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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文章

2022/12/15经典文章

腊月文章(精选20篇)

腊月集

文/秦延安

不紧不慢的时光之履,总是在日历牌渐薄的期待中,让年迅速跳进腊月之门。但城市里依然静悄悄的,该放假的已经放假,该上班的还在上班。虽然各大商场如秋蝉般,抓紧时间做着最后的炒作,但商场的生意依旧不冷不热。老祖宗流传千年的重大节日,被城市的快节奏和浓厚的商业气息,已经衍变成了一种符号。一切的传统、讲究,似乎无关紧要,完全没有乡人的虔诚与尊重。于是,只要与乡村有一丝关联的人,都会在春节前赶回乡下,即使车马劳累、假期短暂、一票难求,也再所不惜。

乡村的年,就如乡村的土地一样丰富,且不说别的,单乡村一个腊月集就滋味浓厚。虽然已是寒冬腊岁,滴水成冰,但集市上已是人山人海。过个大年,忙个半年!也许是闻风而动,深山、高塬、近郊、远村的人都如潮水般涌向县城,即使不是集会,也天天如集会。特别是晴好的天气里,更是人潮涌动。各商家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将自己经营的产品摆满了街市。从过年穿戴的衣服、鞋、帽到吃的蔬菜、鱼肉、禽蛋,再到烟茶、糖、瓜子、水果,以及祭祀用的烛台、蜡烛、香表等,还有鞭炮、烟花、年画、对联,可谓五花八门,一应俱全。

虽然县城如一座蜂巢般无孔不入,但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流,让县城的各个街道都如毛毛虫般蠕动,有时也会遇到肠梗塞,但不一会又动起来。既有步行来的,也有搭乡村班车来的,还有骑摩托、自行车来的,更有开私家车来的。即使一年都没上过县城的老头老太太们也出动了,虽然他们头发花白,弯腰驼背,走路蹒跚,但却衣着干净,满脸喜气,如走亲戚似的,走不动的便被儿女用架子车拉着。青壮年大多是三五成群,也有全家出动的。大家呼朋引伴,打着招呼探问着近况。

东西还没买,孩子们就喊叫肚子饿了,要吃要喝。女人免不了训孩子,在家走时让你多吃点饭,就是不听,刚来就喊叫肚子饿了。虽然女人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给孩子们买了他们想吃的油饼、想喝的饮料。大人们忙着看要买的商品,孩子们忙着吃买来的零食。在女人眼里,过年就是给老人和孩子过年。过一年,老人寿命减一年,孩子成长一岁,无论是老人和孩子,都不能慢待。所以,即使不给自己买一针一线,也得给老人和孩子买。看不到称心如意的,女人能跑完整个县城,让人惊叹其意志力。在这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最抢眼的是恋爱中的男女。小伙帅气,姑娘倩丽。姑娘走在前边,小伙子跟在后边,一看就是要为新婚买东西。姑娘相中了一件衣服,却被昂贵的价格左右了主意。小伙子立马上前说,只要你喜欢,咱就买。姑娘犹豫地说,再看看。眼看着生意要黄,店主马上递话,这衣服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新颖,你结婚时穿上肯定漂亮。这小伙子这么帅气,对你这么上心,你真是有福气!店家的话,让姑娘满脸飞红云,小伙子笑开了嘴。街上熙熙攘攘,大家都是眉开眼笑,喜气洋洋,看东看西,货比三家,讨价还价,争取买到心满意足的东西。太阳偏西,集市上的人也如鸟兽般四散而去……大家说说笑笑,让寒冷的路上满是欢声笑语。伴随着这笑语,年一步步在走近。

腊月集是新年的集结号,也是乡民们分享一年劳动成果、交流情感的集所,更是他们对未来生活的幸福憧憬。虽然腊月集并不像大城市的商场那样繁华,就像父母的家并不像儿女的家那样豪华,但它永远是家族的中心。只有围着这个中心年才有味道,而腊月集也只有在乡下才有情调。

碓窝里的年

文/刘干

也许是年末岁首的缘故,我想起了多年前躺在老宅屋檐下,那个不起眼的一架石碓。这架碓,大多时候较冷清,可每当进入腊月,碓窝的气氛就不同于往日。小村的人排着队,把家里能去皮、脱壳、舂面的年货,都拿到碓窝里舂。腊月的碓窝渗透出一股忙碌的气息。

小时候我最喜欢忙碌的腊月,借着大家来我家舂面的机会,总要露几手,讨讨大家的赞许。一会儿挤在大人中间,踩在碓杆上,用脚一踏,吱扭一声,碓头扬了起来,嘭的一声,落在碓窝里;一会儿又冒着被碓头磕破手的危险,用铲子伸进碓窝里铲铲粘在碓边上的糯米……

如果老天眷顾,整个腊月都是阳光明媚,那小村天天飘荡着碓头舂碓窝的“吱扭”、“哐啷”、“嘭”的声音和人们的欢笑声。那段时间,家家户户小院里,都会摆满圆圆的大簸箕,里面晾晒着洁白的糯米汤圆面。在冬日的阳光下,小村,老

宅,碓窝,腊肉,汤圆面,炊烟……构成了一副和谐唯美的风景画,让人老远就看到那“年”的模样,年味满满当当飘进每个人的心里。

但要吃到汤圆,光舂面是不够的,还得等到除夕晚上做好汤圆馅。吃完年夜饭,母亲叫上姐姐,把花生米、核桃仁、芝麻、炒熟的红小豆、红糖等五香食材,一起放进碓窝里,舂成粉末状。然后放在砧板上,撒些猪油搅拌均匀,堆起来醒一夜,待猪油和其它食材充分融合后,第二天早上包入汤圆,糯糯的,香香的,那才叫够味。

年前的所有准备,似乎都是为了正月初一那一大早的迎春汤圆。因为除夕有守岁的习俗,小孩也会很晚才睡。每当初一早上,母亲总会天不亮就轻手轻脚地开始烧水、和面,包汤圆。因嘴馋,爱睡懒觉的我们,也会比平时起得早,都围在母亲身旁,瞅着母亲包汤圆。这时母亲总会吩咐我们找几枚一分、二分的硬币,洗干净,包在汤圆里,不做任何记号,看谁在众多汤圆里能吃到包着硬币的汤圆,则预示着新的一年里有个好彩头。而我们往往是等不到和全家人一起吃,母亲就包几个较大的汤圆,拍成饼状,往火炉边上一贴,不一会儿汤圆表面就会冒出气泡,偶有糖馅从烤裂的缝隙溢出,待糖馅全部融化,那汤圆也就熟了。接过母亲递过来的大汤圆,兄妹几个边吹热气边咬,馅烫到舌尖唇齿,也毫不在乎。待全家人一起吃汤圆时,我们早已填饱了肚子,只在乎谁能咬到那枚代表吉祥的硬币了。

“灼灼碓窝凉,浓浓年味长。”而今,无论城市还是农村,想吃汤圆,超市就有速冻的,方便得很。只是不见了碓窝,看不到舂面人那张喜庆的笑脸,听不到碓头舂碓窝时发出的吱扭哐啷声……年味的变化,见证了老百姓的幸福生活。但在我的忆念里,始终留下老家那一抹汤圆甜。也只有在老宅屋檐下,那架石碓窝里才能寻得到,那种赋予温度的年味。

腊月酒

文/王忠范

每年腊月,我就喜欢喝东北乡间老家自酿的腊月酒。腊月酒其实就是黄米酒,是用东北特产大黄米酿制而成的,充满粮食的味道。因为这酒是农家腊月自酿的,又没啥酒劲儿,谁都能喝点,家家腊月里的餐桌上都有这酒,所以黄米酒也叫腊月酒。有这样的顺口溜:“腊月酒,家家有;喝一口,心甜透;迎大年,乐悠悠……”

农历冬月底,杀了年猪,进入猫冬时节,村里家家户户就开始酿制黄米酒。酿制黄米酒是有技术含量的,不是谁都能做的。我家的黄米酒由祖父一人酿制,他不让别人插手,说弄不好会走味。他先是淘洗好黄米,接着放进锅里慢慢煮熟。熬成粥状时,黄米变得黏稠稠的、金亮亮的,再装进大盆,整整焖上半天一夜。然后打开酿酒的泥缸,把黄米粥、开水和提前半年做好的曲子按比例放进去,扣上圆盖,封得严严实实。这样发酵半个月到20天,黄米酒基本就酿成了。

到了开封的日子,人们都管黄米酒叫腊月酒了。祖父笑眯眯地掀盖通风、过滤,屋子里顷刻飘满了酒香。一家人围着都要尝上一口。腊月酒色泽纯净,醇香柔和,鲜爽却绵长,没辣味,大人小孩都能喝。若拌搅些白糖,入口甜甜酸酸,更是新鲜绵润了。开启酒缸这天,不管谁家都要请同姓的本家长辈和左邻右舍的老人来品新酿的腊月酒。这些人好像都知道曹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意蕴,个个笑得满面红光。大家围坐在黄泥火盆旁,吃着酸菜粉条炖猪肉,浅饮慢酌之间讲年景、唠家常、说乡事,亲亲近近,热热火火。晚辈们轮流敬酒 ,说吉顺祝福的话,一派祥和欢乐的气氛。这时候,小孩子常常跑到门外放一串花炮,让人感到快要过年了。

从腊月酒开封后的每一天晚餐,或多或少都要喝腊月酒,添情助兴,营造过年的氛围。下酒菜多种多样,但必有热腾腾、香喷喷的年猪肉。这叫:“腊月酒,年猪肉,日子越过越富有。”主食是吃黏豆包。黏豆包圆圆鼓鼓又黏稠筋道,象征团圆、和睦。那叫:“腊月酒,黏豆包,团圆和睦过年好。”

等到大年三十儿吃团圆饭的时候,家家依然喝腊月酒,因为腊月酒象征日子和顺、生活甜美。祖父端起酒杯总要唱着说合辙押韵的祝词:喝杯腊月酒,喜气心中流,老少齐争春,又是好年头……春溶于酒,酒浓于情,饮得全家人激情满怀欢欢乐乐,阵阵笑声飞出门外碰得灯笼杆上的大红灯笼飘飘闪闪。

现在每年春节前夕,我们这座城里就有卖腊月酒的。我家总要买一大壶,年前年后都在喝,品不够那种乡情和年味儿。

周庄的腊月

文/周文治

周庄里的阴坡,厚厚的雪,还没有消的意思,却忽然洋溢一种暖乎乎的感觉。

这股暖流是庄子里,母亲那一辈的老人们最先感受到的。

“腊月来了!”不知是谁就这么说了一句。整个周庄的神便被提起来了。大家忍不住心中的兴奋,见人就说:“快过年喽!”一个人说了一句,就有人立马把话题接过来,唯恐像阳坡上落到地上的雪,会拾不起来。

“五豆腊八二十三,过年还有七八天!”人们脸上都是少有的像孩子一样的笑容。整个庄子里,一股年味开始涌动。围着火炉闲了一冬的老人们,跌跌撞撞地跨过门槛,走出小院,去看看外边的大路上,有谁能带来娃们的消息不?

