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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作文章

2022/12/11经典文章

劳作文章(精选9篇)

如果没有重负

文/王朝书

村子里年纪最大的老人,是雷表婶。已八十五了。去年,在儿子的要求下,她停止了劳动。雷表婶患有严重的脊椎病和膝关节炎,走路非常困难。她的家人怕她倒在地里,故而不准她劳动。

除雷表婶及患有严重关节炎的王二孃、我的酒鬼二姨爹外,村子里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每天都在地里劳作。据小琴说,七十多岁的訾老刀不仅要劈柴、种地,每年还要喂五头肥猪,其劳动力可以抵一个青年人。

劳动,已经是村里老一辈人的生活方式。对于劳动,我曾经深深地同情过我的父辈。

我的印象里,劳动是苦的,是累的,是脏的。比如,我的父亲,在烈日下的劳作。曾经,父亲为种出优质的海椒,在炎炎夏日,蹲在海椒地里给海椒除草。父亲除草,不是用农药,而是用手扯。太阳在父亲的身上烤出了汗,汗水顺着背脊流到裤腰上,打湿了裤子。在太阳的烘烤下,父亲裤子上的水分又被蒸发到空中。母亲说,看上去,父亲的屁股仿佛在冒烟。

父亲的裤包里,随时都揣有一张手帕,用来擦汗。他的手帕,经常是湿漉漉的,散发着盐的味道。地里劳作,不久就会出汗,就会将衣服打湿。这些衣服,村民们没有时间洗。当他们经过身边时,就会闻到一股浓郁的气味。

这样的气味,我并不讨厌。我明白,那是劳动的写真。尤其,当我亲身体验劳动之后。

小时,我的身体弱。会瞬间昏厥、断气。母亲认为,我活不长久。就没让我干活。十岁之后,我的身体渐渐好转。昏厥的毛病没了。我开始承担家里的活计。

初中的一个周末,我回家,正赶上苹果贩子收购苹果。为了多卖一点,母亲给我也装了一背,让我背了,和他们一同到甘谷地去卖。

我的那一背苹果,可能有二三十斤。当我背上苹果时,我就感到一股来自大地的重力在我背后使劲地向下扯着。我每往前走一步,都要付出比平时多几倍的力气。我背着苹果,从家里出发,爬坡上坎,还没走出村子,就已经汗淋漓了。出了村子,是一段下坡路。这段路上,要轻松些,使的劲不太多。这段路并不长,只有大约半公里。剩下的全是上坡路。越往前走,重力似乎越大,我迈步所用的劲越多。汗水在我的额头密密麻麻的,汇成股,流进衣服里。我抬手去擦,汗水很快又出来了。此时,肩膀被背系勒得很痛。我快走不动了。我真想将背篼扔了。

然而,我清楚,不能扔。因为这关系到我们一家人的生活。且我不应该被这一背重量所打败。继续往前走。汗水不停地淌,我已顾不上去擦了。我低着头,喘着气,尽量节省一点劳力。汗水顺着额头、沿着眉毛凝成珠,然后,滴落在柏油路上,摔得粉碎。我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睫毛被汗水浸透了。我快要被重量压垮了。

幸好,小板场村距离甘谷地并不太远。只有两公里多些。我终于到了甘谷地,安全地放下了重量。

我记不得那背苹果卖了多少钱。只是,那天回来之后,我一直在想着,劳动对于人到底有何意义。

看着父母的辛苦,我曾幻想过,买彩票一夜暴富,然后将父母从劳作中解放出来。他们可以什么事也不做。然而,父母什么事都不做之后呢?我苦苦思索着。最后,我想明白了,如果彻底取消了父母身上的重负,他们就失去了生活的意义。他们就会无聊。

