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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食文章

2022/12/18经典文章

粮食文章(精选20篇)

母亲的口头禅

文/宋谋万

母亲一辈子住在山里,山是高低错落、重重叠叠的,山的外面是山,山的尽头还是山。山坡上是层层叠叠、拾级而上的梯田。在靠天吃饭的日子里,人们成天担心干旱,但只要遇上好的年成,一到秋天,满目金波荡漾、稻香醉人,丰收景象煞是喜人。

母亲在山里种了一辈子地,母亲的地位没有高过田坎。层层叠叠的梯田是母亲眼里最大的世面;稻浪翻滚的金秋是母亲心中最美的风景。

从我记事起,母亲嘴上总是挂着一句口头禅:“你哄泥巴,泥巴哄你嘴巴。”母亲认为吃饭是生存的根本,种地就是天大的事情,必须实实在在,丝毫不得含糊。在队里劳动,只要有人偷工减料耍滑头,母亲的口头禅就会在耳边响起:“你哄泥巴,泥巴哄你嘴巴。”后来,母亲的口头禅就像名人名言一般被住队干部经常在群众大会上引用。那年月,大家虽然起早贪黑,但饥饿二字仍深刻在记忆中。

后来实行家庭承包责任制,家里分得四亩梯田。为了种好责任田,让家人吃饱饭,母亲更是倾尽心血。当开春的第一声炸雷还在天边滚动,母亲就披蓑戴笠走向田头,施肥、松土、清沟、引水……忙碌的身影始终伴着那句口头禅:“你哄泥巴,泥巴哄你嘴巴。”秋收结束后,谷粒一粒不剩地过秤归仓。母亲虽不识字,但账算得非常清楚:上交农业税折成钱要支出×××斤,村乡两级提留折成钱要支出×××斤,剩余粮食×××斤……

母亲虽然尽了最大努力,所收的粮食交完各种税费,全家还是糊不上口。后来又因种子、化肥和农药等物资持续涨价,村民们掰指一算,觉得种田太不划算,纷纷撂荒田地外出打工。只有母亲一如既往地念着口头禅在田里劳作。但缺衣少食的日子始终是她心头抹不去的隐忧。

我参加工作后在城里安了家,每年要从并不宽裕的工资收入中挤出部分接济家人。后来,党中央陆续出台了事关“三农”问题的方针政策,农业税,取消各种提留,又以工哺农实行农业补贴。乡里悄悄地发生了变化,母亲每次在电话那头嘱咐我不要再寄钱回家,家里有饭吃了……我虽然没再寄钱回家,但心里还是不踏实。

一次回家,聊起收成,母亲满怀欣慰地说:“我们真有福气啊!盘古开天,哪有这样的好世道!现在种田不但不收税费,国家还倒贴钱呢。去年不仅粮食丰收了,国家还给了300多元补助款。”母亲拉着我打开粮仓,看着堆成小山的稻谷笑得合不拢嘴,乡里的粮食比城里的好,最养人,以后你们就不要买粮食了,这么多粮食,保证够你们吃!母亲又指点着山坡上层层叠叠的梯田绘声绘色地说:“那些田地撂荒多年后,又耕种了,现在的村里人,真是些精怪,哪有甜头往哪奔,打工去的又回来种地了!”

从那以后,我一家三口一直吃着乡里种的稻米。每次回老家,总是听见母亲另一句口头禅:“皇粮国税,天经地义,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世道啊!种田不收税,反而给补贴……”听着母亲不停地念叨,少不谙事的女儿说:“奶奶您真的老了,有些糊涂了。”母亲从容地说:“奶奶是老了,有些啰嗦,但一点不糊涂,天地良心,庄稼人心窝子最亮堂!”

秋场上的记忆

文/心远地自偏

哞哞来,好好来,

好好来好,

来来好好来,

来来好——

粮食紧缺的年代,秋天就显得格外饱满,粮食上场的日子简直就是农家的盛宴,当碾场人哼着悠长的踩场调还没有把碌碡停下来的时候,老老少少就在秋场边地大槐树下聚成了堆。这一天孩子都特别勤快,大人们的脾气也格外的好,一卸场大家就蜂拥而上,拿杈的拿杈,拿锨的拿锨,抱禾杆的抱禾杆,撺粮食的撺粮食,一时三刻就起了场。接下来的扬场就是庄稼人最美丽的舞蹈。

提耧下籽擩麦秸,扬场使的左右锨是对庄稼把式的基本考验。你看那太阳压山,晚风沙沙从槐树梢上溜下,队长磕掉了烟灰,喊一声“搂做!”就有小伙子甩掉衣褂,臂膀泛着古铜色的光,拉一把明亮的木锨“呸!呸!”朝掌心唾两口唾沫就上阵了。这时候必有一年长者扣一顶草帽、操一把大扫帚紧随其后,不用说他们俩是配合最默契的一对搭档。说扬场是最美丽的舞蹈是它的美绝非舞台上的表演所能比的。你看那扬进夕阳柔和光色中的那一道弧线就是七彩的虹,虽然扬场的小伙子的嘴里没有歌的伴唱但你看他那锨接触粮食的角度和力度,你就能感觉到他对这万籽千粒的一腔柔情,那发出的“喳喳”声分明是一种久别重逢的问候,那饱满的颗粒在晴空中抖落一身糠灰抱着一团金色“沙沙”跌落场院的时候就是声声知心的回应,而那长者在那些活蹦乱跳的金蛋蛋每一次落地时挥出的大扫帚就是温暖的抚慰,他让那些调皮的精灵们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怀前。那扬场的弧线是上下而舞,掠场的弧线是左右而动,扬场的汉子拉开弓字步挥舞着有力的臂,尤其左右回身换手的那一瞬你能从他或孟浪、或潇洒的动作中品磨出旁边的人群里站着的有他的母还是有他的妻。这夕阳中,刚柔相济天地人合一的舞蹈是哪一个舞台上能表演出来的吗?

当然,这样的舞蹈是容不得任何一对搭档表演到底的。膀大腰圆的小伙子都要趁机显一显自己的身手,哪一个都不愿意缺场。

扬净场,将粮食堆子滚圆,就该老四爷出场了,他是我们村里的神算。你看他先是跺一跺厚实的赤脚片子,再“吭吭”清两声嗓子,背起手绕着粮食堆子转一圈,然后拿一根锨把从粮食堆的正中间插下,拔出后用手拃一下长短就能报出一个几石几斗的数字。他神的是无论小颗的靡谷还是大颗的玉米大豆估摸的数字都是八九不离十,那年月如果估的多了后面的人家就会分不到粮食,害人家空等一场;估少了,分不完,晚上还得派人照场。

队长一得他的数,就会很权威的喊一嗓子,宣布他的分粮方案,或按人口、或按劳力、或人口劳力按比例分,全看他的心情。那分粮的顺序也是极有讲究的,有时候是从村西头开始,有时候是从村东头开始,逢着心情极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喊:社员先分,干部家属靠后,做时没人,吃时着什么急!

得了他的令,最忙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会计,他就着马灯噼里啪啦地扒拉开了算盘珠子,人们就会立马凑到他的身边把头抵成了一个圆圈,因为那一颗珠子的上下就决定着一家人锅里的稠稀。另一个人是老六爷,他会抓一把粮食颗子往人群后一蹲,在地上画一道线,口里也三下五除二地念念有词,将那粮食颗子在线的两边来回调动间也同样能算出各家的应得。令人佩服的是,他往往比会计算得快还准,张家多少李家多少,常能博得一片喝彩。本来纯属各人的喜好和义务表演,却起到了复核的作用。

粮食分进自家的口袋,有了心劲的人就能将力量发挥到极致,那些壮小伙子这时候是从不要人搭手帮忙的。你看他走近那装满粮食的羊毛口袋,蹲个马步,一手叉腰,一手抓住袋口,屁股用力一翘,“嗨”的一声粮装子就上肩了,蹬蹬蹬一路小跑而去的脚步声像打夯一样有力。

有时候,那分回去的粮食当下就要倒到石磨上,因为第二天就等着它下锅哩。秋天的夜格外的清净,繁星满天,躲在墙角的秋虫和着抱着磨干的脚步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机械地迈着脚步的时候就奇怪天上的星星为什么大小明暗不一,什么牛郎织女渡鹊桥,什么祝英台梁山伯都是那时候听来的,可往往是听着听着就打起盹来了。

岁月深处,秋日里的记忆,有欢乐也有苦涩,但那都是生命的充实。

母亲与粮食

文/谢争玲

我出生于20世纪50年代末期。与上一辈人相比,我们吃的苦已然少了许多。但在我们这代人童年的记忆里,时代的烙印依然是“饥饿”。

印象最深的是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家里的口粮供应为70%的粗粮、30%的细粮。细粮主要就是大米、白面;粗粮就多了,小米、玉米面、红薯面、豆类等,都在粗粮的供应范围内。有一年收红薯的季节,粮店里进了大批的红薯,家家按照粗粮的供应量,只能买红薯回家。俺家四口人,买的红薯堆起来,占了一整个屋角。城里人住楼房,不像农村有红薯窖,不具备贮存条件,这可如何是好?一口气吃完?不可能啊!但不吃完,这些红薯很快就会烂掉,这可是俺们一家人这个月70%的口粮啊!

