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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文章

2022/12/18经典文章

媳妇文章(精选20篇)

扶贫村里聊人生

文/黄学启

我的帮扶对象老何,蛮有意思,他不喜欢我给什么钱,倒喜欢和我聊人生。

我结对帮扶老何快三年了,到了新单位,接前任的。老何所住的村子很偏僻,到他家去一次不容易,来回在车上的时间都要五六个小时。可是,一开始的时候,到他那里去,老是会不到本人,他的媳妇也会不上,会到的只是他近七十岁的老母亲。

他母亲身体尚好,一看就是个精干的老妇人,只是背有点点驼。跟她交流,蛮难的,她满口的土话,哩哩啰啰地说个不停,要老半天才能猜出她的意思。我说的话,她有时候懂,有时候装懂,不停地点头,重要的事,要说几遍,才放心。她跟我说得最多的,是想把儿子的房子维修一下。房子有两个窗子空洞洞的,窗梁都没有,伙房漏水,有一面墙长了青苔,又被柴火熏得黑黝黝的。从她嘴里,得知老何在郴州做事,媳妇在广东打工。虽然已脱贫,按照“四不摘”的要求,老何照旧享受贫困户的所有待遇。

前年春节前的一天,我去走访,第一次见到了老何本人。他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皮肤有点黑,走方步,很有内涵的样子,面带微笑,开始话不多,一问一答。在《扶贫手册》上签字时,他提起笔来,行云流水般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一惊,立即说道:“哦,你的字很漂亮啊,什么文化?”

“高中。”

“那你在村里是个老秀才了。”

他呵呵地笑着。话匣子打开了,原来他高中毕业,本来学习成绩很好,高三时迷上了金庸的武侠小说,学习落下了,加上高考前夜,没睡好,考试没发挥好,落榜了。家里穷,没钱复读,就回村里扛锄头了。他想自己堂堂正正的高中生,和村里人不怎么沟通;村里人看自己屋里穷,也不怎么看得起自己。时间就那么浑噩过去了,三十多岁才讨到媳妇。媳妇原来的老公病故,带了个崽来,也就是农村里常说的讨个媳妇带个崽。随后,他和媳妇生了个女儿。媳妇和崽现在广东打工,常年不回屋。女儿在本乡中学上初一。

说起女儿的学习成绩,他嘿嘿一笑,说蛮好,可以跟他当年那成绩一比。我说,那你和媳妇就要好好培养她,她今后有没有出息,就看她会不会坚持下去,可别中途又把心思不放到学习上了,你们要创造条件,好好地供她上学。老何旋即意会了我的意思,说会注意的,他平时会多关心她,引导她,不会让她走弯路。他原来在郴州搞摩托车出租,就是考虑女儿学习越来越紧张了,才回来的。当然,也因为自己晚上老睡不着觉,有时候两三天都没睡着,怕精力不济出问题。

聊到他媳妇和儿子在外务工的情况,他似乎不想多说,只是告诉我,是县里搞扶贫后,组织送出去的,媳妇在广东当保姆,儿子在厂子里做事,具体在哪里,他说不晓得。我奇怪,问他怎么没联系?他说他从不用手机,也不看电视,手机电视都害人,会耽误孩子的学习。确实,他屋里只有几张老旧的桌凳,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

聊到他母亲老提的房子维修的事,他连连摇手,说没必要。为什么没必要?他说就是不想。为什么不想?他局促着没说话。如此,我也没多说了。最后,我拿出春节慰问金给他,他很认真地看着我说:“这钱是哪里的?如果是你个人的,就不要!”

“为什么不要?”

“我晓得你们拿死工资的,也不容易。”

“至少我现在过得比你宽松。你要是有志气,就把生活搞好,做到不管单位的,还是私人的,都不要!”

他被我一时噎住了,半天才瞪着我说:“你以后少给我谈钱!”

带着疑问,我向村干部了解情况。说是老何的神经有点不正常,不只是晚上睡不着觉,还怀疑媳妇偷人,怀疑这怀疑那的,有时候控制不了情绪,打媳妇,对搞好家庭生活失去信心。

后面去老何家里走访,基本上是聊天。他肚子里真的是有货的,聊天文地理,中外历史,很聊得来,特别是对一些历史人物的人生起浮,他更来神,有时扼腕叹息,有时口沫飞溅。有次,聊着聊着,聊到了金庸的小说。聊到韦小宝的放浪不羁,令狐冲的孤傲不群,张无忌的多灾多难,不由得击节叹息。随即,我们又围绕小说探讨了理想与现实,现在的现实与理想等等。

“你也喜欢金庸的武侠小说?”他问。

我告诉他,我过去是,现在还是金庸的忠诚粉丝。特别是金庸逝世后,又把他的十四部小说全部看了一回。

“哦哦哦,飞天连雪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他脱口而出,又问:“金大侠什么时候过世的?”

“其实就在前不久,享年94岁,在香港走的。你从不看电视,也不用手机,当然会连这个都不晓得。现在的网络电视好,我没事的时候,还可以找出以前的金庸的电视连续剧来看,比方说,我现在就在看黄晓明、刘亦菲主演的2006年这个版本,我觉得这个版本的《神雕侠侣》最好看了。”

他黯然。

在回城的车上,回味着和他长时间的聊天,我忽然想,我自己有没有神经病?都这大把年纪了,还在跟别人探讨大侠的人生,以及小龙女的爱情。

去年春节后的某天,按例又去他家里走访。一进屋,看到厅屋中间摆着台42英寸的彩色电视机,老何在一旁边洗衣服边看新闻。我笑问他什么时候买了电视?他说过年前买的。我说屋里有个电视蛮好吧?他说当然当然,可以看电视连续剧,可以晓得村外发生的事。我又反问,不怕影响孩子的学习了?他嘿嘿笑着说正确处理就没事了。我接着说,其实有台电视,你没事的时候看看新闻和连续剧,可以转移注意力,免得一个人想不通的事老是想;二个呢,可以随时知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比方说金庸大侠2018年过世的,还被评为那年的感动中国候选人,这个都不知晓,枉你是个老金庸粉丝。晓得的事情多了,心胸就自然开阔了。他说:有点道理。我接着问,你现在还老是脑壳痛睡不着觉吗?他说,好是好些了,不过还是隔一段时间又出状况。我说,慢慢来,可以试着用一点镇定药,但不能多用,用多了会上瘾;睡不着的时候看看电视,或者找人聊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接着我试着说:“想不想到残联去办个证?”

他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睛一翻白,急了:“你才有神经病!你想害死我女儿呀!”

我明白了,他是怕办了那证影响小孩子今后的入学、结婚,于是马上表示歉意,慢慢地把话题引到金庸小说上来,聊里面的人,聊里面的人生,才相聊甚欢。

临走,我拿出一个老年机给他,他不要。我说,这个东西玩不起游戏,不会影响孩子学习,关键是我想找你聊金庸聊人生的时候,可以随时聊。你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也可以找我聊。他说,那会影响你睡觉。我说你可以发短信,我睡着了就不会回复,没睡着就和你聊,于是我告诉他怎么发短信,他这才勉强接受。

又过了几个月。一天,他忽然打电话给我,乐呵呵说是村子里安排母亲搞保洁员,安排了他做村子里的图书管理员,他天天去村委会上班,整理图书,分发报刊杂志,没多少事,天天闲着就看书看报纸,有时候也帮村里抄抄写写。我说好啊,现在还睡得着觉不?他说好一些了。我又问,和媳妇有联系不?他说有联系的,有几回她还主动打电话来。我说,难不成你就不能主动打电话给她?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也可以发短信给她聊聊人生呀。他嘿嘿一笑,说,聊的,聊的,前不久还聊到了房子维修,已列入了家庭重要计划。我心一宽,说,好好好,我完全支持。他马上讲,领导,你指导指导就行,千万别提钱的事。

最后,他一本正经地说:“领导,我跟你说个事,向你提个请求。”

我说:“什么事?肯定支持你。”

“这个事呢,就是我打算在村里搞个残疾人扫盲巩固提高班,这个请求呢,就是要你来作个重要讲话。”

我笑了,说:“好事呀,你跟村委汇个报,我是大力支持的。不过,讲话我就不用去了,也没什么讲,还什么重要讲话。”

“不行,你必须得来,你必须来讲,不要求你别的,你就来跟我们聊聊人生。”

38°侧记

文/傅敏

“哐当”一声,一只吸干饮料的易拉罐被投入堆积的废品堆上,才注意到原本不宽敞的阳台,因为废品的堆积挤占了花草的空间,成为阳台的累赘。

忽然觉得那堆废品有碍瓜藤,有碍花草,有碍阳台正在长成的风景。顺手从屋里找来几个编织袋,欲将堆积的废品整理入袋。瓜藤已无奈地吃力的依在废品堆上,不得不用手轻轻提起藤秧,将藤秧挪到另处。挪移间,藤秧的叶片却一触即碎,秧茎也显得疲疲焉焉,抬头望向天空,强光如针,含着烫热刺过来。这才想起,38°的天气已持续两天。

街巷里小区楼下,经常会有收废品的人绕来绕去。他们也学会借用扬声器的录音功能,在家里预先将收废品的广告用语录制好,把扬声器挂在车子的把柄上,一边走一边播放,一遍遍重复播放。收废品的人,悠悠然然的骑着车子冒着香烟,品着自己的广告语,洋溢着一种快活。这几日听不到有收废品的广播了,约是高温天气,把他们也逼在屋里不出来。我猜测着收购站这几天是不是该关门歇业?

阳台的废品不经意中装满了四个编织袋,捆了两捆废纸废箱。正在为这些废品怎样处理犯愁,妻子却急急忙忙走过来:快些快些!我找街上环卫大爷手里借了辆三轮车,咱把废品直接拉到收购站去。我有些发懵:好歹本人也是一位国家公职,偶有身影在媒体露面的人,你让我骑着三轮车在这大热天里淌一身臭汗去拉着几袋子废品招摇过街。妻子不管不顾地提了两袋子废品下了楼,我只好以“体验”的名义提着废品往楼下走。

在楼下装车被邻居碰着。人家还未开口,我忙解释:积了些垃圾,去把它处理掉。妻子看邻居走远,就讥讽:就你这脸面金贵。妻子要自己踏着三轮车往外拉,我忙把妻子扶下来:你快回去做饭去,我去废品站。妻子顺手将一顶旧草帽往我头上扣:注意防暑啦!这样子更像收废品的。

废品收购站在一个偏巷里。一段路被雨水冲的坑坑洼洼,就担心车子别把废品抖落下来。果然,车子在摇晃中将一袋废品摇晃下来。停车拾捡,正好与一个熟人照面,那人表情诧异:是付老师吧?我点头微笑。你这是往哪拉?我答:家中积了点废品,一直碰不到收废品的过来,我去把它处理掉。他表示礼貌,帮我将废品简单整理一下各自走开。不知他会不会在当地朋友群里把我去买废品的事当新闻传播。

一颗老槐树这时节显得特别亲切,如一把伞隔着毒热。站在老槐树下仍然觉着有一波波的热浪扑过来,呼吸起来总嫌弃鼻孔狭溢。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浑身只穿着一个大裤衩在忙碌着给废品分类包装。他背对着我,他的那一面脊梁湿漉漉地在我眼前晃悠,一股股的汗线顺着背面缓缓流下,被腰间挎着的大裤衩拦挡,股股汗珠就渗透在裤布上,风一吹,那些汗珠就在裤布上结成一片一片的白色碱粉,粗看过去,那裤布上倒是像谁给画了一群雪山,高高低低堆放在腰围。

把称过磅的那媳妇,称杆挑得很高很高,让去卖废品的人心里很不踏实。然而,她却会及时跟上一句“差二三两不足十斤,按10斤算”。听了又觉得满意。她又说:大哥,你这塑料瓶里是装洗发水的,这个瓶不按饮料瓶算。“好好,不按就不按,反正不差那个瓶。”

媳妇的精明让那个正在将废品分类的男子更安心更专注。媳妇在那里与人家斤斤量量的计量换算,讨价还价,似乎与他无关,自顾将收来的废品分类装存。

我将过称后的两捆箱纸提起来,转身向身后的一个棚子投放,忽然听到有幼儿轻啼两声,细看时才被一个黑色的小脑瓜吸引。他端坐在一个儿童车里,那童车应该是改装或拼装过的,其零件太不规范,在这废品成堆的地方,拼装一辆童车应该不成问题。小家伙双手抱着个奶瓶,用舌头舔着瓶嘴,以为那瓶嘴该是涌出汁液的乳头,实际瓶里的水已经所剩不多了。幼儿还不会言语,两声轻啼等于呼唤或提示。做母亲的立即做出反应,向童车这边望了一眼,她在细心地将一单废品换算着,趁着客人数钱的间隙,顺手从身后提过来一个大些的饮料瓶,去给幼儿往瓶里加水。两只苍蝇嗅出饮瓶里的水中有糖分,刚落到瓶体上就被那母亲粗黑的巴掌扇来,失失撞撞飞走。幼儿接过水瓶,又轻啼一声,眼睛似睁非睁,昏昏沉沉,约是也被这天气折腾得不舒服了。那媳妇撑起一片箱纸当作扇子为儿子轻扇几下,又冲数钱的顾客说:不差吧?对方应允点头时,又有人来送废品,那媳妇把扇子递给幼儿玩弄,起身去过磅称。

