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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枫

作者: 白纸2012/08/26抒情散文

我妈说我出生那天在下很大的雪,很大。后来我爸用那初中毕业的知识,翻了半天的字典,给我起了这个名字:陈雪枫 。那时还不识字,不知道这两字有什么涵义。亲戚叫我雪枫,玩伴叫我枫枫或枫车,名字成了一个代号,这几个词都代表着我。

只是在我的记忆里,书本第一页的名字却是:陈远征。我妈说那是外公给我起的,外公是他们村上的知识分子,也是除了我爸外我最敬佩的人。也许是在那年代受毛泽东的影响,而我即是远字辈,也就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那时上幼儿园,老师怎么叫我怎么应。名字!老师教一遍,我照着画在课本上。从那以后我的课本上便出现了那三个字的痕迹。

只是渐渐的长大,我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名字。也许是我不怎么喜欢毛爷爷,读了历史,在我的映像中他太不近人情,我却很感性。而他的长征》里出现了“远征”这个词,既然不喜欢也就没必要拿出来炫耀了。

我妈说我出生时又黑又瘦,严重的营养不良。但长的却很像女孩。在那计划生育猖狂的年代,“生育部”的来家里抓人也差点认错,只是样貌改变不了性别,我是带把的娃。

后来我弟弟出生时罚了五千块,我不知道那时五千块是个什么概念,也值我现在一个多月的工资,确实蛮多的。只是老爸说五千块在那时可以建一层平房,我不知道我爸是夸大还是故意说给我弟听的,我也不想去追究,我弟弟已经长大了。

二伯父的儿子比我小17天,为此他郁闷了好几年。我在堂兄弟里排行老二,比我小17天的堂弟排老三。只是他从没叫过我二哥,我也没怎么在意,因为对“二”这个字还是有点敏感的,但不得不说12月出生的我有点(孤单1)有点二

12、3岁,拿套套当气球玩的年龄,偶尔还装点水,童真无暇,五艳六色的笑容,仿佛天天都能看到彩虹。小学的记忆自然深刻,只是不想多说,直接跳到六年级。那时的我在我们镇上唯一的一个实验班上课,父母对我期望挺大。老爸能想象20年以后坐在家里享福,老妈在家里搓麻将而我在办公室吹空调的样子。当然你们也看到了,他们没能如愿,我的堕落还得让他们再累十几年……

升学没能考上一中,给爸妈找了一堆借口,给自己也找了一堆借口。勉强在二中混进一个班:初206班,记忆中最深刻的地方,也是人生的转折点。新田二中,母校!一个可以容许自己诅咒一千一万遍,但决不允许别人辱骂的神圣地带。206班,神圣的一角。

一群坏学生,一群好学生,一群老实生,那个班!15、6岁,懵懵懂懂,早熟却不成熟的我们。第一次写情书,第一次告白,第一次收到属于亲情以外的生日礼物,那些日子美得像夕阳。同样在那个地点那个时间我开始堕落,不写原因因为不想给自己找太多借口。第一次喝醉,第一次抽烟,第一次上网通宵,第一次打架,在人生最大的转折点上我打折了,也不算是误入歧途,只是把目标的距离拉长了点,但也许这辈子也到不了。

初中三年在我的日志里不过就是拼三个字的时间:过去了,可能五笔更快。只是大多数人的感觉就想像男生撒尿一样,总想停在抖擞的那一刻。背着同样的被子,同样的草席走进了不一样的宿舍。高中读的还是新田二中,G245班一个多月的记忆,却刻骨铭心。一头长发,不飘逸,因为宿舍没洗发水了,老师催剪发催了三年也还是遮住了眼睛……

十六岁,特矛盾特敏感的年龄。像看着一棵水灵白菜给猪供了,那滋味!好比一个对酒精过敏的傻冒,心血来潮灌了一斤56°的二锅头……本想高中毕业前供一棵白菜,来一场拖拉机上坡式的爱情,结果可想而知。可能是没遇到狗血的桥段,没写过天荒地老的情书,还可能是没惊天动地的告白,后来好女孩就都供猪了。其实也没那么不堪,有人爱过,也爱过别人。那天不知道是脸皮特厚,还是脑子进了水,没有惊天动地到全校都知道,只有我们两个。可能是没惊天动地,后来就给了我一个悲剧都会上演的结局,没有撕心裂肺,但刻骨铭心。后来就遇上她,我们恋爱了,是真恋爱。我在一张一块钱的纸币上写了“永远爱你”,结果我的爱情就值一块钱了,买了一只雪糕,还没吃就融了。只谈了一个月,是我说分手的,给了她一个特“挖血”(新田话)的理由“:跟你在一起是为了忘了她”。有点遗憾但不后悔……学校需要扫除垃圾,像女孩们想祛斑一样渴望。后来,像大多数捣蛋的学生一样,我成了受害者,像“魔法士”的包装袋一样被扫出了学校、、、。

