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故事
晚上故事(精选8篇)
难忘一夜
文/李铭
2002年,我在盘锦市兴隆台区一家酒店打工,接到朝阳市文联老师打来的电话。辽宁省文学院要举办首届“新锐”作家班。朝阳市文联推荐我参加学习。“新锐”作家班学习的硬性条件有两个,一是必须要有大专以上文凭;二是必须要在省级以上的纯文学刊物上发表过作品。
这两条我都不具备,能够参加“新锐”作家班学习的概率小了很多。文联的老师叫我去一次沈阳,带着朝阳市文联的申报材料。以作协派去送材料的名义到文学院,我就多一次争取学习的机会了。
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我不知道文学院能不能录取我,一切都是未知数。还有,放弃打工,去学习文学写作,这在我们村简直就是疯子一样的选择。我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内心被忐忑不安笼罩着。
下午上的火车,晚上十点多才能到沈阳。我不知道下车以后应该去哪里,我没有多少钱去住宿。
我拎着的袋子里装的是十多年来在报纸上发表的作品。在我邻座的是两个农民工,他们的年龄都在50多岁。那紫褐色的脸庞、刀刻般纵横交错的皱纹,都说明他们曾经饱经风霜。
他们俩一个姓孔,一个姓孟。老孟爱说,老孔只是点头附和,发言的时候少。老孟看到我在看书,就问我是不是老师。我不好意思起来,告诉他们我也是农民工。我的回答一下子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老孟跟我聊起来,问我为什么抱着一袋子的报纸。我说这些报纸上都有我写的文章,我这次是去报名,想参加学习。老孟上下打量我一下,说:“哎呀,兄弟,你是能人啊!”老孔也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开始关注我。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在社会基层打拼了十多年,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表扬。我生怕周围的人听到他们的话。老孟问这问那,我不好意思地小声回答他。得知我十多年来一边卖菜或者在建筑队做农民工,一边又坚持写作,他俩更加佩服我。几个小时的慢车,让我们慢慢熟悉起来。
老孔和老孟的家在北票泉巨永乡存珠营子,每年农闲的时候,两个人就结伴出来打工。他们没有什么手艺,都是到建筑队做力工。我外出打工都是事先联系好了地方再去,老孟和老孔厉害,他们随遇而安。背着简单的行李就出发。这次到沈阳,也是现找工地。我问他们找不到活干怎么办?老孟哈哈一笑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听了老孟的话以后,内心震动了一下。
像我们这样的农民工,哪里有那么稳妥、有把握的机遇,凡事都要靠自己去闯荡。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的话,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就像我选择了文学之路,我不会犹豫,只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老孟和老孔看出我是第一次坐火车出这么远的门。老孟说:“没事,下车你就跟着我们,咱们今天晚上一起找个便宜的店住下。你自己不行,别碰上骗子。”
我心里一下子就亮堂了。我带的钱不多,住不起宾馆,外面的小旅店我还不敢去住。原计划是要在沈阳北站候车大厅熬过一夜。
晚上十点多,火车到了沈阳北站。走出车站,马上被一群手里拿着牌子的人围住。这群人以中年女性居多,我心里慌得不行。老孟和老孔嘱咐我不用说话,他们俩很自如地跟这些人搭话。很快就和一个人讲好了地方。
那个人带着我们曲里拐弯地走过几条街,进了一家小旅店。四人间,15元一晚上,这个价位让我很惊喜。有热水,有电视,这些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晚上不用蹲候车大厅了。老板推门问我们吃饭吗?我们都摇头。
