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紫檀

去年三月间，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我与弟到了芳村花木市场，他在一档口驻足，指着对我说：“这是紫檀。”此前，我未曾见过紫檀树的盆景，只见褐实如铁的树干，墨绿的椭圆小叶，下宽上尖，如小女子的指甲般大，奇数羽状复叶，羽叶不长，仅十余厘米，羽叶临风似羽毛招展，叶尖带赭色，如若经霜，娇嫩可爱。弟说：“它永不落叶。”我说：“夸张了吧，最多是持久不凋。”他说：“反正是看不到它落叶的。”它的树干是挺立向上的，所见的紫檀盆景都是丛生状，三五枝，七八枝，呈褐色，很具古朴典雅的林生景象，如诗如画一般，令我赞叹不绝。我选了一盆价钱适中，又自认很具培养前途的买下，付了八十五元。这树材不大也不小，正适合家庭盆景的尺度。弟说：“紫檀好侍候，可干可湿，可肥可瘠，不娇生。”回家后，上了盆，虽叶尚有点疏落，但有十二条高矮参差的枝干，已蔚然成林，颇有看头；且十二根枝干，是个地支数，有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寓意。此后，我不时打理，闲来观望，总觉赏心悦目，尤其浇水后，更显翠绿，熠熠生辉。

春去秋来冬将过，转眼已近一年，它也发过二三回新嫩，也茂盛了些许，只是才长高了寸把，风貌不改，傲立依然，在诗情画意中更增添了几分亮丽。

我好盆景，对盆景的侍弄已几十年了。我家有雀梅、九里香、榆树、福建茶、相思、紫薇、罗汉松等各类品种，相比之下，对其喜爱莫有过于它的。它显贵而不娇生，叶小沉实而不艳丽，墨绿如老玉，持久而不凋，一年来，真的未曾见它落过叶。它的枝干挺立向上而不横生，可谓心无旁骛而一心向上。它一点也不浮躁，一点也不蓬勃，默默地、特别缓慢地生长，一点一滴地积聚能量，据说非数百年不能成材，真是铁骨铮铮的树干。其木材之坚重，据《辞海》记载，“一立方尺木材可重达52斤”。入水即沉，其分量在木材中难有伦比。其木纹的细致也是其它木材不可比美的，所以在古旧家私的收藏中，是上上品，是第一不二的。我在亲戚家中，曾见过紫檀木的古旧家私，经几百年而不腐，不变形，浑如黑铁，油亮可鉴，完美如初。他是做古旧家私营生的，我问：“这上的是什么漆？”他说：“紫檀是不用上漆的，打蜡即可。”他用火机烤给我看，果然毫无印迹。着实令人惊叹不已。

对盆栽我曾写诗哀叹：“花无百日好，树有几时形？”其它树种的盆栽，一年需修剪两三次，不然就会乱象蓬生，没了风采。能保持树形之持久，风采之永葆则非紫檀莫属矣！这体现了一种始终如一的精神，有了这种精神，它能表现得异常地踏实，它不急不躁，甘于沉寂，历漫长的岁月而造就坚重的体质，细密如锦的纹理，千年不腐之干躯。它坚守这份沉实，自傲于这份沉实，默默地孜孜不倦地活着，与世不争，与世不比，笃定自身的生长规律，这是多么伟大的品格，只因有了这样的品格，才能成就完美之极品而呈献于人间。

我爱它挺拔，枝不横生，一心向上。它饱经风雨而不折，备受周遭的诱惑而不旁生，总是向上向上。这种积极向上的精神，值能让人心生羞愧。

我爱它铮铮铁骨，坚如磐石，刚直不弯的品格。它是没有软骨没有媚骨只有铁骨的硬木，是不折不腐的良材，且带芳香，历久不衰，其木还可疗治疮毒。正因为它有这样的品格，才能成为传世之极品，帝王之木！

国人认识紫檀的历史已非常久远，晋代崔豹着的《古今注》已有记载：“紫旃木，出扶南而色紫，亦曰紫檀。”唐朝王建的诗词写有：“黄金扞拨紫檀槽，弦索初张调更高。”孟浩然的凉州词写得更为生动：“浑成紫檀金屑文，作得琵琶声入云。”至明清时期，紫檀制品，更为王宫之物，可见其木器之尊贵。紫檀产于东南亚热带、亚热带丛林中，属常绿大乔木，亦称“青龙木”，非数百年生长不能成材，且有“十檀九空”之说，十分难得，为世界上最珍贵的树种。紫檀种类繁多，有狭义的，有广义的，有小叶的，有大叶的。有一种叫黑檀，是檀木中的极品，据说生长于印度尼西亚苏拉威西赤道两旁的石头山上，五年才一年轮，生长极为缓慢。我不知我种的属那一类，从外形及生长的缓慢看，也许是黑檀吧。

国人有“紫气东来”之说，有人认为紫檀的紫有吉祥之意，故玩盆景的人，有将其视作镇宅之树，这于我只作笑谈。我之爱是爱其品格，爱其风华，爱其观赏价值。当今信息时代，市场经济，它的个性是断然不能融入社会的，而其体现的品格却是高尚的，其体现的精神却是人类宝贵的财富。它的沉实，它的专注，它的骨气，难道不可以作为我们人生的一面镜子，经常对照一下吗？

据介绍紫檀树是有花有果的，花蝶形黄色，果实扁圆形有广翅，我尚未曾有幸见到，想必也定是小巧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