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芋头垅的蛙声

作者: 何永洲2023/10/27散文随笔

忙里忙外干公务,常年难得三日闲。

又逢“五一”,厌烦了加班。呼文朋王二李三引路,我头一回前往芋头垅,且约法三章,这回不想别的,也不干别的,就一个字——玩。

芋头垅是永兴县便江旅游系列景点之一,位于便江上游。一大早,我们仨自县城出发,乘游船逆流而上。毕竟是春末夏初,毕竟是小山城的清晨,微感冷凉。无遮无掩冲锋舟似的小船只顾奋力冲撞,不愿理睬的山风偏偏扑面而来,江岸湿漉漉的花草随风无奈地摇曳。年岁较大的我两唇发乌,抖着起了鸡皮肉的身子,望见江面远处的浓雾,如乳白色的蒸气弥漫江面,遮掩着水流。可随着游船的冲撞,每到一处又见浓雾快速地弥漫开来,如同飘舞的轻纱徐徐升起,慢慢在空中悠闲、消逝,江面仿佛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而每到急水险滩,游船就突突突地艰难前行,溅起更高的浪花。约莫三小时水程后,终于在一个简易的码头上了岸。王二说:“到了。”我抬头仰望,只见轻雾缭绕的绿荫中跳出“红楠山庄”四个大字。李三告诉我,红楠山庄又叫芋头垅。三人拾级而上,很快到了一块非常平坦的细沙坪,这就是红楠山庄东道主李三才的住处,也是该景点的接待处。李三才住房的左边,有七株高约十六七米的红楠,绿油油像七把巨伞,把沙坪遮去了三分之一。轻纱般的薄雾仍飘浮在崖壁之上,仿佛有一股缥缈的仙气在回环。红楠树下有一座小竹楼,竹楼横匾标着“楠香阁”字样。对联云:“楠荫滴翠,竹影摇曳”。进入小竹楼,四壁挂着诗联书画。我们就在楠香阁里安住下来。

中饭和晚饭当然该在芋头垅吃。芋头垅的芋头宴远近闻名,有蒸芋头、煮芋头、炒芋头,有芋叶、芋杆、芋苗,还有芋荷炒鸭。这天中餐,我们只点了蒸芋头和芋荷炒鸭,另加一个三鲜汤,两斤红薯土酒。酒足饭饱后,一觉睡到日头西斜。从门楼进去大概两公里的地方,称狮子坦,坦内住着十来户人家,据说已有400多年的历史。狮子坦内的房子不用盖瓦,不用砌围墙,只装一扇门就可以了,而且坦内一年四季没有蚊子。下午我们就在狮子坦玩了个够。

芋头垅的右侧有一块低洼的草地,李三才告诉我们,每逢春夏来临,这洼地会生长出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小草,开出一些不同颜色难以辨认的小花,有时还会招来一群群小蜜蜂抖着金翅围着小花儿飞舞。而每到春夏之交时,就会有接二连三的暴雨降临,雨水会把这块低洼的草地变成清澈的浅鱼塘,会把周边的花草和红楠树清洗得鲜亮嫩绿,那是一种生机蓬勃的鲜,那是一种清凉舒爽的绿。而每逢这种季节的月夜,本该安静的芋头垅似乎比白天还热闹。一轮皎洁的月儿早早“跌落”在草洼水中,映得洼水一片白。在水上,忽有不知来自何处的山蛙,跌跌撞撞不约而同在此欢快地会合,仿佛要把那轮映在水中的圆月端详个究竟。山蛙们如同孩儿跳跃嬉戏,你挤我推玩得尽情,随后,悠闲地蹲坐在水中月儿之上,微闭双眼,让月儿托着它们舒适的身子游着,边游边齐声合唱。这合唱起起伏伏至通宵,让不习惯住陌生房和陌生床的我,直瞪两眼翻来覆去感慨万千思绪飘浮,仿佛和山蛙一起进入了季节深处。

回到城中陋舍,我依旧繁忙,依旧唯有夜间才是我的天下。依旧是一个月夜,爱弄文字的我,忙里偷闲悄悄打字,不经意间敲出一段常常怀想的文字,接着又试着演绎一个个难忘的人生之梦,情至深处,我会忽然奇怪地在某一细节某一段落浮现一片蛙声。虽然再难找到芋头垅的那种原汁原味野游的感觉,但这蛙声在耳,久久挥之不去,且时而浅浅低低零零散散的,孤独而悠远;时而众声群起,不顾一切地欢快合唱,且愈来愈临近我的窗子,我摇摇头,立起身,窗外,仿佛再次闻见芋头垅的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