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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树文章

2022/12/25经典文章

桑树文章(精选8篇)

难忘那棵桑树

文/张先鼎

村头,有棵硕大的桑树。盘错的枝丫四处伸展着,苍翠而茂密的树叶,蓬蓬勃勃,投下好大一片浓荫。如遇下雨,周围的地都湿了,树下还是干的。因此,常坐着一些聊天的人,多半是老人带着孩子。

这棵桑树,说不清是哪家的,不是哪家的。说是东家的,离东家还有一截;说是西家的,又不在西家的地盘上。反正家家都说是,家家又说不是。而桑树就那样不亲不疏、不近不远地长着,长得那样遒劲,那样敦实。也许是桑叶肥厚,桑葚甘甜,或者是系绳晾衣晒被,从小树起,就累累被攀被爬被坠,以致斗粗的树干多处扭曲,但却光洁滑溜,一副左右逢源,而又倔犟的样子。

村子里,没有人不知道这棵桑树,包括小孩、刚嫁来不久的新媳妇。但是,又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有多少个年头?好像它是瞅着村子里的婚丧嫁娶、生老病死的间隙偷着长成的。也是,这棵桑树一直就生在是你家又不是你家,有人关心又没人关心如梦一样的是是非非里,自然也就没人扳着指头记着它的年月。然而,它却成了整个村子的标志。出远门的人恋恋不舍地一步一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棵桑树,从外乡风尘仆仆地回来,远远一望,第一眼看到的,还是这棵桑树。此时,桑树就变得那样亲切,那样慈祥。

是的,村头的那棵桑树是亲切的,慈祥的。每年五月,麦黄杏熟时,满枝的桑葚,也就由青变红、由红变紫了,甘甜甘甜的。于是,我们就偷偷地攀上去,不吃个饱,是不会下来的。吃过桑葚,是瞒不了的,一如吃过鸡头米、吃过野菱角一样,手指、嘴唇,直到牙齿、舌头都是紫色的,那样子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人:我吃桑葚了。其实,也没关系,桑葚是村头桑树上的。一提到村头的桑树,人们总要敬它几分,没人责备,包括不让下河,不让上树的父母。不过,桑葚没到成熟时不能吃,青的涩,红的酸,那种涩、酸,可以加上一个“很”字,直让人打颤颤,牙齿几天嚼不得菜。就像老祖母不让吃的东西,就绝对不能吃。只有等到桑葚紫了的时候,才有些像草莓的味道,但比草莓甜,还有些淡淡的酸,吃了还想吃。

村里人敬重这棵桑树,还因为它的叶子好,大而厚,碧绿碧绿的。那时,家家都养蚕,蚕茧一下来,就挑到小镇上换油换盐,换布换袜子,更多的是换钱。姐姐每年要养四大簸箕。蚕特别爱干净,据说,糟男人、结过婚的妇女养不得。大概也没那么悬。尽管这样,从淡黑的小蚕,到雪白透亮上架吐丝作茧的大蚕,姐姐只让我们打桑叶,绝不让凑近看,更不许用手碰。那些蚕也真乖巧,冥冥中似乎有一种天意,小蚕破子壳时,桑树刚刚萌芽,它们只吃柞树嫩芽。摘榨树叶,要特别小心,因为有锋利的刺。等到小蚕的黑渐渐淡去,只剩头部一点点的时候,榨树叶老了。正好,这时的桑树开始放叶了。

每天早上,村头的那棵桑树下聚集着很多人,有男人女人,有老人孩子,上去摘的,抓住枝条往下拽的,用竹钩子够的,忙得什么似的。不一会,一篮一篮的桑叶提走了。桑树上的叶子显得稀疏了许多,可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是一篮一篮的桑叶被摘下,而且又嫩又鲜,好像永远也摘不尽。给蚕喂桑叶很讲究,要一片一片地洗净晾干,但又不能太干,如遇雨天,还要逐片地去揩,很仔细,很艰辛。蚕一天天地大了,也一天白似一天,吃桑叶越来越多,越来越凶,还没到簸箕前,远远地就听到那细细密密的啃食声,晚上就更加清晰了。这时,又恰逢雨季,早晚要打两次桑叶。村头那棵桑树,似乎在竭尽全能地让我们去攀,让我们去摘。回来,湿淋淋的我们,扛着满篮湿淋淋的桑叶……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家家都不养蚕了,那棵桑树倒显得寂寞起来。

