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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肉散文

2023/01/12经典文章

腊肉散文(精选20篇)

年味里的乡愁

文/小时候,我不知道什么

小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乡愁。春种秋收冬藏,结婚娶妻生子,我觉得我的生活不会跟父母产生太大的偏差。长大后,我离开了那院落那方土,再也没有回头。我蜗居在城市的逼仄空间,每天听着南腔北调,吃着东辣西酸,这时候,我知道了什么是乡愁。乡愁就是母亲的嘱托父亲的怒吼,乡愁就是房前屋后的瓜棚豆架,乡愁就是奶奶酿造的一碗甜酒,就是年三十的香肠腊肉,就是年初一的鞭炮与乡邻见面“年在你府上”的拱手。乡愁,就是老家的味道。

十冬腊月闲人少,虽说地里已经没有什么农活可干,可是快过年了,得置办年货了。乡村的空气中氤氲着一股躁动的年味儿。在乡村,女人能不能干,就看她喂猪多少了。看着小猪一天天地变成大肥猪,女人们的心里那真是乐开了花,连唤猪的声音都变得格外好听:猪儿呢咯咯……

等到十冬腊月,经过近一年的储备,肥猪准备出栏了。除了杀掉一头肥猪用来晾晒腊肉外,其余的肥猪都得卖掉,要置办什么家具电器,一家人的过年衣裤,孩子们来年的学杂费,都指望着这笔肥猪款呢!

肥猪被猪贩子买走后,女人们还要出门送一程,她们在路边捡几块小石子,用围腰布兜着,然后一路“猪儿呢咯咯”地唤回来,最后将小石子放在猪槽里才算完。据说这样,下次喂猪比较顺遂。因为肥猪走了,但猪魂还在圈里,它会保佑这家人六畜兴旺,这自然是一种祝愿罢了。

在川西乡村,头等大事就是杀年猪,制作腊肉、香肠,这可是过年时家家餐桌上的重头戏。没有腊肉香肠吃,哪里叫过年?腊肉香肠也可以挂在厨房的檩子上,一两个月下来,被炊烟熏得黑乎乎的,可是味道反而更加好吃了。这是什么原因呢?因为过去乡村都是茅草房,厨房里有两三口土灶,一口做饭,一口煮猪食。一天三顿,灶膛里随时都燃得旺旺的。柴火五花八门,有什么烧什么,最多的就是庄稼秸秆,比如油菜籽杆、稻谷草、小麦草、大麦草等。也有冬天剔掉的树枝,比如柏树枝、松树枝、橘树枝条等。这些植物各有各的味道,它们燃烧后产生的炊烟对腊肉香肠这么一熏,后者的味道就发生了变化,变香了。

走进川西农家,你看哪家哪户的厨房檩子上、墙壁上不都挂着一些腊货啊!腊肉香肠不能做早了,七腐八烂九生蛆,只有进入十月才能腌制。看着墙壁上、檩子上悬挂的一个个腊货,整个后半年的日子都甜蜜蜜的,因为不缺肉吃了。如果正月后腊货还没有吃完,那就得将它们从屋檩上收下来,放在瓦缸或者冰箱里储存起来。这样等到春天开秧门、请人干活时,又可以拿出来吃,那时香肠腊肉味道更香!

乡村的年味儿就是这样,有着浓郁的烟火气。她丰盈着一代代人的记忆,牵扯着我们内心深处的那根弦,时时拨响哀伤的离愁,让我们对乡村始终充满了牵挂,充满了眷恋。乡愁是现代人的普遍情愫,捡拾散落在身后的乡愁,将它们一一串接起来,于是我们就能跨越时空,瞬间回到生养自己的那方土地。

又到腊肉飘香时

文/孙辉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又到了腊肉飘香的季节。以往这个季节,老伴都会提前准备好过年的腊肉。今年也不离外,刚进腊月,老伴就着手准备腌制腊肉了。腊肉有个发酵过程,如同精心酿造等待发酵的美酒,需要时间来成全,在阳光和空气的关照下,一些有益菌继续生长,一点点渗透到腊肉的肌理,不动声色地催化着脂肪和蛋白质,成为新年团圆餐桌上最美味的期待。

小时候,家里很困难,尤其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能够吃上腊肉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但不管怎么困难,母亲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们全家春节吃上可口的腊肉。记得有一年,眼看春节来临,因没钱买肉,腊肉没有着落。母亲便想了个苦办法,用平时积攒的口粮找杀了“年猪”的邻居兑换了2斤腊肉,算是过了个春节。而我们自家辛辛苦苦饲养的“年猪”被迫卖了还超支。在我的印象中,我们家过年只杀过一次“年猪”。所以对吃腊肉特别向往,也特别钟爱。

后来家里条件慢慢好转,兄妹们都各自参加了工作,日子过得如芝麻开花一般,吃腊肉便成了家常便饭。每年春节前,母亲都会腌制很多腊肉。记忆中,母亲是位腌制高手,她腌制的腊肉先要把盐炒过,然后等盐冷了后再直接抹到肉上,肉要新鲜的,不要沾水,等盐冷了再均匀的抹在肉上,然后再把这些都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桶里,把最厚的放在下面,薄一点的放在上面,过两天还要翻一下,这样盐味才码得均匀。左邻右舍都知道母亲腌制的腊肉才腊香满口,熏香扑鼻,腊味醇厚,且肥而不腻,瘦不塞牙。如今老伴能掌握一手过硬的腌制技术,也是从母亲那学来的。

我酷爱腊肉,以至后来参军到部队后,母亲都没忘记我这个嗜好。记得那是对越自卫还击战前夕,我们部队正在搞临战训练。有天傍晚,团政治处主任严正荣突然通知我,要我到火车站接母亲。我和几个同乡战友连夜赶到车站,碰到母亲的那一刻,我的眼睛湿润了。在这临上战场前夕,只有母亲牵挂儿女,才会这样千里迢迢来看儿子。母亲带来的不仅是我爱吃的腊肉,还给我带来坦然走上战场的坚定信念。多年后每当问起这事时,母亲总是说:“一是放心不下,二是你爱吃腊肉,所以就去部队了。”再后来,我每年回家探亲,给战友们带回最多的也是腊肉,战友们知道我这个习惯后,都会在第一时间与我共同分享腊肉香味。

如今随着老百姓生活水平的不龂提高,腊肉已不再是稀罕之物。超市常年都能买到,腊肉成了百姓餐桌上的“常客”,腊肉带给人们最多的是无尽的回忆。

闻着飘香的腊肉,品味着时间的轮回,仿佛又有一种回到了家的感觉。与其说是家的感觉,倒不如说是对母亲的思念。

腊肉芳香里的新年

文/钟芳

“腊七腊八,腌鱼腌鸭”,每年只要腊月一到,乡村的年味就浓了,家家户户像赶趟儿似的,开始着手腊货的准备了。这时,农家小院从早到晚弥漫着松枝柴火熏腊肉的烟火味儿,行走在这样的味道里,总让人胸中漾起一股暖融融的情愫。

在我的记忆里,乡村的年是香郁的。熏制腊肉香肠、做猪血丸子、蒸甜酒、打糯米粑粑,是故乡备年货的重点,跨入腊月后,农家院落里便接连不断地听到猪的嚎叫声,开始杀年猪了。杀过年猪,除留下眼前要吃的外,全部腌制成腊肉。

腊肉的制作十分考究,绝不是如今城里人乱用柴草的急熏。记得母亲要腌制腊肉时,总要把屋角的大水缸洗干净,用毛巾擦干缸内的水分,在缸底铺上一层盐,然后把粗盐、花椒等配好的材料均匀地抹在鲜活的猪肉上,将肉装进大缸中,盖上盖子,腌渍一番,几天后取出,于寒风中晾干,挂在火炕的横梁上。

在落雪下雨天,一家人和三五的邻居围坐火坑,一边畅谈着今年的收成,一边用橘子皮加上松柏等具有浓香的生树枝熏腊肉,慢工细活却又充满韵味,等猪肉流出了油、熏上了色,便具有了腊肉的真正品质。看到黄灿灿、亮晶晶的腊肉,乡亲们便有了收获般的满足,孩子们便知道离过年不远了。