至今我还记得,母亲为了处理这些红薯,白天上班,晚上回来干到半夜。她把在刨挖和运输过程中破了相的红薯挑拣出来洗净,把皮肤面相基本完整的红薯归到一起,这样的红薯更耐放。说实话,这些红薯经过野蛮装卸,相貌完好的真不多了。

母亲把一部分“破头破脑”的红薯疙瘩,放在大蒸锅里蒸熟了,我们当主食吃。一些红薯切成片,晒成红薯干。还有一部分,母亲弄了个擦子,支起一个大盆,把红薯疙瘩擦成碎末,然后用水淘洗,再用细纱布将渣子过滤出来。静置一夜之后,母亲将上面澄清的水倒出,把盆底沉淀的厚厚一层淀粉用铲子弄出来,放在一个大簸箩里晾晒。我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知道了淀粉是怎么用土法生产出来的。淀粉不仅耐贮存,而且来年夏天还可以做成凉粉或粉皮调剂伙食。

做淀粉的副产品有红薯渣和澄清的略带黄色的水。母亲都没舍得扔掉。水,母亲将其放在大锅大盆里发酵,待有了酸酸的气味就可以做浆面条了。出过粉的红薯渣更是好东西,母亲将渣子略拌一点细玉米面,放在蒸锅里蒸,就做成了红薯渣蒸菜,然后放些蒜汁一拌,特别好吃呢!

俺家每月30%的细粮,母亲留着攒着,我爷爷从老家来了,母亲才会蒸几个白面馍,那是专给老人吃的;父亲从部队回来探亲的时候,母亲也会蒸几个白面馍,或者给父亲擀面条吃。因为父亲胃不好,粗粮吃多了受不了。平时除节假日吃饺子必须用白面外,母亲就教我怎么做白面和红薯面的花卷馍,还有怎么蒸玉米面的发糕,把有限的细粮搭配着粗粮吃。

现在想想,母亲真伟大,她每天辛苦工作,30多块钱的月工资拿了几十年。但她总是乐观向上的样子,多苦的日子她都能想尽办法过下去,而最重要的宗旨就是“不能糟蹋粮食”!如今日子早已今非昔比,80多岁的老母亲不缺吃不缺穿的,但还是一个馍渣掉了都要捏起来放嘴里。

很多东西都变了,老母亲的宗旨不变:“不能糟蹋粮食!”

斗鼠记

文/刘明礼

小时候在农村,老鼠随处可见。房子是“砖坯混”,地面也是土的,虽经夯实,但根本抵挡不住老鼠的尖牙利爪。家里穷,分的粮食不够吃。可老鼠不管那么多,该拉你的粮食拉你的粮食,该啃你的窝窝头啃你的窝窝头,犄角旮旯随意打洞,甚至会钻进衣柜,把你家被子咬开花,在棉絮里生一窝小耗子。不仅如此,它还传播多种疾病,人人无不恨之入骨。

我对老鼠的切齿之恨,始于儿时的一个春节。那年除夕,家里包好了饺子,放在厨房的面窠篓盖上,准备起五更吃。谁知大年初一起来,大部分饺子竟然“不翼而飞”,地上则留下了一串串清晰的老鼠爪印。父亲大发雷霆,却又无奈其何。那时候若非过年,难得吃顿饺子,不想却便宜了该死的老鼠。从此,我恨透了老鼠。

一次我随父亲去赶集,看到有卖捕鼠笼的,便央求着父亲买了一个。回家后,把它放在老鼠出没最频繁的厨房,里面放了块抹了腥油的干粮。可一连两天,老鼠都不肯上当。正当我怀疑这玩意是不是管用的时候,第三天一早发现,嘿!一只肥硕的老鼠被关在了里头。我找来根木棍,伸进去狠狠捅了它几下。它前腿站立起来,眼里冒着凶光,玩命地去咬木棍。我恨不得立即除之而后快,可又不想这样便宜了它。心想反正也跑不掉,不如活活饿死它,也让它那些同伴看看,这便是它们的下场。

整整一天,这只困在笼子里的老鼠不停地折腾,还不时发出“吱吱”的叫声,似乎是在向同伴发出求救的信号。到了晚上,我隔着门帘,看到一群老鼠围着笼子转来转去,看样子是在商量如何救它。我顺手抓起一块煤核投了过去,老鼠们受到惊吓一哄而散。第二天,它明显有些体力不支,老老实实地趴在笼子一隅。第三天早上,终于一命呜呼,直挺挺躺在了笼子里。我终于亲自消灭了一只老鼠,这是我与老鼠斗争的第一个胜利。

逮到过两只老鼠后,这笼子就不怎么灵了。后来我还用过粘鼠板、老鼠夹,可不管哪种办法,用不了几次,它们便再难上当。在与老鼠旷日持久、不屈不挠的斗争中,我也从青葱少年一天天成长为年轻小伙。

1981年,我高中毕业,家里也有了责任田。这时我才知道,老鼠这东西不光家里有,地里也不少。我家地里有几座坟,上面好多老鼠洞,被蹭得油光瓦亮。从洞口及爪印判断,这里的老鼠个头不小。果然,下过几次普通的鼠夹,都被它们横扫而过,却逮不住一只老鼠。我心生一计,找来一只逮黄鼠狼用的夹子,支起机关,用虚土伪装好直接堵在老鼠洞口。第二天早上我走到地里,老远就听到一阵“噼哩啪啦”的响声。逮到老鼠了!我紧跑两步过去,看到被逮到的老鼠足有一斤多重,是只健硕的公鼠,重重的夹子被它拖着满地起舞。我用绳勒死它,烧着吃了。那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大的老鼠,也是唯一一次吃老鼠肉。

后来住进楼房,基本上见不到老鼠了,我与老鼠的大战宣告结束。

母亲的味道

文/殷剑贞

那是一个雨天。一大早,母亲就跑到院里看她种的几株向日葵。几片浅绿的叶子,竟然一夜间从地下钻出来,伸展着小小的手掌拥抱早上的阳光。母亲一边用小铲子为向日葵松着土,一边欣喜地自言自语。那一刻,我分明触摸到了母亲对大地母亲那种天然的情愫。

小时候,母亲常常跟我们讲起闹饥荒时家人饿肚子的惨景。饥饿的记忆使得母亲对粮食倍加珍惜。她喜欢春天田野里泛起的片片新绿,更喜欢秋天丰收后的各种粮食堆满小院的充实感。土地承包政策实行后,家里分了几亩地,母亲喜欢得不得了,将全部的热情投入到“创作”中。土豆、玉米、谷子、麦子、豆子轮换着种。赶上好年头,庄稼获得意想不到的丰收。母亲从不吝惜自己曾在酷暑的盛夏挥洒下的汗水,总是发自内心地感谢冥冥之中的土地暗中保佑人们不再饿肚子。若是这一年粮食歉收,母亲就会自责或许是自己错过了播种期,有可能是自己对土地没有尽心侍候到。

我们姐弟三人都到了城市安家,老家的地也剩下不到几分了。父亲退休金也够他们生活了,但母亲还是不舍得将自己的地送给别人种。劝了几次,母亲终于说了实话,她来城里小住几天后,萌生出在她的有生之年,只要腿脚能动,就要为她的儿女们开辟一块“净土”的心思。果然,母亲在那有限的几分责任田里,轮番播种着豆角、南瓜、玉米、土豆等作物。秋收后,母亲就逐个给我们打电话,或托顺车为我们捎来这些新鲜的带着泥香味的农产品。

由于父亲生病,年近七旬的母亲没法再顾及她那块视如生命的责任田了,遂让本家一个叔叔种着。但母亲还是经常想去田间地头瞧瞧。土豆花开花时,玉米秆拔节时,谷子抽穗时,她总是满怀着感恩,用怜爱地眼光抚慰着它们。“庄稼也是有感情的,知道你对它的好。”她有一次竟然还说了一句“哲理”。近年来,母亲又将小院清理出一小块来,种上黄瓜、草莓、丝瓜、西红柿、茄子等作物,每到暑期时,我们带着孩子回家去,就是为吃母亲手栽种的有机蔬菜。各类作物、蔬菜,母亲会精心烹调,发挥利用到极致。留在我们唇齿间的味道,随着岁月的流逝,越来越醇香,这是母亲的味道。

母亲说她经常会梦到秋收的场景,挥着镢头收获着满地红红的胡萝卜,圆乎乎的土豆,黄灿灿的谷子,奇怪的是总有使不完的干劲。梦醒后还是一脸开心,这样的好梦让她一整天心情晴朗。

每到秋收季节,母亲会将一粒粒饱满的种子精心选出,存放在安全之地,说要留作来年再种。有了种植,就有了生机,更有了盼望。每样作物拔节生长的过程,母亲觉得它们也像人一样,在平凡中努力活着,奋力上进。

敬畏食物

文/王永清

母亲生活在农村,小时候挨过饿,对食物极为珍惜。她时常对我们讲,浪费粮食是一种罪过。田里的粮食总要做到颗粒归仓,偶尔有饭粒掉在桌上,她也会一粒一粒捡起来,放到嘴里吃掉。

有一次我到娘家小住,小弟领着儿子皮皮回来了。中午吃饭,皮皮不小心将一碗饭撞翻在地,母亲心疼得不得了,弯下腰去,想把地上的饭捧起来。皮皮大声说:“脏,奶奶!”母亲执意去捧,皮皮索性走上前去,将地上的饭踩了个稀烂。一向疼爱孙子的母亲气得大骂皮皮:“你这个败家子,这是粮食呀,怎能这样糟蹋!”扬起巴掌就要打皮皮。

母亲深知食物来之不易,她认为,所有的食物,都是老天爷的恩赐,浪费食物,就是冒犯了老天爷,是大不敬,不可饶恕的。在日常生活中,我发现,许多老年人对粮食都有一种刻骨铭心的虔诚。

有一次蒸馒头,饭后,七十岁的婆婆颤巍巍地进了厨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我问:“妈,你在厨房干什么呢?”“没……没什么,”婆婆好像在掩饰什么。我走进厨房一看,原来,婆婆正费力地用手抠蒸锅周围沾着的馒头屑吃。我说:“妈,这让军(我老公)看到可不好,还以为我不让您吃饱饭呢,想吃,筲箕里还有很多馒头。”婆婆不自然地笑笑:“我不饿,看见你常将这些馒头屑用水一泡一刷就倒掉了,浪费了,怪可惜的。”