正在这时,轰动一时的大办钢铁开始了。村里村外的古枫、古柏、古粟,还有老榆、老柳,相继被砍了。浓荫蔽日的户户,一下子亮堂起来,站在门口,一眼望得老远。有人笑了:“嗬!利索多了。”可到了夏天,连鸡狗都张嘴伸舌的。直到这时,人们才怀念起那些树来。砍伐还在继续,轮到村头那棵桑树了,尽管实在不忍心,但谁也不敢说,更不敢“网开一面”,怕戴“帽子”,那帽子沉啊,一旦戴上了,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来。终于,那棵奉献过无数肥厚的桑叶,无数甘甜桑葚的桑树,在老人、妇女和孩子的瞠目结舌中轰然倒下了。

没有了那棵桑树,整个村子也就没有了标志。好多年,村子都像一条找不着风向的船,随波逐流着,四处飘泊……

直到几年前,在那棵桑树不远处,一棵新的桑树长大了,替代了那棵在不可思议中倒下的桑树,成了全村的标志。不过,这棵桑树虽然也是说不清是哪家不是哪家,有人关心又没人关心的,但在全村人的心目中,恐怕永远也达不到那棵桑树的高度——

也许,没人去摘桑叶,没人去吃那桑葚了。

忆养蚕

文/胡萍

转眼又是春天了。风和日暖,万物争辉,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养蚕的往事。

我读小学的时候,特别喜欢养蚕。阳春三月里,从同学那里讨来粘在纸上的褐色蚕卵,把蚕卵包裹在棉花里,捂在怀中,不几日,蚕从卵里孵出来了。像蚂蚁一样小,黑黑的,缓缓蠕动。我找来空纸药盒,垫上纸,在盒盖上戳几个洞,把蚕装进去,就是蚕的家了。

蚕宝宝出世后,每天要吃桑叶。于是,放学后,我便跟同学满世界去找桑树摘桑叶。我们跑了不少地方,终于发现在离家两里远的村里有户人家门前有棵桑树。那家白天有人在家,我们不敢摘。等到晚上,利用夜色的掩护,我们偷偷跑去摘。

有一次,我们正在摘的时候,被从外面回来的一个老头看到了:“搞么事?”一声大喝,吓得我们转身就跑。我不小心踩在一块石头上,把脚扭伤了。母亲很生气,把我一顿责骂,并扬言要把我的蚕丢掉。幸好表姐替我解了围,那时她在镇织布厂上班,住在我家。表姐说,她厂里有一棵桑树,她可以帮我摘桑叶。于是,每天下班后,表姐都会摘些嫩桑叶回来。母亲从此没再干涉我养蚕。

那时家里没有冰箱,桑叶拿回来后,我把它放在水缸旁边。蚕很干净,长得也快,白白胖胖的,几乎一天一个样。我喜欢看蚕咀嚼桑叶的样子,“沙沙”的响声令我陶醉。

我养蚕只是觉得好玩,从没想过养蚕有什么用。蚕结茧了就结茧了,也没什么想头,后来才知道蚕茧是可以缫丝织布做衣服的。李商隐在《无题》里感叹:“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这才对蚕刮目相看起来。

孩提时没什么好玩的。养蚕是我坚持了较长的一件事。读初中后随着课程的增多,我不再养蚕了。但对蚕还是莫名地感到亲切。

最近闲来无事,在网上看了苏州绣娘邹英姿绣的《翠江南》。画布上,用密密匝匝的纯蚕丝线绣的雨点自天而降,晶莹剔透,衬托着在春风中飞舞旋转的绿盈盈的树枝。江南的空灵、婉约扑面而来,我的思绪不禁又飘回到童年。

那些为了养蚕操心忙碌的日子,现在都成了美好的回忆,也让我对生命有了最真切的感悟。

陌上桑

文/苗连贵

小时候爱养蚕,一见桑枝绽出绿芽,回家赶紧用棉花包蚕籽,贴在胸口孵,睡觉也不离身。刚孵出的蚕宝宝又黑又小,蚂蚁似的,故又称“蚁蚕”。蚂蚁给人以张牙舞爪的感觉,蚕则是温良的,只知趴在桑叶上默默地吃。蚕长大变白后,模样更可爱。蚕的历史悠久,轩辕黄帝之妻嫘祖,据说是养蚕织丝第一人,她“养天虫以吐经纶,始衣裳而福万民”。自此,蚕桑成为男耕女织社会的美丽风俗。