我拉去的废品经过那媳妇用计算机换算,所得金额25.8元,那媳妇在给钱时,我说没有零钱就给25吧。那媳妇接话紧:咱这地方不缺零钱。她在腰包里翻了翻,毛钱还真没有几张了,她索性拿出26元说:大哥,给你26块钱,那两毛钱不说了,以后大哥有了废品多往咱这儿送,保证不叫你吃亏。我欲推辞,她已经把钱塞给了我。旁边来送废品的大爷说:别推让了,没几个钱,也就是人家去饭馆点了个菜。我笑了笑:也就是一盘普通菜。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文/文竹

两年前,一位老画家,说到他的画,他说:人皆认为我画好,其实有功夫的人认为,我的一幅画,画占四分,字占六分。我随及说:您的画,我已收藏了一幅,字还没有,既然字的功底好,就请您写一幅字给我吧。这位画家随及提笔,问我写什么,我说就写孔子《论语》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只所以请老画家写孔子这样的教悔,是因为在生活当中,我们大多数的人都知道这教悔的含义,却很少有人真正做到,当然我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我很多时候的不冷静,犯错误,也是因为没有按这教悔去做。

老画家写了之后,我请人裱了,这幅字就横亘在我卧室的墙上。

我让它时时提醒我,用“爱人之心去爱人,用恕己之心去恕人。”但我真正做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仅仅是从字面的意思理解了,并未做到。孔子说: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这句话意思说,我们学习一种道理,贵在把它力行在生活当中,使自己切身受益,而不是说单单从字面理解它,或者明白字眼,去教训别人,去说给别人听,去衡量别人是否做到,而从不反照自己是否首先做到!所谓“正人先正己”!这个“习”,绝不是复习,而是实践,亲自去做。

记得一个月前的一个中午吃饭时,我对着八岁的儿子说:儿子,你知道不,我们陕西有一句俗语:打倒的媳妇揉到的面。你将来长大了,娶了媳妇,她不听话,就用拳头捧她,好不好?我本来是开玩笑逗儿子,没想话刚落音,儿子眉头一皱,非常生气地对我吼道:“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你也是女人,爸爸有时和你争吵几句,你都拉着个脸不高兴,你都不痛快,如果你不听话,爸爸打你,你高兴吗?哪有你这样的妈妈,让我打媳妇?”

看着儿子气得红突突的小脸,怒气未息的黑眼睛,为儿子的一本正经觉得有点好玩好笑,但我就在那一瞬间突然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啊,我也是女人,我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动手,为什么叫儿子,还在成长中的儿子将来就打自己的媳妇呢?虽说是开玩笑逗儿子,但我潜意识中,似乎是赞同这句俗语的观点了,要不然怎么能脱口而出呢?

我觉得儿子,这位我生命中的小老师,又给我生动得上了一堂课,我一直认为结婚了的女人不生孩子,是不会真正成熟的,我很多以前的毛病,是生了儿子后,才让我意识到的!

我突然之间明白,为什么在许多传统戏剧故事中,有那么多的婆婆去虐待媳妇,或者说教唆儿子虐待媳妇,原来她们所做的正是“己所不欲,偏施于人”,她们在她们年轻的时候,曾经受过婆婆和丈夫的不公,这种不公长期得不到发泄,她们就转嫁给媳妇,成为一种变态的报复!她们不明白,她们所受的痛苦,她们不原意承受的,年轻的一代也不愿意啊!如果她们真正做到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中国的传统戏剧中就没有了孔雀东南飞,就没有了陆游和唐婉的悲剧,也不会有光绪的妃子被慈禧扔到井中。看来“己所不欲,偏施于人”,实际是一种变态和极度扭曲的心态下所促使的一种为人处事理念。

我然后就问儿子,“如果你媳妇不听话,你该怎么办?”,儿子一本正经地说“首先我不会娶那种不听话的媳妇,我娶的媳妇首先要懂事,如果她对你和爸爸不好,我就讲道理给她听!我紧接着问”什么道理?“我问她,“我对你的妈妈爸爸不好的话,你会高兴吗?”

我望着儿子,我高兴地说:儿子,你今天给妈妈上了生动的一课,让妈妈确切明白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话还没说完,不料儿子大声地说:爸爸早给我讲过了,自己要做一件对别人不好的事,先问问自己喜欢不,自己不喜欢,别人当然也不会喜欢!我高兴地说:你说得很好,好儿子,你真正明白了此话的含义,你是妈妈的小老师!

龙抬头的日子

有了雪的陪衬,红红的对联才显得那么醒目;有了摇曳的红烛、飘香的美酒、爽朗的笑声,春节才显得那么热闹。站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我宁愿做个雪人,也要去感受一番那故土的味道。春节刚过,元宵节就粉墨登场了,什么红红的灯笼、欢快的乡村锣鼓、热闹的秧歌,高潮迭起,又着着实实忙欢了一把。

俗话说,不过十五,不算过完年。那么,随之而来的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则无疑又是一台谢幕的压轴好戏!这不,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又向我们遥遥地走来了哟!

每逢农历二月初二,是天上主管云雨的龙王抬头的日子,从此以后,雨水会逐渐增多起来。因此,这天就叫"春龙节"。在胶东农村,广泛的流传着"二月二,龙抬头;大仓满,小仓流。"的民谚,寄托了人们祈龙赐福、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强烈愿望。记得小时侯,每当二月二这天早晨,家家户户都要打着灯笼到井边或河边挑水,回到家里便点灯、烧香、上供。这一天,家家户户还要吃面条、炸油糕、爆玉米花,比作为“挑龙头”、“吃龙胆”、“金豆开花,龙王升天,兴云布雨,五谷丰登”,以示吉庆。

其实,逛庙会,观花灯,观看秧歌表演,才是最好的去处。

玉皇庙就在我们村子前边一箭之地,每年的二月二这天,是盛大的庙会,远远近近的人们都要暂时放下一切杂七杂八的事务,前来烧纸烧香。伴随着那扣人心弦的锣鼓声,如风摆杨柳的秧歌扭起来了,长长的龙灯舞起来了,小小旱船跑起来了,高高的高跷踩起来了……大春哥、春花姐和我,我们这些半大孩子,除了看别人磕头作揖,求平安、求发财,更有求婚、求子,祈求玉皇爷保佑全家老少平安、和睦之外,最喜欢看的就是猪八戒背媳妇了。瞧那媳妇,多俊秀呀!白净净的脸蛋,苗条条的身子,又大又亮的眼睛,满眼含春、顾盼生辉,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媚可人!我这十五、六岁的少年都羡慕的要命,我也分明看到了十八岁的大春哥的一双眼睛,就象被一跟无形的红线栓住似的,老是围着那俊媳妇转呀转。我就想,呀,你肯定是看上人家了吧?那好吧,那俺就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吧!

都说无巧不成书,这话一点也不假!就在那猪八戒背着那俊媳妇蹦蹦跳跳,洋洋得意的时候,装猪八戒的那小子偏偏崴了脚脖子,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脚脖子,痛的直吸冷气,戏眼看就要演不成了,人们都直咂嘴,直摇头,都为看不成这精彩的好戏感到可惜了!救场如救火,就在这时,大春哥自报奋勇,接替了装猪八戒那小子的角色,背起那俊媳妇蹦蹦跳跳起来。我分明看到了,大春哥一上场,春花姐一下子就拉下了脸子,一副生气的样子。就在猪八戒向那俊媳妇调情的时候,结果把绑在人家衣服里边的两个大气球,给挤了出来,鼓鼓的胸脯顿时瘪了下去,大春哥又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旱烟味儿和口臭味儿,这才知道,背在身上的这个人,并不是个什么大美女,而是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大男人。大春哥一气之下,撒手扔下那个“俊媳妇”,拔腿就钻进了人群里。顿了个腚顿的“俊媳妇”,捂住个屁股直哎哟,嘴里还一个劲儿地直嘟囔:这小子肯定是那根神经出了毛病,要不怎么舍得扔掉俺这么个大美人呀!这才惹的我和春花姐笑呵笑,笑出了眼泪,笑弯了腰。

因为看了一次“猪八戒背媳妇”,惹起了春花姐的满腹牢骚,记得后来春花姐跟我说过一次,说大春哥心里抱着个转葫芦,摇摆不定,见一个,爱一个,这种人靠不住哩!当时我就美美地想,春花姐,你没忘记小时侯咱一块儿“过家家”吧,头顶花手巾或是柳条帽,俺是新郎,你是新娘,等以后你就给俺二小当媳妇吧!

年少的事,简直就是一场春梦。明明我想春花姐想的要命,其实也只不过是我的一相情愿罢了。兄弟们多,吃没好的,穿没好的,日子过的紧紧巴巴,家无梧桐树,怎能招来金凤凰?唉,那就把春花姐珍藏在心底吧。只不过后来又发生了一些变化。看看到了嫁人的年龄,听说春花姐那住在城里的二姨,给她在城里找了个瘸子对象,好有个城市户口,好进城里享福。除了春花姐一个人不同意外,全家人都同意这门亲事。春花姐火刺刺地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谁同意谁去,反正我不去!”还把那瘸子的八百块彩礼钱扔出了门外,她打定主意要跟大春哥砸坷拉种地。新婚之夜,春花姐对大春哥说:“狗到哪里都吃屎,老虎到哪里都吃肉,眼下都自己做主种地了,俺就不信这日子好不起来!”后来的实践证明,春花姐的选择是对的!我打心眼里佩服我们的春花姐了!

在这里,不能不说说春花姐和大春哥相亲的经过,说来还挺有趣呢!春花姐听说大春哥在全村第一个建起了养猪大棚,早就想前去见识见识。毕竟还只是在心里想人家,一个人去总不合适,就邀上了专门给人家保媒的三姑一同前去。两人刚刚走进养猪大棚,就听见从里边传出一阵悠扬、悦耳的音乐声,春花姐就拍着花掌说:“看来大春哥这人还挺浪漫、还挺有趣哩!”大春哥闻声从里边走出来,一看是自己早就想坏了的春花姐,就赶紧解释说:“我这是给猪们放音乐听呢!”原来,大春哥从报纸上看到,经常给猪听听音乐,猪会老老实实睡觉,肯上膘哩!春花姐还看到,大春哥养的猪,一头头安静、悠闲地在干净的水泥地上,或眯着眼睡觉,或漫步,饮水还用上了吸嘴儿,干净、卫生……看到这些,一种幸福、美妙的感觉涌上春花姐的心头,回来的路上,春花姐悄悄扯一把三姑的衣角,压低声音说:“三姑呀,你就成全俺吧,这门亲事,俺愿意!”果然,当大春哥养的第一批大肥猪装上肉联厂的大卡车上的时候,春花姐就象一朵粉红的桃花一样,飘进了大春哥的家门,成了大春哥的媳妇……

这不,大春哥和春花姐除了种好十多亩承包地的同时,还真的迷上了养猪哎,从刚开始的几头、十几头,滚雪球一般,发展到后来的几十头、几百头,成了响当当的“猪司令”。特别是碰上去年百年不遇的好行市,据保守的估算,一头猪,就能挣上一千多块,几十头、几百头,又是个什么数字?可发大啦!那还是在春节前,我在腊月集上卖对联的时候,大春哥开着一辆黑亮的“上海大众”轿车,找到我,喜眉亮眼地用手拍拍轿车说:“我说大兄弟,你哥我养猪都坐上了这家伙,是不是给我来一副养猪大发财的对联!”好哩!嗨海,刚才碰上了老同学万福这个“羊司令”,要我给他来一副养羊大发财的对联,现在又来了个“猪司令”,你说妙不妙?妙呵,实在是妙呵!