比如,这个世纪初,大渡河边有的村子的农民,因国家修水电站占了土地和房屋,获得了巨额赔偿,然而,他们在拿到钱之后,却不知道做什么,不少人走上了赌博的道路,有的因赌博而倾家荡产。所以,劳动对父母来说是必须的。只是,劳动不能成为一座大山,让人成为劳作之奴,像牲畜一样活着。如今,村子里老人们的劳作,经退耕还林的减压,成为适合他们体力的劳作。他们在劳作中锻炼了身体,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先生说,这正是生命不能承受的轻。生命必须要有重负。如果没有重负,生命的意义就会被取消,就会陷入虚无。先生说,每个人在大地上,都应是希绪弗斯,顶着生命意义的重负向前。

梁家河印象三章

文/单占生

匆匆来到陕北延川的梁家河,又匆匆离开。也就是在这短促的匆匆之间,梁家河的几帧并不起眼的影像,还是深深刻印在我的心幕上,挥之不去,拂之又来。

耸立在田间的雕塑

踏上梁家河这块土地,映入我眼帘的第一幅画面,就是梁家河的乡亲们在田间劳作的场景。他们弓着脊背,专注于田里的庄稼,专注于手头的活计,一点也不理会马路上车辆的轰鸣与游人的喧嚣。按说,这场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村的村民也该是这般的劳作,但这场景还是触动了我。他们头顶着烈日,弓着脊背在田里劳作的样子,让我想起我的爷爷、我故乡的邻里,想到一个真正的农民专注于劳作时的美。

在四川博物院里,我曾看到一块汉人农作画像砖。画面里的田地阡陌纵横,田里有六人在劳作,前排的四人动作一致地高举着刈刀,似在收割又似在舞蹈;后排的二人似在播种。画面呈现的劳作场面似乎让我感受到历史的脉动,是土地,只有土地,才会使他们的生命如此富有激情。沉默的土地,沉静的土地,会用它的静穆告诉你,劳作使人与土地结成了不可间离的生死之缘。也许,我们无法真正理解切实感受汉代人劳作时的快乐,但我们完全可以感受梁家河的村民在田地里劳作着的专注与本分。劳作在田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源。他们劳作在田,其实也是守望着他们的日子,守望着他们的生活,守望着他们的祖业,守护他们的今天与未来。

每望见他们在田里劳作的身影,我的心里都会漾起一漪温暖。感谢梁家河田里这些不理会游人的眼光,不理会外界的喧嚣,安静、专注、本分地劳作的乡亲。他们给了我一种信念,一种认知:我们不仅要守望着我们的土地,同时也要守望我们的良知,守望游子返乡的里程。而指引游子返乡的标志,就是乡亲们在田间劳作的背影,如耸立在田间的雕塑。

粮食是最亲切的问候

梁家河的美是一种自然的专注,同时又是一种本分的守望。自打踏上梁家河土地望见山梁一样朝着蓝天弓起的脊背那一刻起,我就感受到这一点。进得梁家河村之后,我更坚信了我的认知。

如果说梁家河的乡亲在田间劳作的景象只是一幅遥望中的剪影的话,那么,梁家河村头场地上的这一幕幕场景就是一帧帧放大的特写,每一个细节都袒露着它的肌理,袒露着它最切实的质地,直言不讳地言说着它的心里话。场地的一边,有几个售卖商品的木板货架,货架上的商品,是各种色香俱佳的“粮食”。特别是那摊在大箔箩里的小米,带着谷糠的糯茸浓香。售卖人员会告诉每一位游人,这是他们这里最好的东西、最珍贵的东西!这是他们自家地里长出来的东西,是自己种的、自己碾的小米。在场地的另一面,是梁家河人给外乡客人呈现的梁家河人眼中最好的风景:圆圆的、饱满的粮食囤,如巨大的绣球似的晾晒玉米的粮食柱子。在这些具有传统农家生存意义的“风景”的另一端,是一处高高的麦秸垛,很似乡村大妈蒸出的巨大的馒头;在麦秸垛的旁边,是一个类似于农家大妈蒸出的大窝窝头似的豆秆堆。再往里,就是装地瓜南瓜的木笼子、摆菜蔬的石台子、一架巨大的碾盘和舂米的石臼。这些粮食以及与粮食相关的物象,就是梁家河人呈现给游人的最好的风景。