古代养蚕人很辛苦,“吴蚕孕金蛾,吴娘中夜起。明朝南陌头,采桑鬓不理。”(元·杨维桢《采桑词》)为忙着采桑,女人连简单的梳妆都顾不上。一到养蚕季,“东家西家罢来往,晴日深窗风雨响。三眠蚕起食叶多,陌头桑树空枝柯。新妇守箔女执筐,头发不梳一月忙……”(明·高启的《养蚕词》)繁忙的蚕事活动,历历如在眼前。

养蚕自然离不得桑。除为养蚕、造纸外,桑树还结有桑葚,三五个一簇,躲在枝叶间,与孩子们捉迷藏。桑葚青而红的酸,颜色发紫、发黑就成熟了,熟透的桑葚甜,胜似枣,我们小时候就亲切地把它叫作桑枣,至今想起桑枣的甜美,依然回味无穷。

养蚕于我自然是好玩。我常守在蚕盒旁看它们吃桑叶,我发现蚕吃桑叶很有规律,它们总是沿着叶子的边缘一圈一圈地吃,吃相也雅,不争不抢,忙而不乱。蚕盒里如果有很多蚕,环境安静,可以听见它们啮咬桑叶的声音,嘈嘈切切,下小雨似的。蚕的食量大得惊人,它们几乎一天到晚都不停嘴,桑叶像铺棉絮似的盖上厚厚一层,转眼间便吃得只剩下些筋脉叶梗。我那时候常为桑叶发愁,附近的桑树采光了,到远处去,远处的没有了,省下早点钱买,看到蚕宝宝们吃得香,比我吃饱还高兴。

蚕不吃桑叶昂起头寻找什么时,意味着它要“上山”了,蚕农会扎些草把子,供其爬上去结茧。我的蚕养在纸盒里,一夜之间,盒子的四角、边沿,白的黄的,蚕花累累。蚕“上山”后,以惊人的勇力“作茧自缚”,完成生命形态的嬗变。蚕只有极少数为留蚕种得以羽化,而“魂归天宇”,绝大部分都不得“终天年”。蚕活一生,吐出大约1.5公里长的丝,这是它生命恒久的价值。

蚕桑是农耕社会的风俗画,是一首传承千古的田园诗,历来在社会经济中占据重要地位。如今,丝绸业式微,桑林已不多见,而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江南还是桑树遍野,与稻麦平分天下呢。虽然如此,不掩其昔日的辉煌,那条曾经响着驼铃、穿越漫漫黄沙的丝绸之路,至今仍是中华文明的象征。

父亲的桑茶

文/无盐

又逢秋高气爽,每年这个时候心都会飞回故乡。儿时的故乡,蓝的天、白的云、一圈木篱围起来三间红砖房。门口一棵古老的桑树,偌大的树冠遮起一院清凉,散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斑驳一地金黄。风起时,飒飒地摇响一树情思。父亲的身影就在老桑树下站成一缕牵挂,这头是我,那头是他。

从小老桑树就这样沧桑在我的记忆里。爷爷说他爷爷小时候这棵树就这么老,于是我们无从考究它的久远。只是每年春天满树的绿叶间紫色透亮的桑葚便是我们一年的学费。父亲身手矫健地采摘下成熟的桑葚放进背篓,间或塞一颗到我嘴里,甜出了一大一小两串笑声。每每看着父亲背着竹篓迎着朝阳走在通往村外的小路上,那背影金黄而神圣。我便翘首期盼父亲归来时兜里有给我的花花绿绿的糖。这样的日子滋润了我一年又一年。

深秋霜后,父亲把发白的桑叶清洗干净收集起来风干,然后让我和母亲一摞一摞地用线穿起来,长长的一串串挂在奶奶老屋的房梁上,这便是我们家一年的茶叶了。

一大碗的桑茶黄得清清透透,漂浮在水里的桑叶把积攒一年的清香释放出来。喝一口生津润肺。那时并不知道它的药用价值,我却是非常不屑这样的茶叶的,那么廉价,铺天盖地的树叶子居然也被父亲当做茶叶用来待客,小小的我嗤之以鼻。不过城里的姑奶奶是每年必须索要桑叶茶,说能治病。还会拿精美的糖果换我穿的一串串桑叶。她说这是最好的茶叶。