其实,珍惜粮食无关乎贫富,它体现出的是一个人的品德修养。清朝政治家刘统勋说:“惜食惜衣,非为惜财缘惜福。”李嘉诚用餐简单,一碟小菜,一小碗米饭。最后不仅菜吃光,碗里的饭也吃到几乎一粒不剩。弘一大师认为,人有十分福气,也只好享受三分,所余的可以留到以后去享受。在他眼里,白菜好,咸苦的蔬菜好,能有一碗白米饭吃,更是好上加好。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现如今,生活条件好了,粮食富余了,有些人却忘记了曾经的匮乏与不足。孩子扔馒头,大人倒剩饭,讲面子,摆阔气,各种奢侈浪费随处可见。

我们常说:“民以食为天”。人要心存敬畏之心,即便是自己的劳动所得,也没有随意糟蹋的权力,你可以将富余的物质去接济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食物将养料融合于人的血肉中,从而完成了种类的生存。对食物的敬重,其实就是对生命的敬重。

活命的粮食

本是俊美清秀的五月,庄稼却遭受了一场浩劫,一场突如其来的冷子(冰雹),把一尺来高,鲜活喜人的米玉苗砸得东倒西歪,一地狼藉。看着那原先嫩绿的叶子,被打成了一丝一绺的,看着养活人的庄稼遭受了这样的浩劫,直揪得人心疼。

冷子过后,沟渠里堆积着厚厚的,大如鸽子蛋小如蚕豆粒的冰蛋蛋,农人们不顾田间道路上四溢的泥水,急切地到地里查看灾情。看着被打烂的玉米、蔬菜,他们的脸上一副凝重的神情:这老天爷,咋又和咱过不去啊!心里虽然疼痛,却不怨天尤人,更不诅咒老天爷,几声叹息之后,就忙着清理地里的狼藉,想着怎么样弥补缺失的苗位,把天灾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最低。

我说父老乡亲是韧性最强的的人,他们却说,粮食才是最有韧性的,那活人命的粮食,命才牢的茬大呢。

不止一次的春夏之交的大旱,沙丘上的狗尾草都被晒死了,还很稚嫩的庄稼苗苗,被炙烤的苶不哒哒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农人们心急如焚,接二连三地、采取多种形式做法事,向神灵祈祷,眼巴巴地盼着天上能出现一丝云彩——就是不下雨,阴霾一会也好啊!可是神灵此时也没有了神通,明晃晃火辣辣的太阳尽情的发泄着自己的热情,全然不顾地上的生物已经奄奄一息。就在这样的炙烤下,有些地方的蒿草都被烤死了,庄稼苗苗也被炙烤得倒伏在地面,濒临死亡的的样子,但是却在一夜的休养生息之后,第二天奇迹般地挺直了身子,倔强的面对着太阳的肆虐,慰藉着人们几近绝望的心情,昭示着粮食生命的神奇。

种地在人,丰收在天。在我们西北,年景的好坏,很大程度上直接取决于老天爷的风调雨顺。如果老天爷不高兴了,眼看着到嘴的粮食会在一霎时遭遇冷子的灭顶之灾,满地的狼藉证明着老天爷的淫威。每当遇到这样的情况,农人们在哀叹几声,捶胸顿足一番之后,就忙着清理田地,复种小秋作物,不管灾害有多严重,想着法子还得活下去,日子还得一天天往前推哦。铲除了田地里的淤泥,耕耱平整好土地,或是种上荞麦或是油料作物,不能亏负了土地,更不会被老天爷吓住。那些三三两两头顶烈日、躬耕在灾后田地里的农人,应该是世界上最顽强最令人敬仰的图腾了。

少小懵懂的时候,母亲讲过一个神话故事:说是在远古年代,所有的粮食都是多穗的,人们丰衣足食之后,随意糟蹋粮食,劣迹种种。玉皇大帝得知此事之后,大为震怒,便派天神下凡把粮食捋成单穗,并且大旱三年,颗粒无收以示对凡人的惩戒。天神遵命下凡,要把粮食都捋成单穗,最后在天神捋到荞麦时,狗咬住天神的裤腿苦苦哀求,先是流泪后是流血,说是粮食都捋成了单穗,会饿死它的,祈求留下一样,把荞麦不要捋成单穗。天神看到狗一副可怜摸样,顿生恻隐之心,就留下荞麦没有捋。其实狗是为了人才哀求于天神的,荞麦秆之所以是红色的,就是狗眼睛里流出的血染红的,从此狗便不吃荞麦面。记得我也曾给我家的花狗不止一次的给过荞麦面馍馍,它只是闻闻就走开了,果然不吃。我相信母亲说的传说是真的了,从小便不敢糟蹋粮食,每次喝完菜糊汤,都要把碗舔得洁净如洗。

因为是农人的后代,再加上少小时候就与饥饿结缘,所以对土地对在土地上劳作的农人,从幼小时期就心怀敬重。尤其是看着一粒小小的种子,经过土地的孕育,竟然能够分娩出那么多的兄弟姐妹,使得我小小的心田里充满了对粮食的敬畏。随着年龄的递增,目睹了粮食在自然灾害面前的顽强,亲历了农人在自然灾害面前的坚韧,心中的敬重和敬仰就与日俱增,最终蔓延成一种由衷的崇敬,一种发自肺腑的对粮食对农人的崇敬!

眼看着麦子吐穗灌浆的时候,一场暴风骤雨从天而降,长势喜人的麦田又是一片狼藉,麦子平展展的铺在地里。农人们一声叹息:“老天爷又不要咱吃饱肚子了!”可是倒伏的麦子在静默了几天之后,又倔强的抬起了头,给了农人们莫大的慰藉。这就是养活人命的粮食啊!

农人和粮食,是我生命中最敬畏的偶像!

童年的秋假

文/素白衫

去年,国家发改委等九部门12月12日发布的《关于改善节假日旅游出行环境促进旅游消费的实施意见》提出“各地可以结合气候环境等情况统筹寒暑假时间,制定出台中小学放春假或秋假的办法,引导职工家庭在适宜出行季节带薪休假。”

这则新闻不禁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秋假。

我们小的时候上学时,每年都是要放秋假的。当然,我们那时放秋假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能够让学生有时间出行旅游,而是要在假期里实实在在的忙秋的。

秋假的时间一般不长,10天左右的样子,放假的时间会安排在正逢花生收获的时候。之所以会安排在这个时间,是因为那时候农村中小学的财政还是比较困难的,所以在这个时间放秋假,可以安排学生进行花生复收,而复收的花生是要交到学校的,美其名曰勤工俭学。说是复收,不过是在大人们收获结束之后,我们再去田地里挖掘捡拾一些遗漏者罢了。但是,那时候的我是不耐这样单纯的复收的,辛苦不说,还几乎没有什么收获。更不愿意用父母辛苦的汗水浇灌的果实去完成学校的任务,所以就只能另想其他的办法了,而办法就是和几个有同样想法的小伙伴一起去“盗”老鼠洞。

所谓的“盗”老鼠洞,就是挖开老鼠的窝去掏它们储备过冬的粮食,这将会比单纯地去田地里复收要有收获得多。

和小伙伴约好上山的时间,就要开始各自准备“盗”老鼠洞的家什了。

最主要的家什就是一把改造过的镢头,首先镢头的头不能太大,太大了不仅沉重还挖不快;其次是握柄不能太长,要把握柄在正常的长度上截一块去,留大约半米左右,这样在往深里挖掘的时候才能施展得开。另外,还要准备一根长度在半米左右的锥子,用来在挖掘过程中探查鼠洞的位置。当然,最后准备一个足够大和结实的袋子也是必不可少的了。

家什准备好了,剩下的工作就是出发上山找鼠洞了。并不是所有的老鼠都会在洞里储备粮食,所以首先找到一个有粮食储备的老鼠洞就是至关重要的工作了。

有粮食的老鼠洞洞口的堆土会比较多,说明洞内的空间比较大。另外,如果这个洞里的老鼠非常勤奋,它们会不断进进出出地搬运粮食,洞口会被蹭得非常光滑,就不会有杂草、小石子或者蜘蛛网等类似的东西。

找到合适的鼠洞,就要准备挖掘了。老鼠洞一般都会有前门和后门的,开挖之前还要找到鼠洞的后门,并薅一把草把后门给堵上,防止老鼠跑掉。

老鼠洞一路蜿蜒而下,我们顺着挖下去直到一米多深,才又发现了一个横向的通道,沿着横向的通道一路挖进,突然就发现了零碎的花生壳和碎玉米皮等,这是快要挖到它的老巢了。果然,再继续挖下去,就不再是通道而是洞穴了。这时候就不能再使用镢头了,于是就换另一个一直保存着体力的人用手小心翼翼地往外掏土,扩大洞穴。一般洞穴面积颇大,大约有半米见方,洞穴里面又会有几条通道向后延伸。洞穴后面的通道,除了有几条被老鼠当作餐厅、厕所和育婴室外,其他的就都是仓库了。老鼠的仓库规划非常有序,所有仓库都分门别类,里面码满了整整齐齐的粮食,最多的是花生,其次是玉米、高粱或者红薯、土豆什么的,甚至有时候还会发现一两只麻雀的蛋。

收获总是令人兴奋的,尤其是在付出了辛勤的劳动之后。当仓库里的粮食哗哗哗得洒落的时候,我们总会被这声音深深的吸引和陶醉,小伙伴们那时都说这是自己听到得最美妙的声音了。每到这个时候,我们都会争先恐后地趴在地上用手往外捧粮食,然后按照种类不同堆放整齐,等到把仓库里的粮食全部清理干净后,大家再平均分配收获的果实。

当然,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一定要把所有的老鼠给揪出来除掉,除掉的老鼠要扔进洞里,并回填上土,平整好地面,也算是为“除四害”做点儿贡献吧。

整个秋假都是在这种快乐地收获中度过的,等到假期结束,我们便也都早就攒够了学校任务所需,经常还会有所剩余,交给大人们,换来的是大人们的夸奖和奖励,心里便会美滋滋地高兴好几天!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如果秋假真的可以实行,那么建议父母们除了要带着孩子出去领略祖国山河壮丽美好的风景外,再带孩子们去好好体验一下秋天丰收的喜悦吧!