这让我想到一个熟语:民以食为天。也让我想到了新石器早期距今一万年间居住中原的裴李岗人的石碾盘,想到我国史前最早的陶制食器,想到许多考古居民村落先民的粮仓遗迹。尤其让我心动的是我想到我的家乡邻里在街头相遇时的一句问候:吃了吗?吃了吗?想到在夕阳余晖中邻里相遇门口街头那句“喝汤了吗”的问候语,带着馍馍的温度,带着小米粥和菜糊糊的清香。我想这该是我们人类最本真的关切了吧?在我看来,这就是梁家河人最美的风景,粮食就是梁家河人向远道而来的客人最亲切的问候:吃了吗?

开在农院里的书店

更让我感动的是,在梁家河一户庄稼院,还开了一家书店。

这是习近平同志当知青时曾住过的院子。村头坡上,三间坐北朝南的窑洞,两间坐东朝西的斜坡顶厢房,那间书店就开在东厢房里。一块印着“新华书店”的镜框端挂在房门一侧的砖墙上。房间不大,满满的几架书围立在四周墙边,簇拥着屋中间的一架书,这格局也算是充分利用空间的一绝了。因行程匆忙,书架上的书没能认真翻阅,一眼望下来,大体上也就是些文学名著、时事政治、学习资料以及介绍陕北革命圣地历史人文、介绍梁家河风土人情之类的图书。买了一本记录习近平同志在梁家河七年知青岁月的《梁家河》,就赶快走出书店,要赶我们的返程了。也许是出于一种习惯,或许是出于一种特殊的留恋,在我就要迈步走出这家庄户人家的院门时,不由得又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眼,我望到的似乎不仅仅是一面砖墙,似乎也不仅仅是一个镜框,而是中国传统乡村的一面镜像,而是观照中国农耕社会的一条路径,而是中国传统院落门头的一块泥金牌匾:耕读传家。

我想,如果说在梁家河的田间我看到的是梁家河人的勤劳与本分,在梁家河村头我看到的是梁家河人的厚道与真诚,那么,在这个农家院里,我看到的就是梁家河人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坚守,就是中国乡村最美丽的风景、最阔远的前程。

妩媚在《诗经》里的劳作

文/寒星

《诗经》是一部劳动者之歌,最婉转、妩媚的,是那布衣素面、轻吟浅唱的女子了。

田间、水边、路旁、山上、树下,她们的身影是点睛之笔,既靓丽了《诗经》,也妩媚了劳作。“妇无公事,休其蚕织。”这是女人的幸和不幸。强取豪夺、征伐天下,是男人的事。她们行走在草木间,用辛勤的劳作,经营着自己草本的家和木本的天下。

满腔柔情,一指烟火,她们与果蔬形同姊妹。《采蘩》《采蘋》《采苓》《采薇》《采芑》……只看这些名字,就眼前一亮。

开篇《关雎》就养眼润胃,与菜和女子有关。“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流水为镜,荇菜摇曳,女子窈窕,这样的劳作本就是一道菜,妩媚妖娆,让人忍不住“琴瑟友之”、“钟鼓乐之”。“劳动创造了人本身。”没错,但它从爱情伊始。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呆若《木瓜》吗?不是!这样的爱情,木瓜一样坚贞。你对我好,我对你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是爱情从来就不是条安静的河,在心跳间起伏、舒缓,这也让《诗经》里的劳作曲折、跌宕起来。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这种忐忑,谁没有过呢?就像篇名《草虫》,在记忆深处轻吟浅唱。“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卷耳》可食用,可入药,但治愈不了我们丰衣足食的爱情。

衣食父母,在《诗经》中,是“衣食女子”,吃、穿和爱,都仰赖她们。

葛麻纺为布,蚕丝织为绸。纤细的心思,像缜密的针脚,密密缝进衣服。“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綌,服之无斁。”割藤,缫丝,织布,缝衣。这么繁杂,需要心灵手巧,也要爱,所以才“服之无斁”。