老桑树依然那么沧桑斑驳,父亲却老了。春天我们带着孩子回老家时,父亲佝偻着腰摘下桑葚分给孩子们。他欣慰地倚在树下看着孩子们蹦跳追逐,看着桑葚又甜润着下一代。踏着夕阳离家时,回头看父亲站在夕阳里,老桑树萧索摇曳,两个身影愈发苍老孤独,眼泪瞬间溢出。于是就渴盼着秋天和父亲一起穿我们的桑叶茶。

然而没能等秋天到来,老房就拆迁了。连那棵长满我记忆的老桑树一并逝去了。

住楼房喝龙井、铁观音的父亲每每念起老桑树就无限回味并深深地遗憾着。父亲对于我们从各处采摘的桑叶泡的茶很是嫌弃。我倍感无奈。

去年我去夏津的时候去了黄河故道的古桑林,在郁郁葱葱的浓荫里童年的记忆喷涌而出。我带着当地产的古桑茶迫不及待地奔回家乡。

古桑茶的叶片翻滚在杯子里,水由清明变得微黄,叶子慢慢地落在杯底,沉淀在父亲心底的感情一发不可收。他咂着嘴闭着眼,静静地品着、忆着。继而睁开眼说:是这味,是这味!

父亲匆匆地出去了,须臾带回一众的老伙计,他们围几而坐,人手一杯,父亲郑重地说:老家伙们,快试试是不是当年的味儿,老刘头,你不是有糖尿病吗?这个专治你的病,快喝快喝。都喝,治好多种病呢!

看着老人们述说着、追忆着、品尝着能治病的古桑茶,眼里满满都是满足。我笑了!

记忆里永远也抹不去的老桑树,紫红的桑葚,还有父亲的古桑茶……

桑田里的那一抹记忆

文/朱子聿

潜意识的走到窗前,很自然的拉开印着小碎花的淡黄色窗帘。夕阳西下,春季的斜阳是那么柔软,思绪突然一下了飞到了那个葱郁清新的桑田里。

桑田,一个城里孩子根本不熟悉的世界。而对于我们这些从小在乡下田埂上、草丛里野大的孩子是再熟悉不过的。对桑树,我有的不只是喜欢。虽然此时离桑叶青葱,桑果绛紫的时间还算远,但记忆里的那块桑树地却始终那么静谧的离我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并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时候很多人家都养蚕,所以桑田随处可见。光奶奶家就有三块桑田,有一大片就在我家门口。每到初夏,整个村子里便弥漫着桑树叶夹杂着桑椹散发出来的清香,于是乎这里便成了许多人的好去处。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这里更无异于是人间天堂了。在树行之间追逐嬉戏,或是在树上窜上窜下的捉迷藏,都给我们带来无尽的乐趣。当然也有毛骨悚然的时候,因为有好多那时候很怕的小怪兽:蛤蟆、各类软体小虫。现在想起来还会起鸡皮疙瘩。可是尽管如此,还是掩盖不了那里的神秘感。

我们总是曲这膝盖,小跑着,穿到这穿到那。除了可以在桑树间享受无尽的童趣外,最令我们意犹未尽的其实是它的果实--桑椹了。桑椹熟透后,呈紫黑色,味甜多汁,而那颜色又极其容易沾染,每次扫荡完,我们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是一片紫色。脸和手倒是无所谓,衣服上洗不掉会被妈妈骂。但现在想起来也还会馋得我咽口水。只要风一吹,桑叶迎风飘舞,相互摩挲,发出悦耳的沙沙声,让人听起来神清气爽,很舒服。