从“河东”到“河西”

文/王安琪

当时,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吹起来,但我的老家太偏远了,再好的春风到我们那里,也得跋涉千山万水。所以,我们那里的庄稼还是长得不好,我们家粮食就总是不够吃。大部分人家的粮食都不够吃。

高中食堂只供应稀饭,干粮要从家里带,都是清一色的红薯:红薯面饼、红薯面窝头,更多是红薯面虚糕——发酵的红薯面糊,倒进笼屉里,然后干柴烈火,半个小时后,脸盆大一块虚糕就出笼了。随后,用菜刀切成两寸见方,我们叫它“四面见刀”。之后装进网兜,走二十多里山路,赶往学校。每到周一,教室外的墙壁上,就挂满了这种网兜。网兜各不相同,里边却都是清一色的红薯制品。

虚糕水分大,冬天结冰,掰碎了泡进稀饭里,稀饭就变凉了;若是夏天,那就热闹了,虚糕上生出菌丝体,红毛、绿毛、白毛、黑毛……五彩缤纷,偌大的墙壁,满墙的网兜,像一幅壮观的彩墨画。我们就吃这种东西。通常饭前会打赌:各自掰开一块虚糕,比谁拉出的黏丝更长,赌注是输家替赢家洗碗。很多年后,跟女儿说起这事,女儿说,拔丝虚糕啊?你们可真会苦中作乐!

奇怪的是,吃了那么多年霉变食物,也没见谁吃出病来。可见乡下的胃是多么通情达理。当然,乡下的胃跟城里的胃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它好像更懂事,知道首先是生存权,然后才是发展权。我们一边吃这些劣质霉变的食物,一边拼命啃着书本,希望通过高考,把自己变成吃商品粮的城里人。

1983年,我如愿考上了大学。就是这一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已吹到了我们老家,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让每个人都有了责任,连天气都变得风调雨顺。望着半屋子丰收的小麦,我妈对我妹妹说:“要是你哥晚走一年,就不用再啃那拔丝虚糕了……”

我妈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好走进学校食堂,雪白的大蒸馍,扑鼻的粮食香,恨不能把自己埋进那巨大的馍筐里。入校头两年,我很少吃菜,这固然有节俭的因素,日常用度都要从十几块的菜金里省出,但根本原因是用不着吃菜,大米细面足以让我刚刚走出乡下的胃获得幸福感了。

不得不承认,我是个吃货。读了四年中文,最喜欢的诗人是苏东坡,喜欢他铜板铁琶大江东去的家国情怀,更喜欢他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生活态度,一首“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的打油诗,唤醒了在我胃里蛰伏十几年的馋虫。我不但开始吃菜,而且专吃肉菜。

婚后买的第一台家电是洗衣机,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自然有巴结和娇宠的意思;第二台家电就是冰箱,对于一个吃货,必须贮存足够的大鱼大肉。有两年,家里接连出事,先是爷爷奶奶去世,接着是父母的手术,加上弟弟妹妹们上学,经济上一下子就捉襟见肘了。为了还账,我想卖掉那台冰箱。媳妇说:“还是把洗衣机卖了吧。没有冰箱,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那两年,处处节俭,餐桌上却从没断过肉。

国家取消粮票的时候,我家粮本上还有五百多斤粮食。我妈对于饥饿比我有更深的体会,对于粮食就更加情深意长。她常说,丰年留一手,荒年顶一斗。她不甘心地问:“五百多斤粮食呀,都是咱从牙缝里省下的呀,这就没了?”我说,不是省下的,是吃不完剩下的。过去欠吃的,才用粮票来定量,现下粮食多了,不用控制了。我妈摇摇头,又点点头。

几乎一夜之间,城里冒出了许多粗粮斋、农家院,吃粗粮成了一种时尚。我这人不追求时尚,我追求实惠。但凡我能做主,是从不进这种场所的,不得已进了,也决不动一口粗粮。对于这种糙舌头剌喉咙的东西,我早已深恶痛绝。

大学毕业三十年聚会时,同学们彼此让对方吓了一跳:“嗬,怎么胖成这样了!”互相瞅着,怎么都无法跟多年前那些“豆芽”联系起来。

聚会回来,就感觉到身体不适。起初以为是酒喝多了,可过了一周,还是没能好转,就去了医院,一检查,“三高”。我妈的娘家开过药铺,她多少通点医道,说,病从口入,也从口出,该管管你的嘴了。

于是开始减肥。

没想到减肥竟如此艰难。女儿介绍了一个专业营养师,拟订了详细的餐单和运动计划。运动还好,花一万多元买了套健身器材。那些日子,我很少出门,不得已也尽量绕开路边的餐馆……一个减肥周期下来,体重减了十七斤,去医院复查,各项指标也趋于正常。42天,粗粗算了一笔账,除去运动器材和付给营养师的一万多元,家里的生活费也是翻了两番!我妈说:“过去穷,总吃不饱肚子,如今减肥,只怕穷人也是减不起的……”

今年端午节,回到老家。刚进村界,就看见山坡上多了一些屋舍,心想,房地产总不会开发到这乡野山村里来吧?正纳闷,碰见了儿时的伙伴,说村里搞民俗开发,建这些民居,是租给城里人的。

果然,绿树掩映的山坡上,瓦屋竹篱,围起一座院落,院内有果树,门前有空地,说是留给城里人的菜地。伙伴说,这一处宅子租金二十万元,租期二十年。一多半已经定出去了。又说,给你留一处吧,等你退休了就回来养老。瞧咱这山,咱这河,咱这空气,还有自己种的瓜果蔬菜……

一时间又向往起陶家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了。心念一动,当时就定了一处。

突然有些恍惚——当年一边吃着霉变的虚糕,一边啃着书本,好不容易把自己弄成了商品粮,反倒吃成了“三高”;在城里生活了三十多年,不大不小也有了几处房产,如今却又规划着回到山村养老了——这就是俗话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过,有一点是现实而真切的,无论河东还是河西,处处都不再为肚子操心了,人人都在追求着更高的幸福指数。

也许,正像我妈说的:人呀,需要的不多,想要的多啊!

麦子

文/萧风

《白鹿原》里有个舔碗老汉,每次饭毕,都伸出老长的舌头,把碗舔得干干净净。更厉害的是他不仅自己舔,还让黑娃舔。按照电视剧中的人物设定,田小娥也应该会舔,她是老汉的闺女,从小就开始训练。

很显然这是一种不雅的行为。但在那个年代,舔碗是作为一种现象存在的。在我的老家镇坪县,有人挖了一窝肥大的地瓜而痛哭当场,也有人争抢一捧野麦、一株山药而打得头破血流。

不仅仅是因为贫穷,也包含了一种对于粮食的崇拜。农民把粮食当作自己的命,认定这是上苍的恩赐,所以虔诚、敬畏。生怕因为一时的疏忽糟践了、冒犯了粮食,这才有了“人哄地一时,地哄人一年”的谨慎和庄重。

而在众多对于粮食的记忆里,我独爱麦子。从它刚刚长成的麦苗,到秋收后剩下的麦秸都爱。那时候的乡村是一副没有色彩的木刻,粗线条的哑默与沧桑,满山遍野的枯黄和萧条;尤其进入漫长的冬季,唯有偶尔出现的一小块麦地,还坚持着绿,能给人微茫的期许和生机。

麦秸,则是我童年时期深深拜服的物品。它似乎可以编织任何东西:大到一顶草帽、一个蒲团;小到一只蚂蚱、一只蛐蛐笼;更神奇的是村里的吹鼓手,随手取一根麦秆扔在水里,等它湿润软化之后,绑在唢呐顶端,逢上谁家婚丧嫁娶,那呜哇呜哇响彻山谷的旋律,或深情悲怆,或奋进激昂,为灰蒙蒙的日子增添了许多色彩和亮光。

因为饥饿,我吃过刚刚孕穗含浆的麦粒。淡甜的浆水,嚼起来空若无物,仅仅只是刺激了味觉,更填不饱肚子。我也吃过成熟的麦粒,在田间拾到的麦穗,偷偷藏在书包里,无人处用火柴一烧,揉掉麦芒和粗粝的外壳,忽略少量的腥黏,那浓浓的糊味确实是饭的味道,让人短暂满足和安宁。

麦子可以制作许多种食品。但为了方便储存,家乡的麦子,似乎永远都只能掺和一些杂面做成面条,而面条又永远只是招待客人的东西。但小孩子总是有一些特权的,善良的母亲,常常不小心煮多一点,让我们减一点漏,再喝两大腕汤,然后躺到屋后的山坡上,美美地晒一晒太阳。

这样的经历让我独独偏爱于麦,就连熬稀饭,都念念不忘放几颗麦粒。母亲打趣说我应该讨个关中的老婆,或者干脆去河北平原倒插门吧,那里是麦子的窝,管够。及至后来,我偏偏娶了一位独爱大米的妻子,想想这一生,或许注定跟麦子暧昧下去了。

——但是麦子的一生,常常让我感到沮丧和伤怀。它从播种到地里那一刻起,就开始毁灭式的自残。冻死狗的三九天,寒霜遍地,它葱茏依然;好不容易过完漫漫长冬,又要接受烈日的炙烤,九死一生方才成熟,而后被砍倒、被活剥、被鞭笞,最后留给我们的,只是一捧洁白的骨灰。

任我们食其肉,寝其皮,麦子始终不言不语。这让我想起远行的僧侣,无尽的朝圣,或许早已不止是信仰,但那又是什么呢?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懂得,却依然敬仰,并自觉恭行,保持了一颗虔诚的热爱之心。

父亲的荒年

文/田野

“粮食是一粒也不容浪费的”。父亲端起我儿子吃剩的饭,一边吃,一边说道,“如果遇到荒年,这半碗米饭能救一条人命呢”!我儿子不以为然。他笑着说:“爷爷,你怎么这样呀,不就是半碗米饭嘛!”父亲不说话。他把碗里的米饭吃完,还用开水涮涮,喝了下去。我朝着儿子瞪了瞪眼,儿子红着脸,再也不敢说话了。

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父亲正在读初中。学校有食堂,学生可以免费就餐,这似乎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不过,食堂的饭多为红薯叶、树叶、野菜,一个星期也吃不到一顿像样的饭。最难吃的是用玉米芯面做成的“面包”,吃得人拉不下屎。父亲说到这里,浑浊的眼眶里挂着泪水。荒年,这就是荒年。那时候,过年也吃不上白米饭呀!

