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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

作者: 杨钰森2013/08/18短篇小说

一梦醒来,竟发现自己穿着长袍褂子坐在酒楼二层。周边均是古色古香的东西,大有晚清民国之风范。

“这是酒楼。”我下意识地对自己说道。

“可这酒楼是否这样认为呢?”我又这样对自己说道。

“这是曾经吧。我不可能在拍戏,因为我不曾记得拍戏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也不是入情入景入戏太深,我也从未听过一次‘卡'.我是在曾经,并极有可能是在晚清之后民国之初,这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实。这整个一切显得那么真实。”我思考的时候,一个小二模样的人走了过来,眼睛无神地看着我。

“来壶水。”我对小二说,可是他并未做出任何举动,“来一壶水,白开水。”他依旧未动。

“或许他是在发愣吧,做活儿累了,难免要发呆出神。”我宽慰地想。

过了几分钟。应该是几分钟。身处在这个时代,我没有指针模样的钟表,根本无法确认时间。

“来一壶水,白开水。”我再次对小二说。

他转身走掉,不多时提来一壶水。

“这或许就是在民国前后吧。”我喝着水想,“我竟然穿越了。”

“很显然眼前这个事实令我有些不快,至少那小二的服务做得太差,我实在感到不悦。”

“二十一世纪的服务甚差也不会如此,即便是在充满势利的中国。”我笑了,前面的一位执扇老者,双眼怒睁地瞪着我。他的样子不怎么能给予人好的印象,至少我对他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老头儿,别这样看人,不礼貌1我不满地说。我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头儿。

他”腾“地站起,走过来用扇子用力敲打了我的头,”小小年纪,没大没小,小时候的学白上了?你看你都学了些什么!一点教养都没有1

“你为什么打我,法律可是不允许的1我摸着脑袋愤怒地吼道。

”尊敬长辈,天经地义。我是长辈,我想打你就打你,你胡咧咧什么!给我跪下1老头儿呵斥道。

“你是谁,竟如此这般地训斥我1我不悦地说,同时站了起来。他虽然是个老头儿,个子却全然不矮校我是一米八的个头,他已经如此老旧,头发也已经至我眉毛处。

”我是你爹1他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同时头看着屋顶朝着天,原地打转,“上天呐!孩子都不认爹了-…”我打断了他,愤然道,“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冒充我爸,找抽啊1

他不转也不叫了,扭过头盯着我,”你说什么?抽我?“

”怎么了,就打你这种坑蒙拐骗、博人同情心,最后反咬人一口的糟老头儿们1我拍着桌子吼道,酒楼二层的人,包括小二,都扭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和老头儿,“看什么看1我奋力喝了一口水。

”不孝子啊!毫无礼教!我错生了你啊1老头儿蹲下开始哭,一会儿抹了眼泪重又站起来,“不孝子啊!该死1

”去你妈的1我骂道。

“啊-…连你奶奶也骂!逆天了啊!太……太不孝了1老头儿干脆晕了过去,小二慢腾腾地走了过来,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他又笑了,那笑容令我犹如雷击。我看着躺在地上的老头儿。

”晕了?还是死了?活该1我再次骂道,随即坐下喝白水。

“死了?”小二嘴唇微动地发出声音,随后扭过头看着我,“死了?”

“死了?”我嘲笑似的问道。

“死了1小二突然面颊红润,上窜下跳,在酒楼二层欢欣鼓舞,蹦来蹦去,像是吃了兴奋剂,然后竟窜上栏杆,看着下面,又看看我,笑了笑,十分诡异的笑了笑,我再次犹如雷击般。他跳了下去。我被小二的这一举动吓住了,急忙站了起来,伏在栏杆上往底下看摔死了的小二,他的死并未引起路人的围观。好似他死就死了,全无关系。不一会儿,一个像是屠夫模样的壮汉,将小二的尸体拖进了路边的肉铺。