母亲做的腊肉质地鲜美,放得越久,色味越正。从头年腊月,经春暖花开,盛夏酷暑,秋高气爽,寒冬凛冽,可以一直保存到第二年腊月。每当有客人来时,母亲总会切下一大块,洗净,切片,或炖或炒,待煮熟端上桌,吃上一口,但见膘白肉红,食用油而不腻,软而不绵;膘油浸入菜里,连着菜也淡香幽幽,开胃下饭;和梅干菜蒸制成烧白,入口即化,那种香,那种鲜,沁人心脾,全身的毛孔,淋漓痛快,没有一处不舒坦。

随着新年的临近,那种对母亲腊肉的思念之情也愈来愈强烈,虽然平日里大鱼大肉早已吃厌,但我一直对母亲的腊肉情有独钟,始终认为年夜饭桌上只有吃到了腊肉,才觉得是真正地过了年,当锅里的腊肉香气在屋子里一圈一圈地漾开,一切都变得温馨可爱,年味儿也就萦绕在我们的心里头久久不能挥去。现在的我已拿定主意,春节期间,一定带上家人回故乡走走,去大快朵颐母亲那手工腌制的鲜美腊肉。

又见炊烟

文/乔兆军

前几天去山里朋友家,到达时已是暮色时分,小村卧在大山的怀抱里,安静得像一个端庄的少女。有炊烟从农家屋顶逸出,袅袅地盘旋在村子上空,最后变成一缕缕,与云霞融合在一起。

很长时间没见过炊烟了,城市已难觅它的踪迹。即便是乡村,也已用电或液化气做饭。简单、快捷。大家都匆匆忙忙,无暇去留意这稍纵即逝的炊烟。

这弯弯曲曲的炊烟却瞬间弥漫了我整个心灵。那里面出现了奶奶慈祥的目光,母亲忙碌的身影,飘来了锅巴饭的清香。儿时每次放学回家饥肠辘辘地走到村口,当看到自家屋顶上浮起的一缕炊烟,知道母亲正在做着饭,浑身顿时就有了一种温暖踏实的感觉。

我喜欢炊烟的曼妙。下雨的日子,炊烟一团团挤在一起,慢慢地盘绕在房顶上空不忍离去;有风的日子,炊烟一出即散,瓦片上,树梢上,或附着或挂着细若纤尘的炊烟,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清晨,炊烟和人一起苏醒,像活泼游动的鱼,水里洇开的淡白,柔软灵动;到了晚上,炊烟从各家屋顶上冒了出来,相互纠缠在一起,像印象派泼墨画,在晚霞的映照下格外迷人。

我喜欢炊烟的味道。记得小时候,炊烟总是在过年的期间变得格外茂盛丰富。母亲熏制的腊肉,切开,里面的肉泛出干净透明的金黄色,有一种好闻的炊烟味道。母亲会取下一块煮给她的儿女们吃。我们扶着灶头,几双馋猫般的眼睛盯着锅里嘟嘟翻动的腊肉。母亲一边添柴,一边怜爱地说:“出去,出去,好了会叫你们。”煮腊肉的日子,腊肉香,炊烟也香。

炊烟还是收工的号子,不用招呼。炊烟升起,汉子们就开始卸了牲口,扛着犁具,说说笑笑地回来了。老人们挥着鞭子,在一路牛铃叮铛做响的喧嚣中回来了。有勤劳懂事的姑娘,洗了衣服,斜挎着篮子,洒下一路欢歌地回来了。在炊烟氲氤里,流淌的是温暖和幸福。

长大后颠沛流离,经常在城市与城市之间奔波。坐车途中,往往要经过一个个村庄,目光总是贪婪地注视着乡村里的一切,村里有暮归的牛、觅食的鸡、吠叫的狗,有一家家屋顶升起的炊烟,在炊烟袅绕里,也一定有一位母亲在灶前锅后忙碌。那里有饭菜的香味,有母爱殷殷的目光,炊烟是游子心中最后的慰藉。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炊烟给人一种安心、归家的感觉。守住了一缕香喷喷的炊烟,也就守住了一个温暖幸福的家。

小雪时节腌腊肉

文/朱凌

周日就是小雪节气了,记得以前,每年到小雪的那天,外婆势必会去市场买回一些猪肉,加工成腊肉和腊肠。外婆说每年只有到这一天,腌制的腊肉味道才最好,这里包含了老人家对于节气传统的恪守、遵循、应时而为,也因为,小雪后气温急剧下降,天气变得干燥,正是制作这些肉类的最佳时刻。

从小我就喜欢吃外婆腌制的腊肉和腊肠,浓浓肉香又带着一丝丝独有的味道。这种味道,说不清也道不明,只是感觉与别人家的味道不同,即便是母亲,也腌不出这样独有的味道。

少许的花椒还有炒过的盐,外婆一层层地抹在肉上面,抹到最后,用一整块塑料布盖上,并且将周围封紧,压上一块石头,只等着三天后翻一次面,而后再过四天,就可以拿出来晾晒了。

而我最期待的,是腌完了腊肉,外婆总是会将多余的肉剁成馅,给我炸一些小肉丸。到了晚上的时候,外婆便用肉丸给我下面条吃,一碗面条几个丸子,我吃得有滋有味。家里的其他人,则根本没有这个待遇。

如今,每当我想起这样的一种味道,就让人难以忘怀,又有着些许怀念。同时,也让我在每一个小雪来临的时候,想起童年的那一段段往事。其实在那样一个年代,并不是每家每户都有条件在这一天腌制腊肉的,外婆忙前忙后,我亦步亦趋地跟在外婆屁股后面转,觉得像是在过年。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可是对于在小雪这一天腌制腊肉的回忆,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现在外婆已经没有精力做这件事情了,用她的话说,忙了一辈子,现在也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83岁的外婆,再也没有机会忙得团团转,给她最爱的家人预备一整季的美味。她只能守在家里,等待着我们回去。可远在千里之外的我们,却很少有时间回去看望她。今年,又逢小雪,我想念远在故乡的她。

腊味

文/钱开胜

都说家乡的味道,给人最牵肠挂肚的念想。而我以为,家乡的腊味,才是最温情和最恒久的记忆。

家乡在越城岭大山里,松谷竹林掩隐中,资江东岸最美的一条支流,蜿蜒而过。从记事起,每每入冬到了岁末,人们忙完农活,日子越来越寒冷。雪花飘落时,家家户户都要筹办年货,准备过大年迎新春。而这期间,最重要的莫过于杀年猪和熏制腊肉了。

大山里的人都很勤劳朴实,每年都会用野菜猪草,饲养一两头土猪。这种土猪,头尾和背脊带黑花,养上一年时间,也就两百斤左右,到了年关便要宰杀的。杀年猪的时间很讲究,一般在腊月二十三日到二十七日之间,到了二十八日之后,便很忌讳了。选定好杀猪的日子,邻近三五家,大清早赶来帮忙。而年猪宰杀后,除留下猪腿、猪头和下水外,绝大部分是要用来烘制腊肉的。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家乡的冬季很冷,雪往往很大。儿时的印象,多是白天玩雪,夜晚就围坐在火塘边的长木墩上,听爷爷和父亲讲那古老的故事。我总喜欢刨根问底,比如问腊肉的来历。爷爷说,因为在腊月做的。那为什么叫腊月呢?父亲就搬出古书《幼学琼林》来,不断地讲出很多故事。我才知道,古时秦国人在年末,把猎物用来祭祖,点燃大蜡烛,所以称为腊月。至于正月的来历,也是因为秦始皇的名字是政,为了避讳,才把正月的正读为“征”。如今,腊月杀年猪,做腊肉,就是要敬奉祖先神灵,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六畜兴,合家康宁。这种习俗,千百年来,是不曾变的。其实,每逢节气,祭祀祖宗,都缺不得肉,山里人交通不便,出山购肉不易,而腊肉能长年存放,随时取用,最适宜祭祖。

制作腊肉的活也不难,但几个环节是关键。刚杀的年猪肉,一破两开,放在门板上冷却,一般要整天的时间。然后,切割成三寸宽一尺来长的肉条,将前胸肉、后腿肉、五花肉分开,找来沉淀豆腐用的大木桶,在木桶底部,喷些许三花米酒,撒一层粗盐,把肉整齐地平放,再撒上盐,一层又一层叠放,最后盖上棕叶和桶盖腌制。盐的多少要适当,多了则太咸,口味差,少了则太淡,肉会变质熏臭。腌制的时间大致在三五天,盐水浸入肉中后,将肉一块块取出,在每块肉的下端,用专用的杀猪尖刀,连皮带肉斜拉一小口,将棕叶结绳穿过系上,挂在火塘上的木架上,略高于人头,开始熏烤。春节期间,无论左邻右舍还是亲戚朋友,来到家中,第一件事,就要赞誉火塘上腊肉的数量和质量。这时候,家里的主人就会显得格外开心。

