。不知不觉泪水已从面颊滑落,那个午后感觉香茗特别的苦。

离开故乡已有二十年,那个曾经充满了温馨,充满了父亲的呵护和母亲慈爱的家,如今,只能深埋在记忆中,或在梦里出现。

还记得故乡老屋前那棵桂花树,八月桂花香,每年的八月,院子里飘荡着桂花的清香,母亲总是采几朵放进一个坛子里,为我们捣桂花糖。记忆中母亲总是那么漂亮,高高的个子,象一朵盛开的白玉兰花。父亲很疼我,他可以为我辫小辫子,称为“灯笼辫”。上小学时,我学习成绩特别优秀,总是被评为“三好学生”,家里的墙上贴满了奖状。父亲每次对来家窜门的邻居都要夸:“看,我老闺女学习多好。”邻居也随声附和:“你老闺女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父亲高兴得合不拢嘴。

老屋的院子很大很宽,父亲和母亲在春天架上篱笆种一些蔬菜:黄瓜、西红柿、芸豆、土豆、还有角瓜。那时中午放学回家,看到父母正在院子里拿高梁桔编篱笆,编得整整齐齐。我自己在窗户前面开垦了一个小花园,种上江西腊、月季、步步高、胭粉花的种子。天天浇水,天天盼着发芽。

在夏季的晚上,我和父亲拿着小板凳去到广场看电影,回家已是月亮挂在高高的树顶,依然不愿意睡去,还要听母亲讲嫦娥奔月的故事,那时我是一个幸福得泡在蜜罐里的小女孩儿。

时光就象这升起的月亮,匆匆从东滑到西,随着慢慢的长大,我的家搬到了另一个城市,离开了充满童年美好回忆的老屋,如今的我,再也看不到我那可亲可敬的父母,一切的美好印迹都留在了那所老屋---故乡的老屋,我一生永永远远都怀念的地方。

雪儿飘飞

文/束菊艳

早晨电视新闻里说:“北方已经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一如拉开窗帘,心里想:“人在南方,很久没有见到雪了,北方的冬天,一觉醒来,拉开窗帘,像拉开幕布一样,窗外已经换了个世界。”一如怔怔地望向窗外……

昨晚,母亲打来电话说,把老屋卖掉了。这一头的一如,还没撂下电话泪已成两行。

“没人住,还不如卖了!”这句话不知是一如说给母亲听,还是说给自己。电话撂下,泪水已成河。

不知家里的东西哪些留下,哪些丢掉。卖掉了老屋,好像连老家也一并卖掉了,再回老家,只觉得像是做客一样。

放下电话,一如辗转反侧,睡不着。丈夫在一旁安慰一如:“卖了也好,老屋已经破旧不堪了!”

“可是,承载了父亲诸多回忆的老屋,被卖掉了!不知已逝的父亲,魂归何处……”一如哽咽着。

父亲,是在北方大雪飘飞的日子,离开了纷扰的人世的。

那时是一如在南方工作的第一年,没能见上父亲最后一眼。

在一如的记忆里,父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春天播种,夏天收麦,秋天玉米、黄豆都熟了,更忙;冬天凿冰窟窿打渔,上山拉木头,总不得闲。

在一如的记忆里,充满了父母的吵骂声。听着妈妈向爸爸哭泣:“过不下去,咱俩就离!”虽然嘴上这样说,父母亲还是为了孩子,为了一如姐弟三个,过了一辈子。

父亲是一个老好人。邻居只要找帮忙,二话不说,放下自家的活也要去帮。一如记得父亲常说:“吃亏是福!”但在母亲的嘴巴里,却一直说父亲“太熊!”。这是北方人对那些不据理力争,软弱的老好人的概括,也叫“熊包”、“孬种”。

“不知道,当时的父亲,听到母亲这样说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感受。”一如每次和丈夫讲起这件事时,嘴上总嘟囔着这句话。

父亲也是会瞪眼睛的,会大声吼的,但从来没对母亲动过手,更没有打过其他人。也许,因此,母亲骂父亲“熊”吧!

在一如的记忆里,母亲一向是强势的。她主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经常向父亲哭骂。不知道父亲到底是哪里不如母亲的意。

“这都是曾经的记忆,快睡吧!老一辈的人我们是不了解的。”丈夫催促着一如,一如就不再讲话了。

也许是父母亲的家庭生活不是很和谐吧!这只是一如的猜测。这种猜测只是在心里埋藏着,从没问过父亲,更没问过母亲,她不能问,也不敢问。但一如知道母亲曾经是有情人的,一如不知道父亲知道不知道。也许他知道,但父亲一直隐忍着,直到去世。

2010年,父亲因意外逝世。

2011年,母亲再嫁。

2012年,母亲卖掉了老屋。

早晨起床,一如不知站在窗边多久,窗外竟然飘起了小雪。这哪里是雪?是一如飘飞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