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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乡文章

2022/12/09经典文章

老乡文章(精选17篇)

开往故乡的火车

文/余清平

老铁坐火车,如坐在钉子上,扎他屁股,更扎着他的心,十几年来,痛感从没减轻过,尽管这次换乘的是刚刚开通的舒适、宽敞、时速达300公里的高铁。

老铁的纠结来自那一年,那时他还叫小铁,28岁,坐的是绿皮火车。小铁因单位过不下去,不得不乘上“东南西北中,发财到广东”的东风,来到千里之外的广州。离乡别土时,小铁亲了老婆亲孩子,亲了孩子亲老婆。

小铁搂着小小铁说,等过年,爸给你买最好吃的回来,管饱。

小铁这一去就是四年,不过,年年都会不远千里返家过年。转眼第五年的年关又到了,小铁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没有预订火车票。小铁忘了这几年涌入珠三角的打工者打着滚儿递增,火车票在这一年开始要提前预订。小铁没了主意,急得团团转。

无路可寻的小铁去找黄牛党,对方说,一口价,票价加500元。

小铁到底年轻,有脾气。他吼一声,老子不如去坐飞机。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小铁遇到一男两女三位老乡,老家邻市的。小铁一脸焦急状。男老乡思忖了一下说,不用担心,我有办法。三个老乡先进火车站,不一会,男老乡出来,手里攥着他们刚才进站的火车票,塞一张小铁手里说,走吧,老乡,只要进了站,不会再查票的,可以在车上补票。

挤进车厢,像进了难民营,不仅每一排座位超员,连过道上也无插针之缝隙,更有甚者睡到座位下。小铁用准备好的报纸垫着屁股,挨挨挤挤地坐下去。这时候,车厢里温度急剧上升,又嘈杂,列车员在韶关出来查了一次票,此后,除了车到站出来开车门外,再也不见人影。

恍恍惚惚中,火车到了郴州,小铁在梦乡中徘徊,他梦到有手在身上摸,是一寸衫一寸衫的那种摸。小铁愣怔后清醒了,意识到遭遇了小偷,遂眯缝着眼偷看,旁边还站着好几个呢。小铁原本想跳起来反抗的,转而想到钱藏在腰间皮带里,就由得这伙贼人“玩耍”。想到小偷一无所获的沮丧样,小铁心里偷着乐。等到贼人走了,才微微睁开眼,发现很多人都是醒着的。小铁暗暗生气。

过了好久,四周一片鼾声。小铁也有了睡意,忽然瞥见那几个贼人折返回来。这一次,他们是用刀片在做着“手术”,给每个人的裤袋和皮包开一个“嘴巴”,时不时就有“嘴巴”吐出一沓钱。小铁吓了一跳,他很想吆喝一嗓子,惊醒车厢里睡着的人,但贼人手里的刀片闪着寒光,小铁不由自主地哑了喉咙。当贼人的“手术”做到老乡裤袋的时候,小铁想到老乡帮自己进站的恩情,想喝阻,但又一想,若贼人来对付我咋办?出了事家里老婆孩子咋办?小铁的勇气就泄了。

又过了许久,大家先后醒来,一个个惊慌地扒拉着被划破的裤袋和皮包怒骂起来。男老乡恨恨地骂道,这些吃枪子的小偷,我钱藏在鞋底里,他们也搜得到,回家咋和我老婆交代啊?

女老乡则是大哭,拍着大腿哭,刚才我看到他们搜过老乡的身,以为不会回头,就放心睡觉,我母亲治病的钱,我孩子的衣服,读书费用,全没了……

一时间,骂声此起彼伏,像深秋里的蝉鸣,十分悲怆。小铁的心刺痛着,但也装着刚醒的样子,义愤填膺着。

十几年来,老铁觉得自己欠着老乡一个道歉,心里憋得难受,期盼有一天能当面道歉。今天,老铁又在想着那件事。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到老铁身旁的空位上,将老铁的思绪从十几年前的时空里拉回来。老铁惊问道,你是……老乡?

那人闻听,扭过头,愣怔着,看着老铁微笑地问,你是……

老铁这才知道自己认错人,遂讷讷道,对不起,我认错了……

那人见老铁心事重重的样子,便与老铁攀谈起来,原来是同一个市区的。当老铁聊到自己的烦恼时,老乡沉吟了一会,轻轻地拍了拍老铁的肩膀说,老乡,他们应该不会责怪你的,这事搁谁也怕引火烧身,谁没个牵绊?家里都有父母老婆孩子。

老铁一听,眼睛发湿。过了一会,老铁抹了一把眼睛说,谢谢老乡,恐怕这辈子我再也遇不到他们了,我明年也不再出来打工了。

车窗外,冬日的余晖呈橘黄色,温情脉脉着,像老铁的脸。

老乡

文/崀山虎哥

“你是哪里人?”三毛抽出一支烟递过去。二师三楼培训大楼的楼梯口的过道上几个人在课间中途出来抽烟聊着天。“湖南的”。对面的人回答。

“湖南?湖南哪里?”三毛也是湖南人,接着问道,无来由的一种亲切感就出来了。

“湖南邵阳新宁的。”

“新宁的?我也是新宁的。你现在在哪个学校?”

“山海市英华学校做副校长,莫万”

“自我介绍一下,港岭市职校三毛,校长。”

一支烟抽完,完成了一个老乡认识的过程,下一轮的课程也开始了。海东二师是中小学校长任职资格培训班的基地,全省的中小学校长、副校长在职的还没上岗的要到这里来进行封闭培训一个月,考试合格后颁发省教育厅发的《校长任职资格证书》。校长班的学员在学校的宾馆集中住宿。

“莫校,我住在603,有空过来喝茶。”三毛在课后提出了盛情邀请。

三毛校长同一起去的是另外一个学校的校长姓李,三毛做机构总监的时候培养起来的。三毛喜欢把李校拉在一起,是有时候有应酬的时候在一起可以挡酒。同莫万一起到三毛宿舍的还有一个惠州的校长杨校。大家都是在学校工作的,沟通起来比较容易。在一起聊教学、聊民办学校工资状况、聊民办学校办学层次。

在学校管理方面,三毛之前是管理九所学校的资深校长,对于学校管理方面往往能发挥自己的一些独特的见解,而得到几个学校的认同。几个人然后聊到了办学。在办学方面三毛就讲,关于办学,教育是一种长线投资,不是办工厂企业,短线投资,学校投资仅仅有启动资金还不行,还要准备半年至一年的消耗性支出。在竞争比较大的环境下,不是一开学就生源满员的,而是有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相关配备人员的工资不能少(校长、行管人员、科任老师),而且场地的选择也是很重要,租期要能足够长,学校建设很大的一部分资金用在装修、场地建设、功能室的改造方面,如果没有足够长的租期,一旦搬迁就很容易造成一种资金的浪费。此番论调折服了莫万与同来的杨校。杨校说以后真计划选择一个合适的区域办一个幼儿园,到时请三毛校长多多指导。对这些只是提提建议,作些规划,不牵涉到投资的事情,仅仅是花费些时间,三毛满口答应。

封闭式的培训在一次集体照后结束,各回各的学校。回来后三毛统计了一下,整个港岭市去海东二师参加培训的校长共有七名,分布在不同的区域。三毛有一天在群里面讲,每个地区设一个联络只,以后全省不同区域的同学流到不同的市里要向联络人汇报,以便随时组织活动,及时通知。春节之后的新学期,莫万打电话告诉三毛,说我已经到了港岭了,在港岭平湖的一个学校上班。在电话里说想找人合作办一所学校,三毛告诉他办学投资比较大,目前港岭市是冻结中小学办学,限制幼儿园办学。要先申办办学资格比较困难,而且要有足够的资金作后盾。毕竟一个县里出来的人,在普通学校做一个主任或校长,靠薪资的原始积累想办一个学校是比较困难的。莫万说我能找得到老板投资,我帮管管理,只占一些股份就可以。三毛说这还差不多,通话结束的时候礼貌性的约他聚聚。

实际上也是阴差阳错的,这个聚会还真的开了起来,四月份的时候,陈院长的学校要进行市一级合格学校的评审,上次三毛同欧阳通电话的时候,知道她们学校刚好通过评审。那天也没什么事情,在陈院长办公室聊天。

“三毛校长,现在市一级学校评估很多的事情要做啊。”

“其实也没有什么,学校的评估是严格按照海东省教育厅《民办学校等级评估标准》来执行就可以,有一些确实是实际情况达不到的,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放松,评估无非就是一个软硬件的确认,硬件方面是看得到的,软件方面建设包括师资、文件等,这些就要根据《评估标准》来弄,欧阳校长上个月刚好评估过,你们也正好是一个区,可以叫她来帮忙看看,而且校长班的同学在深圳有七八个人,也可以叫过来一起聚聚啊。”