老孟和老孔随身带着干粮,我肚子虽然也饿,但是挺着。老孟给我一块干粮,是大饼干。我躺在简易的床上再次翻看那些资料,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的担忧和不安少了很多。我在想,老孟和老孔都不担心明天能否找到活干,我怕什么呢?文学院要是不收我,我就再次回酒店做保安,继续写作,继续追逐我的文学梦……
早上起来,老孔和老孟洗漱。我没带毛巾和牙刷,胡乱洗了把脸。
老孟说:“兄弟,吃完饭咱们就分头走了,我们把你送到公交车站。”
我忙不迭地感谢他们俩。
老孔说:“兄弟,你这个能人将来肯定差不了。本来昨天晚上我俩是要住10元钱一晚的店。老孟说怕委屈了你,就住了15元钱的……”
为了感谢他们俩,我想请他俩吃早餐。撕扯了好一会儿,引得不少人看热闹,到底也没有叫我来买单。
在北站的公交车站,我要坐的那辆车迎面过来了。老孟和老孔赶紧推我上去。我们没有来得及告别,公交车就拉着我启动了。透过车窗,我看到春风中老孟和老孔背着简单的行李卷向远方走去。
我没有忍住自己的眼泪……
2002年到2020年,18年过去了,我成了一名作家。在茫茫人海中,我和老孔、老孟有了一段短暂的交集。有时翻开自己的手机通信录,打开自己的微信,跳出很多人的名字来,而我却怎么也想不起他们是谁,我们是在什么情况下加的微信、留存的手机号码。
有些人即使你留下了电话号码和联系方式,其实什么也没有记住。而有些人,这辈子只与你擦肩而过,却足以永远留存在你的记忆中。
和老伴同跳广场舞
文/汪志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优美的旋律,动听的舞曲,宽敞的文化大广场,翩翩起舞的上百号人群,我和妻子也在其中,一起热跳广场舞,扭动着身材,挥舞着双臂……
那是4年前,刚过50岁的我,就发现身体有些不对劲了,腰疼,腿酸,浑身无力,还经常头晕,食欲下降。尤其是头晕得太厉害,有几次走在大街上,忽然头晕目眩,心里恶心,满身是汗,好像天要塌下来了。先是到药店“对症下药”,但不管用,没办法来到医院,大夫给我检查后问我具体做什么工作,回家后又做什么,我说在单位做文案工作,整天爬在电脑前,上下班骑电动车,回家吃完饭后除了看电视,就是爬在电脑前写写文章。大夫说:“让我猜对了,你的那些症状就是缺少活动引起的,建议你平时要多加强体育锻炼,多到户外走走,品味大自然,那些症状很快就会慢慢消失的。”
妻子有一个爱好就是每天晚上跳广场舞,已经坚持好几年了,原先她身体也不好,一天到晚这儿疼那儿不舒服,可自从跳起广场舞后,她的身体好多了。一天晚上,妻子跳完广场舞回家后,对我说:“老公呀,不行,从明天起,每天晚上跟我跳广场舞去。”我直晃脑袋:“那些‘广场舞’都是小媳妇、大妈和老太太在跳,哪有大老爷们去跳?丢人!”妻子一笑,广场舞也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只要健康快乐,不分性别和年龄,怎么丢人呀。在妻子的再三相劝下,我也加入了广场舞大军。
记得第一次跳广场舞时,清一色的女性中只有我一个男子,由于不会跳,浑身不自在,感觉有许多双眼睛看着我,笑话我。为了尽快让我入门,刚开始几天,妻子在家教我,学得差不多时,我才敢去广场。经过几天时间的锻炼,跳着跳着,我的心态就放开了,哈哈,这跳广场舞不是女人的专利,咱大男人也要跳广场舞。真是想不到,在我的带动下,渐渐地有不少男子汉也加入了。每天一个多小时的广场舞跳得我满身是汗,而回到家,痛痛快快洗个澡,顿感身体轻松多了。
还别说,自从爱上广场舞后,现在每天只要天气适合,我必去无疑,为此推掉了很多晚上的应酬。记得有一天,我感冒严重,浑身疼痛爬不起来,妻子叫我不要去了,但我还是坚持去了,想不到回来后身体轻松多了,感冒也好了许多。如今的我呀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头也不晕了,精神焕发。
清风沉醉的晚上
文/张伟霞
几年前,我开了一家护肤品小店,一个人在店里打理生意。
夏日的一个黄昏,我正在店里整理货物,来了一名顾客,我忙迎上去。
这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妇女,皮肤干燥并且有红血丝。选了一套护肤品后,她并不急着走,和我攀谈起来。从她的话中,我得知她是一名家庭主妇,老公常年在外忙生意,女儿大学刚刚毕业………我静静地听她絮叨,直至她挥手告别。
过了许久,我猛然惊醒过来,顾客没付钱,好几百元呢!我惊慌失措地跑出去,茫茫夜色中,哪里还有那名中年妇女的身影?