然而最让我怀念的还是爷爷奶奶。

记得有一次奶奶采桑叶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鸟窝,里面还有两个精致的淡青色壳的蛋,奶奶便把我喊去,我看到了可兴奋了,可是当时矮够不着,非要让奶奶拿给我看,结果那淡青色的小玩意儿可脆弱了,一下就破了一个,流出了鲜黄色的淡黄。好可惜,于是可能出于怜悯就不拿了,而是轻轻地将桑树枝掰弯了,我手扶着奶奶,踮起脚尖看了一下。之后我便隔一会儿去看一下隔一会儿去看一下,但也发现大鸟再也没有回来孵过蛋。想看小鸟被孵化出来的我很失望。后来蚕大了,不再喂一张一张的桑叶了,是整个把桑枝割下来喂。等蚕把桑叶吃完了再把桑枝拿掉。那次爷爷拿着那把用了很多年却依旧锋利的镰刀去割桑枝,我屁颠儿屁颠儿跟在后面,爷爷人大,我人小。他挤进桑树中,回弹过来的桑枝狠狠的打了我一脸,我疼的哭啊,哭的可伤心了。爷爷没办法,只能给我找桑果去。

印象里好多幕好多幕画面,哪怕是流泪的,现在想起来都是那么温暖。如今爷爷奶奶都不在了,可是下雨天奶奶坐在屋子里抹桑叶的情景还是很清晰。奶奶说湿的桑叶蚕吃了会生病,所以要用布抹干;爷爷奶奶还会喂它们板蓝根,把板蓝根冲好了,凉了,洒在桑叶上。那时候的我可羡慕那些蚕宝宝了,因为有甜甜的板蓝根喝。

日子渐行渐远,村子里也没人再养蚕了,原始的劳作模式废弃了,桑树也都垦了。可是垦刀再锋利,也垦不去心中的爱。时间越久,我就越怀念。假如再让我看到桑田里的桑果,我想还是会象小时候那样连洗都不洗就塞进嘴里,那刻唇齿间又会留下桑椹那淡淡的香甜,脑海中又会回忆起在桑树间奔跑嬉戏、和小伙伴一起分桑果、看着蚕宝宝咀食桑叶时的情景,以及那片停留在心中的家乡的桑树田。

又到桑葚变红时

文/西风月

几十年都没眼瞧的桑葚,今年却特别勾起了我的兴趣。真是奇怪了,怎会有这个想法的呢?还有,清明前突然很想吃枸杞叶菊花头,这些可都是若干年前灾年里饥民才吃的呀,但凡能勉强果腹之人,谁会看上它们?可现如今,世道变了,这些东西好像很受宠,身价很高,似乎是有闲阶级茶余饭后谈资。可是我不是有闲阶级啊,我一向讨厌这些给我留下艰苦记忆的草草叶叶之类的东西,我不该对他们心生好感才对啊。这里面必有某种逻辑,得好好分析分析,找出个所以然来,不过现在还是先来看看这面前的桑葚。

站在树前,像独生子女看着桌上大包小包的点心,一点也都不急,反正没人抢,都是我的。从容挑选一粒满意的,看看,紫得发黑,像葡萄,外表鳞状突起,像草莓;尝尝,味道还好,汁水很多,凉,甜津津的。若是拿到城里,一定热卖。可树下只我一人,冷清,一丁点儿时的热闹都没有。熟透了的,时不时“咚”的一声,掉入水中,更显单调。水中好像有条小鱼翻动了一下,也好像有几道孤单涟漪荡开去了。

再看看,片片绿叶根部,生的,鲜红,瘦小,上举;熟的,紫黑,饱满,下垂。红绿紫三色分明,上中下三层有序,煞是可爱。那小红点,给人希望,也许过几天就会又熟又甜,根本不必担心明天会突然断货。可小时候压根没这样想过。有葡萄一样的颜色和汁水,也许可以酿酒吧,回家网上一查,果然如此,小时候也没这样想过。

小时候,天天盯着树看,不等熟,才有点紫,就抢着吃了。谁先吃到熟的,谁最自豪,最得意,能炫耀一整天。树下够得着的,吃完了,看谁有本事爬到树梢吃最新鲜的。坐在树梢上,翘起二郎腿,得意地消遣树下爬不上来的,看他那垂涎三尺的样子,心里笑得比脸上还美。高兴了,让树下的叫声“哥哥”,然后随手扔一粒小的下去,赏赐一下。河里的鱼也像我们群童一样喧闹,抢食掉入水中的桑葚,翻起阵阵浪花。