“这个主意好,你安排一下,看看哪天合适,就到我们学校来。”

三毛校长就通知了在港岭的几个同学,其实也就是几个电话的工夫。聚会安排在礼拜六,陈院长特意布置了一下,还拉了一个横幅“欢迎兄弟学校领导莅临指导”。三毛校长笑说,搞得这么正式干什么。第一次聚会在中午十点半的时候人全都到齐了,陈院介绍了一下自己学校的情况和他的校长:许校,许校长其实也是一个校长班的同学,湖北人,人比较直爽,在评估的时候还只任副校长(没有任职资格任职资格,教育局没有办理核准不能任命为校长 )。在许校的带领下,对校园长参观了一遍,莫万临近吃饭的时候,来了一个电话说临时有事来不了。

聚会后有几天了,莫万打电话来说借一些钱,说是父亲去世了,刚到新单位,没有钱。三毛虽然心有疑虑,还是答应借给他一些,星期六的时候,许校那边评估比较忙,三毛工作比较轻松就过去看看,莫万打电话过来双说借钱的事情,三毛说你过来吧,我正好在许校这边,这个时间很快,大概也就半个小时的样子,三毛校长在许校办公室里给了莫万三千元钱。莫万说,谢谢了,下个月发完工资就还给你。三毛也没有太在意。

大概过了三个月的时间,第二个学期开学了,莫万只字没有提还钱的事情,三毛校长就给了他一个电话,莫万说现在没办法还,还要等。一个月后三毛再打电话,莫万对三毛说,三毛校长,你工资比我高,要不你再借5000给我,我还你3000,你不要急啊。你打个账号过来我就还给你的。三毛没有再借钱给他,给了账号过去,一个月过去了仍然没有。有一次许校打电话过来问,三毛校,莫万借你的钱还给你没有啊,三毛说,没有呢。可能他有困难吧,许校讲,他这一次又向我借钱,我没有借给他,听我学校里的一个老师说他经常向老师借钱呢。三毛校之后也没有问莫万收钱,莫万也没有把钱还给三毛校。

重返旺家小院

文/杨小华

去年女儿吵着要吃黄皮,正好同事阿旺家有,于是带上一位老乡去了他家。到他家后,同事田园般的生活让我羡慕不已,我陶醉其中,至今难以忘怀,总是梦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回归这样的生活。

那天去的时候因黄皮成熟期已过,树上的黄皮所剩无几,同事心生愧疚,最后让我们将没有完全成熟的龙眼摘了两大包走了。今年刚到黄皮的成熟期,同事阿旺就约我去他家摘黄皮,我欣然同意。不为别的,我就是想看看同事的农家小院现在是什么样子,想再次感受一下他田园般的生活。

昨天下班后,下了点雨,燥热的天气凉爽了许多。我和老乡又驾着摩托车重返旺家小院。刚到他家,同事阿旺的儿子小旺仔就迎了出来。因为认识,明星似的小旺仔见到我们特别高兴,嘻嘻哈哈的围着我们蹦蹦跳跳,可爱极了。老乡一到就拉开架势开始摘黄皮,我却不急,站在空地上开始打量眼前的农家小院。

还是那座小院,白色的瓷砖特别醒目。门前的杂草比去年明显少了,淡淡的青草味扑面而来,清新,醉人。去年种的芋头有很多,今年只有角落里有几颗,硕大的叶片随风舞动,好像在告诉远方的客人,它是多么的强壮。其余的地方全部改种了秋葵,同样列兵似的伫立门前,雄赳赳气昂昂,卯足了劲儿在生长。我又去了他屋旁的小院,想看看那口老井,还有那几只老母鸡。进得院子,老井还在,用水泥板盖着,有些孤独。记得去年井旁种的是枸杞,今年种了一垄西红柿和一垄旱菜。西红柿有四株,叶片已开始发黄。仔细搜寻,才看到几个小小的青皮西红柿躲在叶片下,一个熟透了的西红柿都没见着。否则,我一定会摘下来直接放进嘴里。旱菜却郁郁葱葱,绿得发亮。拾阶而上,是一道铁门,锁了,进不去。去年的那几只老母鸡还在吗?透过铁栅栏向里望去,柠檬树还在,龙眼树也是枝叶繁茂,硕果累累,可惜树下一只老鸡也没看到,不知又躲到哪里去了。眼前的农家小院不大,但所有的空地都没闲着,同事都根据自己的喜好种上了各种水果和蔬菜,整个小院一片生机,绿的令人眩晕。

返回院子,同来的老乡在黄皮树上张牙舞爪,摘得兴起。同事也和去年一样,光着膀子,只是怀里多了一个小人,那是同事不到一岁的女儿,嘴巴特向阿旺,乖巧可爱,漂亮极了。他站在树下,一边逗女儿,一边从树上时不时的摘下几颗黄皮直接丢进嘴里。那神情,悠闲自在,羡煞旁人。那个明星似的儿子从我们来以后就没安静过,欢实的很。他的妻子阿青也和我们同在一个公司,见我们来摘黄皮,忙前忙后,生怕怠慢了我们,朴实的人,幸福的一家。祝福他们!

最后我也加入其中,摘了四大包,用蛇皮袋整整装了一袋。临了,我站在空地上,拿出手机对着小院拍了几张,留个纪念,也留个念想。因为不久的将来,我也将回归这样的田园生活。

川大记忆

文/冯大力

每次回到川大,我都会莫名激动,毕业二十周年时,我们工商86级的同学再次聚首川大,让我也想起不少往事。

刚到川大的时候,我不会讲普通话,撇着普通话腔调说出的是河南话,遭遇不少尴尬。譬如,需要上厕所时,我说出的是:“同学,请问‘柴所儿’在哪儿?”别人听不懂,我又急,就只好打手语。

上课也有些不适应:老师居然在一节课上讲了十多页内容,好多内容还不在课本上。下了课,老师拿起讲义就走,根本不问我们会了没有。开学一个多月了,我失去了方向和目标,整天都觉得迷茫而懵懂,经常想家。

直到有一天,一位高年级的老乡带着我去了图书馆,我才找到了一片明亮的天空。除了上课,我就去图书馆看书,如饥似渴,不分类别,逮着啥看啥。周六晚上,我一定要看电影。书和电影给了我快乐,给了我享受,给了我知识和自信。

去学校图书馆的路上,我甚至续上了前世的缘分。一天,我跟云鹏等几个老乡去图书馆,在荷花池畔邂逅了一位女生,云鹏他们认识,于是,相互打了招呼。等她走远后,我不经意地问:“这是谁?长的还不赖哩!”云鹏他们就取笑我,并开玩笑说:“要不给你介绍介绍?”我感到不好意思,就半真半假地说:“好啊!”云鹏却当了真,约了几个老乡几次三番地去找她。弄得她问云鹏:“你们找我到底有啥事?”云鹏被她突然一问,就说了实话:“咱有个老乡,想跟你认识一下,但他害羞,就委托我们来找你说说。”她说了“行啊”,就给云鹏他们道了再见。谁知“再见”后,云鹏再也约不出来她了。而云鹏是个执着的主儿,又找到了她最信任的老乡景旗去说情。景旗是个厚道人,就答应帮助云鹏。她不好意思给景旗难看,就在景旗和云鹏的陪同下,在1988年的冬天跟我见了第一次面。

见面后不久,期末考试就开始了,我们就没再联系。后来开学后我去找她,她也出来了。但是,她见我的第一句话竟是:“对不起!俺姥姥说我还小,不让我谈恋爱。你以后就别来找我了。”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走。这可刺激了我!我猛追上去拉着她,死死地盯着她,一句话不说,就是不让她走。她很难为情,也很害怕,就低声警告我:“如果你再不松手,我就喊人了!”我不仅没有松手,而且另一只手狠狠地捂着了她的嘴巴。结婚后她告诉我,我当时差一点把她闷死。我终究没有把她闷死,而是把她拉了回来。后来,她答应了跟我交朋友,再后来确认了恋爱关系,给我粮票和饭票,还把一床毛毯送给了我。

乡村年味

文/王兴寨

新年里,带着对老家亲人的深深牵挂,沿着水泥公路向大山深处的老家行驶,公路两旁时不时看见村民新修建的房子给寂静的乡村增添了风景,偶尔的鸡犬之声让乡间多了几分生机与活力,浓浓的年味在这初春的暖阳里如期而至,弥漫着整个乡村大地。