山里的人家,一年四季依靠柴火取暖,烧水做饭和煮猪潲都离不开火塘。这样,给熏腊肉一个很好的契机。熏腊肉的那段时间,白天一般烧硬实的杂木柴和树蔸,夜晚入睡后,要用新鲜的松柏叶或甘蔗渣或木炭堆,保持整夜的烟熏和热气。一个月左右,腊肉中的水分就会消散,表面被烟火熏烤得乌黑,而里边却似干牛肉一般的紫红色。熏好的腊肉取下装篓,放到火塘上的隔楼继续存放,但每天都不得离开火气和烟熏,这样可以长久储存,直到下一回杀年猪的时候。腊肉若要离火,则要取下放进谷仓稻谷堆中,这样也能存放半年左右。而如今,家家有了冰箱,将腊肉洗净存放,则更是方便了。

熏好的腊肉,外表金黄透亮,内里酱红,口感脆美诱人,给人一种越嚼越香的感觉。腊肉的经典烹饪方法,是清水开汤,煮熟即食。这样显得原汁原味,肥肉晶莹剔透、口感脆爽;瘦肉则黄里透红、味道滋香甜美。若是炒食的腊肉,则切大片,放入锅里爆炒出油,炒至肉片卷曲油亮、色泽红润,肉香四溢时,放入适量米酒、干辣椒、香蒜、胡椒粉,随后出锅。这种做法,肉质紧实油亮,肉香醇厚诱人,嚼在口里满嘴生津。第三种吃法就是清蒸腊肉,其皮酥肉脆,肥而不腻。当然,腊肉若能与当地土鸡、干香菇野菌一同炖煮,或与冬笋伴炒,味道更是美不可言。

其实,更有一种百家腊肉同锅煮的香味,始终留在我的脑海。记得儿时正月里,每隔两三天,就会有七村八寨的民间耍狮舞龙队,敲锣打鼓来到村屯,恭贺新禧,小孩们就会提着灯笼,跟在队伍后边,吵吵闹闹,显得热闹非凡。这支队伍有时竟达一两百人。待到村屯里家家户户都恭贺完毕,常常已是半夜。这时候,每家每户都割下半块腊肉,包上半斤油泡豆腐,凑到生产队队长家。老队长带上两个助手,安上两口大灶锅,用来煮饭做菜。老队长将各家各户凑拢的四五十来斤腊肉,统统切块,先用大锹将肥肉炒出半锅油来,再将整盆的红辣椒、大蒜、玉桂叶、五香八角统统倒入油锅中翻炒搅拌,弄得满屋飘香。随后叫旁边的助手立即倒入整瓶三花酒,顿时锅中火冒三丈,那老队长双手握大锹,快速搅拌,喷香的烟火熏得他满脸通红,层层细汗闪亮。助手端来一桶山泉水,听到队长命令,立即倒入锅中,满锅油海融入清汤,云蒸雾绕,嗞嗞作响。盖锅煮沸后,再将大盆瘦腊肉和油泡豆腐倒入,这时决不能动锹搅拌,将锅盖盖上,大火烹煮。等上十分钟,开锅分盆,架在炭火上,围炉斟酒,无论村里村外,老少亲疏,围上十来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声讲笑,不亦乐乎的景象。

家乡的腊肉香味始终伴随着我的成长。记得第一次离家,还是年少时,上桂林读书,因为时不时想家而苦恼不已。有一回,父母为我炒好两大罐精瘦腊肉寄来,我格外兴奋,给全班同学们分享,大家无不为这种美味佳肴所迷倒。此后几年,即使远离家乡,我都能经常品味到家乡腊肉的味道。

这么多年来,我深深地体会到,腊肉不仅是一种美味,还是回家过年的期待,是一种深铭于心中的浓浓乡情。

我的土家年

文/高帅

落雨的日子,天空有些阴霾。可耳畔偶尔响起的爆竹声,让我忆及小时候那别具土家族风味的春节,令我心情没来由地愉悦起来。

有别于成年后城市新年的慵懒与乏味,在少年时候,逢年过节的忙碌是现在的都市人无法想象的。

“冲糍粑”“熏腊肉”“熏香肠”“蒸血粑”“杀猪”“拜土地”“祭祖”等等,端的是丰富多彩。而我们的乐趣所在,更是长辈们忙碌时,我和同龄人的特别“参与”。

就拿“冲糍粑”来说吧。一个凹陷的石槽,两个成年男子喊着口号,轮流操起木槌,对着石槽里的糯米饭奋力地捶打,直到把石槽里的糯米饭打成泥状,然后再一块块揉成圆形。

我们一群孩子则是趁着长辈们不注意,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从石槽或者簸箕里猛抓一把糯米饭,然后拼命往嘴里塞。等长辈们发觉呵斥的时候,早已跑到一边得意地大笑。

熏腊肉香肠也是别有乐趣的事情。不过,我们更大的乐趣是腊肉熏好之后。大家不顾长辈的呵斥,偷偷拿着家里的菜刀,垫着板凳,吃力地从熏干的腊肉和香肠上,割下那么一块。然后连蹦带跳地和小伙伴们跑到田边,用粗树枝掏出一个坑,生火做烤肉。那至今是我吃到过的全世界最美味的食物。

不过,玩乐之外,过年还是有一些隆重庄严的活动的,那就是拜土地与祭祖。

吃年夜饭之前,带上猪头,带上糕点,蜡烛,香,纸钱以及煤油等,走到土地坛——一个安放有土地像的小土窑。虔诚地把祭品摆好,然后磕头祷告。尤其是孩童,如果需要上学了或者身体有什么毛病,多半会被慎重的嘱咐几句后磕头求保佑。如果不懂事的孩童不愿意执行长辈的嘱咐,那么一顿呵斥是免不了的。

拜完土地后,回到家后就是祭祖。步骤与拜土地相似。只不过,土地换成了家中的“神龛”,恭恭敬敬地作揖后为祖先点香烧纸。这时候是不允许说半句晦气话的。否则,都得挨骂。

是如今快节奏的生活淡了年味,还是自己远离了故土远离了年味?今年,一定要回故乡过年,看看能否追回那曾经的记忆。

冬日寻笋香

文/钟芳

梁实秋先生在《雅舍谈吃》中写道:“冬笋最美。过年的时候,若是以一蒲包的冬笋一蒲包的黄瓜送人,这份礼不轻,而且也投老饕之所好。我从小最爱吃的一道菜,就是冬笋炒肉丝,加一点韭黄木耳,临起锅浇一勺绍兴酒,认为那是无上妙品——但是一定要我母亲亲自掌勺。”在他看来,冬笋是食用竹笋中的最美。经过冬笋略带羞涩的调味,肉的香,笋的鲜,酒的醇,全部诗意呈现,热气腾腾中,活色生香,让人妙不可言。尤以母亲炒的最好吃,出味的香,是每年冬季舌尖上的美味享受。

冬笋是时令山珍,冬至过后最好,以肉质细嫩,味清鲜香,历来被视为“金衣白玉,蔬中一绝”。杜甫有诗赞曰:“远传冬笋味,更觉彩衣浓。”只是,冬笋不生地面,是楠竹竹根鞭上长成的笋芽,深埋地下,待冬天长大后方可挖取食用。因其深藏不露,所以更为珍贵难得,与春笋相比,质地更为清香纯正,营养更全面丰富,味道更甜美可口。诗人李商隐曾写道“嫩箨香苞初出林,五陵论价重如金”来形容它出土上市的金贵。

江南多竹。我的家乡竹子也特别多,这里四季分明,阳光明媚,雨水充沛,很适合竹笋的生长,几乎家家屋前屋后都有个竹园,栽种的大多是楠竹和水竹,乡下人则称作竹林海。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竹就有笋。家乡本地出土的冬笋鲜脆甘甜,柔嫩可口,有鲜美芳香的风味,是一道乡亲们十分喜欢吃的菜肴。

每到农闲的寒冬腊月,毛竹林里总是一片热闹欢腾,大家都在挖冬笋。冬笋常长在土层较深的地方,一般人在地面是看不出来的,这就需要经验丰富的挖笋行家来指导,按照他们的指点,找出大竹根在土层中行鞭的走向,就可判断笋的位置。一锄下去,十拿九稳能挖出一个完整漂亮的冬笋来。而且也不损伤竹根,有利于竹子来年的生长,可谓手法高妙。