腊月是周庄一年中最有盼头的季节。过去每到腊月,从初五开始,吃五豆米,喝腊八粥,打扫庭院,请香表,祭灶神,一直到二十三的小年,到除夕,几乎天天是节日。

一到腊月,总有人时不时到村头的路口,眼巴巴地张望着。其实好多人是知道的,自己要等的人,不定要挨到年跟,还见得了?还不定,过年回来不?但还是忍不住,去那里等。

心里又不免想恨恨地骂自己:咋就像个孩子,盼过年了呢?!好多人在怀念年轻时的周庄。一到腊月,孩子们就整天在耳边叽叽喳喳,过年了!过年了?腊月就像后塬上消雪,眨眼就完了。而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现在是越来越听不到了,整个周庄的一年里,几乎都是静悄悄的。

春暖花开时候,桃花、梨花、杏花,还有好多没有名字的花儿,静静地开着,又静静地谢了。夏季里,到处的野草疯长,鸟鸣声越发地清脆。秋天的收获季节,也常常是果子落了一地,懒得有人去捡拾似的。

人群簇动的时候,必定是哪一家的红白喜事。热闹上几天后,人们就像树上的鸟儿一样,忽地就散了。这样的时候,也是庄子里的节日,但有时对于老人们,却是最残忍的折磨。总是有和自己一路走来的几十年的伴,说倒下就倒下了,永远的走了。庄子上的人是越发的少了,不免担心,下一刻是不是就轮到了自己?那一刻,还见得了那些惦记的人最后一面?

周庄过去的时候,几乎农历每个月都有节日。正月里有元宵节,随后二月二,三月三,四月清明,五月端午,六月六,七月十五,八月中秋,九九重阳,十月十一寒衣节。这些节日,小时候我就弄清了,有的是给活着的人过的,有的是给地下的老先人们过的,有的是给没有了后代的孤魂野鬼过的。

但不管是给谁的,总能得到一次改善生活的机会。这些节日,是人们活着的希望。父亲活着时老是说,如果没有这一个个节日,日子一直这样平平淡淡的流失着,活着还有啥劲呢!于是每个节日,即使再忙,再困难,母亲就要给我们做一顿好吃的饭。我也是越发的盼望每个节日,盼望每一年的腊月。

而现在,好像只有老人们能记得了,只有我还记得,外出的人们已经淡忘了。

我的12岁以前,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周庄,最远就是到20里的本家族里人的集聚地蔡川,或者是一岭之隔的母亲的娘家涌峪,走几天亲戚。母亲已经进入80岁了,体弱多病的她,至今和大哥、小妹一家还生活在周庄。

每逢节日,我总是尽量推掉所有其他事务,赶回周庄过节日。在这一次次的节日里,接受对灵魂的一次次洗礼。我买了一辆车,平日里总是在那里静静地躺着,好像就是专门为了回周庄用的。今年冬天的周庄,一场大雪把整个庄子都埋没了,万物都被冻僵了。

我回家的路也断了很久。可是,一听到腊月来了,仅一句话,我觉得大地顷刻间就开始回暖了。这么多年来,尽管平日里的周庄,是多么的荒凉和寂寞。好在一到腊月,外出的人们都将像鸟儿一样,会陆续回到周庄这个巢里,暂时栖息到正月。这个时候,才是留守在这里年迈的父母们真正高兴的时候。

进入腊月,我的心里也顿生一股暖流,一直在梦里的周庄流淌着。那一头就连着母亲,小妹和大哥,连着周庄的父老乡亲。

进入腊月,整日里,我心里就像揣了个小兔子,一直动个不停。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回周庄,陪母亲再好好过个年!

腊月

文/战福君

小时候,农村一年中最忙的时候是春秋两季,再就是准备过年的日子。那时,农村有个不成文的说法——过了腊八便是年。自此,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齐上阵,开始忙碌起来,全力以赴地迎接春节。每当此时,我便加入“忙年”的队伍。除了完成家长交办的工作外,作为一名学生,年前,我还要紧锣密鼓地突击寒假作业,目的是把作业提前完成,好在过年期间,全身心地投入到吃喝玩乐中去。

腊月里,碾黄米,包黏豆包,是家家户户“忙年”的“要务”。黄米用水泡几天之后,再上碾子磨成湿粉。因为村里只有一家碾坊,所以谁家要磨粉,得先预约排队,经常要磨到半夜三更。那时,豆包是我家年前、年后必吃的主食。黏豆包,以红豆为馅,黄米面做皮。年前,每家都要准备很多黏豆包,足够一家人吃一个正月。黏豆包蒸好后,放在缸里,搁在露天地冻上,吃时,再放到锅里去蒸。

小年到了,各家便开始忙乎“除尘”。按照传统习俗,家人们黎明即起,扫房擦窗,清洗衣物,刷洗锅碗瓢盆,干净彻底地进行一番大扫除。因为“尘”与“陈”谐音,“除尘”寓意是把陈旧的东西一扫而光,连同旧岁中的不快、贫穷和病痛,统统除掉。

为切实做好“除尘”工作,母亲把我们兄弟姐妹分成两组:男孩子们清理垃圾、打扫室内外卫生,要求地面连个草刺都不能有;女孩子们糊墙和洗衣服、被子。那时候的房子都是土坯墙,为了美观,人们过年时,要在泥墙上糊报纸。开始时,大家收集旧书、旧报纸来糊墙,后来,有了花花绿绿专门糊墙的花纸。糊墙是每家迎新春不可缺少的一道程序,如果谁家过年没有糊新墙,会被全村人笑话,说他们过不起年。令人难忘的是,为营造美好、热闹的新春氛围,母亲想尽了多种“不花钱”的好主意。比如她用染料和清水勾兑成五颜六色的彩色水,装在各类瓶子里,整齐地摆放在柜子上,成为我家过年独具特色的一道风景。

“包黏豆包”和“除尘”只是忙年的序幕,最忙的是从腊月二十五到三十这几天。当年,村里广泛流传着一套顺口溜:二十五,拿豆杵;二十六,抠猪肉;二十七,杀小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集市走;三十晚上,守一宿。你瞧,每天的日程排得都是满满的,环环相扣,无缝对接。忙的程度用“连续作战、紧锣密鼓、热火朝天”等词汇来描述,一点儿都不为过。

腊月二十五到了,家家户户把收藏已久的“豆杵子”拿出来,开始搥豆馅,用于包白面豆包。一般家庭都要蒸上几锅白面豆包,过年期间,和黏豆包一起搭配着吃。腊月二十六到了,一大早,男主人就操起冰镐,冒着严寒,把先前埋在冰雪里的猪肉抠出来,放在小缸或大盆里,拿到屋里,慢慢地融化,以备过年时享用。腊月二十七到了,家里一大早就要烧上一大锅开水,然后开始杀鸡宰鸭,人们把饲养了一年的鸡鸭鹅杀掉,作为家人享用和招待客人的菜品。腊月二十八到了,这一天是发面,准备蒸馒头和糖三角的日子。过年蒸馒头,寓意“蒸蒸日上”;蒸糖三角,寓意“甜甜蜜蜜”。腊月二十九到了,此时因为已临近年关,集市即将解散,小卖店将闭门谢客,所以,一些过年的必需品都要备齐。清早,大人们便开始跑向集市,采购内容包罗万象:一家人的新衣服、糖、瓜子、花生、鞭炮、灯笼和红纸是必须买的,有条件的家庭还会买一些冻梨冻柿子、青菜、鱼类,也要买一些虾片、海带等价格不贵、自家不产的东西。

忙忙碌碌中,迎来了大年三十。一大早,家人们便开始准备下午的团圆饭。一般情况下,都要拉个菜单。因为这顿饭是吸引财神的,所以要尽量丰盛。那时,物资匮乏,女主人们就充分发挥聪明才智,让自家餐桌看起来不至于寒酸。过了晌午,就可以开饭了。据说,大年三十下午,是财神爷飘在空中,看谁家做的饭好吃的时间。查看好了,晚上,财神爷就会去给做饭好吃的人家送财运。吃饭前要放鞭,大家都想抢先,有一家点燃鞭炮,其他家立刻跟进,一时间,噼啪声大作,震耳欲聋。吃完饭后,大人们马不停蹄,开始着手准备包饺子。除夕夜和新春的第一天,都要吃饺子。饺子包完后,家人们围拢在热炕头上,开始啃冻梨、吃花生、嗑瓜子,直到半夜辞旧迎新吃饺子。下半夜,人们虽然困意大作,但都强打精神,用玩扑克、看纸牌、讲故事、唠闲磕等办法,坚持守夜,直到天明。

那时候,一家人高高兴兴、忙忙碌碌,一起筹备春节。虽然很累,但是,忙碌完毕,全家人团团圆圆过年、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就会感到收获多多、喜乐多多、幸福多多。

年前掸尘

文/曹树高

央视节目里有一句公益广告词:“老太太,您别烦,过了腊八就是年。”进入腊月门,就觉得日子过得特别快。在我们老家腊月二十过后,家家户户都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掸尘”。掸尘就是打扫房子,也就是大扫除的意思。