车行不到一个小时,我来到乡镇街道,只看见老乡们把一箱箱鸡蛋、一条条鱼,一只只鸡忙着往家里运输。“老乡新年好啊,准备了这么多年货?”看到众乡亲购买如此丰盛的年货,一种温暖的感觉涌向心头。“嘿嘿,这些年货可不光是我们家吃的,春节期间有好多外地的游客要来我们花果山游玩,我是给他们准备的哟!”一位老乡抬起头笑着说,“每年的阳春三月李花盛开,来我们这儿游玩的人更多了。”

沐浴着初春温暖的阳光,我漫步在乡间的水泥路上,富有巴山特色的民居散落在大地上,像一幅幅水墨山水画在春风里徐徐展开。一位老乡告诉我,他原先住在海拔1000多米的深山沟里,自然条件十分恶劣,一家人蜗居在破烂不堪的土墙房中。那日子过得实在是苦呀,随着国家易地扶贫搬迁项目的实施,给他一家带来了福音。“现在可好了,我家的房子修建好了,出门就是水泥公路,吃上自来水了,买东西、看病方便多了,孩子就在离家不远的学校读初中,我们的收入比在老家种庄稼要强十倍哟!”和这位老乡一样,许多贫困群众也搬进了新居。搬进新家的群众,有的开起了副食店,有的搞起了运输,有的办起了加工厂,都过上了富裕幸福的生活。

在乡村水泥路上,不少挂着外地牌照的轿车、面包车平缓地行驶在路上,给寂静的乡间增添了一抹亮色。车主见到我们,停下来打招呼。从他们那一声声底气十足的言语中透出了十分的自豪。在一阵阵犬吠声中,我终于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土。

在我记忆里,那时候父亲和母亲都还健在,邻里邻居的都还多,院子里大娃细崽也多,成群结队的,呼朋引伴,老家十分热闹。在那个物资还不充盈的背景下,过年就成了最幸福的一件事。

整个腊月,父亲和母亲都在忙碌着。火儿坑里燃烧着的火焰驱散了严冬的寒意。风干的香肠和腊肉挂在屋檐下,那富有的暗红色泽让人对家生出无限的眷念;除夕的中午,母亲那一双饱经岁月风霜的手把各种菜肴摆放到大四方桌上,家的味道在那一时刻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父亲此时也没有闲着,带领着孩子来到祖坟地,把酒斟在杯里,点燃香烛纸钱,在阵阵鞭炮声中,祭奠已故的长辈,让弥漫着无限亲情的年味把活着的和远去的灵魂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并祈求他们保佑子孙一生平安健康!

新年里,无论家里是贫穷还是富裕都要给孩子们穿上新衣服,孩子们在屋外欢喜地放着鞭炮,手里拽着长辈赠送的红包,欢呼声和鞭炮声在乡间的田野此起彼伏,这是属于孩子们过年时最纯真的记忆。七大姑八大姨总会不约而同在年里互相串门,话里永远是家里长家里短,阵阵暖意让人感觉亲情弥漫在心间。也让一年到头在外打拼的人们重拾被淡忘的“家”味。

新春里,每到一地,乡里乡亲们都讲述着村里的变化。走着走着,我们来到了村里表叔家,他家的房子是几年前才新修建的。只看见表叔和表婶早早地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并专门把幺儿的房间装饰一新。两位老人希望,今年春节儿子带回来一个媳妇。

过年时,乡村街道上除偶尔看见文艺队在表演一些民俗文艺节目外,村子里的文化生活显得有点单调,老年人除了看电视外,就没有其它的文化活动。回到村里的年轻人一撮合,摆上了麻将、扑克玩上一阵子。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和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如今乡村里的人也时兴在城里过年或一家人外出旅游过年。儿时的年味儿正渐行渐远,心头难免生出一丝丝清清的淡淡的惆怅。但我坚信,无论时光怎么变幻,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会变,弥漫着无限亲情和友情的年味不会变,代表着小家、大家、国家团聚力量的中国年不会变。

冰雹

文/王欣

1975年,我在西安高中毕业后插队落户到陕北洛川县一个叫南伏益的小村庄。当地农作物主要是比较耐旱的玉米、高粱、谷子、荞麦、大豆等,产量很低,遇到干旱年景,日子就不好过。

下乡第二年夏季的一天,电闪雷鸣,一团团浓黑的云团在村庄上空聚集,瞬间风雨交加。老乡们呼喊“要下冷子了”,招呼我们躲进窑洞。雨点霎时变成冰雹,小的像花生米,大的如乒乓球,噼噼啪啪下了十几分钟。冰雹过后,走出窑洞,眼前白茫茫一片,大小不一的冰雹布满院子;走到村中,道路两旁的树叶树枝狼藉一片;地里的烤烟叶、苞谷叶被打成一缕缕一絮絮的,随风飘摆;果树被打成了“光杆司令”。知青和社员们站在田头,个个一脸茫然,心里阵阵发紧;几名女知青站在自己精心种植培育的棉花试验田里,失声痛哭……

这一年村里,烤烟绝收。光秃秃的苹果树上果子所剩无几,表面被打得成麻子脸。但为给队里增加点收入,队长让我和妇女队长屈竹爱挑了一车被冰雹打得较轻的苹果拉到十公里远的县城去卖。我俩到了县城已经是大汗淋漓。我站在车边等人来买,半天没人来问。竹爱说:“你来吆喝吆喝!”我试着张了张口,羞得就是喊不出声。竹爱看我为难,泼辣地在车前向路人招呼卖苹果。我们叫价比其他果农低很多,但来看的多,买的少。将果价从两角减到一角还是少有人买,最后只好五分钱一斤全卖给了果商,一车苹果只卖了20来元。

这一年,我们村吃上了国家的救济粮。青黄不接的时节,公社特批知青一些麦种做口粮。村里有些劳力少的农户日子实在过不去了,来知青组借粮。知青组还接济了几个特困户。我们知青是这个小村庄的主力军,平整土地常常是我们七八个知青干。劳动量大,饭量也大,粮食很快就吃光了。没粮吃,吃落苹果,可是越吃越饿。知青组长找生产队商量,特准知青收一些嫩玉米吃。就这样我们一天三顿嫰玉米。开始几天还很香,吃到最后也不想吃了。

这一年,村里交完公粮后,人均每月只分到十几斤粮食,细粮更少得可怜。我们知青户9口人全年只分到一斗麦子,磨成面只有20来斤。大家决定,只在过年过节、人都到齐时才能吃。村里社员家的白面,也全放到过年才吃。这一年,我和知青董毅留在农村过年。大年初一上午,我们把全村的妇女都请到知青窑洞吃饺子,品尝我父亲年前来看我时带的元宵。窑洞内叽叽喳喳,十分热闹。下午,老乡们就热情地拉我们去家里吃年饭。从初一到十五排得满满的,有时排不过来,一天就吃四顿饭。老乡家家端上的都是白面馒头、软糜子馍馍、硬糜子黄黄。我俩知道农民家里恓惶,一年到头常常是野菜相伴。所以每到一家,董毅吃硬糜子黄黄,我吃软糜子馍馍,谁也不去拿白面馒头。老乡热情相让,我们说留着让孩子和老人吃吧……

遇老乡说往事

文/何申

亲戚的老哥从天津来,中午吃饭时人一大桌,老哥稳重话少,不喝酒。吃一阵,他说了句天津话,我也说,他立刻就乐:天津老乡?老哥惊喜,抓过白酒就碰杯,酒量好大!

有句话“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猜那该是当年闯关东走西口时老乡见老乡的情景。天津人在外地,见面也称老乡,但没泪汪汪的。一般是先“盘道”,问你是哪个学校的,家住哪。用不了一会儿,就跟多少年的老朋友一样。

自上世纪60年代起,塞外承德市有过很多天津人。一是“三线”厂内迁。整个工厂从天津搬来,这厂子就是一个天津人的聚居区。除了外部环境变了,不见海河见大山了,生活习惯说话口音还和在天津一样,并影响了周边。青春靓丽、衣着时尚、多才多艺,本地人都跟着学,包括读书、音乐、交际舞,给偏远的小山城带来一股清新之风。

二是知青。1970年以后,承德市商业如百货、五金以及招待所、饭馆都选调上来不少知青。其中女知青最显眼,漂亮能干,巾帼英雄。安排工作,笨人吭哧半天也没说清楚,人家小嘴叭叭叭,一会儿就有条不紊都分派落实了。你说这样的人才谁不喜欢,所以等到改革开放初期,有好多部门的女经理就是女知青。一提谁谁,就跟提明星一样,你要说不知道,大家都奇怪。

在这方面,男知青差点。其实男知青能力更强,但麻烦出在他们都强到瞧不上单位领导的地步,你想这能受待见吗?但天津男士偏又不在乎,他们重的是交朋友,就愿意和对脾气的人在一起,玩自己爱玩的,养鸟钓鱼拉胡琴唱京戏。