我折回店里,埋怨自己粗心,忘了留顾客的电话与地址,这上哪儿找去?
我忽然想起前两天的一幕:一对青年男女进店,在我给女顾客介绍产品的时候,男的将我放在柜台上的手机偷走了。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女人会不会也是个骗子,故意和我拉家常,以转移我的注意力?
夜已深, 街上行人渐渐稀少,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风溜进门里,和窗帘相互撕扯着。
我轻轻叹了口气,收拾东西,准备锁门回家。忽然听到有个声音在喊:“等等,别走!”我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人影从远处跑过来,仔细一看,是那名中年妇女。她把一沓钱塞到我的手里,气喘吁吁地说:“我回家翻看钱包,才发现忘给钱了,想着明天送来,可闺女说你肯定很着急,催我赶紧送来!”
我怔在那里,看着中年妇女的身影融入夜色,内心充满感动。
那个有月亮的晚上
那是一个有月亮的晚上。那个晚上的月亮像一张笑脸。一张卡通画里的笑脸。
那晚,我和郑重手牵手走在郑州北郊的一条街上,郑重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月亮,他叫了一声,他说,看,今晚的月亮真像一张笑脸。我说真美,美得像一首诗。这是我对美的最高赞誉。
那个夜仍是很黑,风很凉,我拉扯着郑重,从南阳路,到东风路。偎着他的胸,只有那里是热热的暖。街上熙熙攘攘。他有点不情愿。他说你看人家在看了,如果被人认出来,影响不好。我看着他夸张的紧张,我说你自我感觉很好呀,现在还有几人读纯文学,年轻人只认识韩寒郭敬明步飞烟,谁知道郑重呵。说是这样说,我还是收敛了一些。我知道,这是一个像他写的小说一样认真的男人。
郑重,带我去吧,无论哪里。此生此世,我就是你身边的一缕风,是你笔尖上的一点墨。夜是这样的零乱这样的卑琐。我不知道怎么来了结这个漫长的冬夜。站在凌厉的风里,我冰冷的手在他的口袋里插着,可这丝毫抵挡不住严寒的肆虐。他用眼示意,说那边有一个宾馆,丰乐园。四星级。我不理,一直向前走。在郑重的小说里,这条路被写了无数次。他的人物每每从这里走向东西南北,每个人物都有他自己的影子,可我知道,那每个人物都不是他。他就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犹豫不决犹柔寡断的男人,虽然人届中年,却有着孩童般的纯真。他的眼神那么沉静,笑眯眯地在我脸上徜徉。可他的心呢,我捉摸不到它。在他的小说里?那些文字的碎片,是他思想的鳞,他一片片地撕下来,编织他的小说。他的每个作品都在撕扯着自己。
我被冻得瑟瑟缩缩。我就是不住宾馆。就是不再去按照他的意志去安排自己。不再让他左右。我要左右他一次。不,是要他用自己的心来左右自己。他握着我的冰冷的小手,心痛得再无顾及,直往他的身体里拉。他说乖,听话。解开羽绒服的纽扣,把我拉进他的胸怀里。那里像一团火,一下就烧着了我的等待我的煎熬。我的手更深地抓紧他,他乞求地盯住我,挣了几挣,终于被我拉进我的身体。在这个冬夜里,这个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我不管不顾地撕叫着我的快乐,我说郑重郑重我爱你。