然而,现在整个村子里人气如桑树一样,快要消失了,小孩子早不见了踪影,要不是大忙,一点生气都没有。

城镇化的浪潮快要冲净两代泥腿子身上的泥巴了,成了城里人的泥腿子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成为城里人。曾几何时,村里人为了争抢屋基,唇枪舌剑,面红耳赤,谁也不退让,可如今,整个村庄快要十室九空了,有的地方快要村将不村了。留守故土的老人压根没想到,节春前从村口多得难以掉头的小汽车里走下来的“农三代”,看见大白鹅,激动不已,非要来个造型留个影。想必看到桑葚,一定会大呼小叫,觉得新鲜难得。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在那个灰色的年代里,物质匮乏,吃桑葚是农村孩子补充营养的好方法,玩桑葚是农村孩子嬉戏玩耍的好形式,而这些其实又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细想想,人在变,在不断追求更好的生活;社会也在变,在不断追求更好的模式。

细想想,得感谢枸杞叶菊花头,困苦的时候,它们可以充饥。也得感谢桑葚,它们不仅好吃,还好玩。而今,私下里也还得感谢它们,让营养过剩的我,有了去油的好食材;让羡慕有闲阶级的我,有了满足虚荣的好话题。

细想想,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永远不变。

桑葚还是几十年前的桑葚,桑树已不是几十年前的桑树了,整个村里只剩下这一棵了,它孤单地斜立在偏僻河堤边,早没了往昔的繁荣热闹。

树下曾经顽童,也已不再是顽童,他身体发福,生活滋润,爬桑树摘桑葚的生活早已尘封在记忆的角落里了,他关心得更多的是如何保养。

树在变,人在变。变是表象,不变是永恒。

揉进桑叶的爱

文/徐晟

这几年,妻的头发一到草木衰败的秋季就脱落得厉害。睡觉时,枕套上落满发丝;梳头时,头发落叶般从头上飘下。

妻换了好几样洗发水都不管用。后来,妻打听到一个偏方:用新鲜桑叶揉汁洗头,可以防脱发。我半信半疑,百度了一下,才知道《本草纲目》早有记载:“桑叶乃手足阳明之药,治劳热咳嗽,明目长发,止消渴。”这更坚定了妻用桑叶治脱发的信心。

桑树是属于乡村的树。院墙角、渠道边、道路旁,望去,都是。桑叶虽多,采到合适的却难。秋天草木基本停止了生长,老桑树枝上的叶子,如老人的手掌般干枯。只有那些向阳的小桑树,枝叶依旧葱茏。

每到星期五放假时,我便拎着塑料袋,沿着院墙和渠道寻找桑叶。采摘桑叶就像采茶一样,每根枝条只有顶上的三四片嫩叶能用。所以几次采摘之后,就只能到远处的路边寻找了。回城的路上,我不停地搜寻着桑树的影子。

采下的新鲜桑叶,用清水冲洗干净,再放进一个洗脸盆里,加适量的水揉汁。

我很享受帮妻揉桑叶和洗头的过程。双手将一包桑叶和面似的轻轻揉搓,桑叶慢慢变软。几分钟后,墨绿的汁液开始从指缝间缓缓渗出。反复揉搓,汁液越来越多,越来越稠。当桑叶变成麻团似的一坨,用手挤出水分,将干桑叶扔进垃圾桶,再用干净的纱布滤出桑叶的残渣,就可以洗头了。

妻的头发很稀,我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间游走,妻柔声说:“真舒服!”

听妻这么说,我心里一暖。其实,夫妻间最浪漫的事,并不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那样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平平淡淡的小事,哪怕一个关爱的眼神,就足以让彼此感到温暖。

我将爱揉进桑叶,汁装进瓶里,放进冰箱里保鲜。这个冬天,妻秀发如丝,在我面前轻舞飞扬……

花木往事

文/李亦濛

记得母亲讲过,在我还没有出生之前,家门前的院子好像果园一样,桃树,李树,樱桃,核桃,样样都有。每到结了果子的时节,总引得村里那些馋嘴猴儿来院前转悠,企图趁母亲不备之时摘一两颗尝尝鲜,但实际上母亲并不小气,总是挑一些熟透了的果子分给大家吃。但后来因为家里改建房屋,那些果树都被砍掉了。即使是这样,门前那些幸存下来的花木依然给我的童年添加了许多鲜活的色彩,同时也让我在花木世界里得到了许多有关自然与生命的启蒙。