三是随父母来的。父母工作调动、支援山区,甚至右派下放等等,一家人都过来。过来接着上学再工作,就落在承德市,一说起来还记得小时家住尖山哪哪儿,但多数口音都变了。

当时,落在承德市内的天津人都觉得这里不错,夏季凉快,离天津也不远,算了,就在这过了。后来有了政策,允许知青把一个孩子的户口办回天津,办完过一阵发现不行,给别人添了太大的麻烦,没办法,好多人又费大劲办回来。留下的有像我这样夫人是本地的,人家不愿去,我女儿当初也没办户口。还有当了头儿的不便走,工作单位好的舍不得走,当然更多的是做梦都想回津却找不着接收单位的。现在好了,不走调动了,正常退或提前退了,小包儿一拎天津承德两头住,倍儿自在。我一熟人,天热了就回承德,他说不回也不行,包括医疗卡什么的,在天津还不能用。

二十年前,我家街边有一修自行车摊,两口子,男的天津人,修车,很帅,大分头一丝不乱,手艺特好。女的短发戴眼镜,不说话,只会补带抹胶水。男的每天必带女的上街吃早点,把豆腐脑儿端到她跟前,把小铝勺搭在碗沿上,馃子要多炸一会儿,说她爱吃脆的。从旁人那里我弄清,他早先在厂子师傅里技术最好,脾气也最大。分来不少大学生,有个女的谁都不带,厂长说就你能行。他拍胸脯,介有嘛,介徒弟,我带!

一带上才知道麻烦了:女的是名牌大学学生,运动中受了刺激,精神不正常。旁人劝他快算啦可别沾手上。他反倒来劲:送人送到家,帮人帮到底……最终,有那么多漂亮女孩追他,他却和她成了两口子,不离不弃。后来修车摊没了,前些时我偶见那男的一个人喝豆腐脑儿,要了两碗。他头发花白一丝不乱,但眼神发木,油条也不多炸,吃完他走了,旁边那碗还满满放着,小铝勺搭在碗沿上,只是不见人来……

回家我问老伴这是咋回事。老伴说你傻呀,那不明摆着吗!我这才转过弯来,说:对,我傻,人家精的都回天津了,把傻的留下了。

怀念战友

文/李明宝

在这里我给您讲一个真人真事完全真实的故事,与大家共同分享一下。

他,叫李明和,是我中学时期的同学。跟我不是一家子,只是姓名近似本家族。参军后到部队我们俩在同一个团的2营服兵役,成为了同学加战友,参军入伍一起走出本省离家在外亦称之为老乡啦。

在上个世纪70年代正值青春年少时期,我们一道就读于哈市100中学,是同届不同班同一个学年组的同学,我在一班,他在二班,比较熟悉。那时候,学校经常开展校园文艺、体育赛事活动,有时还参加学校附近郊区田地拔草、秋收扒苞米等支农劳动。他爱好打篮球,我喜欢玩乐器,常常在文体活动中频繁交叉接触,互当观众,互相捧场,其乐融融。从我俩的名字上来说,李明宝、李明和可能被看成是本家族兄弟,别人不知道底细的还误认为我们俩是一家子呢,其实不然,但是比较要好。到了1974年暑期,我们读完了初中与高中之后,一起毕业,走出校园,步入社会。在同年年底,我们作为当兵参军适龄青年,一起报名参加体检和政审考核后都符合征兵标准,1974年12月30日,在哈市平房区人民武装部应征入伍,当天晚上穿上军装乘坐大客车奔至哈站,登上同一趟列车,跨入军营,顺利抵达河北省承德市围场县新兵营的驻地。

李明和高高的个子,略显驼背,身材魁梧,是篮球健将,性格内向,满脸雀斑,少言寡语,一说一笑,憨厚直率,实实在在,和蔼可亲。在新兵连训练打靶实弹射击中,他取得了(五六式半自动步枪9发子弹)85环的全连好成绩,受到了营嘉奖一次。下到老连队7连后,干的也不错,经常获得营里的通令表奖,在老乡行列中堪称佼佼者之一。

在新兵连训练期间,我们俩被分配在铁道兵第八师39团新兵营第五连2排5班,在一个班同吃同住同训练共同生活两个半月的时间,建立了深厚的战友情,升华了同学情,形成了老乡情。新训结束后,他被分配到铁八师39团2营7连,我被分配到了铁八师39团2营部测量班。每逢星期天有时候战友老乡之间常常要互相走一走、见一见、会会老乡,兴趣浓浓。我多次到他们7连去过(看望他,以及杨志刚、郑德明、王质学、高文志等老乡)他也到我营部来过多次,互相见见面,唠唠家乡事,回顾同学情,倾吐部队感受,觉得十分亲切。除此之外,修建京通线伊逊河6号特大桥、7号特大桥以及四合永车站施工中,我们经常在工地上见面。总要在施工间隙或者午饭时间凑到一起,聊聊趣事家常,交流一番。后来,我被调到铁八师直属机械营11中队,就离开了承德市围场县驻地,迁移到隆化县境内的张三营驻地,继续修建京通线。不久又接到命令,部队开拔,乘坐铁路“大闷罐”(货物列车篷车的俗称)告别河北省承德市,前往内蒙古科尔沁右翼中旗(当时划归吉林省管辖)白音胡硕站区,修建京通线的姊妹线——通霍线,该线主要是国家能源部、铁道部、地质矿产部联合开发外运霍林河煤田所建铁路。那时该区域还处在铁道待建时期,到处一片荒原,铁道轮廓尚未出现,条件十分艰苦。打那以后,互相通了几次信件,再后来各自忙各自的工作,部队频繁搬家地址不固定,邮寄信件没法确定,后来我们部队从内蒙古科尔沁右翼中旗的通霍线又移防到河北省唐山市开平区陡河电站、赵各庄、古冶一带……这样到处跑,也就渐渐地中断了同学战友的联系,更谈不上见面啦。

后来,我听说李明和等其他一些老乡可能陆续早早就退伍了。他们有的干两年,有的干3年就回老家了,因为他们年龄都比较大,面临着结婚、成家,娶妻生子,重任在身……按照国家规定和惯例,他们自然都回到家乡,自谋职业去了。有的打工,有的干个体,有的经商做生意,有的搞种植养殖业,做啥的都有。

服役期满退伍回地方之后,据听说他也弄得挺好,家庭美满,妻贤子孝,颇受赞誉。成家立业之后,无论干啥,把精力全放在了忙家庭过日子,奔事业搞创业上了,因此,似乎无暇顾及别的事情,想不起来跟老同学、老战友通联、交流和来往。他直到60多岁时还不闲着,仍然在打工,为维持生计肯于担当、肯负责任,算得上老伴的好丈夫、孩子的好父亲。

2018年年初,微信网络逐渐盛行开来之后,中断40多年不联系和无联系的老同学老战友纷纷利用微信平台与久违了的老同学老战友重新取得了联系,有的彼此加上了微信,紧接着就“迫不及待”地搞起了同学聚会、战友聚会,刮起了聚会之风。据此。我想张罗一下搞搞战友聚会,也好与李明和他们见见面,欲望强烈。

2019年秋季,通过在哈的一位认识他的本班同学介绍,使李明和我们俩有了双方的联系方式,继而通上了几次电话。通话时,我与他谈及了战友聚会的话题,他不置可否,略显悲观,后来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噩耗,他已经因病辞世,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享年64岁。这个世界上我的老同学、老战友、老乡李明和再也没有机会联系、交流、聚会了。校园和军营里在一起呆过多年的好友,尤其是新兵连住在一个帐篷里铺挨着铺的战友加老乡李明和,溘然辞世,战友聚会未能成行而永远分别了,令人揪心,深深怀念,难以忘怀。

现实就这么残酷,60多岁的硬汉子说走就走了。让曾经的同学、战友加老乡之情永远深藏在永恒的记忆中吧……

被相亲

相亲,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肯定是一件既兴奋又喜悦的好事,但是,我今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相亲却没有品尝到这份喜悦,因为,我是被蒙在鼓里,在完全不知晓的情况下去相亲的。

我下放农村不久,老乡就陆续给我提亲。当时还没有招工这一说,老乡们认定我们知青会扎根农村干一辈子。象我这种出身不好的人,自认为也只能终生“脸朝黄土背朝天”,哪敢做“跳农门”的黄梁美梦呀。不过,我早就打定了主意,如果在农村呆一辈子,就打一辈子的光棍。

我这个人虽然家庭出身不好,但个人条件还算凑合。尤其是我干活踏实肯干,获得老乡们的一致认同,所以,才会有人给我提亲。 不过,给我提亲的都是让我当上门女婿,因为,我们知青没房屋呀。