现挖出来的冬笋剥开笋衣,笋肉洁白光润,清新肥壮,宛如出水芙蓉,鲜艳欲滴,是冬日餐桌上的珍品,更是春节期间深受人们青睐的上佳绿蔬。关于笋之美味古二十四孝里有个美谈:孟子母亲冬月病重时想吃冬笋,孟子年幼,无计可施,就跑到竹林里号啕大哭,却不想因此感动上苍,顷刻之间笋尖直冒,便欢天喜地拿去烹煮给老母解馋。从此,孟子“哭竹生笋”,让他成了天下第一孝子。

家乡人颇有口福,以腊肉炒冬笋,两相和美,风味饶人,芳香扑鼻,有香入骨髓的滋味。这是我们湖南的家常名菜,也是过年时招待客人的美味佳肴。腊肉洗净切成薄片;冬笋切去老根,剥去外壳,洗净切成薄片,放入沸水中焯烫两分钟后捞出沥干备用;大蒜洗净切段,姜,干辣椒切成丝待用。油锅置于火上,放姜蒜和辣椒爆香,下入腊肉炒至片刻,随即下冬笋一起煸炒,加豆鼓、料酒和适量清水,焖片刻,至汤快收干时即可。装盘,上桌,冬笋的馨香、腊肉的醇香、豆豉的酱香、大蒜的辛香、辣椒的辣香,无不是芳香弥漫,让人垂涎欲滴。急急地吃上一口,顿觉齿颊留香,韵味悠悠,回味无穷。吃了三十几年母亲做的这道菜,我从没吃厌过。它不仅味道鲜美,而且开胃下饭,那种香,那种鲜,沁人心脾,至今难忘。

用冬笋配以排骨炖汤,清润可口,滋补养颜,亦是一绝。母亲先把冬笋、排骨洗净斩块,放入砂锅,加入葱姜、料酒和清水,大火煮沸后文火慢慢煨炖。做这道菜,制作简单,并无太多的技巧。冬笋为排骨增添鲜香,解除油腻,变得汤鲜润体,纯朴自然,于严冬时节热腾腾的吃上一碗,顿感寒气全无,暖心又暖胃,就这样,一顿寻常的家常菜为我带来一番怡然的享受,让人大快朵颐,生出无尽的怀念来。

腊味

文/赵自力

小时候,对腊月印象最深,因为一到腊月便可以吃各种腊食了。

俗话说“过完腊八便是年”,腊八一过,刚喝完大碗的腊八粥,便开始惦记着老家的各种腊味了。

腊肉是家家必备的。进入腊月,家家就为过年准备腊肉了。把上好的五花肉放进大盆里,均匀撒上盐粒,细细揉搓着,然后抹上少许的料酒和酱油,上下翻动,让其均匀吸收。挂在院子里的竹篙上,晒它几个大太阳,然后挂在屋檐下,腊肉就做成了。把腊肉切成片,或炒或炖,都是无上的美味,成为招待亲朋好友的佳肴。

冬天的池塘是最吸引眼球的,几乎每年冬天,村门前的池塘就要热闹一次。我们那里一般不干塘,用网捕鱼,大大的网眼对那些小鱼网开一面。当大人们开始张罗捕鱼时,我们小孩则高兴地手舞足蹈,忙着捡鱼,不顾那一脸一身的泥水。我们知道,这些活蹦乱跳的鱼儿,不久便被父母做成了美味可口的腊鱼了。腊鱼和腊肉做法差不多,不过腊鱼一般要抹上自家磨出的辣椒粉,吃起来既有腊味,又有辣味,余味无穷。

手巧的人家,往往还要做些腊肠,做菜时切几片,撒上姜末和蒜瓣,就很有腊味。老家的腊月,最常见的景象,就是腊肠和腊鱼腊肉挤一起,挂在房间里,成为一幅腊味十足的风景画。

冬季气温低,那些腊味十足的食物,可以从年内一直吃到年外,成为家家饭桌上的美味。

又到腊月,家家户户开始做腊食了。大家习惯性地把腊鱼腊肉挂在窗户上,看着它们好吃的样子,我不禁想起了老家。春节快到了,老家的各种腊味,又常常在刺激着味蕾。

腊月的腊味,承载着太多的乡愁。

桃花山贵妃墓

文/湘客

在石首市桃花山一带,流传着一个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有点悲切的爱情故事。

故事说的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天下的秦王朝开国皇帝秦始皇。

公元前230年至前221年,秦始皇先后灭韩、赵、魏、楚、燕、齐,由他亲手建立起一个以汉族为主体、多民族统一的中央集权的强大国家——秦朝,定都咸阳,那年他才39岁。

六国统一之后,政通人和,国无战事,朝廷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于是,秦王走上了寻找长生不老之药的不归路。

一日,秦王来到曾经楚国的封地石首(尚未设县)微服私访,行程中,在桃花山株树港遇一妙龄女子,这女子端庄秀丽,举止迷人,眼如秋水,眉若远山,减一分嫌瘦,添一分嫌肥。秦王身边虽是佳丽三千,但此时一见这个女子,也禁不住有些意乱情迷。秦皇英武潇洒,女子美丽可人,俩人一见钟情,秦皇就住进了女子的家中。

桃花女心灵手巧,分分钟配好酒菜,吃的是从后山剥来的竹笋加腊肉,佐料九姊妹朝天辣,这竹笋腊肉火锅,辣味纯正,直吃得秦王汗流浃背,通体舒坦。秦王一连几天停留此地,连寻找长生不老药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数夜欢娱,一朝离别,秦皇信誓旦旦,要接女子回宫。

回去的秦皇很快忘记了这段艳遇和曾经的承诺。许多年后,他突然想起了那段温馨往事和那顿可口的晚餐。那股腊肉笋片的浓浓菜香,挥之不去,于是命丞相吕不韦去石首,要将女子接回宫来。

谁知这妙龄女子是个痴情人,自从秦皇离去,日思夜想,忧郁成疾,不久就带着对秦皇的思念离开了人世。

秦皇闻讯后内心十分惭愧,特赐封该女子为贵妃娘娘。

民间有传:上世纪50年代大兴水利建设,贵妃墓被毁,出土过不少坛坛罐罐。当时的民工,不懂是文物,也无保护文物意识,全部破碎损坏,现仅有一个废弃大墓穴。

三月春蕨美

文/雨林

三月的皖南山区,高高低低的山野大片大片碧绿,夹杂着整齐的明黄和星星点点的粉红与雪白,那是盛开的油菜花与桃李争艳,引来成群的蜜蜂嗡嗡采蜜忙,空气里飘着蜜一样的甜香,醉人呢。

不过,这个时节的山里孩子可没时间陶醉在花海之中,他们忙着将清澈明亮的目光倾泻在大山里的崖畔上,找寻蕨菜的身影。春雷一响,春雨一浇,蕨菜就会使劲地从黄土中冒出头来。这些家伙喜爱阳面的山坡,从泥地中探出的脑袋毛绒绒,垂首滴露,静默羞涩。那样娇柔,那样肥嫩的菡萏的一瓣。或躲在草丛,或站在茶棵地里,或藏在石头缝隙。一根一根肥嘟嘟,用手一掐,“啪嗒”一下便断了,新鲜的断裂处,涌出丝丝汁液。

蕨菜又名龙头菜、拳头菜、如意菜等,可吃的蕨菜是它的嫩茎。因其有解毒、清热、润肠、降气、化痰等功效,且味道鲜美,被称为“山菜之王”。我国自古就有采食蕨菜的习惯,赞咏蕨菜的诗更是俯拾即是。《诗经》里那个翘首爱人的女子,在南山心神不宁地采蕨,“陡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陆游更是对蕨菜钟爱有加,有诗为证:“箭笋蕨菜甜如蜜,笋蕨何妨谈煮羹。”“墙阴春荠老,笋蕨正登盘。”明代罗永恭曾这样描写蕨菜:“堆盘炊熟紫玛瑙,入口嚼碎明琉璃。溶溶漾漾甘如饴,但觉馁腹回春熙。”说的正是蕨菜的鲜香。