劳动辛苦,也快乐。“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日之夕矣,呼朋引伴把家还。很累,也很愉悦。这画面,正和农村一起,渐渐成为时光的绝唱,成为时代的劳动骊歌。

《诗经》里,女子除了采菜、采葛、采桑,还采药。采菜烹煮为食的,采葛织布缝衣,采药则活血通脉。她们只凭借一双纤手,就打开家、国的任督二脉。“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欢快、清新、蓬勃,这画面总让我想起母亲的青春时光。古往今来,男人总是家的旅客。“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萧、艾都能入药,她们采集着,治疗相思,抚慰时光。

《诗经》里的女子是幸福的,行于草木间,采撷一份生活,经营一份爱情,人生亦如茶茗。因着她们,古老的劳动,也变得妩媚、生动、婉转了。

人间草木

文/静水冷荷

爸说,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那时候,我并未觉得话语里的悲凉,只是当耳旁风,一吹而过了。

清明那天,朋友特意为我,从几十里外赶来,驱车把我送到山下,于是,我带着脚疾,一瘸一拐的上山。

手中的那捧黄菊花,依然吐着馨香,天堂里的爸妈是否能听到我说给他们的话?天阴沉沉的,是爸不高兴的脸吗?他不喜欢我哭,而我的泪水还是无声的爬满面颊。

爸走一年了,整整一年了。天堂里的妈等了爸十八年,妈应该是高兴的吧,而我的心却整整的痛了一年。

一年了,爸养的那棵柠檬树,又花满枝头了,雪白的小花热热闹闹的开着,它们一定不知道主人已经离开它们一年了,那两个柠檬果,还挂在枝头,默默的,好像满怀心事。那棵无花果也茂盛得肥头大耳,叶片也没心没肺的绿莹莹的,栀子花也长高了个子,枝繁叶茂起来,那两盆兰草也打苞了。而爸养的金鱼却只剩一条了,孤单的在鱼缸里,懒懒的游着,那些大大小小的金鱼已不知去向,弟弟说,爸养的那只白色京巴狗丢了,栓在铁笼子里的三条藏獒也卖了。

我知道,爸最喜欢的那只铜嘴鸟,是在爸病重期间,不吃不喝不叫的,那个中午,爸是亲眼看着铜嘴鸟在笼子里扑棱着翅膀死去了,那一刻,我瞥见爸无助的眼神。就在那天晚上,爸也走了。

我不知道能不能把人比作草木。而爸一生以草木为伍。一辈子,他劳作在几亩稻田和玉米地之间,一辈子,他劳作在四季都郁郁葱葱的菜园里,一辈子,他劳作在承包的榛子园中,一辈子,他劳作在草木鱼虫间……

记得,爸在最后的时刻,瘦成了一株枯草,受尽了癌痛的摧残,但依然飘摇着不倒。爸说,别让他睡着了,他以顽强的毅力抗衡着分分秒秒。脸上豆大的汗珠,身上湿透的衣裳,让我心疼。我不忍心让七十四岁的老人,再受疼痛的煎熬,请求医生注射镇静药。于是,爸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

我真不愿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而此刻,朋友正扛着爸那杆捞鱼食的小网,欢快的拍照。

父亲一个人住

文/米丽宏

母亲去世以后,老院子,只剩下父亲一人居住。

他尽平生之力,帮我弟盖了高屋大院,漂亮得像别墅一样的房子;但等搬新家时,却固执地拒绝一块儿搬到新家去。

他一个人在那座老旧的石头院子里,形影相吊地做饭、喝茶、吸烟、回忆,筹谋农事。我每次回去看望他,都竭力劝说他搬出来,他不肯。他固执地待在老屋,被一层暮年的“锈”和一种孤独,紧紧包裹。