就在不久前,村里的主事人找到大春哥,说二月二玉皇庙山会马上就要到了,是不是把你们的锣鼓队和秧歌队再调动起来,让大伙再乐和乐和。其实,大春哥早就有这个打算。是呵,春节刚过,元宵节也过去了,大伙好一阵闹腾!二月二盛大的玉皇庙庙会快要到了,应该好好乐一乐呀!消息一传出,春节前拉起的那两支人气很旺的人马,很快又聚集起来了,一支由大春哥当领头的锣鼓队,一支由春花姐当领头的秧歌队!都说盛世传佳话,莫非大春哥和春花姐要上演那出让人看也看不够的猪八戒背媳妇?岂不快哉美哉!那肯定会让人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夕何夕!。消息就象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远远近近的村庄,!快来瞧瞧吧,欢快的锣鼓响起来了,醉人的秧歌扭起来了!大春哥打起鼓来敲起锣,还是那么有劲儿,摇头晃脑,手起手落,简直比年轻小伙还劲头十足。春花姐呢,都四十几岁的人了,丰韵仍然不减当年,扭起秧歌来,瞧那迷人的身段,那柔软的腰枝,那鼓鼓的胸脯,那轻盈的步子,那满眼含春、顾盼生辉的眼神……啧啧,比比当年猪八戒背的那媳妇,不知要胜过多少倍呢!不说那媳妇是一只秃尾巴老鸦吧,我们的春花姐简直就是一只好美好美的凤凰哩!

值得一提的是,每年的二月二这天,差不多是在惊蛰前后,“惊蛰一犁土,春分地气通”,“过了惊蛰节,春耕不停歇”,从此胶东农村的家乡就到了春耕大忙的时候。为了动员人们赶快投入春耕生产,不误农时,据说二月二这天,过去的当朝皇帝都要象征性地率领文武百官,出宫到他的“一亩三分地”耕地松土。记得小时侯曾看见过一幅年画,叫《皇帝耕田图》,画中是一个头戴王冠、身穿龙袍的皇帝正手扶犁耙耕田,身后跟着一位大臣,一手提着竹篮,一手在撒种,牵牛的是一位身穿长袍的七品县官,远处是挑篮送饭的皇后和宫女。画上还题了一首打油诗:“二月二,龙抬头,天子耕地臣赶牛,正宫娘娘来送饭,当朝大臣把种丢,春耕夏耘率天下,五谷丰登太平秋。”这幅画也说明人们希望有一个开明的皇帝,能够亲自春耕夏耘,使普天之下的老百姓能够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哦,二月二,龙抬头,这是一只乡情浓浓的故乡的春歌!那么,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希望的田野上,在密密的树林里、在鸟儿伶俐的翅膀上、在人们暖暖的心头上……【写于2008年3月10日】

楼上楼下

文/魏益君

楼上的老张头买了新房搬走后,没过几天就住进了一对年轻夫妇和一对不到两岁的双胞胎孩子。

那媳妇儿长得人高马大,而且说话嗓门还粗,走起路来脚步特重。他们住进来的头一晚就把我气得够呛,两个孩子不知玩的什么,叮叮当当的一直持续到夜里十点多。我本来就睡眠不好,再加上刚过更年期,就这动静,不光睡不着觉,心脏都随着加快了。好容易等到孩子不闹腾了,那媳妇又开始忙着打扫卫生,搬动桌椅的声音,倒水的哗哗声,听得我心烦意乱。我好不容易迷糊睡着了,又被那媳妇起夜走路的“咚咚”声惊醒。

天亮后,我不顾老头子劝阻,就火急火燎地找上门去。那媳妇睡眼惺忪地开了门,大大咧咧地问我找谁。我说我楼下的,就找你。听我说完来由,那媳妇虽然答应着今后注意,但那烦人的动静却是有增无减。

有一天晚上,我实在受不了,气呼呼找上门去:还让不让人睡觉,还讲不讲点公德,什么素质!

那媳妇见我发火,嗓门比我还大:凶什么凶?我花钱买的房子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你不想听动静,搬走啊!

真是悍妇,她的粗嗓门,竟然让我鼓了半天嘴,接不上话。回家后向老头子撒气,让他去找那悍妇理论。老头子是个医生,文质彬彬的,在外风风光光,回到家被我管得服服帖帖。这回他却一反常态,不但不去,还幸灾乐祸起来:我半辈子受你的气,终于有人替我报仇了,也让你尝尝受气是滋味。

老头子的话让我气上加气,半夜里气难消,等楼上熟睡后,我就用拖把捅了几下天花板解气。等我快睡着了,又传来楼上用脚跺地板的声音。几次三番,天就亮了。

那悍媳妇好像知道我有午睡的习惯,中午故意把动静弄得山响。我知道悍媳妇和孩子早晨起得晚,就故意大早晨剁肉。

一天半夜,我家门铃骤响,开门一看,悍媳妇站在门口语无伦次:“我孩子嘴眼歪斜,快让大叔给看看。”

我看是悍媳妇,脸就拉下来:“你不是能耐吗,还有求我们的时候?”

老头儿冲过来,把我搡到一边:“胡说什么呢!”说完,随悍媳妇跑上楼去。

自从老头子帮了悍媳妇,楼上安静多了,即使有动静也非常轻微。既然人家休战了,我也只好偃旗息鼓。

一天,老头子不顾我的反对,非要上楼去看看孩子。不一会,老头子就回来了,二话不说拉起我就走。来到楼上一看,我也惊呆了,只见客厅和卧室里铺上了一层淡绿色的软皮垫子,那媳妇和孩子都没穿鞋,每人穿一双手工做的厚袜子。

看我发呆,悍媳妇说:“大姨,以前是我不好,您原谅我吧。”

我不好意思了,说:“我更不好,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孩子似的。天还凉呢,快给孩子穿上鞋吧。”

悍媳妇笑了,那一笑,还挺好看。

夸夸俺媳妇

文/王全安

俺媳妇叫张素英。我和她相识在一个私立学校——张峰学校。在那个学校,我是刚去的新老师,许多老师在校园里叫我“小王”或“王全安”,甚至有一些老教师排挤我,暗地里挑拨学生对我使坏。她算资历老的教师,对我却很温和,还笑着喊我“王老师”。那一刻,我就对她心生爱慕。我有一个简单的识人逻辑,如果一个人不管别人处于何种境遇都能够发自内心地尊重他(她),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人。后来,我主动追求她。再后来我们就结婚了。

结婚时,我们家比较穷,拿不出像样的彩礼。张素英和她家人并没有在意什么,我记得就给她买了一件红色呢子大衣。后来,张素英私下对我说:“人家娶媳妇花那么多钱,你娶我,我还倒贴给你500块钱呢。”原来,当时买东西钱不够,向她借了500块。在我们村同龄人中,我是娶媳妇花钱最少的一个,这要感谢张素英的知书达理。

结婚后,张素英和我一起辗转迁移,居无定所,受尽了生活的苦累。可是,她从没有埋怨过我,相反还一直支持我学习,考研究生。我们刚有点积蓄想在城里买房子时,我母亲生了重病,花了很多钱。那时候,我们兄弟姊妹四个还就算我手头余钱多些。母亲脑溢血两次大手术,大部分钱是我们出的,那时候农村还没有医保。母亲出院后恢复了部分说话功能,她曾多次对我媳妇说:“要不是张素英,我早就去见阎王爷了。”说着母亲就哭了。我媳妇说:“娘,做儿女哪能不救自己的娘呢?钱花了还能挣,娘没了,花再多钱也买不到一个亲娘。再说,还是娘的命好,娶了一个好儿媳!”母亲听着高兴得合不拢嘴。在我们前后村,乡亲一见我就说:“你媳妇真好!”。我听着美滋滋的。

再后来,岳母去世,岳父脑溢血不能自理。媳妇工作辞了,把岳父接到我家,专心伺候:穿衣,脱衣,吃饭,洗衣服,洗脚,端屎,端尿,一干就是三年。媳妇为了更好护理老父亲,她专门自学中医按摩,经常给岳父按摩身体。当年人家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老头,顶多活三个月!”三年过去了,老岳父还好好地活着。亲朋好友知道媳妇的事情后,没有不夸赞俺媳妇好的。

当然,我们也像许多夫妻一样,也争吵过,主要是因为我,可能有些骄傲。大部分的矛盾又是在媳妇的主动妥协下,一次次和好如初。

从相识到相知,从恋爱到婚姻,从漂泊到定居,从青年到中年,我们一起走过了19年风雨。现在,往事历历在目,坐在书桌前,越想越觉得媳妇好,越想越觉得她是老天对我最好的恩赐!

年三十的故事

文/长安长安可安

一。

大年三十夜里,万家灯火阑珊。

屋外风雪呼啸,屋内董老大一大家子的人围着一大盆烧的很旺的柴火,杂七杂八的聊着天,等待着凌晨的到来。

有刺骨的风从门口处钻进来,裹挟着碎碎的雪,凉意袭人。而屋内盆中的火苗不断翻滚摇曳,还有不时发出的噼里啪啦木柴燃烧的声音,在众人的聊天声中依旧分明,而墙面上众人的影子明明灭灭,形状不断变换,像一个个诡谲的魅影。

董家五子,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董大爷十几年前就走了,留下尚健康的董大妈住在老屋,屋前一大片菜地自己闲时打理打理,养一些鸡鸭作伴,还有儿女们每年带回来的各种东西钱物,日子过得到也清闲惬意,且大儿子一家与老屋隔着一条沟,勉强有个人照应,日子过得也不算寂寞。可是近年来,人老体衰,身体似乎越来越差了。

“董森,好多年噢都没有回来啦”董家大哥一手握着火钳挑动着柴火,来保持火苗的旺盛,一手夹着一根烟猛吸了一口吐出浑浊的白烟,然后扭头对坐在旁边烤火剥花生的三弟董森说。

“是的闷,这两年忙,生意做个没头绪,瞎忙弄两年还不是出去打工了,一大家子还靠我养活呢,现在干什么都难啊。”董森剥开一个花生倒出果仁儿来递给坐在旁边的小女儿,然后慢悠悠的对大哥说道。

“哈哈,老二也是,一年不回来一次,在外面挣大钱咧。”董大哥又加了一根细柴架在火堆里,摇曳的火光把他的脸也照得明明灭灭,脸上的神色看不分明。

“挣什么大钱啊,大哥说笑了,都是个小本生意,亲力亲为的,也没什么闲钱请人,所以这不一年忙到头才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看看咱妈再给大哥你们拜个新年嘛。”老二董洪的老婆杨天贞尖声笑着辩解道,然后把手从白色羽绒服里抽出来,放到明晃晃的火堆前面使劲儿搓了搓。董洪一直低头摆弄着手机,处理不断收到的滴滴滴的短信,听到大哥和老婆的谈话也没有插话的打算,哈哈哈憨笑了几声算作回应了。

小孩子们在另一间房间里看电视,那是一个很老很旧的大块头彩电了,上面用一块旧的彩色花纹大纱巾盖着防灰,而机子外壳上模模糊糊的是一些辨不明出处的污渍。电视只能接收到几个频道,仍有些麻麻地雪花,而他们坚持看着今年的春晚,虽然不住地吐槽抱怨,但是在吐槽中还是不时爆出哈哈大笑。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盘瓜子,瓜子壳散落在桌子上地面上没人在意。

二。

屋内的火光裹着私语钻出了门缝。

屋外的风似乎小了些,但在大门口的橘黄色灯光的里,能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似乎比先前更大了,漫天飞舞的雪,将整个村庄包裹着。积雪越来越多,也好像在不断吞噬着声音,村庄里静的出奇。只有每家每户门口的大红灯笼,还提醒着人们这里并非寂无人烟。

“老二老三,咱一年也聚不了一次,今儿当着咱妈的面,也没啥子避讳的,都是一家人,说说,你们看看这妈的生活问题到底咋搞,咋分配呐?”大嫂用小指把溜到眼前的碎头发勾到耳后,突然说了一句,也没有抬头看弟弟弟媳们。

一时间没人说话。

而有点潮的柴放在火盆里,被烧的啾啾响,根部流出了痛苦的泪。

“我自个儿觉得和香兰(小女儿)一起住怪好的。”突然,一直缩着身子沉默烤火的董大妈弱弱的说了一句。

“妈,小妹家里人也多,一儿一女,还有妹夫,家里地方又不大,你一直住那儿多不好啊。”三弟董森立刻反驳道。

“就是,我们弟兄三个,怎么能让你一直住女儿那儿呐!”老二仍盯着手机却紧皱眉接着说。

“妈这是习惯小女儿那儿,住着也没啥的,愿意就成啊!”大嫂忙说。

老二媳妇杨天贞和老三媳妇曹湘听着这话一齐抬起头来看了大嫂一眼,二媳妇嘴唇张了张没出声,然后和三媳妇互相望了一眼便低了头。

“要不还是一家两个月轮流照顾吧,咋样?”老大哑哑的声音在烟雾响起,然后看见他拿拳头捶了捶腰,挺了挺背。

“妈,你觉得呢?”二媳杨天贞听了这话马上话头转问董大妈,在火光的映照下稍一留心,没准儿就能看到她眼里的犹豫,她其实也是不愿意董大妈住到自己有光洁地板,气垫大沙发的新家里去的。在农村住了多年,董大妈已经习惯了随性的生活,并没有那些城里人任何的讲究,相比较,她更喜欢老屋里墙面上熟悉的每一个糙手的凹凸,而不是城里儿子们家里的窗明几净。前几年去二儿子新买的大房子里住了半个月,好几次上厕所都不记得冲厕所,搞得爱干净的二媳妇气的半死,又不能对老人撒气,所以与董洪因为老人的事争吵了不少次。