吃蕨菜也要讲究时节,宋朝诗人黄庭坚有诗曰“嫩芽初长小儿拳”,说的就是阳春三月,蕨菜嫩叶蜷曲尚未展开之时,犹如紧握的小儿拳头,此时采摘食用效果最佳。如果等叶子放开,那就老了,不仅口感不好,营养价值也大为降低。不过事物也有例外之时,譬如水蕨,虽然也属于蕨菜,但其生长期和食用期较之普通蕨菜要长得多,可以一直采食到初夏。

采回的蕨菜需得赶紧在开水锅中焯水,再过凉水浸泡。一则是因为蕨菜见风就老,无论刚采的多嫩的蕨菜,不焯水就会很快变硬变老,影响口感。二则是焯水和浸泡可以有效去掉蕨菜的苦涩味,漂去附着的尘土和绒毛,令其清香爽滑。

经过处理的蕨菜可以凉拌也可以清炒。最经典的做法莫过于蕨菜炒腊肉,肥瘦相间的腊肉爆出油,放进蒜末和切成小段的蕨菜翻炒,再撒入红椒丝和蒜叶爆炒出锅。但见这一盘色彩斑斓的蕨菜炒腊肉中,泛紫的蕨菜散发着莹润水灵的光泽,油光透亮琥珀色的腊肉引人垂涎欲滴,鲜红的辣椒点缀其间,青绿的蒜叶缠绵温柔,热烈的水汽,悠然升腾,袅袅飘散。吃上一口蕨菜,清脆细嫩,滑而无筋,韵味悠长。这还不是极致,清代美食家袁枚在《随园食单》里说:“用蕨菜不可爱惜,须尽去其枝叶,单取直根,洗净煨烂,再用鸡肉汤煨。”这就是有名的“鸡汤煨蕨菜”。这种做法我没有试过,想来应该是极其鲜美的。

最近几年,有报道称蕨菜里含有一种叫做“原蕨苷”的物质,有一定的致癌作用。但这种物质易溶于水,食用前多淘洗几次,可以大大降低蕨菜的致癌风险,偶尔少吃一点,也不会有多大关系。

山村年味

文/杨建华

打记事起,当节令窜入腊月的门槛,村里的一帮小娃娃就天天聚在一起,唱起那首老掉牙的童谣:红萝卜,蜜蜜甜,看着要过年,娃儿想吃肉,大人没得钱……看见家家户户从灶房、火塘上空取下已熏得黄黄亮亮的一方方腊肉,闹着母亲要马上弄来吃,好不容易讨得准确信息,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又赶紧冲出门去向小伙伴们炫耀一番。

推米豆腐、魔芋、汤圆等是川北农家户户必办的年货。先说米豆腐,工序烦琐,又花费时间。从磨米浆到熬制,又在木案板上做成小碗口般粗一尺来长的筒筒,直到母亲把一筒筒米豆腐放进蒸笼里,在灶后拉火的事自然就落在我等肩上了,挺卖力地拉着风箱,不停地往灶膛里添干柴,烤得汗水直淌,这时便得意地哼起那段顺口溜:推磨磨,吃馍馍,懒得推,莫说饿,蒸好吃,香到心窝窝。约一个时辰,沁脾的香味弥漫在屋子里,又飘出院子与乡村过年的气息交织在一起。那两天,山村的石磨吱呀转个不停,办年货的味道越来越浓。

盼了365天的年,终于等来了。年的头一天,大人们都去井边洗海带,烧热水洗腊肉、洗猪脚。天擦黑,一股股油香淡淡浓浓地越来越揪人胃口,站在灶边或蹲在火塘边,守着铁罐里被旺旺的柴火煮得香味渐浓的排骨或猪蹄。夜渐深,趁大人不注意时,悄悄揭开盖子,像贼似的用手抓起一块肥肉往嘴里一塞。“哎呀,还没有煮好,吃了要拉肚子呀,馋娃娃。”母亲一声吆喝,吓得吐也不想吐,吃也不敢吃。现在想起那情形,至今还觉得是一件哭笑不得的趣事。

月大过三十,月小过二十九。这天早早起床后,对早饭不感兴趣,想提早吃到中午那顿大鱼大肉,和哥姐们一个心态,就是备好纸帛香火,刀头敬酒、火炮吵着去上坟。第一个跑出家门,抱一撂纸钱,走出自家院坝,便听到不远处的山坳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火炮声,继而此起彼伏,飘飘缕缕的烟雾弥漫在一座座斑驳的墓碑上空。于是,便斟上两杯红苕酒放在坟前,把刀头肉放正中,插上三炷香,等火炮响后,向已故的亲人行一跪四叩之礼。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最后一顿午饭,山里人称之为过大年。盼来盼去的强烈愿望真正实现了。桌上摆起一大盆冒尖尖的腊肉,大多是肥厚厚的,还有猪头、红苕粉等混杂在一起,至于心、腰、肝、肾等最珍贵的饮食也摆出了一些,但不多。小孩子们最馋的莫过于喜欢肥大片,吃在嘴里,又盯着盆里,猛吃猛咽的狼狈相,至今还在姐弟口中流传。

“叫花子都有个三十夜”。当天完全黑下来,一帮疯乐的小伙伴都因这句话各归各屋,围在火塘边守岁。在喜庆闹热的小山村,家门家户的火塘里,那红堂堂的柴火燃得红亮、温暖而热烈。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木凳上,龙门阵便开始了。先是父亲对一年来各项收入和支出的盘点,再是母亲细说过去一年里柴米油盐酱醋等杂事儿,希望来年喂猪喂牛的财运更好,我和哥姐们偶尔插上几句话,说出心中的新年愿愿。

让人难忘年少的过年情景,每每想起,总是美美地搜寻着那段逝去的时光。如今,身居闹市的日子也不短了,常常责问自己,许多现代时尚气息里的愿望,与当年相比,珍藏在心灵深处的那段真实的记忆,也许才是岁月中最纯净的往事。

寒冬腊肉香

文/庄晋玲

江西人爱吃熏肉。在乡下,每到冬天,家家户户都要熏腊肉熏香肠。春节,谁家的餐桌上要是没有腊肉香肠这些熏品,可就会被人说缺少了年味,不够意思。

寒冬腊月,正是农人在家休闲的时候。大家围坐在火堆旁,喝茶聊天。火堆上方冒烟之处,一根铁钩子从房梁上垂下来,腌制过的猪腿、牛肉、鸭子、鸡腿,野兔、山鸡,还有一圈圈香肠……一串一串,全挂满了,晃晃悠悠的。经过多天的烟熏火燎,油油的,黑黑的,有点黑木碳的样子,样子难看,却浓香四溢。

当然,这些都是过去农村熏肉的情景。现在,农村人和城里人一样,多数住进了新楼房,他们不舍得把新楼熏黑了,于是单独弄个熏肉间,把熏肉和烤火分开。这样,烤火的人也免去了烟熏之苦。

在乡下居住的时候,我时常把肉送到亲戚家去熏。后来住进了县城,没有那么方便了,但和许多人一样,对熏肉并没有放弃。

我家做房子的时候,留下一只很大的废铁桶,那是建筑工人盛水施工用的,现在废弃了,放着占地方。正当我要把它当作废品卖掉时,妻子却突然阻止:“别卖了,留着有大用处。”破铜烂铁的,还会有啥用?我一时不解。过了几天,她找人在大铁桶的中间开了个洞,就像农村家里的土灶口,刚好能够放柴烧火的样子。她把开了口子的铁桶摆放到院子里,再找来一只旧脸盆,盛着冒烟的木梓壳,轻轻放进铁桶底部——当然这都是暗火而非明火,木梓烟袅袅而来,很快就充满了整个铁桶。接着把要熏的肉——香肠、猪蹄、鸡块、鸭子、猪肉、牛肉等,整整齐齐悬挂在里面,然后盖上铁桶口。

“好了”,她满心欢喜,仿佛一个重大科技发明在她手上诞生了。

“你真的很会想,用这种办法熏肉,也算是你的发明创造了。我应该给你颁个科技进步奖。”我在一旁赞许,她开心得直哈哈,绯红的脸上写满了快乐。

“每过一个小时就要加一次木梓壳,千万不能让烟火熄了。估计这么一天下来,肉就熏好了。”她要去上班,临出门的时候叮嘱我。

“那当然,你放心吧。一个小时加一次,误不了。”为了吃上好腊肉,我谨遵指示。

那个灶口,正是用来加柴的。用勺子把木梓壳按量加到火盆里,面上加一些谷糠做引子,然后盖上,让它慢慢熏。烟雾从铁桶上方升腾而出,轻烟曼妙,犹如缕缕薄纱,带着浓浓香气,升腾,飘散,飞向远方。

晚上,揭开铁桶盖子,一圈圈香肠,一块块鸡腿,一刀刀腊肉……熏了一天,原来的水色现在丝毫不见,全都已经变得蜡黄蜡黄,看着让人眼馋。肉香、木梓香,混合在一起,弥漫空中,香气扑鼻而来,令人浑身舒泰。

斟满米谷酒,端来腊肉片,还有香肠、烤鸭、牛肉干……一年的辛劳,都在这肉里,都在这酒里。

春节,大家满口含香。简单的,平凡的,惬意的,这就是生活!