【榆树】

这棵高大粗壮的榆树就是在改建房屋中幸存下来的。

它在我家水井旁边矗立着,突起的树根像爪子一样紧紧抓住土地,供童年的我用小木棍在底下掏蚂蚁窝。这棵榆树算得上是我家门前最大的一棵树,因为我要和另外一个小伙伴一起手拉手才能合抱住它的树干。每当我抬头望它那巨大的树冠时,我都觉得它似乎高的快要触到云朵一样。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还是榆树在春天里结的串串榆钱。我家的榆树枝条繁盛,所以结的榆钱也颇为丰硕。一阵春风拂过,片片榆钱仿佛绿色的雪花一样飘飘扬扬,让树下的我欣喜不已。有时候一夜春风过去,早上起里总能看见铺了满地的榆钱。我和小伙伴们则在树下开心的用手一捧捧的用力向空中抛洒,零落的榆钱于是又一次作出短暂飞舞的姿势,我置身其中享受着榆钱带给我的快乐,要知道,这些薄薄扁扁的榆钱曾不止一次出现在我的梦中,而且梦中的榆钱都化身成一颗颗香甜的糖果将我包围,那都是些生着翅膀会飞的糖果啊!仿佛我伸手就能抓住一颗……

还记得那时候自己没有多少课外书,有一次偷偷拿了姐姐的初中语文课本读,竟然发现里面有一篇写榆钱饭的文章,文中描写了将榆钱制成吃食的详细过程。虽然文章里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字,但我依然被这种“美食”深深吸引,原来榆钱真的可以吃啊!于是我一边吞着口水以边喊母亲给我做榆钱饭,母亲不满地说:“白米细面的吃腻味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还是小孩的时候饿得没啥吃了才捡榆钱吃,那苦涩涩的东西你当是宝哩!”听了母亲的话,我讪讪走开,悄悄翻开姐姐的语文书把那篇文章又看了一遍,原来榆钱饭真的是饥荒年代人们用来充饥的。从那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看见散落在门前的榆钱,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滋味,我再也不抛洒榆钱了。

【葡萄藤和葡萄】

我家的葡萄藤有些年成了。母亲说改建房屋的时候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不要动到葡萄藤,所以直到现在,院子里还有这么大一片绿荫,我们也才能在每年夏天吃上最鲜的葡萄。

葡萄架是用铁丝和细竹竿穿插着搭成的。这株葡萄一年年地爬着、绕着,终于将架子爬满,枝蔓繁茂,甚至有的枝条都把触角伸向屋檐窗角。乡下人也不懂得该如何修剪枝叶,所以就任由它疯长。葡萄的主干弯曲盘延,上面纹路细腻,母亲常会在春天的时候在葡萄根下埋上些家肥。

早在初夏的时候,我就会踮着脚仰着头开始计算架上到底结了多少串葡萄。这项工作对我来说是充满了趣味的,因为我会一边数一边幻想着等葡萄成熟之后,我一颗一颗把它们放进嘴里的滋味……那真是美好而享受的感觉!

整个夏天,我们全家都会在葡萄藤下吃午饭,午饭过后,父亲母亲还有姐姐照例会去午睡。而和所有童年时期都精力充沛的孩子一样,午睡对我来说显得那样多余!我会在大家都睡着之后,搬上一只板凳来到葡萄藤下,在密叶间瞅准那串葡萄上有了已经泛紫的颗粒,然后赤脚站上板凳,摇摇晃晃地伸手将其拽下来,东一颗,西一颗,我总会有不少的收获。于是我会迫不及待的用井水将它们冲洗干净,顾不上轻微的酸涩味儿而一口气吃完。

这样的吃法自然不会持续很久,因为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葡萄会大量成熟。那时母亲就会用剪刀为我剪下最饱满最密匝的串子,再用刚汲的井水湃着,等那些像珍珠颗粒一样的葡萄褪去身上的阳光温热之后我再一饱口福。很多个只有蝉噪而无人声的夏日正午,我都是坐在这家葡萄藤下吃着由它酝酿成熟的果实度过的。头顶的藤蔓铺撒一片绿荫,手边的葡萄又为我送来酸甜滋味。很多年以后我在教室里读到“树荫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的诗句时,脑中最清晰的记忆便是那些悠长而又清凉的夏日。