”又一个死了?“我觉得不可思议,喃喃道,”太魔幻了吧?一会儿死了两个人?“

”我没死。“老头儿哭天喊地的叫道,”我为什么没死?“他又指着我骂道,”你为什么不一怒杀了我啊!我都占你便宜当你爹了,为什么还不杀了我啊1他又倒了下去。

“我是公民,不能滥杀无辜。”我淡淡地说。

“哪里死人了1一声洪亮地声音响起,我看见那是几个衙差,提着刀上了楼。

”是你吗?是你死了吗?“一个衙差指着我问道。

”我在喝水。“我举了举手中的碗。

”哦,那就不是你。“衙差走到老头儿旁边,指着老头儿,”那就是他了。“说罢便要将老头儿拖下楼去,不料老头儿蹭地站起。

”他也没死,那就是没有死人了,走,回去吧。“衙差便准备收工回去。不料那老头儿疯了般地拦住衙差,”杀了我!杀了我1

“你想死?”衙差面无表情的说。

“是1老头儿疯狂地点头。

衙差走到栏杆旁,指着下面,”从这里跳下去,就死了。“

”不!我不敢1老头儿疯狂地摇头。

“那,你就撞这里,就用脑门撞过去。”衙差指着尖尖地桌角,又做了一个撞头的动作。

“不!那我也不敢1老头儿又疯狂地摇头。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衙差说着便要离去,老头儿又挡住他,并死死地抱住他的双腿。

”你想死1衙差露出凶光。

“是!我想死1老头儿疯狂地叫喊着。

衙差”哼“了一声后踢开老头儿,同其他衙差下楼离去。老头儿哭泣着坐在我面前,”我就是想死而已啊!为什么不让我死1

“你直接去死不就行了,比如从那里跳下去。”我不耐烦地指着栏杆。

“不!不行的!我不能自己去死1老头儿略微冷静地说道,他端起水壶,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后开始喝水。

”你为什么那么想死呢?“我不解的问道。

”唉,生活太苦了,你像那个跳下去的小二,真是有胆识的人呐1老头儿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现在你不准备去死了?”我笑道。

“罢了罢了,明日再死不迟。”老头儿笑着说。

“诶,这里是哪里?”我轻松的问道。

“鲁镇。”老头儿答道。

“哦,鲁镇。我记得鲁迅先生笔下也有这么一个鲁镇。”我问道。

“差不多差不多。”

“差不多?”

“我看过他的书。”老头儿笑道。

“是吗?看过哪篇?”

“看过他的《祝福》,然后我就天天想着死了。我可不想像祥林嫂那样,可怜巴巴的1老头儿苦笑着说。

”你方才疯疯癫癫的,现在倒也有那么些学问嘛1我喝着白水道。

“那是啊,想当年我也是一个秀才呢!只是后来一直不中。”老头儿苦恼地说。

“呵,还是个老秀才。”我笑道。

“是,是老了埃”老头儿伤感地说。

“那这里是哪里啊?”

“不是说过了嘛,鲁镇。”老头儿郑重地说。

“哦,是这样埃”我明白了似的说。

“小伙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埃”

“我也不知道,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我答道。

“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你可真够可怜的。”老头儿难过的摇了摇头。

“我又不想死,有什么可怜的。”我笑道。

“就是这样才可怜呐!你会在这个世间活得很悲惨,会生不如死啊!你会尝尽世间的所有苦难,生离死别呐!悲惨得很呐1老头儿痛苦的摇头道。

我愣住,是的,悲惨的人生,没有选择,就像我莫名其妙的就到了这个叫做鲁镇的地方。我将会受到无尽的苦难,永生的悲惨。

”唉,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我又逃脱不了,只能忍受。“我摇头说道。

”从这里跳下去,很快就解脱了。“老头儿露出一脸的阴险。我想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吧。

”我可不想死。“

”可你会遭受非凡的苦难啊1老头儿再度诱惑道。

“罢了罢了,我刚来这个地方,尚未经历,何谈可怜?”我笑道。

水已喝完,小二已死,我起身下楼,那疯老头儿跟着我下来。

“你为什么跟着我?”我不满地问道。

“你识路吗?”老头儿嘿嘿笑道。

我苦笑着摇摇头,“我想找个客栈。”