水一样的寂寞,在老屋里荡漾。老屋的每一件家具,都还是三十年前的面孔,一如既往地用那个时候淳朴的眼神看着我。沙发上,铺着的,还是娘在世时编织的毛线垫子;床沿,搭着娘做的绣花床帘儿;墙上两大玻璃框照片,有我们家族所有人的旧时记忆……

父亲当年动不动就爆发的雷霆火气,却不复出现。或许是生活境况的改观,卸去了他心上的一些重负,或许人老心软,本就是一种自然规律。我有时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使父亲冰雪般严苛的脾性,一点点融化如水,从此进入了温软季节。我记得,我生日前两天,他还专门打电话给我,让我别忘了给自己做点好吃的。我简直骇异,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事。

我去看望他时,他向我们絮叨的话题,不外是村里谁谁走了,谁谁又生病了;南园该施肥了,西沟的山地该耘一遍了;麦子该上三水了,谷子该间苗了。随着越来越少的土地和村子里一辈儿故人的离去,他的内心世界,正在慢慢萎缩。我想,更大的孤独,正在向他走近。

我看到父亲的背,弯下去,弯下去。那是不停的劳作和几十年光阴的合谋。

在我记忆里,父亲是“干活”的代名词,村人说起他来,总会啧啧两下:“老米,那是牛一样的。”他不停地劳作,似乎是他活着的证据和意义。

我们小时,跟他一块儿下地。他将我和妹妹,从腋下一掐,一个筐里放一个,挑上筐就走;我娘牵着小黑驴在后,边走边用扒锄这里一下那里一下,锄些猪草。

我在筐里坐着,看着父亲,他的腰杆儿挺得笔直,轻悠悠地走着,像是散步;而劳作半日,再往回走时,他的腰身就像笔直的树干上挂了老沉的物儿,有一点点弯。等吃过午饭,再往地里去,他的腰杆就重新变直了,力气又回到了他身上。

在田里,父亲做的是出大力的活儿,母亲打些下手。我和妹妹呢,不捣乱就不错了。我们俩总是一边看父亲举镐扬锨用力刨地的样子,一边蹦蹦跳跳去踩他活动着的影子。有时候,他由直到弯、由弯到直的腰骨间,会发出“咯叭”一声脆响,我感觉那就是跑掉的力气。

我们看惯了他在田里劳作的样子:他深深弯下腰,?头沉闷地吃入土里;忽地又直起身,?尖儿扬到半空,擦着了那轮大如簸箕的彤红夕阳。他轻松铲一锨泥土,改畦引水,水里流着破碎的弯月,玉米地刹那享受着畅意的吮吸;他一手挥动镰刀,一手揽起金黄的麦子或谷子,像揽着金黄的儿女;他肩上驮着山样的麦捆子、谷个子,蹀躞走向地头。他有时疲惫至极的神态,让我心疼;有时我几乎怀疑倒在床上的父亲,明天是否还能起来。但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往田里去了。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在他的劳作中流走和逝去;一天又一天,被他的农具刮擦得亮晶晶地薄下去;一年一年,他的腰板,弯下去,弯下去,再也直不过来了。

到了老年,他身边没了说话的人,他决绝地将自己关进了寂寞的壳内;孤独像“铁锈”一样,沾满全身。然而,只有农事,像一道雷,促他从孤独里一跃而起,走向门去,跟大地融汇。

也许都是这样吧,人都脱不了孤独;而把孤独打开一个口子,让光和暖涌进来的,是雷声一样的力量。

对于我父亲,那道雷,永远是农事。

随想而写

文/颜靑倾

听、雨滴的声音

看、雨下的情境

等、雨后的彩虹

求、命运的眷顾

绝、奢侈地想梦

放、心中的牵绊

了、烦闷的情缘

去、无奈地劳作

数、虚度的时日

叹、生命的匆匆

笑、人间的浮夸

怜、命里的必然

挂在记忆里的蓑衣

文/湖南剑君

那件挂在我记忆里的蓑衣是咖啡色的,它是由一种叫棕的植物组织编织而成。

蓑衣之所以不易腐烂,除了棕的材质好外,还有就是人在制作蓑衣的时候比较精细,所以,蓑衣就像一件厚厚的“衣服”,在下雨的天气里,与一顶斗笠一起和村民们“相依为命”,以遮挡劳作时意外遭遇到的风雨。