“哎,都行啊。”董大妈似乎想到了什么,撅着皱成饺子褶似的嘴说。

“那就,大哥这里住两个月,然后二哥,然后我那儿,然后再轮流。姐和小妹就有空去看看就成了,好吧?”三弟董森盯着二嫂说。他知道二嫂不喜欢***。也是,***这个人也是很难让别人喜欢的。

众人一阵沉默,真想把这个桥段给忽略过去,可是显然是不能够的。

柴火噼里啪啦在火盆里肆意燃烧,热气腾腾直上,把这空气都炙烤的扭曲变形,一圈人不由自主的把椅子向后挪了一点。

屋外风雪依然肆虐。

屋内的人却突然感觉到了燥热。

“好,就这个样子吧。”董家大哥捏灭了一支烟,插进火盆的灰里面,视线巡视了一圈后咧着嘴说。

“嗯,嗯……”众人附和到。

隔间屋里,吵闹声,欢笑声,电视里的声音阵阵传来,将这份沉默显得不那么尴尬。

董大媳妇起身过来看的时候就看到,她家的的大儿媳抱着小儿子看电视,董家大哥二儿子在低头玩儿手机,她的那个捡来的傻女儿正同三弟董森的儿子追着打闹着玩儿,就董洪的儿子,董森的小女儿正凑在大人身边烤火嗑瓜子,一群孩子玩儿的不亦乐乎。她想笑,可是嘴角咧起,便变成了摇头。

这夜是农历十二月三十,农村里称除夕夜,团圆夜。董家一家除了两姐妹都到齐了。

三。

三四十年前,董大妈是村里人尽皆知的泼辣户,是那种能插着腰站道场上和别人大骂大战三百回合,唾沫飞扬兵不血刃的厉害角色,一张嘴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而在家里,董大爷,儿子们,儿媳们,被她气的无言以对默默流泪的事儿都是时有发生的。

董大妈原来最喜欢大儿子,对大儿子是最好,供他吃的穿的也都要比另外两个儿子好,让他学历是一家人里最高的,还帮他娶了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当媳妇儿。可就是这个儿子,最先与她分家,这个儿媳,最先与她撕扯打骂,即使后来大儿子家的房子与她隔着一条沟,村里人偶尔还能听到两人的对骂声。然而村人们都是习惯的,见怪不怪了。

她的最温顺的媳妇反而是她最不待见的调皮的小儿子的媳妇。可是不论温顺还是刚烈,她都是苛刻对待的。

三媳妇不会忘记,当年她和董森结婚的那天,因为客人多,碗筷不够,虽说已经分家,不和父母一块儿住,但也是在一个屋檐下的,董大妈却是阻止了董大爷拿自家屋里的碗筷帮助,导致新婚夫妻俩不得不当场去村头铺子里买,让她委屈之极;在三媳妇第一个儿子出生不足周岁的时候,独自照顾孩子的三媳曹湘因为借盖了董大爷的一件破旧大衣,而被董大妈训斥,无奈之下拿出自己结婚时陪嫁的新床单给小孩子盖着;孩子们也应该都不会忘记,这么多年,无论回家时爸爸伯父带多少零食水果食物钱财给奶奶,奶奶也从来没有给过孙子们一分零花钱,一块压岁钱。他们对奶奶的印象是和书里不一样的。

大媳妇分家见面吵,二媳妇硬脾气躲着她,三媳妇温柔知礼一再忍让。儿媳们对婆婆是有苦难言,儿子们更是能忍则忍能避则避。董大爷也是好脾性的人,因而从来都是任董大妈怎样。

时光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憔悴了容颜,老屋斑驳的门墙不知不觉中又挨过了二十年。而丈夫病逝,子女离家远去,村里人亦渐少。村子里年轻人越来越少,老年人是越看越多。近两年,老年人也是眼看着少了好几个了。

董大妈一个人守着偌大的老屋,一个人穿堂而来穿堂而去。屋里什么都不缺,一个人来去自由再无人与她斗气,但即使是子女偶尔回来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望母亲的时候,也经常被董大妈堵的无话可说。并且当董森说哪些哪些老娘喜欢吃的东西是媳妇曹湘准备的的时候,总会换来董大妈嗤之以鼻的讽刺说儿子就会骗人。董大妈不相信,别人也没办法,趁兴而来败兴而归的情况时有发生。但无论如何,母亲永远是母亲,这个身份是不容改变的。

四。

“怎么说我们老大也在老家里照顾了妈这么多年啊,怎么还要再回来啊。”老三说出了意见后大媳妇立即睁大眼睛瞪着他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这老屋我们和老三全部都让给你了没要一分钱,怎么,这还不够啊?再说,说是你照顾了妈,怎么照顾的还不是你说了算。”二媳妇哼哼着反驳大嫂。

众人有一瞬间没了话说。老屋背靠公路,交通便利,董家老大房子在半山上和老屋隔一条沟,时代变迁,公路的重要性自不用细说。老二老三为了照顾家里人口众多的大哥也就把老屋都让给了大哥,让大哥盖了新房,也算一点补偿。

“怎么,大嫂,现在有了房子,就不想认账啦?我们可不欠你什么的。”火光下,二媳妇轻轻的摩擦着自己晶亮的指甲平静地说道。而一旁的董大妈想到自己现在的那一间偏房也默默地摇了摇头。

“奶奶,你想住哪里啊?”这时趴在董森大腿上悠闲地吃花生的女儿董灵突然小声询问,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奶奶皱成饺子褶似的老脸。

董大妈侧了下脸面向小孙女,背对着火光,看不清神色。似乎有些激动,伸手过来捏了捏小孙女的脸说:“住哪儿啊,奶奶跟灵灵住一起好不好啊?”

却不料,孙女头一偏躲开奶奶继续想要摸她小辫的手,一头钻进了爸爸董森的怀里,董大妈的手没来得及收回,笑意凝固在脸上。

坐在旁边的二媳妇刚好注意到这些,冷冷的哼了一声。

董森当然注意到了这些,面对女儿的无理取闹,他的脸已经黑了,对着董灵的屁股使劲拍了两巴掌,“怎么能这么对待奶奶呢,她是长辈知不知道!”

“不要,每天饭吃的比我都多,身体明明很好还要我照顾她,胃疼一下就要去大医院住院,妈妈病那么久什么都没说啊,反正我不喜欢。”几巴掌落在厚厚的羽绒服上发出沉闷的击打声,董灵抱着爸爸的大腿委屈的抢说道。

听到这些董森神色缓了缓,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嘴贴着董灵的耳朵轻声说:“再不好,那也是灵灵的奶奶,是爸爸的妈妈啊,灵灵也会对自己妈妈好的,对不对?”边说边揉了揉刚才打的地方。

面对爸爸突然的温柔,董灵有些不知所措,抽着鼻子哽咽地“唔”了两声。更紧地抱住了爸爸的大腿。

抬起头,面对妻子疑惑的眼神,董森摇了摇头。扫了一眼围在火盆周围的亲人们。董大妈两手插在袖子里盯着火盆出神,大哥仍是皱着浓黑的眉拼命地吸着烟,二哥翘着二郎腿脸被手机屏幕照的闪闪烁烁,嫂子们也都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董森叹了口气打破僵局说:“既然都不说话,就按我刚才的提议吧,咱们兄弟轮流照顾。”

“就这样吧。”董家大哥终于回了一声。

“你们怎么说就怎么办呗。”二嫂杨天贞摆了摆手说。

“妈,你看怎么样,以后你轮流住我们三兄弟那儿,我们照顾你。”

“老三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咋办,老太婆一个,任你们处置。”

听了母亲这样的回答董森已经是无力生气了,只想尽快解决问题好好休息休息了。只是这凌晨来的太慢,新的一年来的太慢。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这时趴在董森腿上睡的迷迷糊糊的女儿董灵嘟哝着问道。

“不是今天才来的嘛?”

“不喜欢这里。”

“乖,新年过完就回家啊。”董森叹了口气,轻轻地说。

“十、九、八、七……”隔壁孩子们正大声叫着跟着春晚主持人倒数秒数迎接新年,门外村子里鞭炮声也此起彼伏响彻天地,前一秒的寂静,转瞬便热烈疯狂起来。鞭炮炸裂后红纸屑随着白雪花纷纷扬扬坠落,落地却只能看见喜庆的红。

五。

大年初一的早上,董家大嫂子用了年三十晚上剩下的饭菜做了早饭,董大妈只吃了一碗面条,锅里面就只剩面汤了。董灵跟妈妈抱怨饭菜太难吃,早饭就吃了自己带的一个面包。

接下来的两天,老二,老三四处给村里的长辈们拜年,也都留了他们饭,都很丰盛。他们只是晚上回大哥家里睡一觉而已。

初四一大早,一行人收拾妥当就要走了。董大妈头两个月跟着大哥在老家住,因此现在老二老三每人照例给了老母亲1000块钱。董大妈今天也跟着来送送儿子儿子孙儿们。

“奶奶,我们还会回来看你的,注意身体呐!”孙儿们一个个叽叽喳喳跟奶道别,挥挥手然后就扭身跑上车去了。董大妈也是抿着嘴,笑着皱着脸,一个劲儿地挥手。

客车上人渐渐多了起来,老二老三也就上了车坐了下来。这时突然听见董大妈大大的挥了几下手。

“董森啊,记得到镇上给我把药店的钱还给人家医生啊,欠了好长时间了。”这次叫的声音挺大的,众人都听到了。

“噢!好咧。不过多少钱啊?”董森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

“还能有多少钱,就十几块钱,自己私房钱可劲儿地攒,十几块钱都非得欠着让儿子来掏,哼。”这回没等董大妈回应,董家大嫂自嘲似的说到。

“嗯……”

大片的雪花仍然是纷纷扬扬地在山间田野里飞舞,村子正经历着一年中最热闹最欢快的时段,人人喜笑颜开,阖家团圆。

燕归来

文/陈小庆

立春节气已过,天气还是很冷。

男人在温暖的快餐店里靠窗的位置上打电话。媳妇外出学习一个月,今天终于回来了。

“亲爱的燕子,我已经到汽车站了,咱们这里今天大风降温,你穿大衣了吗?下车前一定要戴上帽子,外边冷得很!”说话间他的眼睛一刻也不停地看着窗外的车站大门,继续说,“不不,不用,我不去快餐店,又不吃东西,我不嫌冷,我就在车站门口等你,让你一下车就能看到我,你提的东西一定很多……是吧,快到了吗?啊,马上就进站了?”他似乎一惊,急忙说:“那先挂了电话吧,你下车慢点啊,我就在出站口等你呢!”

放下电话,他以风卷残云之势吃光了面前的脆皮炸鸡、汉堡以及奶油蛋糕,一边擦嘴一边打着饱嗝儿匆匆走出了快餐店。

一辆跨省大巴正好进站。

他刚到车站的出站口,点上一支香烟,就看到媳妇燕子出现了。她拖着行李箱、挎着挎包、手里还提着一个手提袋。他忙拨开人群挤到燕子跟前,笑容可掬地接过行李箱和手提袋,殷勤地嘘寒问暖,燕子则是一脸的疲惫,说:“你等得冷了吧?”“不冷,不冷!”他连连答道。坐上出租车,两人很快就到家了。“看,我买的东西!”燕子兴奋地打开行李箱,展示着各种各样的物品,“这是给我妈买的,这是给我爸买的,嗯,这是我的,嗯,这是我弟弟的……”

东西全部拿出来看完,没有男人的,也没有他父母的!他不高兴了,但燕子刚回来,又不好说什么,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

第二天,当燕子说要一起去看她父母时,男人恼了,说:“我就算了,你心里难道一点也没有我父母吗?为什么出趟远门,就不能给他们捎点东西呢?他们待你不薄啊!”“呵,争起东西来了?”燕子冷笑地说,“你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给我父母买了东西呢?”