老家的年味儿

文/柯岩

在镇安,年味儿是屋檐下挂着的那一块块焦黄的腊肉,年味儿是三十夜里红彤彤的火盆,年味儿是孩子们手里拎着的六角纸灯笼,年味儿是初一早晨的饺子香……

每逢年终腊月,镇安家家户户都要制作腊肉。腊肉又叫熏肉,既是镇安的特产,又是镇安人请客送礼的传统佳品。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民生活很苦,一年难得吃几次肉。平日喂猪攒粪,年底猪也肥了,便将猪杀掉,腌成腊肉,放在家里,等待着过年了吃。

大年三十早上,大人们就开始忙活了,锅里烧着热气腾腾的开水,把蒸笼架在上面,一边蒸馍,一边熬着猪腿萝卜汤。“要是遇到收成不好的年岁了,没有猪腿可以煮,就用豆腐代替,总归是要吃上一碗热乎乎的汤。吃完这碗汤就该贴对联儿了,架梯子的架梯子,贴对子的贴对子,特别热闹。”家住镇安县大坪镇园山村的汪效林说道。

年夜饭必须有一桌子炒菜,吃饭前要先放炮,预示着来年红红火火,吃完饭再烧一大盆火,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一起守岁。孩子们则提着先前糊好的六角纸灯笼,上面画着各色的图案,满村子跑着串门。等到凌晨五点左右了,家里的长者就会抬个四方的小桌子,放在道场上,再抓些包谷花糖板、柿子干、核桃、油炸面叶凑成四个干盘子,由家中老人面向出天星最吉利的方向祭祀,以祈求来年平安、丰收。

大年初一人们就会把大门紧关,不出门,这在当地叫关财。这一天俗传是扫帚星生日,为了不破财,除了不能动用扫帚,也不能往外泼水倒垃圾。关起门,家人们聚坐一桌,第一顿一定要吃上香喷喷的肉馅儿饺子,意为在新的一年里能交到好运。“搬到县城以后,生活条件越来越好,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日子,仿佛一年四季都在过年,虽然没有了过年的期待、没有儿时过年的雀跃,却依然会期待着和家人一起,办年货,贴春联,逛庙会,这大约就是心头难以割舍的年味儿了吧。”汪效林说道。

美如西兰花

文/青丝

入了冬,朔风一起,腊味的香气开始在城市巷陌间飘散开来。串挂在绳子上晾晒的腊味,仍然保留了农业时代的特色,重咸、肥腻,如果炒食,就少不了蔬菜辅佐。西兰花与腊肉是最能展现市民生活美学的绝配,犹如搭台唱戏,有着一种互为映照的默契。腊肉演的是老生,以脂香油润为主导,西兰花演的是青衣,以清新嫩脆为唱词。彼此珠联璧合,实现了绝妙的角色互补。

西兰花是少有能够应付煎、炸、烤、炒、凉拌、做汤、煮粥,且可甜可咸的蔬菜。这种多面特质,也为它赢得了一个“蔬菜皇冠”的称号。每次看到西兰花,我总会联想到古罗马士兵头戴的帽盔,球冠向上蓬起,有一种英气勃发的张扬意味。而且西兰花的原产地确实是在古罗马,是典型的地中海植物,被引入中国不过百来年时间,大规模种植更是近几十年的事。大概是名字里有个“西”字的缘故,过去西餐厅,最喜欢用西兰花做配菜。如把浇了卤汁的意大利面条盛在碟子中央,旁边铺一圈焯熟的西兰花,或者黑椒牛扒用几片西兰花作为点缀,就能显得更具情调、更有档次,让人吃得洋气十足。

从本性上说,西兰花是颇有些嫌贫爱富的,如果素食,其魅力不免要打个折扣。像焯熟了用蒜蓉凉拌,或者加上蘑菇、红萝卜之类的杂蔬一起素炒,西兰花虽然也不算有辱使命,但也不会太出彩。只有与鱿鱼、虾仁、鸡肉这些“土豪”,乃至海参、鲍鱼之类的“暴发户”为伴,才会成为西兰花托付情思的香巢。

这种调和原理,一如很多蔬菜用动物脂油烹炒,味道会更好一样,西兰花也必须裹染肉食的醇厚浓香,同时奉献出自己的清新韧滑,才能组合出甘鲜、弹牙的美妙滋味。所以,用腊肉炒西兰花,是搭配效果最为显着的味觉体验。腊肉泌出的多余油脂和咸香,染到西兰花上,令青翠的花蕾散发出明亮而美艳的光辉,不仅降低了自身的咸度和油腻,由此温软香润、味道得宜,也令对方少了一份青涩,多了一份鲜甜。这种互补又互为烘托的关系,就像有土豪需要美女在身边撑面子,也有美女需要土豪的财力来为己装扮,彰显气质。双方心照不宣的隐秘交换。

我曾认识几个在英国留学的学生,每天放学都是回到住处自己做饭。出门在外,凡事皆须从简,他们常买两颗西兰花,一颗切片佐以虾仁烹炒,浇在热米饭上做盖饭,一颗打成蔬菜泥,做奶油浓汤。不到半小时,一顿集合了中西吃法的简餐即大功告成。不论身在何方,也不论是家常小菜,抑或精致美食,有了西兰花的襄助,总能展现出一份妥帖而亲和的温情,露出生活的美好容貌。

腊味乡情

文/开心

从冬至开始,一般人家都要腌一点腊货。特别是老年人,总爱在这个季节,灌一些香肠,腌制一些咸鱼咸肉或咸鸭等分给孩子们。

同样的腊味,当孩子们夹起一片香肠或腊肉时,都会赞上一句"家里腌的就是好吃!"对于味蕾已经迟钝的现代人来说,家中香肠腊肉是不是真的好吃?很难说。这样的觉得,皆因为那些腊味里所包含着的"亲情",是任何金钱都买不到的。

也许是现在食物太繁杂丰满了,我总认为,腊味的美好还是在冰箱没有普及的年代。特别是农村,从春天开始,家家都会养一头小猪和一群小鸡鸭,费神费粮地将它们养大。目的就是要将它们到冬天变成腊货,成为一家人一年的营养和做人情的资本。

那时侯的人没听过吃腌制品不好的说法。谁家的腊货腌得多,是一种富裕的象征,很值得大家羡慕。"张家明年日子好过哦!鸡鸭鱼肉腌了两大缸……"或者"李家今年没杀年猪,没有腌腊肉,明年的日子怎么过……"人们在腊月里谈论的往往都是这些话题。

进入腊月,辛苦一年的人开始为过年做准备,家家都忙着杀鸡杀鹅,杀猪佬在这时候成了红人,非要早早预约才能挨得上。人多劳动力多的人家,腌的腊货也就多。一头猪一百多斤,除了留点现吃外,往往被全部腌成腊肉。在那个时代,仓里有粮食,壁上挂满腊鱼腊肉,如果有姑娘来相亲的话,肯定会一眼就相中这家小伙子。

我们家乡腌腊货很简单,就是用粗盐将那些鸡鸭鱼肉抹个遍,放在大缸里,按结实就行。过几天翻个身,再过几天,就拿出去晒。晒干了的腊货就挂在厨房里的墙壁上或吊在屋梁上,要吃时就在上面去割。

家中有了这些腊货垫底,做人心中就不慌。乡下人最看重的是面子,自己的日子可以苦一点,万不能慢待客人。农闲季节也是走亲访友的季节,谈婚论嫁往往也是在这个季节敲定。家中存了腊货,才能够好好招待客人和办大事。

来了客,因有了丰富的腊货,主妇们做的菜又大气又多样。蒸猪肠一碟,风干鸡一盘,咸鸭、腊鹅、腊肉、炸圆子等等,拿来烩一下就上桌,快捷方便,不一会满满一桌。以往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有了这顿好饭菜,也就尽释前嫌了。有些人家每天都有客人,锅台上也就每天腊味缭绕。家家如此,整个村庄几乎沉浸在腊货的香味里。