我忽然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我说郑重,你真的爱我吗?他有点诧异:我不够爱你吗?既是这样,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拥有一片空间,让我们的爱感觉到温暖?我要的不多,就一个晚上。一张哪怕狭窄的木板床。为什么我们要在这个大街上来完成这份爱呢?我跑了几千里路,来爱你,就是为着在这里和你做爱吗?我们是相爱的,我们的爱是纯洁的。可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夜晚?除非你让我死心,让我知难而退,从此再无非分之想。
郑重根本不理睬我的质问,他伸手拦了一个的士,我被他推上去。可我不甘心,我在司机启动的一刹那跳了下来。我说,不,我一定要给自己一个答案。
夜越来越沉,越来越冷,我说郑重就让我被这夜风干成一柄电线杆,冻结成一支冰棒吧,只要在你的怀里。
他叹息了一声。说走吧。拉着我往回走。
推开门的一刹那,我的心痛了。因为我看到他的手在颤。我在后边环住他,我说宝贝,别担心,我会勇敢地面对。
客厅里有一个妇人,坐在黑暗里。灯亮的时候,她站了起来。朴素的短发,灰黑的外罩,慈祥的眼睛让人触到的一瞬就有一缕温暖在心上徜徉。郑重从鞋柜里拿拖鞋,我自作主张地迎上去,满脸堆满了微笑,我说阿姨您好。
郑重看了我一眼,些微乞求,些微怨怼,还有些微的绝望。郑重对女人说你怎么坐在这里,也不开灯呵。女人笑笑,示意我坐去沙发上。她去倒水。
女人在厨房里半天也没倒上水,郑重跟过去。煤气灶咕嘟咕嘟地烧着。郑重说这个电咖啡壶你怎么不用?女人羞赧地小声说:我不会。郑重拿过来,说,先按下这个,然后,从这里倒进水。女人说我按了,可电源灯没亮呵。郑重说开关是后边这个。他用手触了下那个小小的按钮。女人孩子似的也去摸了下,灯一下子把两人的脸照亮了。郑重说这不就行了嘛。他一抬眼看到我站在门口,说你坐呵,水快好了。
女人倒了煮好的咖啡,端过来。郑重说,桂玉,谢谢你。
他叫她桂玉!这个苍白着面孔,土里土气的老女人,是他的桂玉?
郑重指着我,对桂玉说,我一个读者,也是写小说的。从外地来,今晚,就住在这里。
桂玉笑了笑。
我看着郑重,胸腔里,刀搅似的痛。
喝了咖啡,桂玉过来收了杯子,说,我上去了,你们聊。说完,自顾上了楼。
郑重把我拉进他的书房,说你在这睡吧。我拉住他不松手,满眼的乞求。郑重极力挣脱我,关门上楼。我回顾房间,这里处处都是他的痕迹。我擦着两眼的泪水,却只能独自在这里品味他的气息。楼上楼下,是两个世界。他竟能这么残忍!我不甘心。我打开门,甩掉鞋子,一步步摸索着攀上楼梯,在他和那个女人的门口,我站住。一切都那么安静,悄无声息。这片安静把我所有的自信击得粉碎。我从窗口里往外看,月亮还在那儿笑着,那两只眼睛还在眨呀眨的盯着我,像是在说,你这个傻女人,你们的爱,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样,就像这星星和月亮,看着近在咫尺,其实遥远得无法触及------
我擂响了他的门,叫着他的名字。
门开了,桂玉穿着睡衣,脸色苍白,站在门里。却没有郑重。“我找郑重。”我对着屋子大声叫嚷。桂玉凄惶地掩着自己睡衣的前襟,冷冷地说:“他不在。”我不相信。他明明是上了楼的。“他不在。”桂玉重复了一句,咚地一声关上了门,把我一个人拒绝在黑暗里。
“郑重!郑重!”我发疯一样撕叫着。捶打着木板门。
郑重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睡眼朦胧。抓着我的手,拍着我的肩,说:“去睡吧,天快亮了。”我不敢看他,小声争辩说:“我不知道是这样-----”