农村里有女儿的家庭,一般要把女儿嫁出去。只有个别的家庭把女儿留在家里,招上门女婿。招婿的人家一般只有女儿,没有儿子,为防老,留一个女儿在家里。而上门女婿有的家境贫寒,娶不起老婆;有的家庭出身不好,没有女人敢下嫁。上门女婿大多成了“受气包”,既要看女方家人的脸色,还要被周围人所耻笑。

每每老乡给我提亲,都被我婉言谢绝了,理由嘛,大都说我母亲不同意。有时,也推托说自己年龄还小,不急于考虑婚姻问题。

有一天,一位老乡请我帮忙,说有个远房亲戚,家里有个大竹园,要送给他二担竹子,让我帮他一起挑回来。我虽然满口答应了,但心中有一丝疑惑,因为,我们知青体质并不健壮,也不太会干农活,让我挑竹子似乎有点勉为其难。不过,既然答应了人家,不得不去呀。

那天,大约下午三、四点钟,我们干了一歇活后就出发了。走了十几里路,天擦黑时,赶到了他的亲戚家。只见一丈多高的土台上,迎面建了三间大瓦房,两侧四间厢房,屋后是一片茂密的竹林,一看就知道家境非常的富足。他的亲戚家只有三口人,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女儿。主人对我们很热情,晚饭非常丰盛,男主人陪我们吃晚饭(农村的规矩有客人来,女人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只能在灶台上吃)。饭后,我们聊天时,女主人凑过来,两眼盯着我,问长问短,好象查户口一样。其间,这家的女儿,一位年轻的姑娘进出了好几次,但并没有坐下与我们说一句话。我这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正是对姑娘感兴趣的年龄,自然也就狠瞅了几眼。但因为煤油灯的光线比较暗淡,加之我的眼睛又近视,所以,并没有看清楚那姑娘的面相,只觉得姑娘中等个子,身材苗条,走路的姿态比较文静,总之,给我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第二天一大早,老乡喊我起床吃饭时,他们已经砍好了竹子,捆扎成二担,一担大的,至少有一百二十斤以上,一担小的,也有上百斤。吃过早饭,我们就担着竹子往回赶了。临走时,女主人心疼得一遍又一遍的说:“这娃儿身子这么单薄,怎么挑得动这么重的担子哟!” 临走时,我无意中朝土台上一看,那家的女儿正站在上面看着我,可惜竹子已经担上肩,压得我够呛,当时,也没有时间再仔细看了,留给我的仍然是模模糊糊的影子。

大约一个星期后,老乡请我吃饭,感谢我帮他挑竹子。席间,他告诉我:他的那家亲戚看上我了,想让我去当上门女婿。他亲戚家的男主人是生产大队的党支部书记,而且,公社里也有人,只要我当了上门女婿,就不用下田干活了,先到生产大队的小学教书。以后,再想办法弄到公社去干干。他神秘地对我说:他家是独女,将来家产都是我的。

这一下,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老乡借挑竹子为名,实则是让我去相亲。老乡满以为我会同意这桩婚事,甚至会乐不可支。因为,这家的条件确实太优越了。我也知道,这是一个千里挑一的好人家。但是,我宁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愿意在农村成家立业,这个信念如磐石般不可动摇,于是,我一口就谢绝了。老乡感到非常纳闷,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还看不上呢?

我的第一次相亲,也是唯一的相亲,就象是一场梦,那位姑娘就象梦中的仙女,给人一种虚无缥渺的感觉。虽然我连那姑娘长得啥样都没瞅清楚,但是,她还是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我真诚地祝愿那位姑娘能找到比我强的男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多走路 多记路

文/灵魂鸟

周末,我去新区办完事,时候尚早,逛街过程中忽然忆起一老乡就在附近居住,心里想着便走向旁边的小区。上了一座楼,敲开门来,打招呼的却是一对年迈夫妇。经询问,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记错了路。我赶紧下楼,站在小区门口,环顾四周,看着大同小异的建筑布局,一切仿佛既熟悉又陌生,心里便犹豫起来。

说起老乡,他是我老家的邻居,跟我是同一所学校的教师,在老城住时,我们经常来往。自他前年搬到新区,我仅去过两次,而且来来回回都是坐着老乡的小车,因此,所谓地标、街景等,从没留意观察过。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了,我又站在另一个小区的门口,当我不好意思地准备给老乡打电话时,猛觉得有只手拍在肩膀上。我回头一看,正是老乡。只见他手里掂着一兜青菜,像是从菜市场里刚出来。我说明情况后,老乡哈哈笑起来:“走吧,这回咱慢慢步行,步行绝对能记住路。”我笑着跟在老乡身后走。

通过去老乡家坐车和走路的经历,我总结了两点:坐车,看到的是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很容易忽略;走路,看到的是内心恋恋不舍的风情,很容易记住。

从坐车和走路不同角度的观点中,我看到生活中很多事物也如此。工作也好,旅行也好,只有脚踏实地、身临其境去体验,才能铭记于心。

坐车,就像读书,就像浏览一张地图,得到的是理论,是一种客观的经过;而走路,就像实践,就像勘察一片地理,得到的是经验,是一种主观的体会。譬如:一个外科医生,他纵有博士学历,进过再多医院,如果没拿过手术刀,他也治不了病人;一个船长,即使他能辨识大海的方向,但如果没有握过舵盘,也不一定能够驶向目的地。

总之我想:人生道路,任何一条,只有多走,才能记住。

难堪的岁月

文/谈笑在指尖

那一年,初中毕业,响应毛主席的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也随着青年大军上山下乡,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了。

一天农闲着,便跑到邻近同学下放的知青点去玩。这些小伙子虽然在农村过着非常艰苦的生活,见老同学的到来,怎么也要想办法热情招待一番。天黑了,几个人便偷偷溜到邻村菜园地里,掰几个苞谷,拔几棵萝卜和青菜。这些“劣迹”本村的老乡并不知道,因而,对于我的到来,老乡们并不介意。

然而,一次偷鸡打狗的事件,却使我再也不敢到那里去玩了。事情源于一次晚饭,大个子李龙吃了整整一斤米饭还叫没吃饱,大伙意识到已好久没沾荤了,肚子里缺少油水。这时,不知谁冒出了句,“老同学来了,没有荤招待不行,去弄条狗吃吃”。开始大伙还觉得这主意有点“那个”,但已长久没沾过荤了,终于经不住诱惑,还是借招待我为名,做了狗肉的“俘虏”。

经过一番精心准备,很快备齐了打狗用的铁丝、活套、木棒、诱佴等工具,本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古训,趁着星疏月淡,寂静之夜,分头悄悄潜到较远邻村的一个村子里去了。大概是同伙嫌我胆小,不熟悉地形,只让我站岗放哨,使我失去了直接参加“行动”的机会。那一晚,我一人远远站在村头,望着茫茫的黑夜,几乎每个毛孔都张着,第一次品尝到了“做贼心虚”的味道。不一会,从平静的小村里传来了鸡飞狗跳,人喊畜叫之声,只见一组人手抓三只鸡,另一组人抬着毛乎乎的死狗直奔知青点而去。没能熬过夜,当晚大家便煮了一大锅狗肉和鸡肉,“干净、彻底、全部消灭之”。为了不暴露目标,趁黑夜我们把鸡毛、狗内脏等埋在屋后的山坡上,满以为这样便能神不知,鬼不觉了。

第二天,整个村子里便传说着,来了一伙贼在邻村偷鸡摸狗,搞得那个村鸡犬不宁,丢鸡丢狗的几户人家还伤心的哭了一场,真缺德,并告诫村里的这些知青,晚上要把门关好了。老乡们说着这件事的时侯,气愤之情溢于言表,孩子和妇女们个个还面露着一种莫名的恐惧表情。我们听着这些,表面上一个个都镇定自若,但内心都虚的很,表情极不自然。

第四天,难堪的事情发生了,本村一位老乡在知青住的房后山坡上挖树洞时挖出了“赃物”,很快,偷鸡摸狗之事便传遍了各个村,老乡们远远见到这些知青便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见到我更是远远躲避。有的为防不测,还把自己家的狗和鸡拴了起来。其后的一天,本村张大妈家丢了两只老母鸡,便毫不怀疑地确认是我们所为,先是在知青的房屋前指桑骂槐大叫“偷鸡摸狗”不得好报,继而干脆上门找我索要,说就是我这个窃贼所干的事,村里人也围上来看热闹。我们在张大妈面前好一阵对天发誓,保证绝不是我们干的,并让张大妈和生产队长到房间查看。经过好半天的折腾,张大妈这才半信半疑离去,弄得我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当天下午我便逃离了那里。直到几个月后张大妈抓到了那个偷鸡贼,村里人才消除了对我们的嫌疑,但是,从此我再也不敢到那里去了。