“你有钱吗?”老头儿此话一出我便傻眼了,急忙在身上摸来摸去,竟摸出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

“怎么样,不少吧。”我笑道。

“这怎么样1老头儿不屑地说。

”为什么这样说?“我问道。

”在这鲁镇,买个馍都得二十两,住一晚普通客栈,需要七千三百四十两1老头儿像看挨训的小孩子一般看着我。

“什么1我不禁失声叫了出来。

”不过,你这一百两,在我手里可以翻很多倍呢。“

”你拿去赌吗?“我不悦的说。

”我手气很好的。“

”去你妈的!我这一百两,就算不赌,也可以买五个馍呢。“我骂他,然后回到酒楼,又来了一个小二。

”来一壶水。“我对小二说。

”好嘞1小二转身去拿水。

“比原来死的那个强多了。”我嬉笑着对自己说。

老头儿又走了过来。

“你怎么又过来了1我一拍桌子吼道。此时酒楼上已空无一人,只剩我、老头儿和小二。

”你是大福大贵之人。“老头儿面容严肃的说。

”什么?“那话我早已听惯了,可是从这个疯老头儿嘴里出来,总是那么别扭。

”你是大福大贵之人,在笔上大有作为1老头儿说罢竟化为一缕青烟,不见了。

我吓得站了起来,那小二提着水壶愣愣地盯着我。我缓步向小二走去,他抬起头看着我,大呼一声“死了1便丢下水壶奔向栏杆,跳了下去。

我愣在原地,看着外面的天,像是铁锈一样的颜色,逐渐地没落。

突然,一阵飞沙走石,漫天尘雾,我竟昏了过去。

醒来后,我竟倒在大街上,身边是现实中的中国人。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一身的休闲装、牛仔裤,很寻常的衣物。

”中国?“我试着问。

”是埃“一个老头儿回答。

”那我为什么躺在地上?“我晃着脑袋问。

”你昏过去了。“另一个老头儿说。

”这是哪里?“我问。

”中国。“再一个老头儿说。

怎么都是老头儿们?我昏在老人院了?

”他怎么这么年轻呢?“又一个陌生老头儿的声音。

”谁知道呢。“再一个陌生老头儿的声音。

”他去整容了?“先前第一个老头儿问。

”不,去不了,国家不让整容呢,说现在全国都是老头儿子,一个整年轻了,对其他老头儿子不公平的啊1第三个老头儿说。

“可他很年轻啊,一定是偷偷去整容了。”第一个老头儿说。

“那就带他去见警察。”所有老头儿齐声说。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他们连拖带拽的拉了起来。

“都他妈滚开1我凭借着年轻人的力气,弄翻了几个老头儿,赶忙开始跑。

”快!抓住那个年轻人!他私自去整容啊1不知是哪个老头儿叫道。

我疯狂地开始跑,并疯狂地向左向右看,最后我觉得自己真是个疯子。

一个商铺,卖的布料,我闪了进去。店主也是个老头儿,怔怔地看着我。

“你咋这么年轻啊1这老头儿的话一出我便跑出店里,继续疯狂地跑。后面追我的老头儿,也在继续追我。我又闪进另一家商铺,卖的香油佐料,店主还是一个老头儿。

”怎么都是老头儿呢?“我有些愕然的喃喃道。

”你咋这么年轻呢?“老头儿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此话一出,我的冷汗直冒,掉头就跑,却发现店门已关,外面是又一个陌生老头儿。

”你咋这么年轻呢1店里的老头儿咆哮道,一把拨开旁边桌子上的油壶握住一把小刀走近我。

“你要做什么。”我向屋子的另一个角落走去。屋子中央有一个大锅,熬着佐料。我开始绕着锅转圈,那老头儿就跟着我转。不一会儿老头儿便开始喘气,我趁这个机会夺过刀子,将他踢倒。