小时候,我每年都看到母亲在春节前进行掸尘,即便是在生产队做工繁忙的岁月,也从没间断过。腊月二十过后,母亲会选个晴朗的日子,先是清洗衣被,接着就是掸尘了。母亲把能搬动的一些物品搬到门外,不能搬动的水缸、床铺等,都用一些草垫和芦席盖起来。准备工作做好后,再用一根长竹竿,在竹竿上端绑上掸子或是笤帚等物直接掸扫天花板上面的灰尘。一年了,一些灰尘积聚在旮旮旯旯的地方,还有虫虫留下的“遗物”等,平时没有时间去认真打扫,这次一下子全部清扫一遍。母亲总是从上往下开始掸扫,天花板掸扫结束后就轮到墙壁、窗户、橱柜顶,再到桌子凳子,包括土灶和橱柜内外,最后才是地面。

说到掸尘,可不是件轻松事。那些年在掸尘这天,母亲总是戴好帽子、护袖、围着围裙什么的,能防护的地方都捂好后才开始行动。长竹竿捆上笤帚将屋顶、墙拐角等处的络络网(蜘蛛网)、吊吊灰尽数掸下来扫去。我长大一点,自然也帮着母亲每年掸尘。母亲说,这掸尘不仅是为了干干净净过个年,也是掸去一年的晦气,迎接新的一年好运道。

迎新掸尘在老家来说是件重要的事情,老家的人十分看重。有人还说是为送“灶王爷”上天述职、复命的大事,让他老人家离开时,能有个干净环境,好“上天言好事”,回头下凡时有个好氛围,以最好心境“下界保平安”。

掸尘这一习俗起源何时,我无法考证,但在我的记忆里印象很深。每年掸尘,就意味着春节就要来临,我们这些顽皮的孩童可以尽情地玩上几天。同时,还有好吃的好喝的,有新衣服新帽子穿戴。时光一晃数十年过去了,老家仍保留着这一习俗。现在掸尘不像过去那么认真复杂,因为现在住宅条件好了,房子比过去亮堂多了,打扫起来也比较方便。尽管如此,每年春节前家家户户清洗衣被,打扫卫生,仍是少不了的事情。

故乡的腊月

文/乔仁卯

腊月一到,年也就近在眼前了。腊月是阴历年的最后一个月,人们铆足了劲儿忙完这个月,就可以轻轻松松过大年了。腊月,虽然仍是天寒地冻,但人们心中对春的渴盼已经积累到了非常强烈的程度,天人感应,大自然中春的气息似乎也真的呼之欲出……

——编者

小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十分缓慢。一进入腊月,从小在晋北外婆家长大的我和舅舅就眼巴巴地盼着春节的到来。过年,对于那时的孩子们来讲,总是充满了诱惑。

每年腊八节前后,在外工作或流浪的大人们陆续回来了,村里开始有了年气儿。家家到县城集上采购年货,户户给老人孩子裁剪新衣。小年这一天,外婆恭恭敬敬地把供品放到灶王爷神龛前,让我和舅舅放鞭炮,说是送灶王爷上天,给玉皇大帝汇报家事。我和舅舅总是在这一天晚上,老老实实地给灶王爷磕头,并送他老人家上天言好事儿。

眼看到年根儿了,外公却挑着担子贩卖水果去了,说要给我们赚点儿压岁钱,走了两天没有回来。第二天,一场大雪铺天盖地而来,这可急坏了外婆,我和舅舅也是忧心忡忡。

当外公在风雪中出现在村口时,我和舅舅扑了上去。外公把我俩放在两个箩筐里。箩筐里竟然还有一只冻死的大雁和几个雪白的野鸭蛋。这是外公路过树林时捡到的,这年可肥实了。

从腊月二十七这一天开始,满院子都是香味儿。外婆开始炖肉、蒸丸子、炸麻糖。我最喜欢的是外婆做的蒸肉。这种蒸肉和洛宁蒸肉完全不同。它的佐料主要是肉泥和粉芡,放上花椒大料粉、葱姜丝,用水和开,然后装盘压平,搁在笼上蒸。蒸好出笼放凉,用快刀切成薄薄的几乎透明的片片,浇上花椒油和蒜汁儿,是大人们温酒对酌的最佳下酒菜,也是我们这些孩子解馋的美味佳肴。

腊月二十九这一天,母亲在炕上把剪好的窗花仔细贴在窗户上。母亲的剪纸,大都与神话传说有关:张果老倒骑驴、八仙过海等,还有喜鹊登枝、富贵牡丹等吉祥作品。母亲的剪纸错落有致地张贴在窗户上,满屋瞬间就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外公平时对外婆逆来顺受,忙活了一年,给这个家做出了突出贡献,这时候他就是大爷,他在黄泥火炉上用锡壶温酒,时不时地往我和舅舅嘴里放一块凉肉或者蒸肉,慢悠悠地享受着过年的滋润。

八岁那年,我随父南下北上,定居洛阳。儿时过年的美好记忆,现在已经化作浓浓的乡愁。

与腊月相约

文/聂难

撕去一张张日历,走过一个个日子,跨过一个个月份,腊月终于在我们的急切渴盼下款款而来,我们带着惊喜和微笑与腊月匆匆相约,相约在年关,年关的大雪总是不请自来,纷扬如我浓浓的思乡情愫,搅得我夜不能寐归心似箭。

腊月是一个多情的月份。腊月让所有人踮起脚尖站在岁月的肩上张望,远在乡下的父母满含热泪地张望远方的儿女平安归来,心中揣着365个日日夜夜的祈盼;身处遥远大都市的儿女眼里满含期待地张望乡下的父母定格村口,心间盛满发酵了365个日日夜夜的浓浓乡愁。改变不了的乡音,挤满车厢飘满空中,每一句话里都掺杂着对家乡对亲人的思念。

腊月是一张春天的请柬。穿过腊月的走廊,尽头就是春天,腊月是春天寄给冬天一张请柬,写满生活的福祉,涂着春天的颜色,带着春阳舒心的味道。打开这张请柬,就能听到春天的鸟鸣传来,就能嗅到春天的花香馥郁飘来,就能看到小河弹唱着民谣一路向前。

与腊月相约,我们的生活馨香起来,春姑娘的脚步匆忙起来,风也渐渐被阳光捂暖,人间鲜亮生动起来,那些揽着山腰的白雾越来越稀薄,直至完全弥散开去,那是太阳的旨意。

大雪降腊月

文/疏泽民

腊月里最美的景色,要数弥漫的大雪了。

雪是从晌午开始下的。阴沉沉的天,酝酿了一上午,终于憋不住。先是米粒大小的雪籽儿,打在瓦片上、枯枝上,沙沙作响。接着,雪籽中夹带着几朵雪花。后来,雪花越飘越密,越飘越大,纷纷扬扬从天而降,仅一盏茶功夫,草垛、屋顶、树林、田野,已是皑皑一片,屋子里一下子亮堂起来,村庄一下子亮堂起来,原野一下子亮堂起来,庄稼人憨厚的笑脸,也亮堂起来。

大雪降腊月,庄稼人就呆在家里,忙着打米糖,炒芋角儿。打米糖是一项技术活儿,庄子里能够做出甜脆可口风味的,不多。打米糖,需要的原料是炒米和糖稀。炒米是用晒干的米粃,放在用烈火烧得滚烫的铁锅里爆炒。由于铁锅里事先放上细砂,滚烫的砂粒使炒米受热均匀,很快,米粃便啪啪啪地爆破膨胀,炸成松软的米花。糖稀是用糯米、麦芽和山芋熬制而成。将糖稀与炒米按比例混合,放在锅里趁热拌匀,盛进一个木框模具里,用菜刀压实压平,倒扣在案板上切成条,再“嚓嚓嚓”地将条切成薄片。有人在糖稀中添加炒熟的花生米、芝麻,就成了花生糖、芝麻糖。娃娃们滴溜着大眼睛,围在桌子边,小馋猫似地拣吃糖片。堆成小山的方糖片装进瓷钵里,封严盖口,留作正月里招待客人,或作为亲戚拜年的回礼。

雪落腊月,放了寒假的孩子们是无法呆在屋子里的,饭碗一丢,就如出笼的小鸟,飞到雪地里疯跑。漫舞的雪花如翩跹的蝴蝶,密密麻麻地在门前的晒场上空你追我赶,逗得孩子们张开双臂四下里追逐扑捉。而雪花似乎懂得孩子们的心思,竟与他们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成心不让孩子们逮到——刚伸出小手掌去接,雪花却晃晃悠悠地躲开了。

皑皑白雪,淹没了孩子的胶靴。孩子们发现脚下的积雪比天上的雪花更有意思,就把目光转移到雪地里。厚厚的积雪如粉,看着心里喜欢。孩子们就忙着堆雪人,堆房子,堆小狗,堆水牛,一个比一个有创意。调皮的男孩,忽然打起了雪仗,雪团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白色弹道孤线,又在头上、身上炸开了花。被砸的娃娃脖子里溅了雪,一阵透骨的冷,却并不恼,反而哈哈大笑。不一会,他们的头顶上就有热气冒出来,手指也被雪润得红通通的,像秋天的红辣椒。大人见了,也懒得管——一年里难得几次降雪,就由着他们去野吧。

打完了米糖,炒好芋角儿,磨完了豆腐,大人闲下来。男人被外面的热闹勾去了魂,脚板痒痒地憋不住,就披上外套,扛一柄锄头,走出家门。荷锄只是幌子,如孩子一样到雪地里“老夫聊发少年狂”才是目的。雪花纷舞,一个劲地往脸上扑,往怀里撞,撞得心里热乎乎的。来到原野,看看地里被雪覆盖的麦苗,看看田里已经分不清沟垄的油菜,看看铺满积雪的蔬菜大棚,铲铲雪,清清沟,排排水。忙乎了一阵子,抬起头,忽然发现,眼前的村庄在大雪弥漫中竟成了一幅写意的风景画。枝桠峥嵘的香樟,凌空傲立的古枫,错落有致的村舍,萦绕纠缠的炊烟,还有檐下流火的红辣椒、流金的玉米棒,都在茫茫雪花中朦胧幻化,犹如人间仙境。走在粉堆玉砌、迷蒙苍茫的雪野里,感受大雪的恩泽,一股诗意、一股豪气猛然间就涌上心头。