父亲说,其实,他们这些学生还是比较幸运的。饭好饭坏,每顿都能吃到。那时候,整个生产队就用一口锅做饭,而各家各户的锅都被拿去炼钢铁了。连续三年旱灾,庄稼严重歉收。生产队里的食堂已经不冒烟了。地里的野菜、树上的树叶都被人吃光了,生产队里接连饿死了十余位老人和小孩儿,而活着的人也因为没有吃到粮食而全身浮肿。父亲亲眼看到村里的老队长一头栽倒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我儿子当然不相信。他说:“爷爷,你是在讲故事吧,怎么会饿死人呢!”父亲说:“是故事,但是是我亲身经历的真实故事”。其实,我知道,只有经历了荒年的人才能真正体验到粮食的重要性。在我们农村的家里,有大大小小六七个用木头做的火柴箱子。当然,火柴箱子不是装火柴的,而是用来装粮食的。因为样子像火柴盒一样,所以,农村人叫它火柴箱子。父亲每年都要用火柴箱子存储一些粮食,以备荒年之用。

当然,最后让我儿子相信荒年的是我老家后檐下存储的红薯叶。前些天,我带着儿子回老家修缮老屋。在老屋的后檐下,挂着十余个草袋。取下草袋,里面全是干红薯叶。有酸的,也有青晒的。父亲对我儿子说:“这些红薯叶最早的比你爸爸的年龄还要大,最晚的也有三十余年了。荒年虽然百年不遇,但是,不得不防呀。”我儿子听了,慨叹说:“荒年真的很可怕呀!”

父亲储备了几十年的红薯叶最终没有派上用场,但是,那些储备“粮食”留给我们的荒年历史和启迪却永远不能忘记。珍惜粮食,热爱生命。否则,荒年的悲剧也许还会重演!

精神粮食

文/楊超-以詩之名

首先从某种意义上讲,对当下所有各个阶层下的人做一些科普,去思考当下的人是如何谋生或者通常用什么方式去解压再或者去发泄自己。

活在当下的成年人,每个人自身背负这各种各样的压力,苟且于世。丝毫没有喘息之力,无论处于那种状态都会面临巨大的压力,有些人会选择用酒精来麻醉自己,而大多数人会选择用香烟来烟熏自己,这些也是生活中最常见的一种方式。

在当下成年人眼里没有容易二字,无论处于何种困境都需要自己去承受,去解决自身的问题,香烟也许变成为成年人他们最后的一种精神粮食,当你个人在面临孤独的时候,瞬间会想起点燃一根烟把烟吸到肺,然后在从口中把吸到肺里的烟在吐出来,俗话说;我吸的不是烟,而是寂寞。为什么香烟会成为当下大多数人生活中的精神粮食!我想大多数人都感同身受。

面对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子女教育,昂贵的生活成本不由会面临很多一系列现实的问题,当一个人面临困境的时候,束手无策的时候,心内很焦虑第一时间会想抽支烟然后静静的沉寂在寂静中,去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

有时与朋友一起喝酒的时候,去谈论生活的时候无意间又点燃一根烟,所谓的精神粮食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适当适合的环境,让自己可以简单的陷入沉思中去寻找一个令自己相对满意的答案或者是一种慰藉仅此而已!

每个人面对不同的生活处境,各种各样的烦恼,终究需要一种适当的理由和适合的空间来宣泄自己,当你有时候看到一个人在路边,在大街小巷,在茫茫人海中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抽,不是证明他烟瘾有多大,而且因为他那一刻可能面临极大的困境或者是焦虑,导致他平静不下来,需要这种所谓的精神粮食给予他一些慰藉,让他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去思索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有的人吸烟就像日常吃饭一样,有时候宁愿少吃一顿饭都不愿意少抽一包烟,不知不觉中烟也可以当成年人生活中的一顿饭。讲到这里无形中香烟也成为一种刺激精神的良药。也可以为许多人解决了一种适当的宣泄方式,回头想想一个成年人依赖的这种粮食却跟随他一辈子,有时候甚至吞噬了他们的生命却让人不能忘记它。

久而久之变成为成年人一生都很难戒不掉的东西,最后我想表达的是希望这种精神粮食能够远离我们的生活中,让我们每个人都能认真的敬畏生命,用许多更有意义的生活方式去宣泄自己的内心,净化我们的心灵。也希望从国家层面能多给予解决社会出现的种种问题,提高国民的思想,能够帮助社会底层人们解决一系列面临的困境和处境,让人民生活和谐更幸福,国家才能更加繁荣昌盛。

土瓮

文/戴永瑞

村庄的泥土味已经淡去,但我一直认为,有泥土味的村庄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村庄。土瓮,一个很生疏的名字,它在岁月的尽头散发出灰白的光芒,谁赋予了它的生命,谁又将它与村庄为伴一起走过苦难的日子?

在土屋的角落里,我依稀记得那里有一只土瓮。灰白色的身子,腹部凸起,安静自然,仿佛端坐的禅者,心无旁骛,通身透着睿智的光辉,也仿佛自从有了脚下的大地也就有了它的存在。

我家的土瓮还是祖母亲自制作的。秋后的黄昏里,祖母用湖底的油渍泥伴着散发着清香的稻草,一圈圈做成的。有了韧性的稻草,泥土在片刻之间有了灵性。做一只土瓮需要耗费很多时日,因为等一两圈稻草为筋骨的泥土风干了以后,才能继续添加。这样泥土、清水、稻草和时光搅拌在一起,就有了与现实对峙的资本。祖母很懂得美学,她临了还要在内壁和外壁涂上泥土,使之显得光滑锃亮,看上去柔和温暖。土瓮可以存放稻谷、花生、菜籽、豆类,一年的收成装在土瓮里,心底就有了满满的安逸和自在。土瓮存放农作物,可以防止老鼠偷食,要知道那时候的乡下老鼠成群,家家养了猫也无济于事,只要存放在土瓮里,老鼠就只能围着团团转,一点办法也没有。其实,用土瓮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够防火。好几次,村里有人家引起火灾,烧光了房子,又烧光了家具,最后烧光了家里的粮食,这是最让人伤心的。房子可以再建,反正都是土屋,花些工夫就行了,家具也无所谓,乡下的树木很多,随便剁棵树,砍砍刨刨树木就行了。粮食之类必须由土地赐予,全家老小的嘴巴全指望着。有了土瓮,粮食之类再也不会被烧掉,至多土瓮塌陷,大火奈其何?

那个时候,姑娘家找婆家,不要看你家房子如何,先要看家里有几只土瓮,土瓮大小如何,最好能探一探其中的虚实,可想而知,土瓮在当时有着怎样的意义。我家的土瓮大多时候是空的,最多放些豆类,秋收的时候才可以看到存粮,但没过几天,粮食全成了腹中之物。从田地里忙活一天的大人回家,先要掀开土瓮的盖子,看看有没有充饥的粮食,然后才去歇会。看到有金黄的稻谷躺着,心里自然有了希望和劲头,如果看到里面空空如也,会抚摸着土瓮的腹部,酸涩和着泪水一并吞下。艰难的日子里,土瓮作为精神的象征,支撑着全家人的生活信念。

祖母将省下的糖果偷偷地给了我,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家里的土瓮,我会将糖果藏在土瓮的底部,兄弟姐妹们从来没有发现过这样的秘密。所以,我会在大人们都叹气的时候,神奇地将糖果放到他们的面前,让他们破涕为笑。

土瓮,农耕文明中与村庄一起生长,很神奇地从脚下的泥土中站立起来,将苦难的日子挤到角落里。每年的春节,父亲总要亲自写上一个大大的“福”字贴在土瓮上,庄重安详如眼前的土瓮,那一刻,乡下人便有了对抗一切的力量……

粮瓮

文/徐良观

一只粮瓮,如今静静地躺在门前的小河边,每天静听河水声潺潺,近观小河日夜流淌。

说起这只粮瓮,还是上世纪70年代买的,原本光鲜亮丽的瓮身由于岁月的冲刷而失去了往日的风姿,躺在河边的粮瓮周身落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埃。

在那“家有余粮,心中不慌”的年代,粮食的多少成了人们富裕的象征和骄傲。当时买它,还是因为家庭储粮的需要。那时集体按劳动工分分配粮食,从队场上称回来的粮食总得有个地方储存。结婚之前是用的坛坛罐罐,婚后人口多了,劳动力大了,工分多了,分的粮食也多了,没地方放。就先是把粮食放在睡柜里。这睡柜是木质的,长和宽与一张床差不多,是两个方形的柜子组合成的,我们这里叫“两夹柜”,把“两夹柜”组合在一起就有床那么大。柜子里是空的,可以放粮食和衣物。盖上柜子的盖,上面就可以睡人。过去相亲时,人家看对方富不富裕,坐在睡柜上用脚踢踢睡柜,听响声就可以知道这个人家日子过得好不好,声音闷声响的,告诉人们柜里有粮食,如果是脆脆响的,就说明柜里是空的,姑娘就不能许配给这样的人家。不过这睡柜储粮不防鼠,老鼠只要把柜底或柜身咬个洞,就可以钻进柜里去天天吃饕餮大餐。那时粮食金贵,农家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喂鼠呀!