据第二天,即2008年12月2日的郑州晚报载,那晚的弯月和金星、木星构成了双星伴月的天文奇观。那是一种罕见的视觉现象。看着近在咫尺,实际上,它们之间相距十分遥远。比地球和月球的距离还要远上许多倍。只是由于地球,月球,金星和木星近似地排成一条直线,我们才可以目睹到这一天象奇观------
蛤蜊油
文/吴建
“歪歪油”,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市面上的护肤品。因家乡人称河蚌为“河歪”,或“歪歪”,而这种护肤品的外包装就是由河蚌的外壳制成的,所以家乡人干脆就它叫做“歪歪油”了。河蚌实际上是生长在浅海泥沙中的一种软体动物,蛤壳两片一合,严丝密缝滴水不漏,是包装“油霜”之类产品的上等材料。歪歪油因其价格低廉、治疗手脚皲裂有特效,深得故乡村民的青睐。
儿时,每到冬季,母亲便拿出攒了许多时日的一篮鸡蛋,去集市卖,换回盐、火柴等日用品,还有一毛钱一盒的“歪歪油”。母亲一回家,我便兴高采烈地从母亲手里接过“歪歪油”,爱不释手地端详着。那光滑圆润的盒子上,有着海的颜色,海的波浪,又似有着土地的丰厚和苍茫。我正想打开,母亲却从我手里拿回“歪歪油”,说:“别弄坏了,等晚上洗好手脚后用。”
小时的我特别顽皮,除了上学就是玩泥巴,和小伙伴们打泥仗,因此一到冬天,我的一双小手就裂得像婴儿的小嘴似的,有时鲜血竟从裂口流出来,痛得我撕心裂肺地大叫。而父母整天跟泥土打交道,他们的手脚及脸上不是有冻疮就是皲裂。
冬天的晚上,母亲做完家务,便烧开一大锅热水。她将热水舀进脸盆里,叫我将两只脏兮兮的手放入盆内。开始,手上的裂口触水有些痛,我刚要抽回手,母亲却把我的手又揿进水中,轻轻地搓洗。帮我洗干净后,她再洗净自己的手。然后,母亲打开“歪歪油”,用食指刮出些许雪白、滑腻的油脂,小心地涂抹进我那开裂的手指里。片刻,我的手上舒服了,我的心中也舒服了。“怎么样,还疼吗?”母亲微笑着问我。“不疼了,不疼了。”我兴奋地说。母亲点点头,又从盒里刮出一点油脂,给几个姐姐涂抹。但她自己的手红肿得像乒乓球,却舍不得抹一点。母亲每天要洗衣、洗菜、洗碗,和冷水打交道的次数最多。那开裂的手一接触寒风、冷水就格外疼。稍稍懂事的我便悄悄拉着母亲的衣角说:“娘,你也搽搽‘歪歪油’吧。”母亲看看我润润的眼,说:“娘不用,娘的手不疼。”我拉过母亲的手,把我手上的“歪歪油”搽到母亲手上。母亲慈爱地把我拉进她的怀抱,晚上,农家微弱的灯光,在母子湿润的眼中,幻化出早春三月温暖的太阳。尽管母亲很节约,每次每人仅用一点点,但用的人多,一盒“歪歪油”还是不到一个月就用完了。若把盒两边凸出处放在石头上磨出小洞来,含在嘴里一吹,便会发出“呜嘟嘟——”的乐声来。那盒“歪歪油”用完了,我便用它制成“乐器”常常吹奏它,吹奏我心中赞美母亲的歌。
垒鸡窝惹出祸
文/薛金升
我小时候还算勤快,谁知勤快也能惹来祸端。
家中养有十几只鸡,在两堵墙的拐角处,半空横着根木杆,鸡们晚上就蹲在上面睡觉。
我觉得它们这样休息不好,万一睡着了掉下来咋办?有一天心血来潮,想垒个鸡窝,让鸡们在窝里遮风避雨,好好休息。家里有些破砖烂瓦,盖个鸡窝绰绰有余。这样,破砖烂瓦有了用场,家里也显得整洁一些。说干就干,我挑来土,和好泥,就开始一砖一砖砌了起来。一个鸡窝,不到一天时间就垒起来了。晚上,我把鸡们一只只从架上抱到窝里。鸡窝总体设计还算合理,完工后我左看右看都感到满意,觉得小小年纪能完成如此工程很了不起。没想到百密一疏,忘记给鸡窝安上闸门。这个疏忽可是致命性的——它给黄鼠狼留了空子。