路过村邻门前,被男主人邀进屋内小歇。刚坐定,一杯热茶就递上来,一盘炒花生就端上来。男人与男主人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天南海北地闲聊,不觉间就到了晚饭时间。男人正要起身告辞,不成想女主人早就下厨,备了一桌热气腾腾的农家菜,生起了炭炉火锅。男人说,家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女主人笑着说,没事,我刚打过电话了,告诉嫂子你今晚和我家男人在这边喝盅薄酒。正要推辞,男主人已拿来酒盅和碗筷,并将自酿的烧酒斟满。男人不便再客气,就与主人一起,围坐在火锅边,就着鱼头炖咸菜豆腐,边喝边聊,聊些农村的变化,聊些丰收的喜欢,越聊越温暖,越聊越满足,越聊越幸福。室外皑皑的白雪,映亮了小屋;火红的炭炉,映亮了一桌人红扑扑的笑脸。

腊月往事

文/王琪

一进腊月,城市高楼林立的背景下,人如流,摩肩接踵,歌如潮,震耳欲聋。林林总总的商品,仿佛乱花渐欲迷人眼;匆匆忙忙的脚步,好似春潮带雨晚来急。腊月,正以一种恍惚迷离的醉态和繁花似锦的情态,煽动浓情似酒的新年,酝酿清新如画的新春。

然而,当我站在腊月繁花的边缘,望着马路上车来车往的热闹景象时,却有一种无法融入的隔膜。我记起了儿时乡下的腊月,那就像一场盛大的花事,浩荡的民族之风,唤醒了沉睡的年俗之花,我就奔跑在那片花海中,整个村庄都是舞台。

年味首先从腊八节的一碗小米粥边弥漫开来。这个已被现代人逐渐淡忘了的节日,其实在古代是腊月里最重大的一个节日。我小的时候,正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尽管那是一个物资匮乏、生活困难的年代,但人们依然要在这一天熬一锅小米粥,感谢五谷之神,祈盼丰收吉祥,古老的民风一如从前。

腊月的风急,事也急,日子更急。所谓紧腊月,慢正月。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三,这是送灶爷上天“述职”的一天,俗谓“小年”,年的脚步愈来愈近了。唐代诗人罗隐曾写过一首《送灶》诗:“一盏清茶一缕烟,灶君皇帝上青天。玉帝若问人间事,为道文章不值钱。”满腹经纶的落魄诗人,生活困窘,无处诉说,满腹的心事也只能通过灶君爷反映给天庭,企望天降鸿运,也从侧面说明了自古以来人们对送灶的重视。我从小就听母亲说灶爷是一家之主。后来又听村里有学问的人讲,灶君爷是上天派到人间的监察官,掌管一家人的命运,监视全家人的是非善恶,年底升天禀报玉皇大帝,因此灶君爷和每个人的祸福都有密切关系。试想,家里有了这样一双无形的眼睛监视,谁还敢轻举忘动,人们的言行自然就有了约束,婆媳、妯娌在一起做饭,就和和气气,说说笑笑,对老人小孩更不能恶言恶语,对上门的人,不论贵贱,都要笑脸相迎。然而,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没有碟儿碰不着碗的,总有磕磕碰碰,所以这一天就要巴结灶爷,上天言好事,回来降吉祥。送灶这天,家里的主妇就要提前把厨房打扫干净,然后,在灶台上放一碗清水、一把草、一把五谷粮食,这是给灶爷坐骑的草料,再拿来早准备好的“献饭”和饴糖,供奉在锅灶的正中心,让灶神享用。一边烧香化马,磕头作揖,一边念念有词:“今年又到二十三,敬颂灶神上西天,有壮马,有草料,供的糖果甜又甜,见到玉皇说好话,回到家里降平安。”那时文化式微,生活困难,送灶也就没有了这颂词,但要吃一顿“搅团”,颇似高粱面做的凉粉,据说搅团可粘住灶君爷的嘴巴,就不能说这一家人的坏话了。如今城乡条件发生了极大改变,家家用的都是煤气灶、电磁炉,用土灶台的人家已经很少了,送灶的风俗也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生活。

送走了灶爷,家里就百无禁忌了。人们可以对室内室外,院里院外任意清扫一番了。按早年间民间的传统,“尘”与陈旧的“陈”是谐音,在新年前,扫去家中的一切尘土,意味着除去旧一年的陈旧东西,把不好的“穷运”、“晦气”统统扫出门,以此来迎接新的一年。其实寄托的是淳朴的农民对除旧立新的美好愿望和辞旧迎新的强烈诉求。于是从腊月二十三以后,就选择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清扫、洗涮,名曰扫房。那一天,我也早早起床,帮父母扫房。母亲先把盖了一年的被褥和衣服拿到外面,晒在太阳下,该拆洗的拆洗,该缝补的缝补。父亲和哥哥们则把房里的东西,如桌上的小摆设、小物件,墙上的像框、字画,桌椅板凳,坛坛罐罐,总之能搬动的东西都要搬到院子里,擦洗干净,然后在新买的鸡毛掸子或苕帚上绑一根长长的棍子,把椽檩间的灰尘,旮旯间的蛛网都清扫干净。一切就绪后,物归原主,恢复旧位,把院子拾掇干散,打扫干净,再在屋内的墙上糊几张旧报纸,窗棂上贴一张崭新的白纸,这屋内屋外,院里院外便亮亮堂堂,焕然一新,新年的气象立马出现了。如今扫房的规矩似乎还有,但因为人们的居住条件大为改善,平时也很注重打扫卫生,腊月里的扫房也就虚应一下,远没有从前那么隆重那么认真了。

房子打扫了,衣物收拾了,年的脚步也愈近了,年的氛围也愈浓了。到了腊月二十七八,就开始准备过年的食品了。村里烟筒眼里青白的炊烟终日不散,袅袅腾腾,新蒸馍馍的味道,油煎果子的味道,加沙丸子的味道,豆腐的味道,烩菜的味道,总之,年的味道在每一户家庭,每一条巷道,每一个村庄悄然弥漫。我记得那时候机器面还是新鲜事,压面机只有大村子才有,像我们这样的小庄子是没有的,为了能在除夕前压那一脸盆机器面,常常要在天不亮就起床排队,有时一直等到后半夜才能排到。那年头平日里吃的主要是洋芋酸饭,一年吃不了几顿白面饭,只有在过年时才能吃一碗机器面做的臊子面,那个香,就像古时的韩娥之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村头已有小孩子放鞭炮的零星声响了,穿着干净整洁的孩子们像花儿一样绽放在村头,节日的气氛最终是由孩子们酿造的。除夕前最后要做的就是把所有借出去的东西如农具、碟碗、针头线脑都唤回家里,和主人一道过年,把借人家的东西也还回人家。窗花和对联是过年最显明和最长久的标志,因此,除夕前写对子就成了村里的一件盛事,那时文化人少,提得起毛笔的人就更少了,承担此任的大都是村里的老师。我们村里的大王老师是念过私塾的,一手柳字,写得刚邦硬正,清秀飘逸,儒雅古拙,人人称赞。每到年下,一村子的人,都提着红纸,拿着墨汁到他家写对子,小院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满院子晾着红彤彤的对子,煞是好看。如今人们都图简便,贴印刷的对联,方方正正,千篇一律,也没有亲自登门写对联的那份虔诚和敬意了,更没有抒发个人心情的那份情愫和意味了,十几块钱买一副,丝毫没有珍惜感和在意感。

春联贴起了,饺子包好了,除夕的鞭炮声密密麻麻的响起来了,家长领着孩子们在大门前或十字路口,把先人接到家里,阴阳两世的人,在腊月三十这天晚上团聚到一起,热热闹闹过大年。

腊月

文/杜永利

进入农历腊月,天寒地冻,天晴的时候晒晒被子、拾些柴火是可以的,若是下了雪,那就真要闲下来了。男人们相约去下棋,常常忘了吃饭的时间,非要妻子派孩子催喊几次才肯散场。而女人们则忙着织毛衣或缝被子,几家主妇聚在一起,说说家长里短,一个下午就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当然远不止这些内容,有时候雪停了,大家实在闲得发慌,就烘起一堆火来取暖。这虽然不比围炉夜话那般雅致,却也有说不出的趣味在里面。火堆里往往要埋上几个红薯,聊一会儿闲话,用火钳翻出来,掰开分着吃,那滋味大概就叫生活的甜美。小孩子们则盼着做爆米花的老汉过来,等哪天听见“嘭”一声巨响,不要多久小孩子就会蜂拥而上。那爆米花的摊主摇着锅子,不时添一些煤炭,到时间了就拿起他的杠杆,一撬锅盖,爆米花便会随着巨响飞向袋子里。当然也有落到地上的,这些就归了孩子们,他们会毫不客气地挤到跟前,一把把抓进口袋。爆米花摊主不来的时候呢,孩子们就会满大街地奔跑。他们往往挂着鼻涕,小脸儿冻得红红的,任大人们怎么阻止,他们也不舍得回去。

一进入农历腊月,年味儿会越来越浓。男人去地边拾一车柴火,叫了自己的孩子帮忙推车。才一两天就积攒了一大堆,到了年底,蒸馍的时候就不用为燃料发愁了。主妇们遇到有集市的日子,常常结伴去赶会,买回的东西有红薯粉、粉条、虾米等,一看就知道这些都是为过年准备的。有些着急的还早早买回了灶糖和对联,把年货满满地塞了一大袋子,就等着新年到来。

忙年成了农历腊月的一个重要事项,有了春节,闲散的人就变成张紧的琴弦,只有琴弦张紧了,才能拉出好听的乐曲,日子才能生机勃勃,有个热火朝天的样子。所以说,春节是非常重要的,它无意间诠释了一种生存的哲学,用大白话说出来,就是生活总该有个盼头,这盼头是年味儿的源泉。

儿时的年味儿是非常浓的,含在嘴里的糖,可以化成满心的甜。一般到农历腊月初八就算是迈进节日了,过几天期末考试结束,领回一张奖状,贴到墙上去,过年就可以向亲戚们炫耀了。放了假的我们可以随意玩耍,若是遇见屠户杀猪,所有游戏就会失去吸引力,我们一窝蜂地跑过去,看铁锅里的猪肉如何被洗干净,如何被抢购一空。