于是我家和那时的许多农家一样,从供销社日杂门市买来了粮瓮。刚买回来那阵子,粮瓮周身黑黝黝的,瓮身是一层厚厚的釉子,通身闪着光亮,用抹布擦过,瓮身还能照见人哩!就像一个刚嫁过来的小媳妇一样美丽可人。这只粮瓮大概能储粮250多斤。用水泥浇一个瓮盖,或者放一块整的结实木板在瓮口上,这样,老鼠只能望瓮兴叹,再也不能钻进粮堆里肆意大吃大喝了。这粮瓮的底凹进去一些,尽管把粮瓮放在地上,瓮底也不能直接接触地坪,不仅防鼠还防潮防蛀。

如今,大包干后,承包田里生产的粮食越来越多,每年的麦子和玉米都有七八千斤,家里根本吃不了,而且自大包干后也很少吃杂粮了,只有早晚煮点玉米粥。留足早晚吃稀饭的玉米,打下的粮食晒干后就卖给了农民经纪人,变成钞票装在口袋里,家里哪里还用得着储粮啊。即使要吃粮,到米店买上一袋大米回来就能下锅,吃完了可以再去买。于是曾经在储粮方面发挥过很大作用的粮瓮就被人们冷落一旁。

过去粮瓮被安排在一间杂物间里,风吹不着,雨也打不到。今年把原先的杂物间全部拆除重建了两间新的储存杂物的附房,就没安排粮瓮的位置。只好把它安排到门前的小河边,并在它的肚子里塞进了两个当年贮米的坛子。

粮瓮在河边静静躺着,每天静听小河淌水的潺潺声,静观河里鱼儿欢跳,鸭子戏水觅食,野鸭们调情繁衍后代的场景,虽然它已经垂垂老矣,但依然坚定不移地守候在那里。

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不禁百味杂陈:是怀念过去的日子、亦是拥抱新的生活、或是对未来的展望,或许三者兼而有之吧。

斗鼠记

文/秦延安

按理说,看到庄稼丰收了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对于1987年的我们家来说,却是喜忧参半。

我家在蓝田县蓝关镇新寨村,当时家里只有两间土瓦房,早已让部分收回的庄稼挤得满满的。还没有晾干的大豆和稻谷被码放在门背后,待剥的玉米堆得已经和炕头一样平了。看着拥挤难以下脚的屋子,母亲一脸忧愁。我知道,母亲愁的不仅是辛苦耕种的粮食无处堆放,更重要的还是心疼粮食被老鼠糟蹋。

收秋时节,也是老鼠糟蹋粮食最猖狂的时候。每天晚上灯一熄。我就听见老鼠咯吱咯吱偷吃粮食的声音。它们肆意地打闹,欣喜地狂叫,好像整个屋子的粮食都是它们的。父亲将灯拉亮,只见一只只老鼠仓促地逃向墙缝、柜道。可是灯一拉灭,不一会,这些家伙就又出来害人了。父亲学着猫叫吓唬老鼠,第一次第二次还起作用,最后这些家伙就有恃无恐了。它们不仅将没剥的玉米棒子整个拖走,或者咬得七零八落,而且还将装粮食的口袋咬得全是洞。一天父亲说,一定要好好治一下老鼠。

第二天晚上,父亲就在屋子里摆了两个老鼠夹子。天一亮,我就看到两个鼠夹子上分别夹着一只老鼠,肥嘟嘟的差不多有一斤重。虽然鼠夹子发挥了功效,但毕竟数量有限,并没有起到杀鸡给猴看的作用。而且一两天后,鼠夹子就完全失效。精明的老鼠再也不会碰这个铁家伙了,它们远远地绕开,依旧偷粮食咬口袋。

父亲买回来一些鼠药,和剩饭搅在一起,放在屋里屋外。第二天一早,就见放药的剩饭已被吃的所剩无几,但是没发现几只药死的老鼠。过了好几天,才在柜子下、柴堆里发现几只死老鼠,都有些发臭。看来药老鼠也不是一个稳妥的办法,最操心的还是怕这些剩饭被别的家禽吃了。

和贪婪的老鼠较上劲的父亲,终于买回来一只猫。虽然是一只老猫,自从它来后,家里原本任意穿行的老鼠一下子销声匿迹,粮食再也没有被糟蹋了。这样的太平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天早上,我们像往常一样,去炕头看休息的老猫时,却没有它的踪影。于是,一家人四处寻找,最后在门外的一棵树下才发现到它僵硬的身子。父亲说,可能猫吃了中毒的老鼠。为此,我们一家人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从此以后,虽然家里每年都要为粮食免遭老鼠糟蹋想尽法子,但再也没有养过猫。后来,我们家将房子翻修成楼房,再也不为粮食受老鼠糟蹋而伤神了。

想起的童真

文/过客痴生

昨晚看电视,节目中沧州街头杂技表演甚是精彩。母亲突然说:“小时候你就是将粮食偷偷给了这些人……”思绪波澜,让我想起了儿时。

那年我5岁,村里经常会来一些外乡人,有货郎、收羊皮、系箩儿、耍把戏的……最让一帮伙伴高兴的是货郎和耍把戏的,货郎有糖杆吃,耍把戏的演艺精彩。最怕的是收羊皮的,据老人们说,收羊皮的老回回会把小孩偷走,所以只要一听见“收羊皮嘞……”的吆喝声,小孩们会奔走相告“老回回来了…赶紧回家…”正在大哭的小孩也会马上止住眼泪,往家跑去……所以小时候只要小孩一哭,每家的母亲就会用老回回来了唬住。

耍把戏的就是表演杂技或魔术的,听大人们说他们都是下边人(主要指老家省外以南、以东的地方),有时也会说是甘谷人,因为甘谷人功夫好,三岁的娃娃会倒脚步。

刷把戏的人来时,敲锣打鼓,全村人都会去看,表演精彩,有钢筋缠脖、赤脚走钢刀、肚皮碎石、肚皮切菜、变魔术等;有时也会出现上刀山,美女蛇等。小孩子看个热闹,看的心惊胆寒,看的心疼脸白。表演的大部分是青年男女,经常还会有和我们年龄一般的小孩。每次表演结束后,耍把戏的会拿着口袋,挨家挨户要粮食。大人们说,这是下边遭灾了!

粮食是一家人的生命根基,那时候比谁家富裕,谁家要找女婿,首先要看的是有几栓(通假字音)粮食。看节目很精彩,但是到农家收粮食,大家都不愿意给或不愿意多给,甚至好多家耍把戏的表演结束后,不敢回家。

家里继承了向善的传统,没有出现不回家的情况,但是将辛辛苦苦一年得来的粮食给外人,母亲总是不愿意的,所以她每次会用一个小碗,按半碗倒给来人,来人如果央求,母亲会极不情愿得、小心翼翼再按半碗给他。

那次又表演完了,回家的路上君君和***妈正在锁自家大门,君君嚷着让巴巴也赶紧锁他家的大门。看见我,君君拉住说:“别回家了,赶紧通知***妈也锁门吧,要粮食的来了……"我随口应着声,跑回家去。母亲没有锁门的意思,收粮食的来了,母亲还用那个小碗按了半碗,倒进了那人的口袋。

“大姐姐,再给上些,孩子小出门在外不容易…***妈,再给上些吧…”

“没了…没了…这些多的很…家里还不够吃”

……

听着这些,我悄悄的出了屋,拿着自己的帽子进了装粮食的屋。粮食栓高过我的头,踮起脚尖往帽碗里刨……

那人终于没有说服母亲,从上房门出来,一脸的惋惜和无奈……突然,看见我端着一帽碗的粮食……母亲看见了,疼惜的眼睛中带着泪花,摸摸我的头“你个哈怂娃,赶紧给倒口袋里……”那人摸着我的头,一个劲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满含眼泪……

从那以后,货郎、系箩儿错过夜点,不能回家的,经常被我领到家里寄宿,父亲和母亲没阻拦过……

偏东雨

文/刘昌谷

端午时节,重庆的天气阴晴不定。早上往街上走时天上一点云丝丝都没得,哪晓得天说变就变,像耍幻术一样。霎时,乌云都往老刘头顶上这块天聚集,同时还有闪电,看来一场偏东雨就要来临。老刘扯伸脚杆往家赶。哪怕走上坡路尽管都要用手按住膝盖才能往前迈一步,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两个鼻孔气都出不赢,只能用嘴吭,但他始终没有停下来,因为上街时有几百斤谷子晒在地坝,要是被雨淋湿了就汤水。现在看来,在这场偏东雨到来之前赶到家是有问题的。他急中生智突然想出一个法子,赶紧摸出手机准备给邻居那几个妇女打电话,他知道他们都没有来赶场。好叫她们帮忙把坝子的谷子扫拢来,撮在箩筐里再用塑料膜一盖就行。谁知一拨手机,手机因欠费停机,这才是撞了背时鬼哟!又得拼命往回赶。

老刘已快到六十岁,走路本身就有些吃力。他反过来又想,管他的,谷子淋湿就让它淋湿吧,要是人累起毛病倒还可以医治,万一运气不佳断气,那才冤枉。

走着走着,一股凉风吹来,雨点也飘来了,一看才走到老柯家,离自己家还有将近一公里。老刘感到绝望了,谷子被雨淋湿已成定局,再跑也没有意义。他看到老柯也同样在抢收晒在坝子的粮食。他老婆在撮,老柯一箩一箩往屋檐下拖。老刘马上跑过去:“老柯,我来帮你把谷子抬进屋,屋檐下肯定要被雨淋湿”。老柯老婆见有人来帮忙抢偏东雨,劲头也上来了。虽然头发都被汗水湿透,仍然使劲在撮。在老刘的协助下,老柯的粮食很快抬进了屋,一点没被雨淋。