记得我们小时候,除夕清早,母亲就把那些腊货浸在水里,待它们变软了,母亲把那鸡、猪、鹅等放在一只大锅里,用小火慢炆,为的是怕正月初来客时现煮来不及。这些不加任何作料,或风干或腌制的腊货,放在一起炆熟后,那特殊的、自然的、不带任何辛香气的腊香味,实在是香得无法形容,是任何荤菜的香味都无法比的。那种香气算得上是腊味中的极致。

乡村有个传统习俗,正月里互相吃请。今天请你到我家,明天请你到他家,轮流请客,目的是为了增进友谊。这是非常好的一种联谊方式,可以借助冬日里的吃请,把平日因忙碌而疏忽了的友情,在餐桌上、在腊味里串起来。过去一年中的小不如意,在腊味和酒香中全被抹去。来年家中需要乡亲们帮忙的地方,也都在这些乡情和腊味里得到了答复。这样一请一复中,即美了口福,也融洽了乡情。

母爱藏在春笋里

文/刘亚华

我的老家屋后,有一大片楠竹林,每到春天,竹笋就“噌”地冒出了头,粗而壮的身子,身披层层毛茸茸的外衣,就那么挺直地倔强地立着,一点也不害怕别人一锄头就挖了去,做了餐桌上的美食。

竹笋多得吃不完,母亲却从不拿去换钱。任凭熟悉或不认识的人在竹林里转悠,然后扛着麻袋满载而归,我小时候比较贪吃,对竹笋甚为喜爱,于是忍不住对母亲说,是咱们家的竹林,干嘛让他们采了去,多留点给自己嘛!母亲却笑呵呵地说,竹笋是自己长出来的,我一没施肥,二没浇水,没花一点力气与成本,竹笋就当是老天白送给我们家的礼物,再说了,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那才是快乐啊。

我噘着嘴,不说话,母亲便给我做腊肉炖竹笋。看母亲细心地将竹笋剥皮洗净,切成薄片,然后放进滚烫的水里焯一下,去掉涩味放一旁备用。腊肉切片,放锅里爆炒出香味,将准备好的竹笋放锅里同肉一起翻炒几下,加开水小火慢炖,过不了多久,满屋子都飘着浓浓的腊肉与竹笋的香味,揭开锅,白花花的竹笋在金黄的腊肉点缀下,更加勾人食欲,就连乳白色的汤汁,也像牛奶一样浓,鲜香无比,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几年前,一位上海的文友来我家做客,我特意为她准备了满桌的好酒好菜,而她唯独对母亲做的那锅腊肉炖竹笋盛赞不已,边吃边感叹地说:“真是鲜啊,鲜得眉毛掉下来!”这评价,惹得满桌的人哈哈大笑,我也实在没弄明白,怎么会这样形容一道菜的鲜味呢?为什么是眉毛掉下来,而不是鼻子、头发、嘴巴掉下来?

如今,我已在城市里安了家。但即使和老家远隔两百多里,每年的春天,母亲都会托人给我带两麻袋春笋。我家的餐桌上,总少不了腊肉炖春笋这道菜。我将母亲做这道菜的手艺全部继承下来,一锅春笋,带着春天的清新气息,就这样被大家一扫而光。看着家人吃得眉开眼笑,我也好生欢喜。

竹笋多得实在吃不完,我想做成笋干,母亲却说,送给邻居同事吧,说不定他们喜欢的。喜好美食的他们,真的对此感激不已。几个竹笋,让我赢得了他们的友谊与好人缘。有一次,我跟母亲说,下次您少挖点,邻居我就不必送了,而母亲却说:邻居应该送的,你在外面,出门在外难免遇到困难,说不定哪天遇到难事了,人家就会想起你的好,给你帮帮忙,你不对人好,人家怎么对你好!

一句话,立刻拨亮了我的内心,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激,谢谢老天赐给我的天然美食,也谢谢母亲,对我的呵护与关爱。藏在春笋里的母爱,会温暖并滋润我一生的时光。

围炉旧事

文/万承毅

立冬一过,日子像只迅疾的大鸟,忽一下,就掠过小雪,到了大雪,冬至也在望了。气温跟失意人的情绪一样,日渐低落,慢慢濒临零度。

大雪至,冬已深,火炉成了季节的中心,成了惧寒怕冷的人们的最爱。尤其是我,一入冬就手脚冰凉,友人常谓“冷血动物”也。大冬天出远门、爬公园、凌风雪,实在挑战人的意志力,我等怯寒之人只能俯首称臣,蜷缩斗室,身畔终日不离火炉,与之相依互偎,慰藉寒凉之心。

现如今的火炉精巧、便利,基本上用电,有电扇炉,有鸟笼炉,有暖脚器,大小不一,形态多样,适合一人或二三人烤,已然没有围炉而坐的氛围。最接地气的算是回风炉,前些年烧煤,近年来竟也用电了。此炉下炉上桌,冬天既可烤火取暖又可写字、吃饭,甚至烫火锅,一家人围着它就可以暖暖和和过一整天。村里人最爱用。冬夜围炉,在回风炉旁尚可见遗痕。

犹记小时候的火炉。三根粗壮的条石靠在堂屋大门背后墙壁边,形成一个方格,就成了。上方倒垂着壮硕的爪状树丫,一根钢筋将之紧紧牢系在横梁上。这树丫是挂腊肉的绝佳妙物。那时候是瓦片房子,熏腊肉的烟子就从屋顶的黑瓦缝隙间飘逸而去,袅娜如腰。

奶奶是熏腊肉的高手。柴是后山的青杠柴,野生的,大的小的都有,这柴熏出的腊肉特别香。刚刚入冬,奶奶就叮嘱父亲该找柴了。父亲就会趁空到后山找柴、砍柴、捆柴、背柴。日复一日,二三十天后,屋檐下、后檐沟,捆捆青杠柴木堆成小山,树干为主,也拖带些枝叶。奶奶时常会对着越来越高的柴木乐呵。

杀完年猪、码盐数日,鲜红的肉块就都挂在了火炉上方倒置的爪状树丫上,包括心肝肠肚。整头猪都是宝贝,是庄稼人辛劳一年的收成与慰藉。自此,搁置一年之久的火炉活了起来。取上一两根亮杆(晾干的小竹节),从灶上取来火,塞到火炉里,上面架好树叶、树枝、树干,由下而上,层层引燃。开始是烟火齐鸣,后来火苗独舞,再后来,通红的树干慢慢“吱呀”咧嘴。

只有奶奶最敬业。白天,她一个人守着火炉。晚上,一家人围着火炉,慢慢闲聊,慢慢悄声。奶奶却是时刻警醒着,掏火,加柴,架柴,清灰,直到全家人都开始“鸡啄米”,她就叫醒大家纷纷进屋睡觉,然后再用余灰将火种掩埋,待明早再添叶加柴点燃,根本不用重新点火——真是技艺高超。数十日后,腊肉熏到蜡黄、甚至“吱吱”滴油,基本上成了,奶奶还会翻看那些肉贴肉的截面,将它们翻身朝外,继续熏烤,直到每一块腊肉完全熏好。冬天的堂屋,满是柴木香。

母亲有时还会在火炉中央架一个铁架,三脚、圆顶,用来烧水。炊壶置于铁架圆顶上,火苗热情欢快地舔着壶底,壶里一会儿便滋滋作响,热气扑腾。不知哪家的阿猫阿狗蜷缩在炉边打盹。左邻右舍围坐火炉前,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说着东家的喜事、开着西家的玩笑。串串笑声,束束火光,袅袅烟气。

对小孩子来说,冬天似乎不觉得冷,围炉烤火最爱的,就是烤红薯、烤土豆、甚至烤鸡蛋。将红薯或土豆埋进火炉,盖上星火未灭的灰烬,过半个小时,掏出,翻面,继续盖上灰烬,过十余分钟,掏出,拍掉灰尘,剥开外皮,里面焦黄松软,比餐桌上的更清香可口,别有一番风味。