农历腊月二十三晚上是年真正的开端,从这天开始一直到农历正月十五,村里的路灯会全部打开。我们小孩子会买来一把鞭炮去大街上燃放,妈妈则把印有节气的灶王像换成新的,芝麻糖让神仙闻过味儿之后就成了我和弟弟的零食。接下来几天要扫房子、蒸馒头、炸丸子,忙完了这些就该贴对联和上坟了。除夕这天,妈妈在家准备着菜肴,我和爸爸、弟弟去祖坟请祖先回家过年。回家后供上牌位,上了香,我们就可以吃团圆饭了。一年里头最后一次午饭,自然是很丰盛的。明天起五更,磕了头我们就有花不完的零花钱,想买多少鞭炮就买多少。

等过完年,大人们会去浇地。我们小孩子继续玩耍,不到最后绝对想不起来还有寒假作业没写。

腊八粥的味道

文/罗龙炎

“流年川暗度,往事月空明。”——唐/崔涂

节日常常是和美食习俗连在一起的。元宵吃汤圆,端午吃粽子,中秋吃月饼,各有其味。腊八节的美食习俗则是吃腊八粥。

据古书上说,这个习俗源于上古的“蜡(音扎)祭”,后称腊祭。在我国古代腊祭是件大事。历代天子国君,每年农历十二月,都要举行腊祭,祭祀主管农事八个方面的八谷神。故称为“天子大蜡八”。腊祭时,“合聚万物而索飨之”。就是将五谷蔬果合聚一起,作为供品,奉献给神灵享受,并祈祝来年农业丰收。这种祭祀行于民间,则被呼为“腊八祝”。“祝”“粥”音近,呼为“腊八粥”,久之,便演变成节日食俗,每年农历腊月初八,家家户户都要吃“腊八粥”。

我对腊八粥的最早记忆是“粘嘴”。那还是我做小孩的时候。小孩,是最喜欢过年的。常言说“小孩望过年,大人望插田。”过年有好吃的,有好玩的,还有新衣服新鞋子穿,小孩自然高兴,自然盼望。不过,过年也有不少的讲究,比如,对小孩来讲,说话要图吉利、讲文雅,不能乱讲话、讲粗话,特别不能讲犯忌的话。在我们乡里,临近腊月年边,就不能说“杀”这个字眼。杀猪杀鸡要说成“福猪”、“福鸡”。当然更不能言“死”,遇某公去世,只能说“老了”或“归西了”;连“史”的音都不能直读出来,碰到史公公,要给他老人家拜年,须改口叫“利(吏)公公”。这都是避讳一类的,还有图吉利的。烧火的柴兜或树桩,要叫“元宝”。宰下的猪头要称“神福”。板笋则叫“节节高”。不小心把碗打破了,不能说破了,要说碎(岁)了,并补上一句“好,好,岁岁(碎碎)平安!”平时要是打碎了碗,多半是要挨骂的,而过年期间则不会受到责罚。

这些讲究,多半都是母亲当年告诉我的。母亲说,为了让大家记住这些规矩,在过年的日子里不说不吉利的话,不说粗话,所以,每年一到腊月初八,大家都要吃腊八粥。因为腊八粥里掺了糯米,很黏,能粘住嘴巴。这样,过年时说话就能做到“谨开口,慢开言”,有个好“口彩”。好口彩就是愿望,有了好的愿望,就有了行动的目标,来年的生活就会大吉大利大发。琢磨起来,这当中,其实包含着一种民间语言文化与文明的教育,是民俗的智慧。它比有一阵子我们政府提倡“谢谢”、“对不起”、“没关系”的语言美宣传,有效得多。

我们家乡吃腊八粥是腊月初八的早上,与湘西不同。(沈从文说湘西是腊月初八的晚上吃腊八粥。)初八的早上,母亲早早就起来熬腊八粥。烧的是大锅大灶,锅的口径足有两尺。火烧得很旺,“小火吊肉,大火煮粥。”小火吊肉化嫩,大火煮粥黏香。开锅时,只见锅里白的米、黄的粟和红的豆,五色杂陈,不断翻涌,不住鼓着水泡,冒着大气。母亲不时用锅铲在锅里搅动,以防锅底烧糊。我常在灶边看,也帮着添添柴烧烧火。时不时,母亲会对我说,再添个“小元宝”吧。我便心领神会,就往灶膛里塞进一个小柴兜。这样听着和做着,好像有一种很庄严神圣的感觉。

吃腊八粥也比平时吃早饭更讲规矩。母亲说,过年了,吃饭要就着桌子,不能像平时那样端着碗到处游。还说,吃要有吃相,不能像从饿牢里放出来的人那样馋,也不能像猪吃食那样吃得呱啦呱啦响。母亲说这些话时,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很温和。等全家人到齐都围着方桌坐下来后,母亲便端上一碗碗热腾腾的腊八粥和一些腌制的小菜。于是,我们便开始有滋有味地吃起来。吃腊八粥的味道与平时吃粥的味道是大不相同的,不仅香甜鲜美,不仅规规矩矩正襟危坐,而且心中还带着特别的欢喜、祈愿和憧憬。

这样的情境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母亲也早就离开了我们。但是,儿时吃腊八粥的情形,特别是那时母亲所讲的话及其情态,至今还深深地印在我的心底。

告别童年,离开家乡,几十年风雨兼程,忙忙碌碌,只顾着讨生活,加上经过文化革命反传统破四旧,腊八粥的事,就渐渐被冷落了。直到退休之后,又遇上新时期传统文化逐渐复兴,我才又一次正儿八经地吃了一回腊八粥。

那一次的腊八粥,是在庐山北麓方竹寺的斋堂里吃的。

2006年,我退休返聘,工作清闲了不少。那时,“爬庐山”正悄然成为九江驴友的时尚。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也走进了“庐山户外”,加入到行走山水的队伍中,开始尝试心仪的生活方式。此后登山、攀岩、溯溪、露营、野餐,征奇猎险,抄文拓碑,访道问佛,一发而不可收,每周至少要出行一次,而且,风雪无阻,乐此不疲。

方竹寺是我们行游经常去的地方。我虽不信佛,但喜欢看庙。去的多了,与寺住持惟悟禅师就成了朋友。我们常在一起喝茶、聊天、谈禅,有时还在寺中用斋饭。有一年,他邀我们腊月初八到斋堂去吃腊八粥。一问因由,我才知道,原来腊八粥与佛门也有关系。据说释迦牟尼在迦嘟山苦修多年,每天只吃一些麻麦,以至下山时瘦骨嶙峋,形容枯槁。那年腊月初八,一位牧女施以五谷粥,释迦牟尼便神奇地恢复了健康。后来,为了纪念这件事,佛门就把这天定为“斋僧”日。这一天,佛寺斋堂会熬好“施粥”广施信众,消灾除祸保安康!

那天清早,我们集中汇合后,一起徒步去方竹寺。到方竹寺的时候,施粥已经开始。大约有几十号人,有不少是我们认识的。大家相视而笑,或点头示意,并不声响。斋堂里充满人气和大锅粥的热气,但并不嘈杂。我舀了一碗腊八粥,静静地坐到桌子边上。那一刻的感慨,真是千绪万端。离开农村,告别老家,几十年过去了,许多东西早已随之淡远,腊八粥也成了渐行渐远的背影。怎么也没想到,今儿会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与腊八粥重逢。当我捧起粥钵的时候,欢喜之情不由涌上心头。但是,这次的感觉却与儿时过腊八节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当年那种神圣感、那种祈福的心态、那种颇带宗教情怀的虔诚,这时几乎全都没有了。这一次心中的欢喜,已经换成了一种单纯的愉悦,一种别样生活体验的快感。现在回想起来,那次在方竹寺吃腊八粥,大抵就和那几年爬山露营溯溪一样,只是把它作为自得其乐一种生活方式。乐则乐矣,但它已经淡去了原本节日的意义,自然也就吃不出原先的味道来。

春寒春暖花如笑,年去年来老渐衰(cui)。一晃,我已年逾古稀了。年纪大了,怕冷了。加上老伴近几年病痛缠身。因而,这两年一入冬,我们就南下羊城避寒,住到孩子家。“长夜倚床叨往事,黄昏牵手看明霞”,除了做点家务,便终日闲散。去年腊月初八,老伴说,今天是腊八节,熬点腊八粥吃吧?我说好。于是,我熬了一砂锅大枣红豆小米粥。中午,孩子们不在家,就我们两个老的吃。我问老伴,好吃吗?老伴说,好吃!她又反过来问我,你觉得呢?我也说,好吃。这时,我们目光碰到一起,相视而笑。粥,确实是好吃的,但我已吃不出先前的欢喜滋味来。既没有儿时的激情,也没有当年斋堂施粥的快意,感觉跟平时吃杂粮粥几乎一样平平常常。感觉平常,心亦平常,虽往事翩翩过眼,仍淡然如静水焉。

红泥小炉烹夜雪,明天又是腊八节了。明天的腊八粥,又会是什么味道呢?