偷鸡摸狗之事不仅使我声誉扫地,也使这些下放知青的声誉付出了代价。各个村见到这些知青像防贼一样提防着他们,我在的那个村更是把我当成了贼,小孩老人见到我就跑的远远的,一直到了近五年时间,恢复高考我考上大学后,村里的人才消除了对我的看法。其后的日子里,大家革心洗面,痛改前非,那怕再苦,每天吃盐巴,也不敢动老乡一点东西,劳动生产中任劳任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逐步挽回了影响,取得了老乡的信任。

岁月悠悠,近五十年时间了,当年的十四五岁的知青,如今已是两鬓斑白皱纹满面了,我们几个当年偷鸡摸狗的哥们不期而遇时,谈论最多,感慨最深的便是那段难堪的岁月。它让我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再苦也不能触碰那做人的底线,去干偷的事情,教会了我们,要“老实做人”这一简单而又深奥的人生道理。

二泉映月

文/崔立

那个时候,村里有一位老人。老人是从城市里来的,不知他姓甚名谁,为什么来到这里,又为什么住在这里。我还小,五六岁的年华,在村前村后的每一个角落钻来钻去乐此不疲。

下午,我在一处竹林中徘徊,听到了一阵很悲切的乐曲声,声音的方向,应是路口的小小的房间,那个老人独处的房间。我听了会儿,是好奇使然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从竹林中跑了出来,像阵风似的,到了老人房间的门前。老人坐在门口,一只手在来回的拉动着,那悲切的声音,就是从那器具中发出来的。很动听,动听到让人的心不自觉地揪在了一起。

我站在门口,听着那拉动着的悲切声音。

有一会,老人突然停止了拉动,脸上浮出了一丝笑,尽管那笑意,让我感觉不到暖意,甚至有点可怕。

老人向我招了招手,说,你叫什么名字?我经常见你到处跑来跑去。

我看了老人一眼,头发斑白,脸色苍白,身上流露出一种不正常的气息。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突然莫名地有点害怕起来。

我撒开小腿,落荒而逃般地跑了。

再听到这个悲切的乐曲声,是在一次活动上。

我已长大,远离了熟悉的农村老家,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城市,城市像钢筋铁骨般。一度,我在城市里常常迷路,明明走在大马路上,走着走着,我就忘记该上哪儿去了。突然也发现,去城市里的每一次,似乎,我去哪里,都是无比陌生的。

这次,我是去参加一个老乡的活动。活动的现场,离我上班的地方,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活动是老乡们自发组织的,参加的人都要交一百元钱,算作活动经费。我刚上班,一个月的工资去掉房租,吃喝拉撒,所剩无几。让我体会到待在这个城市的艰难。

我有些想要打退堂鼓回家了。

几小时前,母亲给我打电话说,儿子,过得好吗?我说,妈,我过得好,我过得非常好呢!我说得嗓门都有些控制不住了。我赶紧和母亲说再见挂掉电话。

老乡会上,很热闹。台下,是一个个圆形的餐桌,上面已经摆满了菜、酒还有饮料。台上,是老乡们的节目表演。有唱歌、魔术还有别的乐器表演。

我是在吃着一只大虾时,听到了那个熟悉的悲切的乐曲声的,那如歌如泣的声音,使我吃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那乐曲声,让我突然想起了老家,想起了从前,那个五六岁光景时的我,那个快快乐乐的我,那时我天天盼着长大。现在我长大了,我快乐吗?我为什么一定要长大呢?我要是永远都不长大,那又该多好呢?

也就在那一晚,我知道了,那个二胡拉起的乐曲声,是叫《二泉映月》。这首乐曲自始至终流露的是一位饱尝人间辛酸和痛苦的盲艺人的思绪情感。

回程去往公共汽车站的路上,我和一个老乡走得很快。我们要赶最后一班公交车,从城市的这一端,去往城市的那一端。快到了,悠悠扬扬地,我突然又听到了那个悲切的乐曲声,乐曲声让我停下了脚步。路边,一个穿学生装的青涩女孩在拉着二胡,拉着那首《二泉映月》。昏暗的灯光下,有一张大大的纸板,上面几个大字:想要回家,路费不够,求好心人帮忙。

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五十元的纸币,那是留下两元钱的公交汽车票外,最后的一笔钱了。

老乡拦住我小声说,会不会是个骗子?

我说,如果她是骗子,我求之不得,那是天大的好事。

我还是执拗地将钱放进了女孩前端的盒子里。空空荡荡的公共汽车上,坐着老乡,坐着我,还有零星的几个乘客。已经半夜了,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拨了老家的电话。好久,听到了母亲充满睡意的声音:喂,是谁啊?

我说,妈,我想要回家。

母亲说,儿子,那你明天早点回来啊。

我说,不,妈,我现在就想回家……

梦里炊烟

文/许桂林

多少年了,淮北大平原那黄昏时候的炊烟总是缭绕在我的梦里,既是那样的遥远,又是那样的切近,怎么也挥之不去。

那是一幅永久的画面:夕阳西下,夜色渐渐地朦胧了村庄,家家户户升起了袅袅的炊烟。炊烟徐徐回旋上升,若即若离,随风而逝。村庄的尽头,往往会传来一两声的狗吠,更显出大自然夜色的宁静来。

炊烟袅袅,意味着安静、和谐与温柔,是一种自然的美。更是我插队岁月里永远定格在脑海里的镜头。

那时候,老乡们用土灶做饭,燃料多用树枝、秸秆或一些枯木。比较好烧熬火的当数芝麻秆和高粱秆,但老乡们平时舍不得,往往要在烙焦馍的时候才烧它。最好烧的是玉米棒和一些硬劈柴,稍稍地拉动风箱,便立即烘染出绿茵茵的火来。青烟从房顶上的烟囱里飘出来,和着噼噼啪啪的柴火声,整个世界便充满了温馨的色彩。

有时候遇上连续多日的阴雨天,柴火烧完了,家家户户都没有可烧的了,老乡们每天只吃两顿饭。为的是省点粮食,也省点柴火。倒只有我们知青胆大,到场上去拽麦秸秆烧。麦秸秆不禁烧,一遇火就化了。一碗水半天烧不开。麦秸秆是喂牲口的饲料,也不敢多烧。那年月,一天吃两顿饭是常事。后来随着岁月的流逝,农村里渐渐的有了煤。风箱拉着了通红的炭火,使房间里暖气融融。烟囱里冒出烟来,那烟是黑黑的,少了很多诗情画意。

但老乡们还是喜欢用柴火做饭。他们认为用煤太贵,做出来的饭也不好吃。确实的,柴火做出来的饭永远比电比煤做的好吃,这一点我是有感觉的,我觉得用柴火做出来的米饭,锅底会有一层厚厚的锅巴,很香很香,用煤或用电做米饭就没有或者很少有锅巴。

后来淮北农村还推广过沼气,但好像是技术不成熟,老乡们嫌用它做饭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很快就淘汰了,可能也是因为沼气太难闻的缘故吧。

我在淮北当知青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常被抽调到公社里做些事。傍晚时分便要回到我的小村庄去,往往到家天就黑了。乡亲们对我说,“你不要急,你只要看谁家的烟囱冒烟,你就往谁家去,饿不着你”!这暖心的话,一直伴随着走过淮北的春夏秋冬,走过插队那些难忘的日日夜夜。那时候,每当我深一脚浅一脚的推开冒着炊烟的农户小柴门,面对着摇着尾巴的看家狗和热情拉着我上饭桌的乡亲们,那种家的感觉常使我热泪盈眶。淮北平原的炊烟是我真情实感的温馨,是我那年月的希望,是我走下去的生命支撑。

唐代诗人王维有诗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意思为满眼尽是黄沙暗景的大漠,荒凉辽阔。遥远的漠边人家燃起的炊烟在无风的空间里笔直向上飘升;滚滚长河的西尽之处,如血的夕阳缓慢下滑,表达了对山河壮丽之赞。

今天的炊烟只是一抹乡愁了。淮北农村现在都是用液化气或者用电来烧饭,烧柴火的岁月已经过去了,炊烟也渐渐地飘向很远很远了。它袅袅地升着,既在我的梦里,也在我永远的记忆中。

那一年

文/惠永臣

那一年,我还在学校当老师,教数学课。每年都有两个假期,假期里,有时候会回一趟老家,帮父母干一点农活,顺便看一看年岁已高的奶奶。

我大学毕业时,一心想远离那个曾经吃不饱穿不暖的农村,就托关系,找了一个系主任,他和我有着远的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依靠这个亲戚关系,我获得了少之又少的省直名额,当然本人也还算优秀,符合省直的条件,这样,我就被分配到省煤炭局,到煤炭局报到时,又把我分到一家煤炭企业,现在想起来很后悔,如果再走走关系,有可能留在省城,留在煤炭局。那时候傻,以为省直名额就会留到省城,结果报到时,把我分到一个煤矿,突然把我打懵了,不知道找关系流下来,就老老实实的拿着派遣证下煤矿报到去了。这家煤矿是省属企业,距离老家七八百公里,虽不理想,但还是远离了家乡,远走高飞里,心里还是知足的,有点窃喜。