【夜来香】

我至今还不清楚夜来香是属于哪个科目的植物,因为她似乎只存在于我的童年生活中。

院子里的几株夜来香是姐姐种的。姐姐是个爱花的人,百合、芍药、菊花、茉莉,她都养。不过对我来说最有意思的还是夜来香,这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名字。

夏日天长,晚饭过后天色还早,大人们于是开始在院子里悠闲地话家常,以解一日之劳。此时,也正是我们这群孩子最自在的时刻。我们开始在某个树根下挖蝉蛹的洞,或者拿着长竹竿去赶那些不停聒噪的蝉,或者是比赛找蝉蜕。终于有一天,我厌倦了这些总是和蝉有关的活动,于是我静静地坐在大人们旁边,开始寻思有什么更有趣的游戏。不经意间,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在我伸长鼻子将院子嗅了两圈之后,我发现这是夜来香的花香。夜来香的花茎长得挺高,我坐着的话它都和我一般高了。一株株斜斜地长着,黄色的小花静静的,好像只知道散发香味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剥去一朵还没有盛开的花苞上紧裹着的花萼。啊!我看见了什么?一朵花儿竟在我的眼皮底下换换绽开了!看着那几片柔嫩的花瓣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从卷曲到舒展,我既诧异又惊喜。为了证明我的这一新发现不是偶然,紧接着我又拨开了另一朵花苞,同样的情景再次出现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夜来香的花儿能够让我看见她是怎么开放的?我怎么看不见桃花开放的过程?还有栀子花?还有夹竹桃呢?我急忙跑去问姐姐,却不知姐姐也说不清原因。

于是,一株植物平常不易被察觉的生命力带给了童年的我又一个新的谜团。

【桑树】

屋后有一棵粗大的桑树,它浓密的树冠如同一把大伞,远看有好像一朵浮在树干上的绿云彩,总是我对它充满了说不清的喜爱之情。可母亲却说这树并不是我家的,以至于我每次到它底下准备摸两颗桑葚或者是摘两片桑叶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捉个正着。至于这树到底是谁家的,母亲也说不太清楚,所以她并不阻止我去打有关桑树的任何主意。

念小学的时候,有一次一位同学把自己养的蚕带去了教室,看着那肉嘟嘟的小家伙,同学们纷纷开始索要,好在我那位同学并不吝啬,满足了大家的要求,自然我也不例外。从那以后,我每天早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冲向屋后的桑树下摘桑叶。因为这棵桑树粗而矮,而且枝叶茂密,所以我既不用上树也不用踮脚就能够着桑叶。为了让我那四五条瘦弱的蚕宝宝们吃得好一些,我每次都只摘枝条尖端的嫩叶子,然后还要仔细擦去上面的浮尘。别看那些小家伙们个头小,可吃起桑叶来却是“食量大如牛”。我每天上学之前添满的新鲜桑叶,等我放学回来都变成了大大小小的筛子网。于是我跑去桑树下的频率也在不断增加,有时还需要母亲代劳。在我的辛勤喂养下,我的那几条小蚕终于长大并且结了茧子。可直到那时也没有人在我摘桑叶的时候抓过我,所以我的胆子渐渐大了,经常一个人跑去桑树下玩。有时候是爬上它的大树干,坐在某一节枝干上享受风从树叶间穿过的凉爽;有时候我会靠在树干上抚弄那些绿绿的桑叶,呼吸着由他们散发出的独特香味。其实我总觉得桑叶给我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虽然它不够光滑,也不够厚实,但它却养大了我的蚕,由此我认为桑树应该是一种有大用途的树木!当然,提到桑树,不能不说对孩童充满诱惑的桑葚。满树深紫色的果子总能满足我们在放学之后的饥馋,即使它会在我们的嘴角或衣襟上留下鲜明的印记!

几年后的一个暑假,我去山里舅舅家玩。舅舅家是养蚕专业户,在那里,我不仅见到了一架架正在竹簸箕中将桑叶啃食得沙沙作响的肥硕大蚕,还看见了满山坡绿油油的茁壮桑树。那绿,一直绿到我的心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