炉前的墙壁黑了,屋顶的黑瓦旧了,老家也摇身一变,成了平房。火炉成了回风炉。烧煤的。一根不大的烟囱从墙壁上的洞眼里钻出去,一到冬天就吞云吐雾。一家人还是可以围炉而坐,在洁净的炉桌上,铺几颗瓜子花生红苕颗儿,烤热了烧香了,边吃边侃旧事新景。奶奶已经不太走动,坐着打盹。母亲走来走去,不时揭开炉盖添煤。窗外的风吹着,窗玻璃雾眼朦胧,不时滴下几痕眼泪。

再后来,回风炉变成了电烤火炉,清洁,便利。却没了围炉而坐的时候。当年围炉的邻人星散四方,奶奶早已故去,父母也垂垂老矣,终日围着孙辈转悠。围着炉火度过的脉脉时光,终于消散。然而,记忆中的那炉火,终会化作生命中的暖流,丰盈心间。

可爱春笋

文/陈孟湘

无论在哪里,笋是四季都有的。竹子是上天的恩赐,人们用长成的竹子做各样的用途,贵为国宝的熊猫还将竹枝竹叶当作主食。人类当然比憨态可掬的熊猫吃得更精细一些了,我们吃的是竹的“幼儿”——竹笋。四川有丰富的笋,笋有春笋、冬笋、毛笋、嫩笋,还有鲜笋与笋干、笋罐头等产物,凡笋之菜,莫不美味。

苏杭、上海一带也产笋,并且吴越与沪人皆善烹笋。记得几年前初次到上海出差,客户请吃饭。席间有一道腌笃鲜,是汤菜,放在煲中熬汤的,只放了咸肉与笋,却鲜得人舌头都要吞掉了。一只小小的汤煲中笋放得并不很多,我们几个外来的老饕尽伸着筷匙,搅来搅去地捞,我想那时一定让主人笑死了。

吃得最过瘾的一次是在浙江的安吉,那里是中国的竹乡,最多的就是竹笋。一顿饭间一半以上的菜肴都是加笋烹制的。大块的笋,加上南方特有的腌肉或农家放养的小柴鸡一起炖得酥烂,外有冷的凉拌笋、加了笋的汤菜等。安吉是小县,民风特别淳朴,当地的笋菜没有特别的花哨与修饰,常常整盆地端上来,与当地大杯吃黄酒的个性搭配起来,还真有三分豪侠气质。

可是这些都不如我在四川吃的笋。那是年纪很小的时候,随父亲回四川的乡下探亲,当地很偏僻,也很穷,山上有大片大片的笋。我们住在一个远方的叔伯家,他们家有年龄与我相若的表兄与表妹。有一天大人们统统去了城镇,只剩下我们这些小孩子在家。那正是春的季节,满山的竹林间鼓鼓包包,迫不及待拥土而出的都是鲜的嫩的春笋。表兄便带着我们去后山拔笋。拔笋也讲技巧,不能硬拔的。竹子的根扎得很深,在笋时就是这样,如果要想连根搬动一支笋,那响动满山都听得到的。表兄教我先踢断笋根再拔笋,齐着地这么轻轻一铲,笋就断在里面了,只需捡起来放入背后的背篓里就好了。收获了好几背篓嫩笋,我们回到山下的家中,大表兄交代我与小表妹将笋洗剥干净,一面踩了凳子从房梁上够下来腊肉,割了大大一块,又在灶里添了柴,拉动风箱架起火来。不一时,大锅里冒出了白烟,表兄舀了一勺凝固的猪油下去,待油溶化了,投入切成片片的腊肉,再从旁边挂着的红红的辣椒串上拽下几枚干红辣椒,然后加入切好的笋片只是翻炒,那香喷喷的油烟一个劲地往外冒,我们几颗小脑袋齐刷刷地凑在炉边,一边呛咳着,一边禁不住地吞口水。

竹笋炒腊肉很快炒好了,虽说是一个十几岁的乡村小男孩炒的,而且只加了辣子和盐巴,可是太好吃了。我打赌很少有人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在那个年代,那么大一块的腊肉是难得的,更何况是亲戚家自养的猪自制的腊肉。笋是当日掰的,拿来了马上就炒,并且放了那么大大一勺的猪油。现在要吃上这些东西都是小事儿了,可难得的是笋是那样的鲜美,腊肉又香得要命,再就几个半大的孩子,争着抢着,总怕落了人后,一大盆腊肉炒笋很快就被干掉了。唉,那腊肉干香回甜的滋味啊,越嚼越香。而那笋片,借了腊肉的香劲和猪油的醇厚,吃起来更是鲜爽无比,并且不失笋子那股清新的回味,真正人间美味!

我跟父亲回家时,大伯送了许多腊肉、腊肠给我们带着,还买了许多笋。回家后父亲也照表兄曾经操练过的程序烧笋给大家吃。腊肉是一般无二的,笋也是,家人吃过都赞不绝口,我却很不以为然,这道简单的菜被父亲想当然地加入了各种复杂的调料,哪有表兄那只搁盐巴和辣子的腊肉炒笋片那么纯粹呢?父亲的笋片与腊肉也是切得均匀的几可以用尺去量的,可是哪有我们表兄妹急匆匆乱切出来的随性呢?并且辣子与盐巴也不对,人物与风景也不对,水也不对,他们吃的只是平常的,比较好吃的一盘竹笋炒肉罢了。可是,即便我说出来,他们又怎能懂得一个小小孩子与一碟春笋之间可爱的趣味呢?

可爱春笋,当春乃发。

又闻家乡腊肉香

文/苦寒香来

按农历风俗,还有一个多月又要到腊月间了,老百姓家家户户喜迎春节的气氛也逐渐浓厚起来。

你看,农村好多人家都忙着准备年货,当然,腊肉是其中最重要、最有特色的了。顾名思义,腊肉就是专门在腊月间吃的肉,既代表对过去一年丰收的喜庆,又代表对新春的向往祝福。腊肉已被赋予了川东地区所特有的传统文化符号和浓浓的生活韵味。过年了,其他可以少,但腊肉绝对不能少!

农家腊肉的制作,程序相当复杂。要先请屠工宰杀喂肥的年猪,再按部位分割成小块,分别抹上提前准备好的盐巴、生姜、花椒等作料,然后装在大盆子或大木桶里存放几天,让作料充分进味,再分别在每块肉的一端穿孔,用棕树叶搓成的绳子挂起来晾干水分,最后再用柏树桠枝进行熏烤,这里很有技巧,绝对不能燃起明火,只能用底火烤出柏树桠枝的烟雾来进行熏制,如果再丢上几块柑橘皮则更好。三五天、八九天过后,那具有特殊烟熏香味的、油浸浸的腊肉就会让你食欲大振。腊肉的品种很多,不光是腊肥肉、腊廋肉,还有腊猪蹄、腊耳朵、腊排骨、腊猪嘴、腊尾巴、腊猪肝、腊香肠,每一样都可以单独做成一道菜。

川东的腊肉和川西坝子的腌肉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味的食品,腊肉的工艺复杂讲究得多,其香味那是腌肉远远无法相比的。

记得小时候,家里准备熏腊肉,那时小学已放了寒假,我自告奋勇要帮妈妈上山砍柏丫,于是拿起一把镰刀就跑到屋后自留山上,爬上一棵大柏树,抓住柏丫举刀就砍,结果一不小心砍在左手食指上,鲜血直流,痛得我急忙哭喊着跑回家,妈妈一看心痛忙了,赶忙把我抱在怀里去拿白酒消毒,涂上一点云南白药,用一根蓝布巾巾包扎起来。妈妈对哥哥妹妹说:“今年的腊肉要让江娃儿多吃点哈,为了砍柏丫把手指拇都砍了……”我一听可以多吃腊肉,也一下子忘记了痛不再哭了。那时侯有句谚语说:“大人想挣钱,细娃儿想过年”,其实就是有腊肉的诱惑。过年那天,我们三姊妹都跑到厨房去看妈妈煮腊肉,那个香味哦简直不摆了,我们那个嘴馋得哦直吞口水,妈妈从锅中捞起一块腊肉放在菜板上,慢慢切成薄片,我们三姊妹早就忍不住了,几次把手伸向菜板都被妈妈打了回来,然后妈妈专门切了三块腊廋肉给我们,我们抢在手中,飞跑到院坝里香香地吃起来……

现在的腊肉制作得更精良了,形成了川东特色的地方产业,小块腊肉,专门包装,还注册了商标,真正成为了特色商品,宣汉县的“樊哙”老腊肉和万源市的“万硒”腊肉早已飞出农家,飞出巴山,让更多的人品尝到了家乡腊肉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