“打开门1我拍着玻璃门怒吼,却发现外面的老头儿越来越多,全部圆眼怒睁的瞪着我。那中眼神十分地可胖,让我不由后退了几步。

”你咋能这么年轻呢1

“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这么年轻1

”年轻人!混账的年轻人1

“这是属于老人的世界1

”你不能这么年轻1

“你必须是老人,因为这是老人的世界1

”所有人都是老人,所以你必须也是老人1

“快滚吧1

…… ……

我愤恨地过去踹门,不料那群老头儿打开门,一窝蜂将我抬了起来,还夺了我的刀子。

”放我下来1我吼道。

“闭嘴吧年轻人1说话的竟是酒楼上的那个疯老头儿。

”你……你为何会在这儿呢。“我分不清哪个才是梦境。

”呵,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老头儿阴险地笑道。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使劲地想要挣脱,不料这群老头儿将我抓得死死的,生怕我会再度跑掉。

走过一条街,又走过一条街。我发现街上全是老头儿,像是老人国。女人也是佝偻着腰的老太太,全都老不堪言。我瞧着那个疯老头儿,他也瞧着我。

”你到底是谁。“我问疯老头儿。

”你的贵人。“疯老头儿别有意味地笑道,”你一生中的贵人1

“去你妈的!你个疯癫老头儿1我大声地骂道。

”闭嘴!年轻人1不知是哪个老头儿这么训斥我,其他老头儿随声附和似的应了几句。

“没错,年轻人,收敛点。”

“你应该是老人,这是规定,你必须是老人。”

“做年轻人有什么好的,我们都是老人,多好啊1

”当老人上公车还有人让座。“

”对啊,还有养老保险。“

”就是钱太少了。“

”已经可以了。“

”闭嘴!一群死老头儿1我近乎疯狂地叫道。

“你这小子真是桀骜不驯!欠教养1某一个老头儿训斥我。

”傻X老头儿们!一群老古板!一群傻X1我失去理性的骂着,随即更加疯狂地开始挣脱,老头儿们赶忙抓紧我,将我摁在地上。

“去,去找来绳子1有个老头儿对同伴说,其他老头儿找来绳子,捆住我。

”这下他就动不了了。“先前说话的那个老头儿安心地说道。

”一群傻X!放开我1我努力想挣开这根古旧的绳子,却越来越紧。

“安静下来吧,年轻人,绳子已经捆住,你是无法解脱的。”还是先前的那个老头儿。

我看见疯老头儿,他蹲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抽烟。他嘿嘿冲我笑着,摁灭烟头。

我放弃了反抗。这群老头儿重又抬起了我,走过一条街,又走过一条街……直到街角的派出所。

门卫是个老头儿,这是理所当然的。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我。

“他咋这么年轻呢?”警卫瞪大眼睛瞧着我,他已经年近七十岁左右。

“不知道,起先我们怀疑他整容,可他力气很大,不像是个老头儿1一个老头儿对警卫说。

”不不,有些老头儿力气很大。带他进去吧,整容这件事情很严重,需要严肃处理呢1警卫不太温和地说。

我就这样被捆着、抬着进入了派出所。审讯室里坐着三个制服老头儿,外面坐着一个老太太,在办理户口。

“你为什么整容1一个制服老头儿厉声喝道,像是一个古钟。

”我没整容1我大声叫道。我依然被捆着,浑身不自在。

“那你为什么这样年轻呢!我们可都是老头儿1另一个制服老头儿说。

”我怎么知道,我一生出来就这样子!再说了,我为什么一定要是老头儿?我才二十岁1我用尽吃奶的力气吼道。

“什么!你才二十岁1三个制服老头儿惊讶的面面相觑。

”混账1第一个制服老头儿怒拍桌子道。

“我怎么了1我义正言辞的说。

”本镇从来没有过年轻人1

“你没年轻过吗?”我讥讽道。

“年轻过吗?”三个制服老头儿相互问道。

“年轻这件事情嘛……”第一个制服老头儿若有所思的说,“太奇妙了1

”我们好像都年轻过呢1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个制服老头儿突然笑着我。

“是啊,可那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都是老头儿,而他是个年轻人。”第一个制服老头儿说。