那时候企业都有自己的子弟学校。这家煤炭企业有十几所子弟学校,到单位后才知道又要面临一次重新分配,有关系的可以留在公司所在地,这是一个县级城市,当初发展刚刚起步,一切百废待兴,到处都是一派建设的景象,如果没有关系,就分配到集团公司下属煤矿的子弟学校,煤矿一般都是地处荒僻之地,条件极差,我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天到集团公司后,天一打黑,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到哪里住宿,在街道上徘徊,恰与一个喝的有些大的男人相遇,使他带我找到宾馆,如果是现在,我打死也不会跟他去,假设诗歌坏人咋办?不过那时候人还算善良,他安排我住下后,第二天来找我。“听你口音,应该是庆阳那边的人?”是的,是的”,我连连回答他。他说,“我也是那面的人,十几岁到矿区,已经在这面多年了”,出门在外,能遇到老乡,那是多么好的事情,我连忙起身和他握手,随口叫了他一声“老乡哥”。“现在分配的找关系,这面的劳资上有一个管调配的是咱们老乡,我可以介绍介绍”。最后向他了解了一些矿区的情况。具体聊了一些什么,现在都忘得一干二净,记不起来了。下午,他又过来找我,带我去找那个管调配的老乡。我在街道的商店里买了一包烟,跟随他进了调配办公室。我记得办公室很简陋,摆着三张桌子,窗台上摆着几盆花,有君子兰,竹节海棠等,三个人一人一个办公桌,显得拥挤不堪,我站在门口,老乡把我介绍给老乡,这个头发有些谢顶的老头回身看了看我,我税收给他们一人一根烟后,报了姓名,谢顶的老乡在一沓纸里半天找出一张表格,让我填写。随后问了我一句“你有什么爱好?”我回答说“爱好写作和体育”。他嗯了一声,然后和带我去的那个老乡聊起天来,我站在那里六神无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是低着头,两只手相互搓着。“娃看起来是个老实娃”,谢顶老乡说,“尽量争取留在公司周边学校”,让我回去等消息。

我就有回到宾馆,打发无聊的时间,每天下午去一趟劳资,看有没有消息,那时候没有手机,只能靠两条腿,大概等了三四天后,我去劳资上,那个谢顶老乡告诉我,你分配到魏家地煤矿,这是个新建煤矿,条件稍微好一点,距离城里也很近。我连忙道谢。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如果给谢顶的老乡买点东西送给,可能还会分配的好一点,但这个“老实娃”就这么老实,硬是没有想起打点一下。干指头蘸盐的事,谁愿意尽力给你办。不过,这个谢顶的老乡时不时到我们矿上来检查指导工作,每次来,都会到我们学校转一圈,看看我,聊一会天就走了。那时候工资低,逢年过节,提点水果等小礼当去他家里坐坐。后来,他调到兰州,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应该是我到矿区来遇到的第二个贵人,如果按照他的说法,他不帮忙,我就会被分配到最远的王家山煤矿,那里距城里一百多公路,而且要翻几座大山,交通很不便利。王家山煤矿地处腾格里沙漠边缘,风沙大,海拔高,气候寒冷,那里我去过几次,到处是一片荒滩,没有几栋像样的房子,工人们住着地窝子,一刮风,煤尘和沙土就硬往人的脖颈里灌。街道上遇到的人,无论男女,都灰头土脸。正如我的同学说,一天洗两次衣服,都穿不干净。好端端的一个人,在街上走一遭,煤尘定会给你画两个黑眼圈。不过这几年条件好多了,通了高速,半个小时就可到城里。那时候谁会想到社会会发展的这么快。和我一起报到的一个同学,就分配到王家山,他一年都不去一趟城里,他说在那地方把他待傻了。其实他一点也不傻,几年功夫,就混上了科长,手下有十几个人。牛气的很。如果我当时分配到那里,估计早就跑了,不会长时间待下去。 说回来,到矿区遇到的那个老乡,应该是第一个贵人,没有他,那一夜,我不知道怎么找到宾馆,街道上只有几盏晕黄的路灯,再没有一间房子亮着灯,黑漆漆的,谁知道会不会遇到坏人或者酒鬼。那时候身上还带着父亲给的四十元前,临走时母亲专门在内衣里缝了各口袋,把钱装在里面,用别针扣着,害怕被别人偷取,是不是还用手摸一摸,害怕丢失。后来,我曾找过他几次,谢顶老乡说尽量和他少交往,他是个酒鬼,爱喝酒。用他的话说,不喝酒时是个人,喝了酒就是个鬼。不过,我觉得他帮过我的忙,不能忘恩,有机会也去他家里坐坐。过了两年后,他一次酒醉后掉进下水道里,摔成了半瘫,没几年就离开了人世。人有时候真具有两面性。不喝酒时,他是单位的好职工,热心帮助别人,谁家有事情,一个招呼,他就像对待自己的事情那样称心,绝不含糊。如果喝了酒,就暴露出他猥琐、可恶的一面,要么张口污言秽语,要么耍死狗,让人拿他无可奈何,他的领导一见他喝酒,就躲得远远地。当然这都是从别人口里得到的,我从没有见过他喝醉酒时的样子。

独闯广东

文/我本善良

独闯广东

笔友华来信说,在广州帮我找了一份工作,工资远高于我现在的代教。经不住金钱的诱惑,我独自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到了广州才知道,华所谓的待遇颇丰的工作,实际上是给一家非法传销公司拉下线,我不愿加入他们的行列,但又怕失去暂时的栖身之地,我只好一边周旋于华的传销公司,一边暗地里给邻近的几位老乡打电话,希望老乡帮我找份工作。然而,当老乡得知情况后,都劝我趁口袋还有车费,早日回家,因为广东非比家里,找工作不容易。生性好强的我,不愿就此放弃,我开始独自寻职。因为不懂粤语,一周过去了,我仍一无所获。那时,我常因看到那些露宿街头的流浪者,而感寒颤。生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入同样的下场。

直到第九天,我通过男友联系上了他在东莞的一位堂叔,我像黑暗里得到了救星,激动得吃不下早饭就离开了广州。到东莞已是下午4时了,肚子饿得差点逼我交出眼泪。那晚8时许,一位在深圳龙岗的老乡,打电话告诉我,说是可以在他厂里帮我找一份事做。第二天,我又转到了深圳。这位老乡对我兄长般地关心,让我又恢复了刚出来时的自信。我最终没在这位老乡的厂里停留。通过这位老乡介绍,我又找到宝安的两为老乡,因为这里是工业区,可以找份较好的工作。又是两天的求职奔波,我终于找到一家条件、待遇都不错的工厂。领导、工友们无微不至的关心,我有了苦尽甘来的感觉。这是一份做扬声器的流水线工作。班长说:“看你那么清秀,干不了累活。”我被优待在上班比较轻松的岗位上。那天晚上,我激动得彻夜未眠,并给家里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倾诉我所有的辛酸与喜悦。

一星期之后,我通过考试,被提拔,这意味着我的薪水不但提高了一倍,今后将不必在流水线上做,只是整理一些材料单子,这样的机会,有的在厂里干了七八年的老员工都难遇上。用股长的话说,我的前途无量。就在这时,我收到了家里的电报,让我速归。在举棋不定时,我还是递交了离职申请。课长见我去意已决,只好惋惜地摇摇头,在申请书上签了字,厂部还破例退还了我的押金。

独闯广东一个月后,我又回到了学校。当旁人问我有什么感受时,我却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并不无奈,只要你勇敢去面对。”

方言现象

文/黄桂元

我年少参军,服役五载有余,学会了辨识多种方言。军营战友聚在一起说事,声若洪钟者有之,音似燕语者有之,方言杂呈,也是一景。隔间屋子,可知其来自湘鄂抑或晋鲁;蒙上眼睛,还能猜出说话者,分别为张三、李四、王五、赵六。后来明白,方言里的门道很深,我的听声辨人,就连雕虫小技都算不上。

一个人来到世间,走路、说话,可无师自通。走路是自然本能,而说话,不仅借助具体的语音表达方式,还体现为“言为心声”,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就有了“社会属性”。方言隐含着不尽相同的地域文化密码,诸如历史、传统、水土、风尚、乡愁、情结、思维方式等等,也表征了各具特色的性格符号,或剽悍,或爽直,或精明。说到南方人,会想到湖南骡子、九头鸟、江西老表的俗称;京津冀一带,民间则熟知“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勾腿子”的顺口溜。