半夜,我听见院子里有喊叫声,跑步声。平日里我晚上睡得很死,根本醒不来,这晚外面的动静很大,把我惊醒了。醒来后,揉揉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这时,看见父亲赤身裸体坐在炕上(农村人晚上睡觉是不穿衣服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裸体的父亲。原来,他听到外面的鸡叫声,知道黄鼠狼在吃鸡,就光着屁股出去撵黄鼠狼去了。但是,晚了一步,黄鼠狼已把所有的鸡脖子咬断,吸干了血,逃走了。以前鸡蹲在木杆上过夜,黄鼠狼够不着,干着急没办法。这下可好,黄鼠狼钻进鸡窝,一只鸡也逃不出来,全成了它的美餐。
第二天起来,我看见院子里鸡们尸横遍地,一片狼藉。新垒的鸡窝成了鸡们的殉难所。我为自己的疏忽深感懊悔,见到这个空荡荡的鸡窝,总觉得它在嘲笑我,奚落我。后来,索性把它扒掉了。
家里一下子死掉十多只鸡,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损失。可无论父亲还是母亲,都没有责怪我,呵斥我。只是越这样,我心里越是感到内疚、难过。
那年,我10岁出头,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只是从此之后,我干什么事都格外细心,千思万想,生怕产生什么疏漏。
三十晚上的兔子
文/霍寿喜
元旦之后,我看出朋友大李比较烦恼——这段时间的两次聚会,向来不喝酒的大李,都喝得醉醺醺的。
到底大李为啥事烦恼呢?这不,春节之前快过年,我主动邀请大李到茶楼喝茶聊天,这才弄明白摆谈中知道了大李的烦恼之源——是为单位“评先”的事。
去年,大李所在单位评上了省级文明单位,而大李这一年正好抽到单位的文明办,具体从事创建工作。大李感觉自己在过去的一年里工作非常努力,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但在年度单位先进个人的评选中,他依然名落孙山。要知道,他在这个单位工作二十多年了,上一次评上“先进”,还是十年前的事……
“往年嘛,我工作一般,评不上也就算了,但今年,谁的业绩比我好?”“轮也该轮到我了!”“我看到同事都有些不顺眼……”大李一口气吐出许多牢骚,我则耐心地听着,还不时地点头,微笑。
不过,在确定大李发完牢骚后,我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还有多少天过年?”
大李稍作思考后作答:“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
我“噢”了一声后,对大李说:“对你而言,单位这个‘先进’好比三十晚上打了只兔子,有它是过年,没它也是过年。这年月物质生活很丰富,三十晚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有没有兔肉并不妨碍过年。”
大李小声附和了一句:“我还不爱吃兔肉哩。”把我也逗笑了。
笑过之后,我又详细分析:“你供职的是一家事业单位,你本人早就拥有中级职称,因而工资福利待遇基本上不吃亏;从家庭方面,老婆贤慧,孩子争气(去年考上了一所985大学),双方老人身体健康,去年你家还买了120平方的新房,这些都很令人羡慕(当然,也令人眼红——这显然不利于你评先),你现在快活还来不及哩,犯得着为没评上‘先进’烦恼吗?”