腊月扫屋尘

文/李育蒙

过了腊八,年就近了。说年“近”是因为很多关于过年的习俗要开始准备了。

每一年年底,很多人不顾舟车劳顿,回家过年,其实都是在赶一场乡愁的大盛宴。而“年味”就是一种乡愁,是一种文化在传承。这种“年味”里,不仅有熟悉的舌尖美味,更有那非常庄严和浓重的仪式感。对于过年的一些习俗,不管是从内容上还是形式上,都让人充满敬畏。

父亲这几天在集市上找了找扫把穗,可能是快过年了,知道家家户户都要打扫屋尘,集市上卖扫把穗的很多,父亲挑了挑比较饱满的回家后扎成了小扫把,然后又去家后面的小山上,砍了根小竹子,把小扫把绑在竹子的一头,扫屋尘的工具就制好了。

说到扫屋尘,可谓记忆犹新。小时候家里条件差,住的是土砖房,烧的是柴火,再加上冬季寒冷要挖个小火坑取暖,并且熏制腊肉,家里常常熏得到处都是黑尘灰,尤其是房梁上。每年过小年的时候,都是全家总动员扫屋尘。除了地面要打扫干净,家具要擦干净外,最麻烦的是房梁和墙壁的黑尘,要用竹竿绑上扫把去扫,有时候一扫把下去,灰尘扑扑,蜘蛛网、墙壁泥巴灰纷纷往下落,即使是戴上帽子或者斗笠也无法避免。一天下来,虽然手都举酸了,但看到家里焕然一新也会觉得付出是值得的。

其实刚懂事的时候,对于这样的大扫除,是有些抗拒的。不过父母自从向我讲完扫尘的意义后,对于这样的年终劳动我就多了份敬畏感。作为传统的年俗之一,父母说腊月的扫尘能驱除病疫、辟邪除灾、迎祥纳福,为家庭迎祥纳福,祈求新年安康,这样具有神圣意义的事,怎么能拒绝呢?所以基本上每一年,只要我在家,都会参与扫屋尘的活。

后来,家庭条件变好,有了新修的楼房,新铺了地面,那些住土砖房时常有的黑尘、蜘蛛网都不复存在了,墙壁房梁通过吊顶装修,也非常明亮,非常干净。但是每年腊月,父亲照样还是会打扫屋尘,虽然已经很干净了,但父亲说,这是过年的仪式,不能少。

去年开始,父母已经跟我们进城居住,但是还是要求在老家过年。刚踏入腊月,父母就买票回了家。这几天刚好我回去,父亲又说到扫屋尘的事,并且把制作好的扫把交给了我。用父亲的话说:“我老了,以后扫屋尘的事,就该传给你了”。

父亲说这话的时候看似无意,但我知道,那是在向我传递一种仪式,传递一种“使命”,为了家庭,除陈布新。扫把一过,旧岁归零,但未来可期!

那年腊月杀年猪

文/林岩

“小孩小孩你别哭,进了腊月就杀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月就是年。”童谣中描述的是东北人腊月里杀年猪的习俗。早些年的东北农村,进了腊月门儿,家家户户就开始陆陆续续杀年猪,为过大年做准备。先宴请乡邻,然后把剩下的肉贮藏在一口大缸里,埋上雪保湿,整个正月都有肉吃,过了春节还能剩个猪头,“哩哩啦啦”吃到二月二。

杀猪的主家要宴请全屯子的老少爷们,白肉血肠酸菜粉条子搁在一起,大铁锅炖上几袋烟工夫,就大盆大碗端上来。乡邻们围在一起,盘腿坐在火炕上,喝着火辣辣的高粱酒,唠一年的收成,唠来年的打算……讲究一些的人家,请客时要摆上七碟八碗: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五花肉,烀熟了的猪下水拼盘,蒜泥苦肠、猪皮熬成的焖子,切得薄薄的血肠……让人望见就不禁垂涎欲滴。吃了人家的,自然要回请人家。因此整个猫冬的腊月里,屯子里的老爷们没有几个不是整天醉醺醺的。吃了东家吃西邻,吃过前院吃后屋,这种请客与回请一直能持续到大年三十儿。

我小的时候住在农村,父母都是乡村教师,我们家成了屯子里唯一没有土地、不干农活的人家。在腊月里,善良淳朴的庄稼汉整天拉扯父亲去吃肉喝酒,因为家里没有闲人和余下来的粮食养猪,父亲常常为不能回请人家吃年猪而难为情。

有一年开春儿,父母商量后买回一头小猪崽儿。夏天里,姐姐、小妹和我就到野地里、池塘边采挖洋铁叶子、灰菜、苣荬菜;秋天我们翻捡社员们散落在庄稼地里的玉米棒子、高粱穗子,找一些鼠洞挖出老鼠越冬的贮藏。每天早晨煮上一大锅猪食菜,喂小猪崽儿时掺上薄薄一层玉米粒儿或米糠。中午,在村小的母亲赶回家再喂小猪崽儿一遍。赶上学校有事,小猪崽儿就得一直饿到姐姐放学。但不管咋样,小猪崽儿还是一天天长大了,一家人越看越开心。

那一年腊月初二,父亲大清早就请来屯子里会杀猪的十爷。十爷进猪圈抓猪时,嘴里直吧嗒:“林先生啊!要不明年再杀吧!这猪小得也杀不上手啊!”父亲坚持:“十叔,杀吧!咱今年咋也得先请乡亲们吃猪肉啊!”帮忙的几个壮小伙子不费打哈欠之力,就把我家那口猪给捆巴上了,一上秤,还不到一百二十斤。十爷挥刀时有围观的邻居揶揄道:“林先生家杀猪喽!”

父母忙里忙外,灌血肠、切方肉、烩酸菜……一天请了三悠儿,终于圆上了请乡邻们吃年猪的愿望。第二天父亲还想找学校的老师来家里吃一顿,母亲掀开一口大缸:“你瞅瞅啊,就剩下猪头了!”好客的父亲还挺乐呵:“猪头也行啊!烩上一大锅酸菜!老师们不会挑理!”请完了客,我家就剩下了四只猪蹄儿、一只猪尾巴和一小坛子猪油。到了年根儿底,父亲只好领着我到集上割了八斤猪肉。

我记忆中,那一年春节的猪肉吃起来那味儿,真就不如头年腊月的香。

腊月红

文/范文启

腊月,中国人的腊月,中国人的传统。在寻常的生活中,那种特有的传统也许并不怎么显眼,但到了腊月,中国人的传统还是显示了它的根深蒂固,显示了它的无处不在,显示了它的不可替代。有传统存在着,就绝对少不了象征着吉祥、如意、红火的中国红。红色,中国人的情有独钟的颜色。

腊月,一个火红火红的月份,有钱的、没钱的,有地位的、没地位的,活得滋润的、活得不称心的,都得回家过年。熙熙攘攘的人流,汇成了一片河流,好事当然得继续,晦气也许只要经过腊月喜气的冲击,也就不复存在了,难怪,人们总会说,中华民族是一个自强不息的民族,总会给重新振作找到合适的理由。

腊月的喜事就是多,尤其是缔结连理的婚庆喜事,要比平时多出许多,为啥?就为了腊月里那火爆爆的人气,这倒不一定牵强地诠释着人多力量大这个老套套,人多,其实验证的是活力,“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新人的婚纱不一定再是红色的,新人也不一定非得再盖上红盖头穿上红绣鞋不可,不一定还得点燃起红色的蜡烛,但是,给一段爱情出具证明的结婚证是红色的,烘托着一桩姻缘的囍字是用红纸剪出来的,新娘的脸比熟透的苹果还要红。

街市中,火红的中国结处处可见,那可是最纯粹的红,编织着中国结的原材料,除掉红色,就不再有其它的颜色了。红灯笼在刚刚进入腊月,就挂满了大街小巷,于是,整个街市,仿佛也都是红色的。村庄里,温暖的冬阳下,晒满了红被子,红被子映红了半边天。车辆上披上了红,孩子们的额头上点上了红,衣服上镶上了红。红色的爆竹,更是此起彼伏,红色的纸屑就跟雪花一样铺天盖地。

当红对联贴上了墙壁,迎来的自然是火红的心情。

那时腊月

文/赵肖根

已是四九腊月天,还是不太冷。咱小的时候冬天可不是这样,太原近郊的乡村可比现在冷多了,路边上老有化不开的冰碴子,屋外张嘴必定冒着哈气儿。想到这里,小时候那些腊月的习俗也都在心里翻腾。

腊月初八除了喝腊八粥,更重要的是泡腊八蒜。泡腊八蒜必须在太阳还没出来时泡。那时母亲会把提前洗好的大玻璃罐子倒上陈醋,然后将剥了皮的大瓣蒜放进去。过上个把礼拜,蒜变绿,醋变辣,蒜变得酸甜,等到过年时就饺子吃,一个字“爽”!

腊月到头是年关。过年是一年中吃得最丰盛的日子。饺子、灌肠、油糕、羊肉片儿汤,这些好吃的自不必说,爹做的几种小菜也让我久久不忘。印象最深的是肉皮冻。把猪皮刮洗干净,切成小条,熬的时候撇去浮沫和油,再放上白酒、大料、干红辣椒等佐料。等熬到很烂临出锅时,再散打上些蛋花,加入红萝卜、绿菠菜。做好的猪皮冻放在容器里,在屋外晾个把小时,就成了一整块固体。因为熬时撇去了浮沫和油,整个猪皮冻显得那么透亮,再加上红萝卜、菠菜、鸡蛋的点缀,就像一大块晶莹剔透的水晶,还没吃,口水就在嘴里打转了。莲菜、香菜拌黄豆等一些爽口小菜,也都是由我爹来做。虽说平日饭菜是母亲做,但过年的这些吃食还是数老爹做得好。

吃的东西都已备好,就等着过年了。“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火红的对联、靓丽的新衣、灿烂的笑容、亲切的问候,都是春节的真实写照。当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时,过年的气氛便推向高潮,年味儿也更加淋漓尽致了。

那时腊月虽冷,却通透。因为冷,所以腊月里的阳光格外温暖,因为冷,所以更恋家,尤其是黄昏时的炊烟更能勾起人的柔情。我常常憧憬着能回到故乡的那个小院里去,看着瓦蓝的天空渐渐暗下去,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味,略显昏黄的屋灯亮了起来,饭桌上摆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炉子上还放着我最爱吃的烤红薯。那是一个童年的梦,那是一个曾经有过却再也不可能回去的家……

那些年的腊月

文/王永君

每到年关腊月,人们大多各种忙碌,忙着给即将逝去的一年划一个完美的句号;忙着筹备丰富祥和、充满希望的新年。

又快过年了,又想起那些年的腊月……

那年腊月小弟出生

1975年腊月,为了迎接小弟的来到,奶奶命令我爸把屋里的火炉子换成大号,炉筒也随之加粗。姥姥扭着两只胳膊肘,倒腾着一双标准的三寸金莲,三天两头儿跑来我家,揪着耳朵叮嘱我:“不要乱跑了,照顾着***,有事赶紧喊大人!”我爸拿回两筐鸡蛋、两袋小米、一罐红糖和一包芝麻盐。