“他们不知道,难道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吗?”他高声叫道。

“你这么一说,敢情我还亏了良心呢!”燕子也叫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大吵了一架。

燕子一怒之下拉起行李箱就走,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念叨着:“不过了,没法过了!连这点东西都跟我争。我不回来了,你不要后悔……”等燕子真的出了房门,他才觉得问题严重了——燕子如果离家出走,自己后半辈子咋过?他眼前立马浮现出自己白发苍苍、老态龙钟、孤苦伶仃的样子,态度马上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急忙追出去,给燕子赔笑脸说:“都是我不好,跟媳妇争什么东西呢?媳妇不给我买,是没把我当外人,也没把我父母当外人,是吧?媳妇别走了,你看你刚回来又出去多辛苦啊,何况马上就过年了!”燕子似乎犹豫了,但还是气呼呼地往楼下走。“我发誓!”他突然跪在燕子面前,好在当时周围没有人——“我发誓,以后绝不跟媳妇抢东西,而且……”他眼珠一转说,“我把私房钱也全部上缴!”“你还有私房钱?”燕子睁大了眼睛。“有!”他底气十足,发现燕子已经被他的新话题吸引了。

“回去算账!”燕子转身就上楼。他高兴极了,忙殷勤地去拉媳妇手中的行李箱,这才发现行李箱是空的,很轻很轻。

因为做了父亲

文/胥加山

外甥做学生时,逃课、上网吧、离家出走……没少让姐姐操心。外甥好不容易熬到高中毕业,因自己长得像个韩星,也喜欢发艺,家人征求他的意见,送他去学手艺,说好了,拜名师,静心学艺。起初外甥对学手艺很敬重,准时上下班,可好景不长,渐渐懒散起来,常被师傅打电话来催;甚至后来,几天不去店里,害得姐姐天天去监督他……

这样的态度学手艺,谈何成功?这是我给外甥下的结论。果不出所料,正处于玩心重没有责任心的青春期,最终以嘻哈荒废手艺。姐姐被外甥弄得哭笑不得,央我说说他,外甥或许不爱听别人的说教,我电话常常打给他,没说几句,他就以“懂呢!”、“知道呢!”挂了电话,甚至后来把我的手机号码拉入了黑名单……面对这样的外甥,我无话可说,反而无奈劝姐姐,或许过了这个年龄段,他自然会好起来的……

姐姐不放心自己的孩子整日在外游荡,生怕惹是生非;看到姐姐因孩子不上路,整日愁眉苦脸,我唯有找到外甥,用强硬的态度教训他,或许在我的威逼下,他迫于无奈,答应前去我为他找的单位工作,因外甥长着一副好看的面容,单位有意培养他将来做市场部主角,可他看不清自己人生的愿景,以为单位把他安排在底层,看不到出头之日,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外甥何时离开我为他找的单位,我不得知;外甥何时去苏南打工,我不得知;在去苏南打工前,一段在酒吧打工的时光,我不得知……

直至一天,姐姐找到我,说是外甥要结婚了,我听后一头雾水。心想,自己还是个玩不够的孩子,哪能承担起家庭的责任?姐姐倒好,半是欢喜半是无奈说,我管不住他了,结婚也好,让他的老婆管他,再说早养儿子早得力!

那一阵子,简直忙坏了姐姐,贷款买房,为外甥定亲,紧接着忙着外甥的婚礼,姐姐的亲家倒也喜欢外甥,外甥媳妇也满心要跟着他过日子。外甥的婚礼在东借西凑下如期进行,新房虽是毛坯房,外甥两口子倒也不嫌弃,小两口恩爱有佳。我不放心他们现实的生活,善意地提醒外甥,做了丈夫,也是个男人了,要担当起家庭顶梁柱的担子呀!外甥微笑着一如既往答我,“知道呢!”“懂呢!”……

外甥媳妇身怀六甲,外甥又贪玩起来,和几个单身朋友上网吧玩游戏成日整夜不归,姐姐脸愁,外甥媳妇挂泪,我找到外甥想揍他的心都有,或许他也感到我的敌意,乖顺地跟我而归……

外甥的儿子出生,我做了舅爷爷,小家伙一天一变样,很是惹人喜欢,我几乎天天下班后都去抱抱小家伙,外甥见我对孩子喜爱,也仿佛一下子成熟了许多,我不失时机地对外甥孙玩笑,实则是对外甥说,你的出生是你父亲的骄傲,也使你父亲肩头的担子加重呀,你要好好听话,长大成人……

自从外甥孙出生,好久没听到姐姐忧愁的话语,看不到外甥媳妇含泪的面容,听她们说,外甥变了,变得很彻底,他竟然主动选择跟他爸爸去做铝合金窗装潢苦力气活,完全忽略了他曾经的漂亮脸蛋……

姐姐和外甥媳妇问我,是不是我私下里说教了外甥?

我肯定地告诉她们:因为他做了父亲!无需说教!

男孩向男人角色的转变,“父亲”是分水岭、里程碑……

看日子

文/踮脚尖

弟弟要结婚了,母亲准备要让隔壁的邻居王叔看一下日子。说看日子其实就是看哪天适合结婚。晚饭之后,母亲去了隔壁王叔家。我独自在家里看电视。大约半个小时,母亲和黄姨一起回来,两个人还热烈的讨论这什么。到了屋里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因为常年不在家,对隔壁邻居家的印象越来越模糊,他们家有三个男孩儿,对于农村来讲,这是一件幸福的事儿。现在看日子的王叔,早已当上了爷爷。

农村村落比较集中,豆点大的事情吵的沸沸扬扬,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们家事同样,三个儿子,虽然是开心,但对于父母来讲甚是艰难。现在的农村,想要娶一个媳妇最起码要花进去20万左右,盖房子,彩礼等,三个儿子,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讲,着实不易。结婚之后,还有儿媳妇之间互相比较,斤斤计较,稍有不公平,婆婆公公就要吃着媳妇的难听话。

似乎是因为带孩子的事情上,二儿媳妇又哭又闹的跑到婆婆家,结果与公公大大出手。后来外出打工的二儿子回家,带着礼物去媳妇的娘家要接媳妇和孩子回来,却被媳妇骂了回来。后来,媳妇的娘家人又带着人来这里把嫁妆强行拉走了,两岁的孩子也带走了。

这件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半年之后,孩子的姥姥带着两岁的孩子,过来了,说不能把孩子留给他们。孩子被过来大家自然开心,但发现这个孩子与同龄的孩子并不一样,看不到人的时候会哭的很厉害。后来听到别人说孩子的姥姥晚上经常出去打麻将,就把孩子一个人锁在屋里。孩子似乎是受到了一些惊吓。渐渐的孩子好了一些,但是每到傍晚孩子会显得紧张,对奶奶寸步不离,后来,可以一个人在院子玩,但总要提醒奶奶,不把关门,要打开灯。这样奶奶在屋里干活,孩子就一个人在院子玩。时不时的总要叫一下奶奶,好知道奶奶是否还在屋里。

听到母亲和黄姨叽里呱啦的说的了一大堆,大概说的就是她们看到院子里正在的玩的孩子。

村里面的要结婚的大多都要让大叔看一下日子,看哪天适合结婚,想着母亲觉得想笑。从他们的家儿子的婚姻状况,看日子有必要吗?

想起来一个笑话,一个算卦的,拦着路人说要给人算卦,正在炫耀自己算的有多么准的时候,匆匆忙忙跑过来一个人,对算卦的说,你们家着火了。算卦人撇下自己的行头,跑回家了。

留下的人笑话算卦的不知道却算不出自己家的情况。

在每个人心里向往幸福,想起来离婚的明星说谁结婚的时候不想着到永远呢?她说的是对的,但幸福如何能够得到?

所谓的“幸福”是被在上者宠幸。可见日子从来不被人察觉,人的幸福也不是我在哪天结婚能够定下来的。纵然在今天的21世纪,不是我们被科学教导了之后就觉得自己是相信科学的,而是在人的本性中就有着宗教性。当所有的人都在喊着说,中国人缺少信仰,今天的中国人不缺少信仰,只是缺少真正的信仰,一个人为之生,为之死的价值,大家在忙碌着什么,寻求的是什么?

在上者的宠幸,其实就是被上帝的宠幸,不是来自人的。而这位在上者除了在耶稣基督的里面不会宠幸任何人,婚姻里的失败都只不过尝到了罪的后果。

偷来的媳妇

文/牧风

这个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

村里人都知道二嘎子的媳妇是偷来的,这早就不是啥秘密了。让人纳闷的是咋偷来的,二嘎子小公母儿俩牙口缝不动。村里人就在心里画魂,怎说的都有:有说过不长远的,也有说二嘎子日后会落个鸡飞蛋打、乌鸦大晒蛋的。偷来的猫儿狗儿都记道往回跑呢,何况一个大活人了。这样的说法是村民们一致的观点。有时见二嘎子媳妇一个人去十里外的供销社,人们便猜想她不会回来了。因为那里不光有供销社,还有通往外地的汽车站。日头卡山时,通进村子的大道上露出了老鸹大的一个黑点,近了,看清楚了,是二嘎子媳妇,让人泄气,人不但没跑,她的肚子确一天天见大了。到了腊月猫下了,生了个带把的。气得人肝疼。便骂自家的小子不争气。气归气、骂归骂,都在村中住着,一定要去下奶的。最要紧的是看看孩子长得像不像二嘎子。

说实话,二嘎子看着眼前的媳妇、儿子。他自已都觉得像是在作梦似的。每当这时他就让媳妇掐他大腿里子,越使劲越好,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他觉得特乐呵儿。二嘎子也说不清楚咋就偷来个媳妇。

这话得从头说起,二嘎子是他的小名,大号叫王金。是村里唯一一位牺牲在朝鲜战场上的烈士——王喜臣的侄子,是真正的根红苗壮。那年省农机学校为各县代培一名拖拉机驾驶员,王金被推荐去了农机校。到了那里他没想到还有女学员,他还发现女学员们整天和教练、老师、学习好的男生在一起粘糊,根本不正眼瞅他。他心里很憋闷,他整天捉摸着怎么弄出点响动来,以便引起女学员对他的注意。

农机校在郊区,周围都是瓜地菜园,站在校内都能够闻到随风飘过的瓜香。那些有贼心没贼胆的人,编了一段顺口溜:下定决心去偷瓜,不怕牺牲往里爬,排除万难挑大的。争取胜利拿到家。

二嘎子瞧不起这帮口号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要做就做行动的巨人。当晚,他摸进瓜地,猛然发现自己忘了带装瓜的袋子,情急之下他脱下了裤子,被人发觉后,他的两条裤腿已经装满了瓜,情急之下他扛起来装满瓜的裤子撒腿就跑……

后来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就光着屁股、扛着瓜,一头钻进了女生宿舍。只知道像捅马蜂窝似的,那些女生嗡的一声都跑了出去。候翠莲用手捂着脸将床单递给他时,他才发现自已下半身一丝不挂。他的脑袋顿时又嗡了一下,便啥也不知道了。等他醒过来时,裤子已经穿好了,他和候翠莲被学校劝退了,候翠莲跟他一起回了他的家。

许多年后,二嘎子问过妻子候翠莲咋就心甘情愿的做了他的媳妇。候翠莲说:“还能咋样呢!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见了……”

二嘎子和候翠莲,一连生了五个儿子,个个都是好劳力。

固执

文/罗跃

“磊儿,你一个人在外,要勤俭节约,切记不要大手大脚花钱……这个月你打给我的钱收到了。”

阿磊挂断手中的电话,陷入了沉思。电话是老家的父亲打来的,父亲一个人在老家,帮他带着孩子。

阿磊已经“奔四”了,这些年,他和“守寡”的父亲相依为命。

像阿磊这样的大龄青年,没得对象,常常会受到邻里亲戚们的“诟病”。在乡村,一般情况下,男人过了30岁,是很难再找到对象的,也许会打一辈子的“光棍”。

前些年,阿磊外出打工,每逢春节,他都是单身一人回家,陪着“守寡”的父亲过节。当邻居们问小磊处对象的事时,阿磊会含糊其辞。对于亲近的人,阿磊才说在建筑工地上务工的都是男人。

当邻居们都对阿磊处对象一事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却出现了转机。某年年底时,阿磊不仅带回了一名外来的媳妇,而且还怀上了自己的宝宝。

一般情况下,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功德圆满。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宝宝出生一年后,阿磊的媳妇独自一人“跑路”了,留下孩子投奔他乡。邻居们都劝阿磊把媳妇接回来好好过日子,为了孩子和家庭,夫妻之间的再多不和谐都会烟消云散的。阿磊却拒绝了大伙的好意,阿磊说这些年自己和父亲一起过日子,不是过得很好吗?