那天是老爸来学校接我的,见到我就给了我一巴掌,17年来第一次打我,我知道也是最后一次,一巴掌把两个人的心都打碎了……因为把人打伤了,交了医药费,背着同样的被子,同样的草席,拿着那些曾经以为是梦想的书籍,踏出了神圣的校园。来广东之前,在家里做了一个多月的苦力,把自己晒成了一块“黑炭”,那个月老爸的头也秃了一半,像一棵还没到秋天就掉光了叶子的野树……

如今当生活提着裤档,嘴角带着不屑冷笑从我身上爬起来的时候,我蓦然回首才发现,不是我上了高中,而是高中把我上了,令人懊恼的是事后我还颇为享受……

十七岁,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进网吧不至于被人赶出来,但上不了网,后来我向朋友借了一张身份证,久了之后就发现自己比同龄人大了几岁……十七岁出外面打工的乡下人很多,多到我们村一年的收成还不够他们一顿吃的,后来我就发现外面混口饭吃是真不容易。我没见过世面,除了在电视上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就书本上那几个字,那时就感觉我们村很小。坐上车,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陌生人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才恍然发现还来不及回味这土生土长的地方的气息,就要离开了,到了广州才发现我们镇真的很渺小。广州,对我来说就是书上那几段苍白的描述,经济,繁华,时尚,这些都是无比抽象的词汇,就像语文书上那幅看了无数遍但怎么看都没看出花样来的《向日葵》。-.

慢慢的发现,这个城市的黑暗跟我黝黑的皮肤没有关系……在我遇到很多人,很多事,剪了很多次头发之后,我的皮肤开始慢慢变白,但我的心灵覆盖了一层浊气,不再单纯……以前听陶哲的《就是爱你》,后来听周杰伦的《轨迹》,到现在听张栋梁的《别再惊动爱情》,再听《melody》的时候多少有点物似人非的感慨。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擦肩而过,很多时候,我们只是在不断的错过,错过鲜花烂漫的春,错过枫叶瑟索的秋,直到漫天白雪,年华不在。听着听着,想起了那句简单到完美的台词: 没了,才知道什么是没了。…

2011年村子去世了一个老人,悲伤笼罩了我的世界,那是我的爷爷。肺癌去世的,可能是烟抽多了,我认为他是累死的,像跟在他身边那头十几年的老牛,累了一辈子。

我没告诉他我会抽烟,所以直到去世我也没曾给他点过烟。他老是看着我留海过眼的长发,再摸摸自己秃了三分之二的脑袋,说:我年轻时的头发也像你们一样茂盛,老人家没读过书,不知道头发用什么词形容,我们也只是一个劲的笑,笑出了他脸上的皱纹,笑出了我心中的泪水。他还说迟早我也会像他一样秃半个头,因为这是我家的遗传。我没怎么在意,只是一个劲的笑。

爷爷去世那天我哭红了双眼,像葬礼时的细雨。

回想一下,我过了十9个生日加上满月,貌似我还没吃过我的生日蛋糕。小时候村子里不玩西洋人那一套,也没那个闲钱,那时我连蛋糕是什么都不知道;学生时代,那时感觉买蛋糕特娘们,手头也紧,几个死党筹几块钱找个排挡吹几瓶啤酒,然后吐得特畅快,差点把身体里那些个狼心狗肺全吐出来;出来后酒肉朋友多了,咋就不过生日了,过生日咋得去趟新聚龙餐厅,还的去神话酒吧,那要花掉我一个多月的工资,我舍不得,咋是普通小老百姓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我的生活本来就不复杂,曾经自愿为一个人复杂过一次,我不想再做个傻子。没钱,不仅仅是你口袋里没几个铜板是个穷光蛋那么点意义,还代表着你很可能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失去某些你原本以为海枯石烂都不会改变的东西,比如说:爱情!然后我的生日就简单了,两包烟,一包学着广东老祭一下关公,另一包犒劳下自己,爷爷去世后我得买三包了,我得祭下我爷爷,生前没给他点过一根烟,死后再亏待他,我怕他老人家会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