老柯叫老婆给老刘端来一杯沏好没来得及喝的茶。老柯把裹好的叶子烟递给老刘,“今天多亏你来得及时,要不然这些粮食肯定要遭雨淋。你光顾帮我抢收粮食,你家里坝子晒没晒?”“晒了几百斤谷子,你看到的,等我跑回去偏东雨早把它淋湿了,跑拢也没用。老天给我淋湿,它还得给我晒干!”老刘这人一向乐观说话也诙谐。“要不要我去帮你?”老刘手一摆,“算了,你跑一趟也是白跑,我的坝子四周都高,粮食不会被水冲走,冲其量被雨淋湿”。老柯拿了一把雨伞给老刘。老刘撑着伞在雨中前行,心里仍忐忑不安,坝子的粮食到底怎样心里还是没有数,但他还是一步步急着往回赶。到家当然先去晒谷子的坝子看。怪了,地坝干干净净的,只是偏东雨落在坝子,再往低洼处已汇集成一股股往外流。再往屋前一看,谷子全部装进箩筐放在那时。

这时雨也停了,邻居的几个妇女走了出来,老刘就问:“坝子的粮食是不是你们帮我收的,感谢感谢!”几个妇女都笑嘻嘻地说:“我们没帮你收,是它自己跑回来的!”老刘知道几个妇女在逗他玩,就去把门打开,她们共同七手八脚把粮食给老刘抬进屋。老刘提出保温瓶,端出一盘花生叫他们剥,并叫她们就在这里吃午饭。几个妇女各自抓了几颗花生就走了。“算了,算了,等你把饭煮熟,我们的肠子早就饿断了哟”几个妇女在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中走出门。

腊月往事

文/方卿

在农村,人们秋收冬藏已毕,就开始筹备过年的年货;伴随着腊月的袅袅炊烟,年味开始蔓延起来。每逢这年味浓浓的腊月,我的大脑总是跳跃着一些记忆深刻的腊月往事。  

时光飞回到1978年。那时,大集体已经把群众拖到了饥寒交迫的地步。人们日子非常简单,家家都差不多。  

进入腊月,母亲叫我跟她到外公家去借粮食。家中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了,平时都是母亲东借一点西借一点,伴与野菜过日子。母亲说,再去外公家借100斤,便可过完这个年了。  

外公家住在普安新店,没有田,是“喀斯特”地区,称为“高山”;那里土地很广,队长管得不严,所以群众都私自开得有生荒地,撒些荞麦,吃粮一般没有问题。

我们这里水源好,一色的水田,是晴隆有名的“粮仓”,称“田坝地方”。虽然后山有不少青冈林,但是集体用来养蚕;加上队长管得紧,没人敢去开荒。  

记得那些年由于接二连三搞“大跃进”、“大炼钢铁”、“浮夸风”等一些不着边际的运动,生产上“人哄地皮”,结果“地皮哄肚皮”。生产队生产的粮食,交完公余粮便所剩无几了;“田坝地方”的人“干部扛红旗,群众饿肚皮”。  

为了生存,“田坝地方”只好到“高山”去借粮食。秋收后集体分的稻谷加上利息还了“高山”后,家家户户又所剩无几了;不够吃又去借……如此恶性循环,“田坝地方”也就越来越贫穷!  

由于体力不支,50里山路,我和母亲竟然足足走了一天。太阳落山才到了外公家。  

我和母亲在外公家住了3天,我们也就吃了3天饱饭。虽然都是些包谷饭、“荞疙瘩”,但是吃起来格外香甜,我都有些“乐不思蜀”。  

第四天,外公借给了母亲1斗(40斤)包谷2斗荞子,并用马匹帮母亲送回来。而我,却赖在外公家不走,只等开学了母亲才去接我……  

1983年,对我来说也有跨时代的记忆。

这年,土地下放两年了。田里的稻谷还是老品种,栽的是“大窝稀”;虽然上了很重的公余粮,但是家中口粮比起大集体时强多了。  

自从土地下放后,允许开荒,我家在后山开垦了8亩荒地。母亲又到外公家借得1斗荞种和1斗麦种种上,结果大丰收。从那以后,我家逐年还清了粮食债,而且还有了节余。  

那年,我家喂养了一头过年猪。为了买这头过年猪,父母拼死拼活,白天黑夜连续编织了10多天茅草席,共60床,卖给土产公司包药材,得钱30元。父亲到猪市上审了又审不敢下盘,最后快散场了才相中一头别人选剩了的杂色花毛猪。父亲说,28元的价格值!花色丑一些没事,照样长肉。  

那年头养猪,没有哪家舍得用粮食,再说也的确没有;家家都是用光猪菜煮成水猪食“吊架子”。接近年边的腊月,才会在猪食里加上一星半点荞麦面作“搅头”。人们对猪的重量要求也不是很大;“劁猪匠”当时的“封赠”语就是“肯吃肯长,长120斤好过年”!  

进入腊月,我们全家就把过年的希望寄托在年猪身上,格外重视。母亲抱着大侄儿去喂猪,教他的儿歌就是“过年猪,长大大,长胖拿你杀嘎嘎(肉)”。  

这一年,我家养了1头牛,20只鸡,10只鸭,2只鹅,基本是放养和散养,不用喂粮食;瓜儿小菜长势也不错,算是土地下放后第一个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年头。于是进入腊月就有了浓浓的年味。

首先,是母亲为我缝制了一身“灯草绒”的新棉衣,我心里非常高兴。接着父亲卖了他盘的叶子烟,买回了3饼挂鞭,3幅对联,3张“门神”,4张年画。我和哥哥则到大河沟去钓鱼,钓回11条养在水缸里。母亲用粑粑盆打了年糕,用木碓舂了搭耳粑,全家都处在辞旧迎新的欢乐气氛中。年货简单备齐,就等着杀年猪了。  父亲说,杀年猪不能赶先,也不能落后,在人中间最好。于是我们就盼望村子里的年猪叫。张大爷家杀得最早,腊月二十一年猪就叫了。父亲开始拿来历书看日子。他说除开家里所有人的属相,确定二十六杀年猪。于是我们就盼望这一天的到来。  

杀年猪,我们小孩子别提有多兴奋了!因为这一天,我们小孩子都能够美美地吃一顿火烧瘦肉。一年就只能吃这么一次。那味道,简直让人久久不能忘记。

去年的三十夜也让我百感交集。

不管好坏,年终结算还是赚了一些钱。因此,年夜饭亦比较丰盛。我们全家三代同堂,其乐融融。面对鸡鸭鱼肉,美味佳肴,小儿子把各种饮料、酒类、果类、糖类搬出来。

按照惯例,全家人每样东西都要尝一下。但不贪多,以饱为止。

席间,少不了各种话题。母亲总结她一年来的身体状况;妻子总结她一年来的理财经验;儿子总结他们在大学的学习情况;我嘛,自然是总结生意场上的得失。全家侃至深夜,酒足饭饱。我突然心血来潮,提议大家回忆多年来一些值得回忆的大年夜情景。

对年夜饭我的记忆很模糊,但对爸妈发压岁钱的印象却挺深。大儿子说。小儿子喝了一口饮料说,记得小学时父亲发给我们的压岁钱是5到10元钱,中学时是50到100元,现在我们上大学了——他想发给我们,我们也不要了,因为转眼一上学,父亲都要为我们每人交上万元的学费!

母亲今年八十一岁,她历经旧社会的磨难、解放初期的拘谨和大集体时的粮食关,可谓历尽沧桑。她的感慨自然比我们多得多,她说,儿们呀,解放前我们家基本不兴吃年夜饭,因为每年三十夜都要出去躲债。记得有一年三十夜杀了一只鸡,煮好后还未动筷子,就被上门逼债的地主端走了。我和你爹就着一锅白水煮青菜过了一个年。咱们家今年这种年夜饭,当年只有地主家才可以享受!

母亲喝了一口饮料继续说,刚解放时马马虎虎。没有人逼债嘛。不过还是穷,杀不起猪,最多杀只鸡过年。但是和旧社会相比,已经是天上地下了。五八年大练钢铁,六六年至六八年过粮食关,那时苦啊!集体分的粮食一年不够半年吃。三十夜怎么办?没有粮食,只好去“高山”借或挖野菜充饥。为了三十夜的节日气氛,上山去挖些野山药和白背蒿回来做成蒿子粑。你爸爸最爱吃了,但由于没运营,身体瘦得像根滕!母亲把面转向儿子们。

奶奶,您哄我们?你看我爸爸肚皮拱起这么高,怎么说瘦得像根藤?小儿子调皮地说。

傻孩子,我是说你爸爸小时候。你爸爸这大肚皮呀,是三十年来托改革开放的福,经济发展一年一个样,生活水平一年比一年高。你们看,这满桌子的鸡鸭鹅鱼,你爸爸那肚皮不高才怪呢?哈哈!母亲用筷子指着圆桌上丰盛的菜肴,笑着逗她的孙子们。

哈哈哈哈……

我们全家人哄堂大笑,把大年夜的节日氛围推向高潮。

父亲的铁骨硬肩

文/新狼

家父驾鹤西去已5载有余,几年来,总想写点文章表达我深深的哀思,倾诉失去慈父的内心痛楚,追忆老人高尚的人格魅力。每每提笔,父亲的故事、教诲、举止挤满脑海,竟理不出头绪,不知如何下笔,只好作罢。

不知为什么?多年来,只要想到父亲,他肩扛背托的身影总是浮现在我脑际。想了很长时间,好像略有所悟:父亲一生特别擅长用自己的双肩去承担一切,在贫困年代,他用肩把一家大小从饥寒交迫困苦中扛过来了,他也用肩支撑着他的人生信条。