对于阿磊媳妇的离开,邻居们说法不一。有人说阿磊“守寡”的父亲太固执,把儿媳妇当外人看,年轻人需要花销的钱(物),老头儿紧紧捏在自己的手中。有人说小磊太固执了,不知道怎样去疼爱自己的媳妇,常把媳妇当男人看,在他的骨子深处没得媳妇的日子,照样能把日子过下去。

原来,小磊未成年时,他的母亲因劳成疾、因病去世,永远离开了阿磊和他的父亲。这些年,小磊和他的父亲相依为命。

婆媳同舟、海濶天空

文/普旭

婆媳同舟,既然有缘共同居住在一屋檐下,为什么婆媳之间的相处关系是这么困难?确实有很多家庭都面临这个问题。有的是婆婆做得很多,媳妇却不满意。有些是媳妇做了很多,婆婆却不领情。这似乎是每个女人在一生中都需要考验及学习的一项人际关系。

婆媳关系,在日常生活锅碗瓢盆的碰撞中,慢慢就有了“一半海水一般火焰”的难以融合处。在漫长的生活中,婆媳之间,矛盾似乎总是多于和谐。

其实想想,现在我们的父母都很伟大。年轻的时候,一边拼命的工作,一边辛辛苦苦地把儿女养大。好不容易看着孩子成家立业,自己也熬得要退休了,而孙儿也出生了。看着孙儿活泼可爱的小模样,又恨不得插上一手了。但是当媳妇在管教孙儿时,由于时代不同,方式也改变了,所以为婆婆者,只能点到为止,装作看不见、听不到。

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很多时候就有些力不从心。即使是尽心尽力地帮儿女带孙儿,难免就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婆媳之间的矛盾,则往往就发生在这“不尽如人意”的琐碎之中。

婆媳的相处之道,重要的还是在把握分寸,寸心之间。过远或过近的距离,都不适合于婆媳之间。

若真的将婆媳关系当作与自己亲生父母那样对待,只怕这太过亲近的距离会放大彼此的短处,从而将双方撞伤;若是将婆媳关系像朋友,那样来相处,则又距离太远,无法让彼此感受到足以温暖彼此的方寸间。

大多数媳妇一样,曾经满怀希望,期盼与婆婆能像母女一样相处,但是现实告诉我们几乎很困难。有很多妇女失望的说,她结婚的时候婆婆决心把她当女儿看待,她也发誓把婆婆像亲妈一样看待,但是婚后一年来,发现很难做到,还导致双方关系很别扭,双方都很沮丧,也许是双方的期望值和要求太高了。

有一位快要结婚的女儿问她的母亲:“那我将来万一忍不住跟我的婆婆吵怎么办?”她母亲很严肃地对女儿说;换成是我,不仅现在不会跟奶奶吵架,将来也不会:

第一,奶奶毕竟是我老公的妈,作为妈她肯定会疼爱她的儿子,也会疼爱她的孙子,而她的儿子和孙子就是我最爱的两个人,某种意义上讲,她在替我付出爱和感情,我应该感激。

第二,我毕竟不是老人家的女儿,没有理由强求她对我有多好,更谈不上要她真心爱我,我应该理解。但一般的情况是,只要我把老人家当作自己的母亲看待,老人家也会把我视为女儿般的疼爱。

第三,老人家思想文化不同,又有着深厚的传统习气和旧的生活习惯,而我是受过教育的现代女性,知书达理是我的本性,我应该包容。

第四,婆婆做的再不对,媳妇也不能吵闹,无奈时可保持沉默,因为你的顶撞会让你的父母蒙屈,他们会说这媳妇家教不好,我应该为父母着想。媳妇是代表娘家人的形象的,如果你将来跟婆婆吵架,人家只会说你没有教养,你的父母没有水平。

此外,要成为一个好媳妇,想要改善婆媳关系,建议你对婆婆应该要有:

(1)要积极主动认识婆婆的个性、喜好、表达方式,了解她为家里的付出,且不要试图改变婆婆。婆婆也需要倾诉,有些事情能说给女人听,若是没有女儿的婆婆,其实一般都会和媳妇说说,尤其是年纪渐长了,儿子因为工作忙而忽略了母亲,其实媳妇可以代替丈夫陪陪婆婆,若你将婆婆当成自己的母亲,你就会觉得婆婆其实也很疼爱媳妇。

(2)要对家事抱持主动询问且乐意分担的态度。婚後生活就是家庭中的一点一滴,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越来越多的细节问题需要一个细心认真又勤快的媳妇,首先不可以为你是帮婆婆做,你自己也是其中一份子,尽自己的能力做一些家务是应该的。

(3)要尊重老人家的意见,让她有参与感。平时的沟通交流上,媳妇或许不懂得怎么说话,年轻人性子直,有时侯可能会因为一句无心的话伤害到婆婆。

(4)不应把婆婆当作外人看待,因为有些媳妇的占有欲很强,总觉得老公的一切都是她们自己的,和婆婆没有半点关系,但是媳妇们要知道,老公是婆婆一手养大的,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其实媳妇若是能换位思考,以后自己的儿子也因为听了老婆的话,然后对你不理不睬,你觉得滋味会如何呢?

至于做儿子的,夹在母亲与妻子中间,确实很难做人。但你必须了解你现在是与妻子一体,而不再与母亲一体。若婆媳间有嫌隙,你要带着同理心对妻子说:「谢谢你对我母亲的包容,我看到你做了很多牺牲来适应我的家人,真是辛苦你了!」

同时你也需同理你的母亲,对她说:「谢谢妈妈,包容我们的不成熟,这对您确实不容易,我了解您的心情。」主动关心母亲,有时听她说话,陪她吃顿饭,比送任何贵重的礼物更有意义。让她晓得这儿子没白养,没有娶了老婆忘了娘。这样,她也就不会对老婆的欠缺太敏锐,更不会把怨气发在老婆身上。

自古以来,婆媳相处就很难融洽,但是幸福的婚姻家庭生活跟婆媳关系好与坏是息息相关的,其实婆媳关系总是很微妙,需要大家了解究竟是什么因素导致婆媳关系如此难以相处,也许大家能互相容忍、关怀与包容,婆媳之间的关系就会和谐的。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婆媳同舟共济,孝敬翁姑助夫婿,勤顾家务养育儿婴,家庭和睦其乐融融。

村邻婚事

文/尚小上校

村里邻居的孩子要结婚了。没车没照的我只好骑上自家的小摩托,慢悠悠地上路了。老婆不想让我骑,说是夜里做梦不好,说是明天有雨。我也不想骑,一路上车来车往地不说,还满眼灰尘让人难以睁开眼睛。可是村里的客车,早出晚归,稍一耽搁,就只好留宿老家了。骑车,累是有点累,可毕竟方便。

老屋,破败不堪。土院墙,塌陷了,从路边一眼就看到了院内;野生泡桐满园疯长,有手腕粗的,有指头粗的,毫无规矩的散乱于小院的角角落落;树下是杂七杂八的野草,干枯的枝叶有半人来深。这就是那个生我养我的小院,这就是那个儿时欢声笑语的老屋!看看生锈的铁锁,凄凉的走出院子,掐灭手中烟卷,附身拔掉满裤腿的蒺藜,回头看了一眼那干瘪瘪的葡萄架,折向邻居家。

左邻右舍帮忙的人,已开始在邻居的院子里杀鸡宰鱼,几个年轻人正在贴对联、挂灯笼、拉彩条;婚庆公司的几个红男绿女,正忙碌的布置婚场。帮忙的人,除了少的就是老的,中年人大多外出务工了。村人问我,咋不开个车回来。我说,车放在汽车厂里了呢。

邻居喜滋滋地说,娶这个媳妇,买房带彩礼也就三四十万,没有拉多少饥荒。再好好干两年,还得给老二买房娶媳妇呢。

邻居年轻时,就盖了两院青砖大瓦房,计划一个儿子一座院落。谁知,没几年功夫,形式大变,村里的孩子说媳妇,得在县城买个单元楼。这院子,人还没住过,卖也卖不出去了。一个单元楼,少说也得二三十万,对于一个从黄土里刨食吃的庄稼人来说,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前几年,村里人靠种烟栽辣椒,一年还能收个四五万。这几年,烟叶便宜了,辣椒跌价了,收入就不行了,小媳妇小青年,就天南海北地瞎跑打工,留下老人照看孩子守护家园。我家里的十几亩坡地,也没有人包种了,荒得灌草满地野兔乱窜。

满头白发的嫂子,虽说八十二了,但眼不花耳不聋的。说一个人独居在家里,每月只有八十块的养老金,要吃药,要交水电费,要随份子,紧紧张张的。我说,你不是四个儿子么,一人一月一百,也就够你花了。嫂子叹口气说,你是不知道一家有一家的难啊。就说这老二家吧,孩子结婚就塌了一屁股饥荒,那还能顾得上我这个老太婆。前几年,可该手里攒点儿,想着他们几个过不去,谁想,到了现在,还是紧巴巴的。

晚上,要待客。仍然是十凉八热,有鸡有鱼,有酒有肉。不过,喝酒的人明显少了,一箱子啤酒,也就喝个三五瓶,或许是知道养生了,或许是过了大吃大喝的年龄了;菜吃的也少了,不像以往那样盘盘光,把鸡骨头鱼刺添得溜溜光。坐在桌子上,聊得多的就是,烟叶收入多少,辣椒啥价格,在哪打工挣钱。请了三十几桌,一直忙到十一二点,热闹的小院才算冷清下来。我不能喝酒,也插不上话题,只能静静地听他们的嘻笑逗骂。

果不其然,第二天,就下起了蒙蒙小雨。不过,一会儿下下,一会儿停停,整个路面湿润润的,不泥不泞的。担心下雨,我只好匆匆地骑着小摩托返回了。

父亲、儿子和狗

深秋时节,老莫头的哮喘病实在扛不住了,虽说是老病,可这次病的格外严重,整夜整夜的睡不了觉,张着嘴喘不上气来,憋得两眼通红。村卫生所的大夫建议他到大医院救治。

老莫头又挺了三天,丝毫不见好转,才背着从山里采的几窜干蘑菇和两辫大蒜进城来到了儿子家。

他咋能知道,他来得真不是时候,就在他来的前两天,当教师的儿媳妇把今年的积蓄照例都存了八年定期储蓄,手头上虽说还有,可那是准备给狗买服装和鞋帽用的。

两年前,一位学生家长为了讨好她这位班主任,送给她一条纯种进口的宠物狗,小狗很乖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配上一身白绒绒的毛发。把老莫两口子喜欢的好像又得了个儿子似地。

老莫是工农兵大学生。当年,是靠当生产大队长的舅舅的极力推荐和活动,吊儿郎当连初中还没读毕业的他,被推荐上了一所省城的农学院,毕业时虽然多科成绩不及格,还是得到了一本毕业证书,因为上面有规定,工农兵大学生必须保证毕业出校。

毕业后老莫被分到一家农业科研所,可七、八年间一个科研成果也搞不出来,改革开放后不称职的他,被发派到下属的一个附属小单位,做了事务员。初时老莫也牢骚满腹心不甘,后来一想工资一个子儿也不少,这里的还工作清闲自由,也就心安理得了。

别看老莫工作干的不咋地,且又家境贫寒出身农村,但他竟然凭着一本大学文凭,娶了个如花似玉城里生城里长的师范专科院校毕业的当中学教师的的媳妇。所以在家里老莫自然当不上一把手,只好对媳妇所言所为都言听计从。

老莫是他爸唯一的儿子,身下还有两个妹妹,当年家里就他老爹一个劳动了力。他老爸为了改变儿子的命运拼死拼活的挣工分,为了能被推荐上大学,他爸爸卖了两头猪叫他舅舅去打通关节。

老莫头对儿子疼爱有加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一次正在读初中的儿子患感冒了,老莫头硬是拔掉自己正打的吊针,把的钱省了下来,给儿子买药治病。两个妹妹初中没读完,他就不让念啦,都辍学回家参加了劳动。

老莫娶媳妇结婚,他老爸又忍痛卖了一头刚刚揣犊的母牛。把钱邮了过去

老汉知道城里出身的儿媳妇嫌恶他们,所以才在媳妇快要临产前,和老伴带上自己舍不得吃用的几百个红皮鸡蛋去了一次,住了一晚,第二天就早早的回来了。两个在农村结了婚的妹妹更不敢去登门造访了。

有一年,老莫把年终奖金的一半,偷偷地邮回了家中,几天后就叫媳妇知道了,老莫不但被挠个满脸开花,还被罚睡了半个月沙发。

这次莫老汉从进儿子家门,就没看见过媳妇的好脸,尤其是晚上莫老汉如同拉风箱似地哮喘和咳嗦声,更教她心烦厌恶。

老莫头住到儿子家的第二天,老莫就领着爸爸去了一家普通医院,因为媳妇已下令不许去大医院医治。即便是座普通的医院,医生还是诊断出莫老汉病情严重,开出的诊断是住院治疗。

老莫攥着诊断书,把老爸安顿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自己转到一个背静处,掏出手机向媳妇请示咋办。媳妇先是把他臭骂了一顿,然后提醒他撒谎---瞒报病情,快治快走。

老莫得到了指示和提醒,茅塞顿开,拍着脑袋骂自己笨。心里有了主意的老莫,便轻快地来到正哮喘上不来气的父亲前,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爸,医生说你病不重,只是患了上呼吸道感染,打几针消炎药就没事了。”老莫说着把诊断书递给不太识字的老爸手里,莫老汉接过诊断书左看右看,那些拉丁文的洋字码和大夫书写的潦草的中文字迹,弄得他眼花缭乱一头雾水,看不懂只好听儿子的了。

老莫一看父亲根本没看懂诊断书,心中好是喜欢。便对老爸说:“爸,咱住的小区有社区诊所,不用来回跑这医院,就可以上门静点,药都是一样的,爸咱回家吧。”

老莫把爸爸莫老汉领回了家,又去社区诊所医生那里开了几天注射用的最便宜的静点针剂。并定好了静点时间。老莫把这一切安排贴切后,心中又是一阵窃喜。实指望能得到媳妇的表扬和夸奖,可没想到还是被下班回来的媳妇训了一顿,媳妇问他:

“看病和开药谁花的钱?”