“那他就是犯罪,要严肃处理。”第二个制服老头儿补充道。

“先关禁闭1三个制服老头儿齐声道。

我被关进一间潮湿阴冷、昏暗无光的禁闭室,偶尔还能听见有频率的滴水声。唯一有光照进的,是一个土司大小的三米高的窗户,好让犯人不会缺氧而死。我蜷缩在一处铺有一层破布的床边,拉过破被套披在身上。我不住地发抖,鼻涕横流。我昏昏沉沉的睡去,直到迷迷糊糊间看见一缕青烟从窗户进入到禁闭室里,逐渐地幻化成为那个疯老头儿。

”冷吗?“疯老头儿嘿嘿笑道。

我没有搭腔,冷冷地看着他,我确实很冷,不愿说话。

”还是冷啊1疯老头儿走到我跟前蹲下,开始抽烟,然后摁灭。

“苦啊1疯老头儿站起来,坐在床上。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颤颤巍巍的问道。

”来看看你,我说过,我是你的贵人,所以来看看你。“疯老头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没有说话,依旧冷冷地看着他。

”记着,你是大福大贵之人1疯老头儿又忽的化作一缕青烟,不见了。

我非常的冷,昏昏沉沉的睡去。

那飞沙走石只是一阵沙尘暴,待大风打啥过去后,世界恢复平静。

我还是穿着长袍褂子,端坐在酒楼二层。没有一个人,死一般地寂静。我端起水壶,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我走到柜台,发现一个男人已经死去,胸口插着一把刀子。我看着那刀子十分眼熟,竟是油铺那老头儿的刀子,那把被老头儿们夺走的刀子!我究竟在哪里?我环视四周,是酒楼二层,是那个真真实实的鲁镇。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兜,发现还有五十两的银票。没错,我还在酒楼上。

“先下楼吧。”我想。

我走到楼梯口,发现方才下楼回去的那三个衙差又返了回来。

“你是谁?”一个衙差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答道。

“他是凶手,带走1两个衙差架着我下楼,到了街上。路上的行人茫然的看着我,好像我是一个怪物一头牲畜。

”你们为什么逮捕我1我抗议。

“你是凶手,你杀了酒楼掌柜。”前面的衙差头也不回的说。

“谁是酒楼掌柜?”我问道。

“二层柜台后面的死人1衙差冷冷地道。

”我根本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杀他1

“你为财!你丧失良心1

”我没有1我用力挣脱,他将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不动了。

“搜身1衙差厉声呵斥道。

我被搜身,并摸出那两张五十两的银票。

”这是什么1衙差生气地吼道。

“钱。”我说。

“谁的钱1衙差再度吼道。

”我的。“

”说谎1衙差举起银票,指着商号,“这是什么?这是酒楼掌柜的银票!他的钱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呢?”

我无话可说,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他摇头,他是说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带回去1衙差推着我向前走。

”而且,你还纵容酒楼的两个小二跳楼,还不制止,让其影响’镇容‘,罪加一等1衙差又给我加罪。

“小二跳楼不干我关系啊1我不满地叫道。

”你不制止!还是个好公民吗?“衙差这明明是莫须有的罪名,可我却反驳不得。

”我根本拦不住1

“不管这些事情跟你的关系是大是小,你私藏了小二的尸体,两具尸体1

尸体?我想起那个拖走第一具小二尸体的屠夫。第二个小二的尸体一定也是他拖走的。

”不是我,是那个杀猪的屠夫拖走了尸体,不是我1我一边说一边开始搜索那个屠夫的店铺,却根本没有看见他。

“哪里有什么屠夫,走吧1

我就这样被押到了衙门。大堂里阴森可怖,潮湿阴冷,两旁的衙役像是死人一样面无表情,活像一个被活埋的死人。他们冷峻的不知看着哪里。

”威武……“衙役的声音在知县出来的时候倏然响起,像是一堆死人骨头在风中沙沙作响。

”堂下犯人,快点按押1县令喝令我认罪,可我没罪,便拒不认罪。

“打五十仗1县令扔下牌子,我被摁倒趴在地上,走来两个衙役,手持棍仗,开始击打。

”啊1我大叫着。棍棒使劲地击打我的屁股,火辣辣的疼。那种疼痛如同撞在车上,又像是摔在地上。我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打乱,搅成一团。我的屁股没有知觉,只剩下疼痛。