父亲出生于1937年,新中国成立时刚满12岁,就在这一年,爷爷因为旧社会当过保长被送去劳动改造,一去杳无音讯。父亲是家里的长子,便和奶奶共同承担起抚养叔叔、姑姑的重任。担水劈柴,耕田种地,无所不做。最苦的算凭一双脚、靠一副幼嫩肩膀下云阳,闯奉节,挑食盐贩卖,赚点微薄的差价维持一家人的生计。等把叔叔、姑姑抚养成人,父亲又成立了自己的家,一共生育了5个子女,在最需要劳力挣工分的时候,我母亲病倒在床,一躺就是好几年,七口人吃饭一个人干活的窘境不言而喻。父亲除了在生产队干活外,还要打夜工到四川去贩猪苗赚点钱开销,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经常受到生产队长的批评,甚至是批斗,在一次生产队群众大会上,我亲耳听到生产队长点名批评了父亲,父亲双手托着两腮低头无语,眼里闪着泪花。

记得一年春厦之交青黄不接,家里彻底断炊了,父亲背着背篓一大早就出门去找粮食,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家里,可背篓里没有一粒粮食,只有一袋藕粉,他用开水调成糊分给饥肠辘辘的孩子们,只一会儿功夫就吃了个精光,可肚子还是没填饱,还吵着要吃饭,父亲自己空着肚子,不忍看到这种场面噙着泪水默默地走开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流泪。

尽管生活非常艰苦,但父亲对奶奶的孝心从未打半点折扣,每次从生产队把粮食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口粮称出来敬献给奶奶,以免过一段时间吃完了影响奶奶的生活。杀猪后一半上缴国家,另一半的三分之一就孝敬奶奶。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从小父亲就向我们允诺:只要你们读得,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们上学。话虽这么说,在贫穷的年代,谈何容易,衣服没的穿,煤油灯也经常断油,更何况几个小孩同时上学,钱从哪里来?许多家庭因为贫穷致使孩子失学,父亲信守了他的允诺,一直送我到高中毕业,只是我自己不争气没有考上大学,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执着地送我们读书,因为在当时,上大学全凭推荐,我家的“成分不好”,属“地富反坏右”的“五类分子”,别说上大学,只要没人找麻烦就心满意足了,曾经有个“成分好”的人就跟我说,来娃儿:“你读那么多书没得用,因为你家成份不好,还不如早点儿回来帮你父母干点活。”看不到出头之日,我真的自悲过,但父亲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流露过,我相信他也肯定想过这些问题,只是他隐藏得很深,怕影响了我们的情绪和斗志。当我参军后考上军校的消息传到父亲耳朵里的时候,他异常激动和兴奋,他的一片苦心和所有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随着子女的长大,男孩立业,女孩成家,家里的生活条件有所改善,子女们完全有能力让父母颐养天年,父亲没有选择坐享其成,仍旧用他那铁硬的肩膀耕种6个人的田地,一年种的粮食够他和母亲吃好几年,家里一般都要存两年的粮食,然后把多余的买掉,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

最后一次看到父亲挑东西是2004年,我小妹生小孩,父亲从老家到千里之外的广东湛江,带了有近100斤腊肉等土特产,路途要转2次车,我到火车站去接他,看到他瘦弱的身材被沉重的担子压着蹒跚前行不免心酸,我说,这么远挑这么多东西过来得不偿失,他说,这是我们大人的心意,意义不同。

在父亲的心目中,只要铮铮铁骨,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包括病痛。由于生活的艰辛,父亲的身体一直瘦弱,而且衰老得很快,刚四十出头,牙齿脱落了一半,颧骨突出,两眼深陷,皱纹密布,看上去像60多岁的老头,他和妈走在一起,以至于使住队干部误认为是父女关系。

父亲身躯不强壮,也经常生病,但他从来没把病痛当回事,小病扛着,大病撑着,直到2005年底,已经病入膏肓的他,再也撑不住了,被送到县中医院就诊,我连襟打电话给我说,你父亲的病是肾衰竭,说这个病已经非常严重了,情况好,可以撑几个月,情况不好,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连夜赶回老家,看到老人躺在病床上异常平静,好象没有他们讲的那么严重。于是我就同父亲聊天,从过去谈到现在,从家庭谈到事业,我感到父亲特别健谈,完全看不出是有病之人,他还雄心勃勃,说出院后还要干许多事,可好景不长,三四天后,父亲陷入昏迷状态,我一直守候在老人身旁,他在弥留之际还在不断重复叫着一个人的名字,事后我问此人何故,他说是因为合伙放养一头牛,是否可以说父亲在最后时刻还在想着“未尽事业”呢?

母亲珍藏的粮食票证

文/李春昌

我的母亲今年93周岁,虽说记忆不如从前,但大事不糊涂,这不,听说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母亲大人亮出了她的珍藏,并教育孩子们一定要珍惜并感恩今天的美好生活,惜福知足。

母亲珍藏着什么样的宝贝呢?我们都睁大了眼睛盯着老人家的手,只见母亲一点点拿出来的是曾经很熟悉的粮本、粮票和粮食储蓄本。一下子,母亲的珍藏把我们带到了那个粮食紧缺的年代。

粮 本

首先看到的是我家的粮本,全称《长春市镇居民粮油供应证》,这是64开横开本,天蓝色塑料套封,长春市粮食局颁发的。

这一件母亲的珍藏,我再熟悉不过了。凭证定点定量供应粮油的年代似乎已经离开我们的日常生活很久了,可往事如昨。那时候,每个月7号是父亲母亲开工资的日子。母亲拿到当月工资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好这个粮本,米面布袋还有盛食用油的器皿,带着我们去粮店买口粮。一般的话,每个月上旬粮店里总是排着长队的,开票交款要排队,称取粮油也要排队。每次把口粮弄回家都需要一定的时间,要有耐力并且不能怕脏才能完成任务。那时候许多人家的粮食定量不够吃,总是在新的一个月开始时,抓紧去买这个月的定量粮食。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必每个月去粮店排队买口粮的呢?又是什么时候,我们社区附近的粮店消失的呢?母亲珍藏的这本粮本上,最后一次复查登记的时间是1996年1月15日,距离现在差不多有23年之久了。在供应登记栏记载着1996年1月份的粮食供应标准是:大米3公斤,面粉3.5公斤,粗粮2.5公斤,豆油1公斤。供应登记栏大米分精制大米、标一大米,面粉有特一粉、特二粉、标准粉,还有挂面。粗粮有玉米面、玉米碴,另外还有豆油和精盐。

记忆里,面粉里曾经有“富强粉”和“七五粉”,粗粮中还有高粱米,这些品种在1996年的粮本上已经没有了。记忆里,改革开放之前,每人每月的定量细粮供应量是4公斤,而这本粮本上的细粮供应量是每人每月6.5公斤。还有食用油的供应定量从改革开放之前的每人每月200克,到1996年的每人每月1公斤,虽然都是定量供应,但变化也不小。

这件粮本后面还别着家庭成员的《口粮定量供应标准证明》,成年人每人每月的口粮定量是依据你的职业身份,由单位审核,粮食管理所审批后,定期发放一张定量供应标准证明,凭着这张证明来获得粮食供应。学生是由学校审核签发的,婴幼儿一直到学龄前都是每年要去粮店办理供应定量变更的,俗称“长粮食”。高级工程技术科研人员则是“红本”待遇,在定量供应标准内,没有粗粮,全部都是细粮。

粮 票

母亲的珍藏中还有为数不少的粮票。其中有一小捆全国粮票,具体品种有1966版五市斤全国通用粮票,1965和1966版三市斤全国通用粮票,1965版一市斤全国通用粮票。这些都是家人在那时候出门出差随身必备的票券。记得到粮店去取全国粮票除了扣除粮食定量外,还要扣除食用油定量,也就是说全国通用粮票是带油的粮票,守家在地绝不会使用全国粮票。

母亲的珍藏中比全国粮票更多的是吉林省地方粮票,摊开来看看,有10斤的、5斤的和1斤的,还有4两的、2两的和1两的。有的票面崭新,也有许多票面上保留着浓重的使用痕迹,折折皱皱甚至是油渍麻花、黢黑黢黑的。

看着这些粮票,回想起改革开放之前的日子里,去早点店买油条,去饭店买馒头烧饼,去糕点店买点心面包等所有粮食制成品,都是需要凭粮票购买的。那时候去买食物的时候手里不仅要攥着钱票,还要攥着相应的粮票,否则便买不来。

粮油储蓄证

母亲的珍藏中还有一本长春市粮油供应公司制发的《长春市粮油储蓄证》,也是64开横开本,红色封面厚纸印刷,“储户须知”第一条这样写着:根据粮食“三不变”政策精神和限期供应办法,对超出供应月份粮证结余的粮油,本着储粮自愿、品种兑现的原则可存入此证。这份粮油储蓄证是东三马路粮店在1990年11月14日签发的,证上记载的储粮数是特粉23.5公斤,标粉208.5公斤,大米57公斤,还有粗粮294.5公斤,总共是593.5公斤。可见,这个时候,我家里的粮食已经有了不少结余,生活质量已经发生了改变。

看着储粮本,回忆起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父母在商业系统工作,我们孩子都处于长身体状态,特别能吃。不巧,这一年我父亲又得了重病住院治疗。这时候可难为了我母亲,照顾我父亲,就已经累得精疲力尽;而我们两个中学生,也还需要母亲打理餐食。母亲最为难的是粮食不够吃,尤其是细粮,定量供应的根本就不够,逼得妈妈没办法,只好偷偷去西三马路附近花钱买粮票,再用粮票到饭店买大米饭或者馒头。后来我们知道了母亲买粮票的事,都难过了好长时间。

母亲珍藏的这些粮本、粮票和粮食储蓄证,承载了母亲多少难以忘怀的日子,有多少为难时刻的经历,蕴含了多少对于口粮的认识呀。难怪母亲一直珍藏着这些和“吃饱”“吃好”“吃健康”相关的票证。这些小小的珍藏,见证了我们家的生活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从吃不饱到吃得好,从不够吃到吃不了,那是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呀。现在的幸福生活就更不用说了。

改革开放四十年来,摆脱贫穷,走向富裕,从实现小康到复兴伟业,在母亲的珍藏里,我找到了深刻的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