“我。”总计才花了几十元钱,老莫就直说了。

“来看病自己为啥不带钱!”

“我不是他儿子吗。”

“儿子咋的,他也有胳膊有腿,咱家也不是开银行的。”

“我下次注意是了。”

“下不为例呀!”教语文的老师说话就是简洁明了。

“是。”老莫几乎立正似地的答道。

事也凑巧,西伯利亚的寒流把老莫的狗也冻感冒了,耳朵也耷拉下来了,还流鼻涕眼泪,这下可把老莫及媳妇心疼坏了,老莫的媳妇训斥老莫说:是你爸给狗传染的。老莫觉得媳妇说的也有道理。没敢有丝毫的反驳。

因为老莫家住的是两居室的格局,平时他两口子住一室,狗住一室。这次莫老汉来就和狗同住一室,所以媳妇说把狗传染了老莫也说不出啥来。

第二天,老莫按着媳妇的指令把狗抱到了宠物医院,兽医用听诊器听了半天,又用CT扫描后,告诉老莫狗得了肺炎,这是进口狗,最好用进口药注射。

兽医注视了老莫一会说:

“可以吗,你同意我就开药啦?”老莫掏出手机,请示媳妇得到的回答是:“不在乎钱多少,但必须给治好了。”

“好,就用进口药,给医治好了,多少钱没关系。”得到媳妇指令的老莫,很爽快很豪迈的答道。

“那就先用五只针剂吧,每只一千元,你去交款吧,交完钱我给你下药注射。”兽医很高兴的对老莫说。

于是,老莫抱起狗,把媳妇早晨给他的一万元,分出了一半,交到了收款处。

几天后,病情稍稍得到缓解的莫老汉回家了。

老莫的狗用完五千元进口药后感冒也好了。

又是几天后的早晨,老莫领着穿着价值两千多元狗服狗鞋的狗狗出来遛弯。

当然狗后面还跟着喜滋滋的媳妇……

端碗黏面你趷蹴下

文/孙文胜

有位外地朋友对“陕西八大怪”很好奇,他问我,陕西人为啥有板凳不坐要蹲起来?我说,我们方言把“蹲”叫“趷蹴”,有这个习惯的,主要是秦地关中人。

茫茫苍苍黄土地,乡村人大太阳底下种庄稼,昔日里犁耧耙磨、收割碾打全靠人工,累得人腰酸背痛胳臂困,歇息时若躺卧或坐下,上下眼皮就打架。农活紧赶晌数,睡着了可就误了天时误了工,再说那样也不讲究,会脏了衣服污了形,回家保不准要遭婆姨翻白眼呢。寻个树荫趷蹴下就省心多了,双腿一屈,困乏消减,抽烟、神聊、下土棋,咋着快活咋着来。

秦人自古重礼仪,在他们心中“坐”是件庄重的事。关于坐,古有坐不窥堂、正襟危坐、坐而待曙等说法,规矩不少。乡人们活的真实率性,过日子不爱穷摆谱。有了闲,他们坐。遇到生日过寿、孩娃结婚、女子出嫁、孙子满月这样的大事情,他们不仅坐,还要坐出个风度气场来。三叔平常爱说笑,口无遮拦没正形。儿子结婚那天,他染了头发板着脸,衣服平整不打褶,腰上像别了个手榴弹,挺得直愣愣的。这时就有人想逗逗他。桂姨给他额头上抹了一道红,他没笑;胖婶咯叽他胳肢窝,三叔吭吭哧哧,东倒西歪地躲,腮帮子憋得红通通的不敢笑,把看热闹的人乐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在乡村,趷蹴的标配是碌碡和黏面。居家过日子,少不了鸡鸭、羊羔、看门狗,它们是主家的宝贝蛋。炊烟散,饭熟了,羊娃在院里学抵头,狗子悠闲地瞎“汪汪”。男人端出碗黏窝面,鸡落肩头要抢食,麻鸭围拢着“咕咕嘎嘎”提抗议。这饭没法吃了!男人嘟囔一句,一腿收起、抬高,一腿蜷曲、落下,稳稳地就趷蹴在了碌碡上。脚下有块垫高石,格局、氛围瞬间生了变。鸡们鸭们啄不上、够不着,怨怨叨叨就散群了。男人仰起脖,荒腔走板地吼过几句,低下头“呼噜、呼噜”就咥开了面。

趷蹴是个动词,有时候会被当作贬义用。秦腔《看女》里,婆婆这样骂媳妇:“ 哎,没见过我那媳妇呢,好像我老婆子前世的仇人。我一见就想打,一见就想骂,成天价在我眼睛里趷蹴着哩。”表演艺术家王辅生眼角眉梢都是戏。他扮演的任柳氏提到女儿,眉开眼笑、夸了又夸,动不动就恓惶流眼泪;说到媳妇,横眉怒目、咬牙切齿,恨得脸上肌肉都打颤颤,把个刁婆婆形象塑造的栩栩如生。“遇见婆婆赛阎罗”,媳妇躲还躲不及呢,哪敢主动去“现眼”?就是“蹴”起来,也应是被吓怕的。

趷蹴没有站着高,一高一低有乾坤。晏子使楚,身材矮小被人耻笑,但他机智勇敢、灵活善辩,维护了自己和国家尊严;韩信贫困潦倒,志存高远,忍受胯下之辱,最后成就了理想和抱负。这些反转的例证启示人,莫以高低辨识人、莫以成败论英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要忽视了,趷蹴更容易“一跃而起”。

朋友扶贫的村里有个小伙子,父母去世早,他入赘的家里,岳父是个残疾人,岳母生病要服药,一双儿女在读书,日子过得很艰难。由于没技术,他养蜂烂包赔了本,开车翻沟伤了腿,成了大伙眼里的“倒霉蛋”,自个儿也沉沦了,不是喝酒就是赌钱。扶贫队员一句:“不怕慢但怕站,趷蹴是休憩,不是趴下!”的道理让他又生出信心。前年,他出门跟人学种药材、养蜜蜂,如今成了响当当的“脱贫致富带头人”。

土屋、阡陌、麦香……构成了乡村风景线。趷蹴在这场景里,灵魂跟脚步就合了拍。背倚春风,你可以抬头数青杏;注目斜阳,你可以和归鸟绣风景……没了慌张,多了从容,就算是有物事紊乱了,也能像作务茄子、豇豆那样,一行一行把它们打理清。

趷蹴,是一种慢生活,展现了乡村人的质朴和随性。

婆媳关系

文/冷冰玉

早就听说过,自古婆媳关系难处,到底难在哪呢?

难在,婆婆的四五十年的生活里没有“你”,媳妇的二三十年的生活里也没有“你”,这么看来,最少有二三十年,没有彼此的生活着的,本身又是两代人,不同的生活背景,不同的生活习惯,想要到一起,生活在一起,难。

难在,婆婆想着媳妇得听自己儿子的,自己都不用儿子干这干那,媳妇怎么能让自己儿子做这做那的,婆婆想着得防着媳妇,钱要儿子掌握,要不离婚了,再把钱带跑了。媳妇想着,得听我的。媳妇想着我得存点私房钱才行,要不丈夫出轨了,这钱都给别人花了,我得听我妈的。想要到一起,生活在一起,难。

可是要是相处好也不难。

婆婆和媳妇虽说是不同生活环境,不同生活习惯,但是她们爱的却是同一个人。只是有爱,就不难。

做为男人,两个女人深爱的男人,要有担当,要有主见,要有能力,不能偏听偏信,不能没有事非观,不能唯唯懦懦。要调节两个女人的关系。

婆婆思想有可能老旧了一点,媳妇做为晚辈,要理解,要体谅。

如果媳妇觉得婆婆有点防着你,那么用行动告诉她,你可以让她放心。

媳妇不要觉得婆婆说几句,就有很大委屈,长辈说几句就说几句好了,不会掉块肉的。媳妇将来会当妈妈,也可能会当婆婆,也会老,理解一下。

媳妇如果爱你的丈夫,那么爱屋及屋吧,受点委屈又何防,因为那是你爱的人的妈妈啊。

说了这么多,其实,真的不难,媳妇只要把婆婆当成自己的妈一样,那么,怎么可能会难呢!

父爱从哪儿来

媳妇的父亲,我的岳父,是一个浸染了土地颜色的勤劳质朴的菜农。辛苦的劳作之余,烟酒常不离口,喝多了还经常惹出些啼笑皆非的糗事来。结婚之后,我始终秉承“一个女婿半个儿”的优良作风,对老人孝敬有加,但却亲热不足。媳妇单位在岳父家附近,常常在市里买了大包小裹的水果、烟酒往家里送,我的态度自然是积极鼓励,并夸奖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也顶不了你这“贴心小棉袄”啊!媳妇就笑着说:那是我亲爹!

是的,我没有亲爹。“子欲养而亲不在”的凄苦常常让我夜半醒来,泪眼婆娑。所以,我对那些守着亲生父母却不懂得孝顺的逆子恶媳恨不得“啖其肉”。古话说百善考当先,这是做人最起码的准则。如果被我知道了哪个朋友对父母不孝,我会立即跟他割袍断义,绝不含糊。

我跟媳妇从02年结婚到09年上楼,一直是住在岳父家蔬菜地的看护房里。住楼之后,加上单位工作忙,回家的次数自然少了许多。前几天媳妇捎话回来:妈让我问问你,是不是爸哪天喝多了说胡话,把你伤了?我说没有啊。媳妇说爸在家检讨呢,说一定是女婿让我给伤着了,这都半个月不回来了!一到周末,我赶紧张罗买菜买烟买酒,回家吃饺子去!有一次我说媳妇做的饺子馅不如妈做的好吃,让妈听着了。从那以后我一回家,吃饺子时候多。

饺子自然是肉馅的。可是我却不敢吃。单位应酬和朋友聚会一场一场的大酒把我的肠胃弄得功能紊乱了,重度的结肠炎和胃疼让我不得不选择了告别酒精转而投入中医中药的怀抱。这几天,正大包地吃汤药呢,大夫说了,忌烟忌酒忌辣忌油腻。

周一上午,有事给媳妇打电话,占线。过一会儿再打,接通了。我问跟谁通话呢?媳妇说妈打电话了,说爸看你黑了,也瘦了,让你多喝几天药,好好养养!岳父就是这样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他要转达给我的话,通常都是绕道岳母、媳妇,最后才转到我这儿来。

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比如我们刚结婚那阵子,生活拮据,岳父给大舅哥买了一个摩托车,就一定要给我们买一个;比如地里的农活儿忙不过来,我和媳妇下地帮忙,岳父总常说不用不用,自己整了(读三声);比如楼房装修时帮我一车一车地推装修材料,新房装完之后却只因有事在楼上住了一宿,凌晨我们还在梦里,自己收拾东西回家了;比如那一年给岳母过生日,我们把全家人接到城里的大饭店,菜刚上齐,岳父已经两杯酒下肚,回家的路上,还摔了一跤;最近,看到很多人都开上了轿车,就跟岳母说,让女婿也置个车吧,咱不能让别人比下去!还有一次,我跟岳父说,爸,你们别种菜了,受挺大累,也买不了几个钱!岳父说,闲着也是闲着,再说,你们吃菜也方便,城里买的菜,不如自个家的干净!