唐代诗人张志和在一首名叫《渔歌子》的诗中写到:“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短短几行,不仅让当代人领略到了一个渔父的捕鱼情态,还领略到渔父当时戴着箬笠,穿着蓑衣,在斜风细雨中乐而忘归的田园生活。

真正跟蓑衣有着“亲密接触”,是76年我下放农村当“知青”那段难以忘却的岁月。那些年,“雨水”节气一过,我天天早晚就能看到村民们穿着蓑衣在风雨里行走。他们或是在地里整理土地,或是挥舞着一杆细长的鞭子,在广阔的农田中与一头老牛“对话”。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知道了蓑衣、斗笠是村民们下雨天最流行的装束。

蓑衣原本就是一种普通的雨具,没有什么诗情画意,只因给村民们心里遮出了一片温暖的晴天,便有了一片朦胧,有了诗的意境。

现在再回想起蓑衣来,当年那些穿蓑衣、戴斗笠的熟悉面孔以及他们的劳作情形就会在我的眼前立马“活灵活现”。那时插秧,讲究时令,由于赶时间,一些村民不得不冒着寒冷的春雨去劳作。这时若穿一件蓑衣在身,既可阻挡冷雨,又可为身躯增加暖意。寒来暑往,蓑衣就渐渐地褪去了青草的气息,就散发出汗水的味道,就像风雨一样,把每个人的记忆弄得沉甸甸的。

村民一旦劳作完,回到家里后,做的头一件事情就是把柔韧的蓑衣从身上脱下来,先抖去上面的雨水,再整齐地挂在大门口通风处进行风干。不一会儿,雨水形成的水珠,就会顺着蓑衣的“皱纹”,一滴接一滴地往地上掉。积在地面上的水流,就会像一条条蚯蚓似的,缓慢地朝四处“爬”去……

蓑衣尽管退出历史舞台多少年了,现在和一串串大蒜、一串串红辣椒、一把把干菜,抑或是一把镰刀闲置在城市一些饭店的墙壁上,成了食客们眼中罕见的“文物古迹”,但它始终是古老村落里曾经的符号,仍然在默默地讲述过去,让我们与那段凋落的岁月再次邂逅。

蓑衣,是一段珍贵的记忆,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更是村民们写在农田及乡村小路上的诗歌。

记忆总在心头

文/孙泽星

清河县农耕文化馆在原孙庄乡政府机关,离我家仅一百多米远,我去过两次。第一次是领着我家学校刚毕业的孙昭去看,第二次是和我的老领导、农耕文化馆的创建人、县教育基金会郑成明理事长陪同北京的客人参观。过去有几次成明叔总说让我写点什么,一是我的文字功底文学修养真的不行,一写怕露怯;二是长时间不写东西,懒于动脑动笔,一直没有写。这次不行了,晚上睡不着,就把想的说出来,也算是和我的同龄兄弟姐妹们一起回忆回忆吧!

农耕文化馆收集陈列着上千件过去用于农业生产和农民生活的工具和器物,看到那些犁、耧、锄、耙、牛笼头,是那样的熟悉而又遥远;看到那纺车、线穗、织布机、石磨、蒸笼屉,是那样的陌生而又亲切;看到那条几、方桌、煤油灯,就犹如回到儿时的家中;看到那大锯小锯和刨子,凿子锛子和斧头,仿佛看到了爷爷、父亲、伯伯们辛苦劳作的身影……这里收藏有童年的记忆,少年的快乐,这里有成长中美好的回忆,更有艰苦劳作的体验。