那年腊月,我们姐弟几个更加急切的盼望着过年,因为还没到喝腊八粥的时候,家里那头白毛黑花的大肥猪就在一个星期天的早上被杀掉了。大舅小叔七姑八姨们院里院外地忙乎了大半天,吃下午饭时,香喷喷的猪肉、猪肠和热呼呼的杀猪菜被端上了桌。紧接着,奶奶和我妈陆续给我们姐弟试穿新衣服和新鞋子,可平时也没看见她们做新衣服呀,我猜是在我们睡着的时候吧。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太们一拨拨来家里求我妈帮忙裁剪衣服。嘴里絮叨着:“二姐,你裁好就行,今年我去三妗子家缝纫”“嫂子,裁完你就歇着,我借你家缝纫机自己做”“他二姨,你这都快生了,还劳累你,可谁让你裁剪的最合适呢”。

那年腊月扫房子都没等到过小年,腊月十几的一个晴朗暖和的礼拜天,大人们是主力、我们小孩子打零。之后,我们又用了两个晚上的时间糊墙、蜡花纸吊顶棚。忙忙碌碌中到了腊月二十一。上午饭前,妈挺着大肚子把冻好的豆包、年糕,都存放到仓房的大缸里。中午,她又收拾了三只鸡,说过年炖一只、熏两只。下午饭后,妈刚把做豆腐的黄豆泡在外屋的二缸里,就双手捂着肚子,变了脸色,赶紧躺到里屋炕上。吓得我撒丫子跑去前院姥姥家,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姥!我妈,肚子,疼……”

大人们一阵忙乎,当天老姨带着我们姐弟睡在姥姥家。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跑回家,直奔里屋。只见炕上躺着胖胖的小弟弟,白白嫩嫩的。想摸摸他,我又有点不敢,担心捏破他细嫩的皮肤。

我奶喜笑颜开,说:“这下可好了,独木难成林,我就说最少得生两个孙子嘛!”妈微笑着,像是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遗憾的是那年春节妈错过了好多好吃的,比如冻秋梨、冻柿子。

出生在腊月二十一的小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怕小弟冷,爸把火炕烧得烙肉,火炉子生得“哞哞”响。结果,刚刚四十天的小弟还感冒了,医生说是肺炎,大人们这才拍着大腿恍然大悟:这孩子是热着了。妈抱着小弟住进了医院,大人们每天轮流去陪护,不让带我们小孩。可是,我太想小弟了,决定偷偷去看他。那天一大早,我搭上村里一位舅舅的牛车赶奔医院。老牛慢得让人心里直蹿火,快晌午才到旗大医院。那舅舅图省事,直接把我丢进医院的院墙。他骑在墙头,指了指远处说:“那就是病房门”。

一转眼,我们姐弟几个已经长大成人,爸妈也老了。2015年10月2日,身体一向健康的妈突发心梗住进了ICU。远在长春的小弟和弟妹连夜赶回老家,与大弟和弟妹一起守着妈。情况好转后,妈被转进普通病房,小弟又抢着值夜班。没想到,8日夜里妈因再度心梗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全家人痛不欲生!

那年腊月我爸出公差

有一年直到腊月二十八的午后,我爸才风尘仆仆、疲惫不堪地进了家。在他背后是一只大号黑色人造革皮包,鼓鼓囊囊的。包里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外,既没有好吃的也没有书,我有点失望,又发现那包的夹层里好像装着不少东西,仔细看还锁着个金色的小锁头。我爸匆忙吃罢饭,就提着人造革去了厂里。

原来,那年刚进腊月,从通辽开会回来的厂长对我爸说:“有位领导介绍了一笔好买卖,收羊皮。你这位老供销得亲自出马,出趟差,去财务把能动的钱都带上,赚了钱,咱给职工开工资、发奖金!”于是,我爸坐火车到了通辽,那位领导派了他的侄子当翻译兼向导,领着我爸辗转到阿尔山收购羊皮。原计划收一千多张,正好凑一货车,发到河北,赚的钱刚好可以为全厂百八十位职工发奖金。没想到事与愿违,半个月过去了,只收了三百来张羊皮。如果按计划发货,连运费都赚不上,我爸急得嗓子直冒烟。厂长指示就地抛售,带回资金给职工开工资。可是村镇里哪有人买羊皮啊,无奈之下,我爸借来牛车、马车把羊皮运到乌兰浩特,蹲在大街上吆喝着卖。直到腊月二十三,乌兰浩特工商局的工作人员检查市场了解到了我爸的情况,帮忙卖掉了羊皮。腊月二十六日下午,卖完了最后一张羊皮,我爸回旅店结账:售出价减掉收购价,总共赔了二百多元。当时人民币最大面值是五十元,收回的两万多元现金多是伍元和拾元的小票,捆绑整齐,塞进人造革的夹层,上了锁,我爸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抬眼一看,窗外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本想请帮忙的人们吃顿饭,但手上的人造革实在让他放心不下。心想来日方长,以后有机会再致谢。

打点好一切,在一间温暖且客人不多的小饭店,我爸终于坐下来,他准备饱餐战饭,然后回厂里交差。他点了两个小菜,身边是人造革。人造革前后有两个拉链,前面装着褪色的大茶杯和几盒廉价的香烟,后面塞了两双没洗的袜子。由于里面塞着满满的现金,前后的拉链都拉到一半,半开着。刚吃了两口菜,我爸忽然发现眼前来了三位健硕的男子,其中一个大高个边亮证件边说:“我们是警察,正常检查。”我爸掏出身份证、工作证,对方提出检查人造革,我爸站起身说:“我跟你们去派出所吧。”于是,我爸被三位警察“保护”着离开了小饭店。我爸扭头对神色诧异的饭店老板说:“酒菜给我留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到派出所后,我爸说明了情况,说包里的现金是全厂职工的工资。警方联系了旅店、当地工商局和厂里终于弄清了情况,表示了歉意,还嘱咐我爸注意安全。就这样,腊月二十七,我爸和他的人造革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那年腊月我坚守岗位

1992年7月,我从哲里木盟财经学校毕业,分配到霍林河民族商场工作。报到时,商场经理说,不管啥文凭都得从服务员做起。我说,服从分配。由于单位没有宿舍、食堂,我请假回家取行李。经理说,回来后要先参加新员工统一培训,再安排岗位。回到老家,正赶上大弟筹备婚礼,就张罗着帮忙接新娘子和结婚的事。等我返回到单位,值班经理韩姐说:“你可回来了,都十天了,赶紧去经理室吧。”结果是经理、副经理和工会主席三位领导对我一通批评教育。我真后悔,咋没打个长途电话补个假呢,唉,好好写检查吧。于是大半宿的时间我写了满满六页纸的检查,深刻剖析、真诚自我批评、充分认识遵守企业规章制度的重要性等等,还引经据典又联系实际,反正用上了全部的心思。结果经理大吃一惊,他还在几处文字下面划上了红色波浪线,在有的段落旁边标注了“好”字。他在部组长以上干部会议上说:看看有文化的人,检查写得都有思想有内容,句句深刻啊!后来,我被通知负责带领二十来个新入职的职工进行培训学习,迎接玛拉沁新楼开业。

腊月十六(1993年1月8日)那天,玛拉沁新楼热热闹闹的开业了,生意挺红火。年前,商场里最忙碌的是副食组,其次是服装组,我被分在服装组的童装部。马上过年了,每天带孩子试衣服、买衣服的顾客络绎不绝。从早忙到晚,我和同事芝姐忙得顾不上吃饭。腊月二十六,组长芬姐跟我说:“你和芝商量一下,只能一个人回家过年”。芝姐躲闪着眼神说:“结婚之后就没回过娘家,儿子都五岁了,还没见过姥姥……”“姐,你带小孩和姐夫回家过年吧,我正月再回家。”我挺了挺胸脯,于是芝姐一家三口腊月二十八启程了。我住进她商场附近临时借住的家里,芝姐还给我包好了两盖帘饺子。

芬姐和我直到除夕下午才下班,本想躲到芝姐家一个人过除夕,可热心的芬姐硬是把我拽到她家。芬姐爱人祥哥人也特别好,他们的女儿雪儿那会刚刚三四个月,两只小手揪着小脚丫“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非常可爱。祥哥用长竹竿挑了一挂小鞭探出窗外,“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芬姐张罗着开饭,我们年夜饭便开始了。第二天大年初一,我静悄悄地在芝姐家狠狠地休息了一天。初二值班时,经理了解到我住的政府宿舍和食堂都放假,就邀请我去他家吃饭。经理一家和善可亲,热情的招呼着我,让我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那个春节,我吃上了百家饭。大年初五,办公室主任吴姐带我一起去她婆婆家包饺子,老人家是退休教师,早年毕业于天津女子师范,真正的知识分子。初六,去了同事晓光家。晓光妈妈为人豪爽,饭菜做的也好。芝姐是初七回来的,因为要赶上妈妈初九的生日,所以初八我便动身回家了。

那些年腊月里或平常或特别的往事,都永恒地珍藏在我记忆的深处,每每想起内心都会涌起丝丝暖意,荡开波波馨香的涟漪……

腊月里的忙碌

文/一泓

俗言:乡里忙八月,城里忙腊月。其实,城城乡乡腊月里都忙。几十年前虽然穷,进了腊月,有些乡下人也还是想着一年到头不知城里啥样,快过年了,也该弄点东西进城换点钱,或是给自家小女子扯几尺布添件新衣,要不给二小子弄双新鞋,或是买点家中过年需要而又只有城里才有的东西。我老家在山区,想砍点柴草也还不算太难的事。于是不少人家在家中实在找不出什么可进城换钱的情况下,也就只好上山砍担柴火,然后半夜三更起来挑进城。说起来那时柴火也不值钱,一担百儿八十斤的柴草也卖不了几个钱,又能派上多大用场?