对着电脑屏幕打出这些文字的时候,一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就站在我的脑海里,憨厚地笑着。等我的病好了,第一顿酒,一定去跟爸喝!我这样想着,眼里幸福的泪光闪烁。

成哥的幸福生活

文/火龙12

老祖宗留下的习惯,六十六,八十都要庆贺。今年的正月初九日。是我大嫂的六十六生日。我回老家给大嫂过六十六岁生日,亲朋好友,邻里乡亲来了好多人,有长辈、有晚辈。好几年没有回家和乡亲们在一起热闹了,心情很是激动,大伙在一起特别的高兴,互相问候。而在一起谈话最多的则是我们村同辈份或年纪差不多的人,因为多年的乡亲都比较熟悉。虽然有的好几年没有见面,但是相见之时,还是格外的眼熟和亲切,只不过是容颜都已经变老,脸上多了一些皱纹,头上添了几多白发。

因为多年离乡在外,看到乡亲们亲切的笑脸,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悦。我们农村办事情,与城里不同。城里办事都要挨个通知或发请柬,如果不通知,是不会到场的。而我们老家农村就不一样,亲友们只要是知道信的,肯定参加。村子里一般提前都互相打听,办事当天的早晨会来很多帮忙的,等要开席之前要放礼炮。礼炮一响,你就看吧,乡亲们从四面八方涌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个个喜笑颜开。

我记得以前办事情也没有写礼帐的,亲朋好友都是拿点糕点和酒什么的表示一下意思。现在生活好了,也不同了,办事情都要有帐桌写礼帐了。大嫂就让我写帐,村里的成哥收钱。这样,我就和成哥组成了搭档,自然我们说的话也就多一些。闲暇之余,我便和成哥唠起了家常。

提起成哥,那我可是十分的熟悉。他虽然比我大近十岁,但是,我入伍之前在老家和成哥也一起参加过生产队的劳动。他是我们村的保管员,专门负责村里的仓库的保管,也算是村干部。

成哥对我说:“靖利,看我现在有点老了吧!年轻的时候也是帅哥呢!”我便笑着说,现在也挺帅呀!其实,成哥说的没错,在我的记忆中,他年轻的时候的确长的挺帅。

成哥母亲去世的早,他父亲抚养他和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长大成人。从我记事的时候他就当兵去了,大约当了六七年的兵吧!他复员回来的时候,我初中还没有毕业。那时候的成哥,朝气蓬勃,为人刚正不阿,骨子里有当兵人的气质。复员回来不久,盖了新房,结了婚,村民推荐他当生产队的保管员。可谓是春风得意,爱情事业双丰收。我们这些小孩子很是羡慕,也成了我们学习的榜样。

我初中毕业后,在农村务农两年多的时间,这两年多,和成哥在一起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对他比较了解,他也很照顾我们这些小兄弟。也喜欢和我们几个年轻的小孩子一起打闹。记得有一年的秋天,正是收获棉花的时节,每天都要收获大量的棉花。头一天摘下的棉花放仓库里,第二天要拿到房顶上晒干,然后入库。我被安排和村里同龄的另外两个同龄伙伴负责晒棉花。成哥是保管员,他也成了我们三人的最直接领导。每天早晨八点,我们便到村部,成哥打开库门,我们将一袋袋棉花运到房顶,大约一个小时,我们的任务就完成,白天再翻几次,晚上五点左右我们再运回仓库,一天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白天闲暇之余,我们几个人便打朴克,下象棋。成哥下象棋真是高手,我们三个人联手都下不过他,他总嘲笑我们:“三个臭皮匠,不如一个诸葛亮。”把我们三个人气的,总想找机会出这口气。后来,我们三人经过研究、探讨、观察,把成哥的棋路完全摸透了。慢慢地从打平手,最后,我们终于战胜了他,他便开玩笑地说:“青出于蓝胜于蓝。”除了这些,我们还经常在一起喝酒,装一袋棉花,骑自行车,到收购站买点钱(哈,这事有点偷盗的嫌疑),我们就买菜买酒,晚上收工,到队长家喝酒。因为我们小,从来没有喝过酒,而成哥可是酒精沙场的老手,每次他都是把我们几个喝的面红耳赤,东倒西歪。然后又嘲笑我们说:“就你们三个臭皮匠,可以轮流和我喝。”点点滴滴都体现了成哥的豪情。现在回想起来,那两年和成哥在生产队劳动真是一段快乐时光。

后来,成哥家嫂子为他生了一个女儿,成哥别提多高兴了。小日子过的是红红火火,家里外头都是称心如意,成哥出门看见谁都是合不拢嘴。再后来的几年,他的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女儿相继出生。这下子可不一样了,那个年代,正赶上计划生育最紧的时候。农村不管第一胎是男孩女孩都可以生第二胎,他第二个女儿出生后,生活并没有改变什么。可是,重男轻女的思想,让他的生活质量急转直下。怀第三胎的时候,乡里就已经开始注意他了,通知他,让他媳妇尽快做人流,否则后果自负。他下决心要儿子,媳妇东躲西藏,最终孩子出生了,又是一个女儿。他也为此负出了代价,保管员被撤职不算,还罚了款。第三个孩子出生后,村里和乡里每天都找他们去做节育手术,他媳妇便整天的躲藏。

又过了两年,媳妇又怀上了。乡里又下通知,让她做人流,他们信念坚定,不生儿子不罢休。乡里派人来抓他媳妇,找不到人,便以罚款来惩治他,家里只有他领着两个孩子,他说:要钱没有,你看我家有什么东西值钱,你就就拉走吧!负责计划生育的人四周一看,他家里除了两口柜,已经没有什么可拿的了,真可谓是家徒四壁。

十月怀胎一招分娩,如晴天霹雳,媳妇为他生下了第四个女儿。接下来的几年,成哥已经跌入人生的最低谷。平时还好,过年的时候,他家可以说连饺子都吃不上。他总说,我家做菜都不敢放粉条,要是放了,吃饭的时候孩子们就是碗里找,我心里可不好受了。可以想象,四个孩子给他的生活带来的是什么。就这样,成哥也没有放弃要儿子的念头。功夫不负有心人,又过了两年,媳妇终于为他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此时的成哥,已经快四十岁了,十几年的煎熬,让他看上去老了许多。五个孩子,每天的吃喝拉撒睡,让他们夫妻二人费尽折磨。但是,看到孩子们渐渐长大,虽然苦点,心里想起来也是甜的,他们用心的抚养着五个孩子。

苦日子又过了几年,孩子们长大了,大女儿和二女儿相继外出打工。孩子们也争气,不但打工挣钱都交给父母,还各自找到了归宿。生活负担一天天地减少,四个女儿相继出稼,他又翻盖了新房。每年过年,孩子们没有忘记父母的养育之恩,都回来过年。更让成哥高兴的是,去年,他的儿子也结婚了。常言道:老儿子结婚,大事完毕。成哥的好日子真的来了。

人生就是这样,成哥经历了大起大落的生活,也完全是他重儿轻女造成的,如果当初他就生两个女儿,不会有那么多的磨难,也许比现在的生活会更好。如今的成哥,生活是幸福的。经历过多年的艰苦生活,虽让他身心疲惫,也让他更懂得了生活的可贵。成哥比起那些老无所养的人,他是幸运的。

我和成哥聊了很多,看到成哥现在的生活,被他这么多年自强不息和拼搏精神所感动,我很敬佩他,他没有被贫困的生活所压倒。他不愧是当过兵的人,有骨气。看到他的精神面貌和乐观的生活态度。我祝福成哥!

祝他未来的生活更加美好!

小站

文/梅子涵

在那个小城市讲了一天童话,已经是夜晚。冬天的黑夜忽地一下从天降落,白天的那一些暖和就不知道去了哪儿。我到了火车站,拉着行李箱走向站台,这个也是在高铁线上的北方小站的站台上真是冷嗖嗖,从头到脚地钻。我朝一号车厢的位置走去,突然觉得自己这么辛苦,冬天的夜晚还要走在这北方的冷飕飕里,等会儿踏上一列飞快的火车,去一个更北的城市,明天在另一个台上讲,虽然讲的都是美好,台上台下都在诗意里,可是现在这站台上只有冷,不是家里桌上的红茶;只有黑黑的空荡,也不是灯光下书页里的温暖和智亮。我就很想叹一口气给自己听听了,可是我想还是克制吧,自怜是很容易让自己变得做作的,自怜才是真可怜。

于是我就转动着头四处看看了。看见那个男人我便知道他应该是在这车站里干活的,因为他穿着工作服。但是他穿的工作服不是站长和检票员们穿的那一种,他穿得很不精神很不轩昂。同样是职业里的服装,有的职业就是故意要让你穿着连自己也知道不如别人,他们不觉得轩昂、体面也是属于你的,而你只是配合别人的体面和轩昂!这是这个世界很久很久前就开始的规矩,很久很久以后它仍旧是风气,于是我们也规规矩矩地接受。

我说:“你好!”我常常在路上对不精神不轩昂的人说“你好”,而每次说完以后就意外地看见捡到了好东西,好东西就像那个叫帕乌斯托弗斯基的俄罗斯作家说的金蔷薇。他冷冷地看着我,也说:“你好。” “你是在站台上工作的吗?”“是呢。”“你做什么事?”“捡烟头,防火灾,站台上有人扔烟头。”他指指旁边的扫帚和畚箕:“这是我的工具。”

扫帚的把手和畚箕的把手靠着,站在冷里,像两个相依为命的朋友,也很像一对不声不响的夫妻。我有些触动,“干到几点下班?”“十点。”“冷不冷?”“有帽子,习惯了。我媳妇在那一头,也捡烟头。”他指指那一头。

我朝那一头看去,但是看不见他媳妇,也就是他老婆。他们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这个站台上的烟头都被他们捡干净,他们不是扫帚和畚箕,但是他们每一天就是这样干着扫帚和畚箕的活,他说,习惯了,不冷。

青岛来的车到了。车厢的门开了,一大股暖和从车厢里拥挤出来,我踏进了暖和里。“高铁”的一个意思就是迅速开到,迅速离开;迅速把你送到,也迅速无影无踪。它是不缠绵的。我放好行李,坐下,还来不及感觉一下舒服,车已经开动。我赶紧回头看那个捡烟头的人,可是已经无影无踪。于是我想赶紧看看他的媳妇,媳妇在前方的那一头,可是不缠绵的高铁已经开过了那一头,那一头也是一瞬的。我突然很温暖地想,这一头和那一头只有一瞬,男人和他的媳妇很近,他们就像扫帚和畚箕在这夜的冷飕飕里相依为命地靠着,他们不冷。

列车员为我送来茶和点心。这一节车厢的票价最贵,所以是送茶和点心的。我坐在软软的座上,看几眼整节车厢里不多的那几个软软大大的座位,十分安静也十分冷清。好像总是在这样的车厢这样的座位上,很难看见洋溢的热情和笑容,相互甚至不对视,偶尔遇上,目光也是立刻跳开,于是你也冷淡,不管是真心还是假装。飞机的头等舱、高铁的商务车厢,都有好多的假装、深刻、蛮傲、忧郁症!

这儿,没有捡烟头的人。没有人会指着对你说,我媳妇在那儿。这儿的人很容易以为自己的服装是特殊的,我有的时候也会这样浅薄地以为,于是我也假装深刻,假装没有开心的事,于是不假装地叹一口莫名其妙的气给自己听,所以你说你不可怜谁可怜?

到达更北方的大城市已经快十点。我上了接我的车。接我的师傅说:“您辛苦了!”我说:“不辛苦,你辛苦,这么晚,你还在车站等我,你冷吗?”他说:“不冷,习惯了,能接您,很荣幸!”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一个能够写出长长文字故事的人,有的时候会想不出一句不长的但是非常适合的话。比如我就没有想到说:“这么冷的晚上,你等着接我,而这时你应该暖和地睡觉的,所以荣幸的是我!”

我也没有想到说:“刚才,在那个高铁小站,一个男人在站台上扫烟头,他媳妇也扫烟头,我那时觉得很冷,觉得自己好辛苦,想叹口气给自己听,可是他却说,习惯了,不冷。我很荣幸,因为他告诉了我,自己别觉得冷,那么就温暖了,穿着什么服装有什么关系呢?他给了我一个金蔷薇。”

这些话我都没有想到,当然想到了也很难说出,因为太文气了!

我看看表,正好是十点。捡烟头的人应该下班了,他和媳妇要回家去了。他们回去吃一点暖和的东西,然后暖和地睡吧,明天还要捡烟头。

我明天也会好好地坐在台上讲,而且也许还会讲这个小站上的冷清故事,我们要习惯在小站的冷嗖嗖里,我们甚至要习惯而且满足地当一把扫帚和一个畚箕,我们别以为自己是头等的,然后活得哀声叹气。坐在暖和里看得见冷,站在寒冷里却觉得暖和,才是真的头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