尤其触动、震撼我心灵的是那些反映农民辛勤劳作的照片和思念故乡、凝聚乡愁的诗歌。

低声诵读着“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祖辈父辈和乡亲们在炎炎烈日下,弯着身子在田地里除草,汗水浸透衣衫,一滴滴渗进禾苗下土地的场景如影如幻;“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老人珍惜粮食、克勤克俭的谆谆教诲,一次又一次萦绕在耳边。

“海畔尖山似剑芒,秋来处处割愁肠。若为化作身千亿,散向峰头望故乡。”因为求学离家较早,相对来说农活干得少,特别是成家以后我基本上再也没有下过地。结婚最初几年回老家,听到家人浇水有时几天睡在地里心里尚有些过意不去,有时还表表态,晚走一天替换替换。工作中,有时组织安排到农村调研,走访慰问,心里也有过“思君夜夜,肝胆常如洗”的阵痛。后来就习以为常了,农业生产的艰苦,农民生活的艰辛离自己越来越远。

“绿水无忧因风皱面,青山不老为雪白头。”我工作单位就在本县,也经常回家,可每次回家的感受总是不一样,从1987年到县城读书算起,到现在整整三十年了,原来风华正茂的少年学生,现在已两鬓斑白,只有记住乡愁,才能保持本色;只有心怀故土,才能不忘初心。

记忆总在心头!

田园拾趣

文/肖池

五月末,正是春耕劳碌之际。在悉数收割了油菜,小麦之后,便是插秧。这个时候在乡下,到处都是水,整个田畴似茫无际涯的一抹汪洋。地头垅上都是些躬身劳作的人,他们或栽种或扯线或运秧,一派繁忙景象。也有栽好的稻秧,它们意气风发的立在田间,排列齐整,如刚入伍的小士兵,嫩青挺秀。水稻的最佳种植时期前后十来天,每家每户就像比赛似的,先快速把自家田地播种完,然后再去给栽种慢的人家帮忙,赚一笔收入,据说这短短的几天,收入相当的可观。

懒散些的人家就用插秧机,这种有技术含量的播种,做出来的效果却差强人意。秧苗个头小不说,还稀稀落落,东倒西歪,溃不成军。简直要让旁边纯人工出来的兄弟笑话。有点像正规部队和土匪,伪军之间的区别,不忍相看。

母亲种的田要多些,回家时就听说已请过人帮忙种了,剩下的加把劲,两天内也要如期完成。父母亲很劳累,天一抹亮就起床,匆匆扒一口饭,便下田,直到响午。午间用一个小时做饭吃饭,接着又下田,直到天黑。白天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田间劳作,夜黑回家已是倦容扑面,疲累之极。想及就觉得心难安。也试过劝说让他们少做些,够吃足矣,何必这般辛劳?或许他们已成习惯,又或者舍不得田地荒废,提到总是说:“也就这一季累些,以后收成都是机械化,没事的”。面对这样的回答,我无语凝噎。能做的就是出自己一份力,让父母亲在劳作之余有多一些的时间休整便是最好的了!

母亲的菜园子不大,种类蛮多。苦瓜,黄瓜,茄子,辣椒正在开花,不提也罢。结果结得最欢腾的是四季豆。也就七八株豆秧,密密麻麻结了好几百串豆荚。去摘它,它就静静悬在那,嫩俏俏,脆生生。有些还藏叶缝里,羞于见人,要拔开才能一睹芳容。不消一会,就装满了整个背篓,真正体会到了一种收获的喜悦。院子里的桃,枇杷,核桃也结得喜人。枇杷结得实在,不多,但味甜好吃,吃少了还不过瘾。脆桃结得经济,满满压了一树,个小味淡,少有人问津。可惜的是核桃,还没成熟就陨落了一地,随时都听得到掉下砸地的声音,当真心疼得紧。

再几个月,核桃便可成熟,田野也将迎来新的景象。寒暑交替,物种轮换,有喜有忧,有笑有泪,这就是生活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