有的人少小离家,事业有成,聪明、才干样样不少,至须发皆白,却仍是一腔乡音。显然,方言已经与其基因和血脉接通。漂泊于异国他乡,梦中的乡音,带着烟火气的方言,承载最多是乡愁,可借用一句成语的说法形容之——方言不存,乡愁焉附。陌生环境,游子相遇,方言让人心头发颤,眼眶湿热。老乡见老乡,之所以泪汪汪,催化剂便是方言。老乡说些私密话,使用方言,无须担心外泄。

衣锦还乡,若口音变调,故乡也就成了他乡。有个湖南文友谈到,他从小在大山里长大,后入城市,担心说方言被人看低,便努力学会了普通话,回乡探亲,第一次叫“妈”,而不是“娘”时,母亲的反应最初是惊慌失措,然后是憨态的笑容,笑得勉强,笑得陌生——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与母亲的距离,就是从失去方言开始的。

中国地大物博,山川各异,人口众多,决定了方言的无章可循。现代汉语中,方言有大大小小的各路分支,由此延伸出在词汇、语法,特别是语音方面的千差万别。迄今,现代汉语究竟有几种“大方言”板块,尚无定论。复杂的是,即使同一板块的“大方言”,也需分出许多“次方言”。比如江西省内,就并存着赣语、客家语、江淮官话、吴语、徽语等等。“次方言”还可切割出若干形形色色的方言小片,散落在某市、某县,甚至某镇、某村,“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语”,说是乡里乡亲,沟通起来,却如鸡同鸭讲。

小农经济的长期封闭,势力地盘的分裂割据,山川环境的自然阻隔,饥民人口的被迫迁徙,必然造成方言的无序状态。比如吴语,公认为有北、南、西几大片,北部吴语称“太湖片”,划出六小片,为传统江南的代表。南部吴语分歧最大,其中温州土语,可上溯到古百越语和楚语底层,方言自成一路,里面有个金乡镇,人口仅1.6万,为明初金乡卫驻军的后裔,处在蛮话区与闽南话区之间,“活化石”般的方言,令人不知所云。

更有趣的,是所谓的“方言岛”现象。即,一个较大的方言区内部,还有另一种方言独自存在,状如“孤岛”。在广东、福建、海南乃至北方,皆有此例。有人通过推论考证,认为天津方言与周围的冀鲁官话区和北京官话区有明显不同,其由来,与“建卫”有关。明初,以江淮籍,特别是安徽宿州兵为主的朝廷军队大批驻津,在此繁衍生息,逐渐形成了北方方言区内的一个“江淮方言岛”。据说有些老天津人很好奇,曾远赴安徽宿州寻根,还真找到了某种乡音感觉。

特定年代或特殊人物,可将某种方言推为时尚。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先有港台腔的影视剧和歌曲风靡天下,使其方言一度走俏,后有赵本山的春晚小品,把东北方言推向大江南北。当然,反例也有。一段时间,影视剧或舞台小品中,操天津方言的,不是地痞、混混儿,就是汉奸、伪警察,让人不敢恭维,加之相声《钓鱼》中的“二他爸”的爱吹牛形象,影响了外地人对天津人的客观认知。郭德纲相声的异军突起,提升了津门曲艺的口碑,人们接受郭氏相声,爱屋及乌,也青睐天津人自带喜感的幽默谈吐。

那一夜

文/谢永华

那一夜,是我生命中最难忘的一夜,那是高原之夜,也是无眠之夜。

其实,距离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不知怎么回事,在这深秋的季节,我却突然想起了那个夜晚。

那是个冬日的上午,阳光淡淡地照在雪山上,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中有温暖的味道。雪山下呈现出的淡黄景色,像金黄的麦穗,沐浴在阳光中,让人感觉温暖而舒适。寒风虽然凛冽,市场里,还是挤满了熙熙攘攘购物的藏民和老乡。这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就像盛会开启的前奏。此时的阳光,又斜斜地照在五彩塑料篷布上,就像躺卧的彩虹,令人舍不得挪开目光。

即使舍不得,我们等下也要回湖南老家了。临近年关,大家的心情是如此急切。老乡们都忙着收拾东西,我必须也要赶快行动起来。

车子在山路上摇摇晃晃地向前爬去,卷起的尘土和天上的白云,于瞬间都成为了朋友,齐齐地向远处飘去。一座座山,在我眼前掠过,像包子,像馒头,像一晃而过的童年。由于海拔较高,我似乎伸出双手,就能触摸到蓝天白云。当时,我竟然有种笨笨的想法,如果站在车顶上,一定能摸到令人心醉的天空。但我知道,这种想法是很不切实际的,于是,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感觉空气中有阳光和雪山的味道,还有牦牛和酥油茶的味道,这让我很是享受。不知为什么,来到高原三年,我竟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于是,我有责怪自己的意思。

车上,老乡的小孩睡得很香,好像被催眠了。另外几个老乡在天南海北地聊着,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天上的雄鹰尖锐地叫喊着,在蓝天上展翅飞翔,似乎在表演,又像是在和那几个老乡对话,或者说,是在欢送我们。此时的我,并不想多说话,窗外的美景已让我着迷。看累了,我便靠着车窗玻璃。车子在山路上像个摇篮,我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当我醒来时,车子停在一个较平缓的坡处。司机大声招呼着大家下车,说是车子抛锚了。我揉着惺忪的双眼,打一个长长的哈欠,这才开始打量四周。天色已完全暗淡下来,一阵一阵的冷风,像刀子似的割在脸上。我打了一个寒颤,把衣服紧了紧,松开束着的长发,这才慢吞吞地走下车来。一阵风呼啸着穿过山谷,穿过我瘦小的身躯,我差点被吹倒。

四周很静,静得只有风的声音。抬头望去,山上一间破烂的小木屋,发出昏黄的灯光。这种灯光是如此熟悉,它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小木屋狭窄的空间,早已坐满了人,空气里充满着各种难闻的气味,但是,谁也没有流露出厌烦的样子。我想,也许是天气太冷,他们急于想得到牛粪火的温暖吧,又或许,希望抛锚的车子能够早点修好,离开这里。所以,才无暇顾及这短暂的不适。

大约个多小时后,司机神色紧张地跑进来,说道,今晚上恐怕走不成了,车子不但胎有问题,也漏油了。只有等到天亮时,拦住路过的车子,跟人家讲好话,以求得帮助。那么,这就是说,我们要在这个破烂的小木屋,度过冰冷的一夜。于是,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说什么话的都有。有躁脾气的男人,开始骂起来,骂司机,骂天气,骂黑夜。老乡的小孩被惊醒了,哇地大哭起来,脆嫩的哭声在黑夜传得很远,然后,又被冷风送回来。

这个破烂的小木屋,属于一对藏族夫妇。

听到小孩的哭声,藏族夫妇又往灶里加了很多干牛粪,他们以为是小孩被冻着了。另外,还拿出糌粑等吃食给小孩。小孩吃了东西,哭声才渐渐地平息下来。人们也逐渐进入了梦乡。当然,有些老乡已经爬到车上睡觉去了,不然,我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燃烧的干牛粪发出淡淡的异味,温暖的火光映照着人们疲惫的脸庞。均匀的鼾声响了起来,和外面的风声结成了同盟似的,一阵紧接着一阵,让人不得安然。老乡的小孩嘴角边还流着口水,不过,现在居然已变成了冰花花。

高原冬天的夜,简直冷得让人难忘。我感觉自己身上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此刻,正在慢慢结冰,它们要残酷地吸收我身体的热量,以完成它们自私的所谓伟大的企图。我绝不能让它们的阴谋得逞,于是,我站起来,努力地不断地抖动着身子,却收效甚微。此时,不用想象,我的嘴唇已经被冻成了紫色。

后半夜,老乡的小孩竟然大声地咳嗽起来。不但咳嗽,还哭喊着叫妈妈。顿时,那均匀的像波浪似的鼾声,已被打破,相对于小孩的哭喊声,鼾声已明显处于弱势。此时,老乡急得团团转,像困在笼子里的猛兽,不知该怎么办。那对藏族夫妇也被惊醒了,迅速地跑过来,打着手势,问长问短。获知情况后,他们赶忙端来一碗酥油茶,让老乡喂给小孩喝。说来也怪,喝完酥油茶后,小孩竟然安静地睡着了。老乡不停地对着藏族夫妇说着谢谢。临走时,还掏出五十元钱,说是给藏族夫妇的费用。藏族夫妇哪里肯收,推来推去,最后,不但五十元钱没有送出去,老乡还得到了他们赠送的一条洁白的哈达。听说,直到现在,这条洁白的哈达,还被老乡珍藏着。

那一夜,很冷,也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