说完烦恼的“没必要性”,我又开始列举烦恼情绪的危害性:“先进既已评出,结果不会因为你的烦恼而改变。如果你在单位经常愁眉苦脸、牢骚满腹,肯定与领导、同事搞不好关系,也会让欣赏你的领导和同事产生负面印象,下次评先可能就更没有机会了。如果你在单位经常愁眉苦脸、牢骚满腹,肯定与领导、同事搞不好关系,也会让欣赏你的领导和同事产生负面印象,下次评先可能就更没有机会了。
见大李的脸上露出点微笑了,我突然也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我开始”扫尾战“了:”人这一辈子想追求的东西太多,只可惜精力和时间有限。以我为例,近二十年来,为了写作,我放弃了冲击高级职称的机会,也悄然退出一些热门岗位的竞选——有所得,必有所失。所以,我建议你新的一年要把精力多放在冲击高级职称上,果断放弃那些诸如‘先进’之类的小荣誉!“
大李突然站起来握着我的手:”英雄所见略同呀,我已有两篇论文在核心期刊发表,外语考试也已通过,新的一年,有把握评上高级工程师!“我大声叫好,并提前祝贺!大李这个时候倒理智了:”万一明年到这个时还没弄上高工,我一定会把这个高级职称比作‘三十晚上的兔子’,一定不会再自寻烦恼强了。“
呵呵,我竟然把大李明年可能出现的烦恼都提前扫除了……
被优待的高考
文/蔚新敏
高考被优待,有的加分,有的优先录取,1994年我高考,优待睡竹躺椅。
高考前,邪门了,白天下雨晚上晴天,潮乎乎的热。我家有一个躺椅,竹板做的,躺上去,倍儿凉快,那是我爸的宝椅,平时谁都不能躺。7月6号晚上,我爸说:“明天你高考,今晚上躺椅归你,想躺到几点就几点。”我受宠若惊呀,这“小灶”开得别具一格,可能是我爸表达对我高考重视的唯一途径。
那天晚上,我和衣躺躺椅上看书,我爸把落地扇脑袋调成对着我呼呼吹,我是大暑天下河,凉快透了。
那么一躺就睡着了,一夜都没翻身。
早晨醒来,我的胳膊、脖子、腰、腿都好像坠着沙袋般发沉,各个关节都不活泛了,第一是让躺椅的竹板硌的,第二是电扇吹着了。我也不敢说,就那么去参加考试了。
我的座位在最后一排,我屁股上扎着蒺藜似的,坐不住凳子。腰酸,我就把腰挺得倍儿直溜,直着不舒服了我瘫桌上,过会儿再脖子拉长了腰板挺直了“眺望远方”……总之,人家都低头答题,我摇头晃脑可忙乎了,字都没写多少。
监考的老师走过来,也不问我怎么回事,给我脖子上抹了点风油精,以为我是被蚊子咬了呢。见我还不“老实”,估计是以为我偷看左右同学的答案,也不经过我同意,提溜起我的身体,直接把我的凳子往后拽,桌子往后挪。另外一个老师走过来,身体挡在我前面,恰好头顶一个吊扇,忽闪忽闪转,吹得我更难受。俩老师配合默契,瞅着我,意思是“这下你可凉快了”。我何尝不知道其实是防着我抄袭。那天的考试,我成了药店的抹布,苦透了。
第一天的考试不怎么好。可也不敢跟家里人说啊,吃罢晚饭,我爸说:“你辛苦了,今儿晚上,躺椅还归你,电扇还归你。”我赶紧溜到自己的床上,佯装睡着,待我爸叫我去睡躺椅,我假装睡得死死的,呼噜那个响哦,睡得那个沉哦,怎么叫都叫不醒。那天晚上,真热,我整夜大汗淋漓,第二天,浑身酸疼的感觉没了。
后来我就总结,把高考平常化,别给孩子太特殊的待遇,万一不适应,反而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