特别是到了腊月中旬,在我老家小县城的街上,到处都可以见到刚卖掉柴火、肩上扛支扁担两手空空的乡下人。他们在县城的街上无目的地走着,这看看那转转,有的因什么也买不起,也就什么都不买。不少人手里还牵着个半大孩子,而那些孩子也总是睁着大眼睛,见城里哪儿都稀罕。原来,有些乡下孩子长到十来岁了还没进过城,眼看又要快过年了,就闹着要大人非带着进城看看不可。那年头,绝大多数乡下人手里都没钱,虽说要过大年了,不少人家也还是不打算进城,只因孩子闹不过,才带孩子到城里看看,这样,即使什么都不买,也算了了孩子一个心愿。现在想起来,都令人心酸。后来才知道,在乡下活了一辈子,到死都没进过城的大有人在。

再说城里人进了腊月(当然有的人家可能要更早些),一是用盐腌制点鱼,或鸡鸭食品,也有人家还要腌些野味或变着花样搞点腊制品,但那时候这样的人家毕竟不多;二是家里的主妇一心就想着拆被子、换床单,把床上那一摊什么时候弄到河里去洗一洗。那时我们小县城里刚通了自来水,但或许是要节约或许人们认为只有河里的“活水”洗出的衣服被单才鲜艳。虽然城里也穷,但还是都想过个“干净年”。如此一来,特别是那年腊月如果前半月没遇上好天,到了后半月,尤其进入腊月二十以后,你来到我们那小县城由南向北的一条河边,可以看到非常热闹的景观:河岸边这人家的衣服堆挨着那人家的衣服堆;还有的人家怕衣裳、被单晒不干,或是住处就没有晒衣裳的地儿,为了赶天抢太阳,干脆就把刚洗过的衣服被单摊在河岸边的沙滩上。此时,只见那不算宽的河两岸,人头攒动,耳边棒槌捶衣的“乒”、“乓”声起起落落,若在战争年代,远处的人听着,说不定还真的以为哪儿又“打”了起来哩。

不过,这一切都不吸引孩子,孩子只盼着过年。虽说腊月上旬也有个“腊八”,可那天早晨真正能吃上“腊八粥”的人家不多。到了腊月二十三、四,就有急性子人家开始为过大年“架势”,炸鱼炸肉炸圆子(有的地方称丸子),香气飘了出来,弥漫四邻八舍,这才算真的有了“年味儿”,孩子们从这时也才会认为那“年”真的要来了。

腊月之初

文/千千依梦

寒冬里的龙齐山松柏葱翠依然,只是山顶的小亭子略显孤单。偌大一泊双海湖像一面天之宝鉴,镶嵌在高唐的冬天。当严寒抚平湖水的褶皱,水就有了硬度。冷峻,坚硬就以白色显现出来。我对同事说:“我们就把它当做高唐的海吧”同事是一位极风趣的人:“那我们要那一张画着蓝天白云的画放在湖面上,让自己感觉到是在海边”。我们一起笑了起来。一起说:“画上再画上几只海鸥,就更像了。”笑声是最好的一剂良药,包括我在内的几个容易晕车的人都没有不适之感。

我们的目的地和这个季节格外相宜——葬礼。灵堂的供桌上一位和颜悦色的老人的照片端坐正中。老人面带微笑,一脸慈祥。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位美貌的女子。透过老人月牙似地笑眼里,我仿似看到了一位头顶红盖头袍下三寸金莲的新娘,在喜庆的锣鼓省里从花轿里走出来。光阴如梭,时光似水。美貌的新娘子化作一捧银色的鳞片,永久的躺在了棺椁里。在满堂儿孙的悲声中架鹤远去。90岁,几乎与世纪同龄。

友人换了新款手机,给我送来了周末的问候。很感动。有多少人记着送给你一个简单却又真挚的问候?你是否也会记着把问候送给关心你的人?

快到下班的时候,一种说不清是伤感还是轻愁还是失落的感觉袭上心头。喜欢文字的人总是与这种悱恻的感觉纠缠不清。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今天是腊月初四了,新年马上就要到了。这个腊月是飞奔着的,比任何一个月份的行程都要快。过年就是给透支一个借口,给自己一个快乐的理由;累并快乐着且无奈着。友人无意嗅青梅说:“年是一种希望,有希望,就有力量。”友人谁是谁的谁 说:“给自己一个潇洒的借口,给游子一个回家的理由,给大家一个放松的机会,我喜欢”我实在给不出自己喜欢过年的理由。或许是因为害怕自己老去的原因吧。

腊月的东西

文/之中

走进腊月,日子忽然变得仓促。真的年底嘛,嘛事都要有个了结,好除陈布新,好一元复始,好告别过去走向明天,不能留下未了的事,未还的债,未完的情,未尽的心。于是黄世仁派穆仁智找杨白劳要债,农民工找包工头要工钱,企业发年终奖,单位表彰奖励,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切都是前面等着的年闹的。年为关,关前关后完全不一样。年前腊月里是青年,过年正月里就成了中年;年前是去年,进入年关就是今年现在。过了元旦赶着干年前的事、即将成为“去年”的事,围绕的还是个年字。福利搞不搞咋搞啦,慰问看望困难群体弄不弄咋弄啦,迎春座谈会开不开咋开了等。中央出台八项规定整治“四风”,下面在面上纠正的同时,又出现了矫枉过正的现象。坚持多年的好作风好传统也被一些形“左”实右者混淆到“四风”里来,试图用以掩饰他们的贪腐奢侈。过年给群众搞一点福利,走访看望一下困难群众,领导用座谈的形式给大家拜年,挺正常挺好的事情,有些单位领导噤若寒蝉,左顾右盼,观望等待。生怕做这些事情自己当了出头的椽子,被查处。我觉得极为好笑,也实在担心。如果党的干部,领会中央下决心整治“四风”精神走到这种田地,那岂不是走到事情的另一面?把群众正常的福利取掉,把节日看望困难群众的好传统扔掉,是真认为这是“四风”呢,还是对中央八项规定的另类抵制?老百姓是想让越来越腐败奢华的官场风气改变,不是想让正常生活福利受到影响。反“四风”从广大群众利益上做文章的人,是应当怀疑他们的真实用心。办公室有人说,现在老虎喝汤了,老百姓该啥也没有了。但愿这真是句调侃的话,而不是真实的社会现实写照。

好在有我们单位能把握好政策方针的领导。我们这些工作照样开展,群众福利正常组织。这就对了,这才显示出党和国家、组织和领导的形象作风。虽然我们这些办事的人忙碌些,也蛮开心的。过年还有10天,这些事情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做有意义的事情,再苦再累都值得。

除了忙碌,腊月就是最生长心情的时候。相对旁人入腊之后的过年情节,我可能还有更深一层感情。腊月十四是父亲的诞辰,今年是父亲诞辰86周年,但父亲不幸于7年前就离开了人世。每到腊月,我总要想起父亲,想到父亲生前的点点滴滴,也想到离开父亲后刻骨铭心的经历。父亲那么坚强那么能干,老年之前受过那么多苦难没有好好享到几天清福,是让我永远无法平衡的心结。腊月里父亲给我留下的影子无一例外也是忙碌着准备过年,是杀猪宰羊给我们这些不在身边的儿女准备吃的,是年三十前天天守在门口那条公路上等待我们的回归。有一年年三十,远在几百公里外的我都辗转回家了,只有百十公里路的弟弟还没回来,等到下午,父亲已是满脸的不高兴。我连忙给弟弟打电话问到哪儿了,弟弟说坐不上车,刚才搭上辆过路车,到离家几公里的地方下车再跑回来。我传达了弟弟的情况,父亲脸色顿时转好,眼里亮出光来。忙着张罗让我找车子骑过去接弟弟回来。我还听妹妹回忆过年我回不来时父母的神情,说一个个没精打采的,压抑的空气里都没有过年的感觉。直到听说我要回来,父亲这才有了神气,家里才有了过年的氛围。所以,在父母健在的日子里,每年过年无论单位多忙,我都会想方设法往家里赶。好多次都是坐夜行火车,到半路上下来,让堂弟堂兄找车来接送回家。虽然曾经的家很矮很旧,但这个家在我心里的地位,比任何高楼大厦都宏伟。

腊月的重大活动,莫过于祭祀。腊月二十三,灶王爷升天,从奶奶开始,老家就有这天烙“灶干粮”的习俗――想来是让灶王爷上天来回路上吃的吧。发上白面,配上香豆清油,放大铁锅里烙得香喷喷得小圆饼,首先献到灶王爷升天的地方。到底灶王爷应当在那儿升天,没人说得准,但奶奶到父亲母亲的虔诚让我相信,灶王爷应当在他们献祭的地方。而且灶王爷吃了那么好的东西,也是应当“上天说好话,降地言吉祥”的。除了奶奶母亲们的重大活动,父亲还要在这天好好清扫一下全部房间,从屋顶到墙面,屋里屋外都抖搂一遍,连炕上的席子都会拉出去到太阳下晾晒半天。年三十就是上坟祭祀祖宗的时候。前一两天,父亲母亲会把一切吃的蒸煮炸好,到这天再把“奠汤”一配――开水兑凉水,点上油、绿菜段,名符其实的阴阳水,叫母亲炒两个小菜;父亲在年二十九就开始准备烧的纸钱,过去是商店里专门卖的草裱纸,后来是一色的黄纸,父亲买回来裁成长方形的烧纸,先前是用一个磨损得几乎看不清图案的模子拓,后来干脆弃之不用,而是用百元人民币一张张拓着捋一遍。虽然我认为父亲的这种活动有些自欺欺人的意思,但表面上从来没敢表达过什么。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我还会接手继续他的虔诚。出家门到坟茔,一路上父亲会跟我们说说先祖的事情,也会说来年的打算。在坟地里,父亲会让我们一个个坟头上压一张纸,再点着火,把纸钱、吃的一一分给众祖先“品味”.后来条件好了会带酒,在每个坟前洒一圈。关于祭祀的事情,我是在父亲母亲先后去世之后才觉得越来越重要起来,也才理解了父亲生前为什么那么虔诚于祭祀的每一个细节。他是把对先辈逝者的情感,完全溶入到他的每一样准备里,是用一颗最真诚的心,敬祝每一位先灵的。我从父亲的行为里得到了一个明确的传达:不忘过去,不忘祖宗,接续努力,才能不断前行。

真的,不是说快到马年日子点儿就跑得快,而是一到腊月里,工作、家务、吃的喝的盼亲人来的等等,忙忙碌碌中时光就飞也般地往前窜。想想,每个日子都一样长,只是我们觉得有干头、有盼头、顾不得想杂七杂八的时候,时针就格外不经过了。

如此种种,就是腊月给我的东西。

2014年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