五十仗打完了,县令笑了两声,我却没有看见他在笑。

“堂下犯人,按押吧1县令板起脸呵斥道。

我还不认罪,他又打了我五十仗。

”啊1

“再打五十仗1

”啊1

“认罪吗?”

“我没罪1

”那就再打五十仗1

“啊1

”五十仗1

“啊1

”五十仗1

“五十仗1

”五十仗1

“我……我认……”

“按吧1

我昏了过去,醒来后依旧在禁闭室里,土司大的窗口透进一点月光,惨淡凄人。

”我在哪里?“我不禁这样问自己。

周围还是那个潮湿阴冷、昏淡无光的禁闭室。滴水声均匀的落下,打在水泥地上。我侧过耳朵,听着滴水声,又睡了过去。

我伏在大堂地上,嘴里”咕嘟嘟“冒出许多血沫。我的长袍褂子已经被鲜血染红。

”来人呐!先关进去!后日午时问斩1县令说罢退堂离去,我被两名衙役连拖带拽的关进牢里,准备后日午时问斩。

“我要死了吗?”我浸在满是血污的长袍褂子下,闻着血味,胃里涌起一阵反感。我趴在稻草堆上,开始往下吐。

不知怎的,我又看见了那缕青烟,那个疯老头儿。

“你受伤了?”疯老头儿嘿嘿笑着。他大口大口吸着旱烟,就蹲在我旁边。

“你看呢。”我无力地说。

“受伤了。”疯老头儿吐着烟说。

“所以呢?”

“没事。”他站了起来。

“你三番两次出现,还说我是大福大贵之人。”

“没错。”

“那为什么我会如此遭罪呢?”我想做起来,却根本动不了。

“命,这本就是个受苦的世界,你无法逃避。”

“为什么?”

“这就是你的命,也是所有人的命。”疯老头儿重又化为一缕青烟,留下一句话:“你是大福大贵之人,记着,你是大福大贵之人。”

我回味着疯老头儿的话,认为那就是谎话。

我又昏睡过去,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我似乎梦到了什么,像是炮火,像是杀戮,像是死亡。四周一片灰暗,我似是一种生活的回顾,是自我的解放……

老头儿们将我带到审讯室,讨论我是否私自去整容这个问题。

“我没有整容,我就是这么年轻。”我继续反驳这些无聊透顶的老头儿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制服老头儿立马否决我的观点。

“为什么不可能1

”我们都应该是老头儿1

“去你妈的1我骂道。

”你……“制服老头儿气得说不出话,”拉回禁闭室,直到他承认他整容1

就这样,我又回到了禁闭室。我在这种时候一直在思考,自己缘何会出现在两个世界里,且互不相干。我隐隐约约----像是在梦中----记得在那个世界里,自己被打得无法动弹,而且同此时的自己一样,必须承认一项不属于自己的罪名,且受着刑法。不过,此时此刻的自己倒未受到什么刑法。不过,需要待在这个潮湿阴冷的禁闭室,倒也算不得幸运。这两个世界在隐隐约约有着什么联系,可我无法想象得出。而且我也知道,一旦睡去,便极有可能到那个世界受苦。相比之下,我更宁愿待在这个昏暗无光的地方。

所以我不能睡去……

不能睡去……

睡去……

“死了1小二跳下。

”死了1又一个小二跳下。

“死了1我也跳下。

”你咋这么年轻呢?“

”按押1

“关禁闭室1

”死了1

“苦难1

”命,全是命1

“一切都无法改变,命啊1

”我们都是老头儿,所以你也必须是老头儿1

“你不能特立独行1

”你是大福大贵之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