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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觅

作者: 陈中原2012/06/18散文随笔

富有和贫穷从某些方面来说是一样的,它们本身并没有什么过错。我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世界是富人的 ‘天堂’,穷人的‘地狱’。”富人的慷慨和穷人的骨气同样地使人敬重,同样地散发出人性中最美的光辉,似乎都能使我们麻木的心再一次恢复知觉。我相信:爱能驱散富人的自傲和穷人的自卑,能拉近穷人和富人的距离拉近,直到他们的心完全贴在一起。然后,他们静静地坐在浸透了夕阳余辉的草地上,忘记生活中的一切烦恼和忧伤,只有欢乐的笑声和无尽的爱包围着他们。他们欢快地跳舞;他们尽情地歌唱;清风和鸟鸣给他们伴奏;就连星星和月亮也经受不住这样的诱惑,‘争先恐后’地为他们鼓掌……但是,这只是个梦!

是我太悲观了吗?每当我想要逃避生活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又是多么地热爱生活!生活,你这最美丽的词汇,你都给我些什么呀!是痛苦,永恒的痛苦!但是,我这爱你的心依旧!痛苦时,我只能在自己的眼泪之中找到一点安慰。哭过之后,心里全部是对不由自主的崇拜和无尽的感激!我可以掩饰我痛苦的表情,但我无法隐瞒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啊!否则,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了。

也许是自己太脆弱了吧?如果说人活着的目的是为了追求幸福,即使它离我们还十分遥远,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尝到一点幸福的滋味,这会使我们忍受多少苦难!又会流下多少欢乐的泪水啊!然而,我却 看 不到一点希望。孤独,沮丧,人与人之间的漠视在吞噬着我的心,而这些热烈的感情又在无奈中逐渐降温。善良,诚实,纯洁这些能在人的灵魂中激出火花的东西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它们本来就不存在似的。在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里,除了某些能使人享乐的东西之外,其他一切似乎并不真实。而这一切犹如一座座在蓝色的海面上随风漂荡的海市蜃楼,只不过是一种华而不实的美罢了。正是这些使人享乐的东西让你感觉近在咫尺,其实却远在天涯!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但是,我对自己的家乡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即使现在想起它来也是如此。低矮破旧的房屋,狭窄而弯曲的泥土小路,总是给人一种荒凉之感。尤其,在那些阴雨霏霏的日子,看起来又多了几分阴森可怖。我的这种心情似乎有点让人不能理解,应该还会有不少人说我忘恩负义。如果你们知道了我所经历的一切,你们不但不会指责我,反而会同情我了。当我在寒冷的冬夜里,卷缩着身子躺在小床上由于害怕而不敢入睡的时候;当我在烈日炎炎的玉米田里,汗水流淌在刚刚划破的皮肤上的时候;当我为了多得到几块糖果,不得不向弟弟动用‘武力’的时候……许多年过去了,这些往事依然在脑海里翻腾,犹如发生在昨日。

唯一怀念的便是那条小河了。现在,河里早已长满了丰美的水草;成群的鸭子也‘呱呱’地叫着向小河中央游去了;小河边,洁白的羊群正啃着柔嫩的青草;牧羊人用并不圆润的歌喉唱起自编的歌……你曾经给了我多少快乐啊!这是我离开家乡很久之后才知道的。哦,我不能控制自己的回忆了:我恍惚又听到了母亲那温柔的,饱含爱的声音正呼唤着我的名字,那声音犹如一曲旋律优美的歌,透过薄薄的暮色向河边传来。同时,也看到了母亲站在村口的模糊不清的身影,左手插在腰间,右手做着我现在依然不理解的手势。清澈的河水,你在那里默默地流淌了多少年啊!其实,你流淌的并不仅仅是一种看得见的欢乐,你也流淌着一种看不见的忧伤!

什么都不能打破校园的静谧!在繁华而喧嚷的大都市里,学校是个独特的地方。它是喧闹中的宁静;它是繁忙中的闲适;它让人有点儿远离尘嚣的感觉。因为,除了校园你还能到哪里去寻找一个让人的心灵得到休息的地方呢?它就像一个小小的与世隔绝的国度,里面充满了欢乐和幸福,真正的欢乐和幸福。一张张孩子般稚气的脸上挂满了纯真的微笑;一颗颗真诚的心闪烁着善良的光芒。‘竹林’,‘荷塘’,‘草坪’,‘林荫小道’……一想起这些浪漫的词,头脑是多么兴奋!多么神往!微风掠过,婀娜多姿垂柳在风里“翩翩起舞”;在秋雨中依然坚强地开着米黄色小花的桂花丛;在曲折的小径尽头悠闲地散步的一对幸福的恋人……看到这些,谁会无动于衷呢?

我要离开学校了,这是真的吗?是的,我独自一人要离开这里了,就像三年前我独自一人来到这里一样!时隔三年,然而,两次的心情却截然不同:三年前,我是怀着愉快的,激动的,决定献身于某种崇高的理想的心情来到了这里;而现在,我是怀着无助的,无奈的,几乎被强制驱赶出来的痛苦的心情离开这里的。我要到一个极遥远,极陌生的地方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幸福。这个突如其来的而且必须要做的决定一下子使我的心彻底地坠入了痛苦的深渊。校园里的大钟又敲响了,钟声低沉,哀怨,仿佛在极力挽留我似的。走吧,走吧,不要回头,也不要哭泣,记忆会让它变得更加美好,更加神圣!可是,在离开校园的那一刻我流泪了,我要用我晶莹的泪珠把你最美的形象永远地珍藏!

经历了无人理解的孤独和莫名其妙的痛苦,自己像个醉人似的在美丽而空荡的校园里独自徘徊之后;经历了因找工作而拖着疲惫的身子,坐着拥挤的公交车整日穿梭在公路上之后;经历了工作的艰辛和上级‘吹毛求疵’的斥责之后;经历了胃痛时时发作而又逐渐加重之后……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感到的不单单是迷茫了,还有那难以描摹的恐惧和几乎使人窒息的哀愁。昔日的激情和自信在我的身上已经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淡淡的忧伤和不断滋长的沮丧。一个个美妙的梦想总是被残酷的现实扼杀在摇篮之中。我仿佛是个迷途的孩子,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走!我明明知道上帝手中的蜡烛并不会为我照亮前方的路,而我依然跪下来,痴痴的祈祷;依然希望从他那里寻找本来就不存在的答案。

看着这些年轻的男男女女把自己宝贵而短暂的青春消耗在既不喜欢也不理解的工作之上;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地在噪杂而沉闷的车间里机械地做着就是他们闭上眼睛也能把它做的很好的活儿;看着他们在响亮而有节奏的铃声的迫使下穿梭在车间,饭堂和寝室之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在我心中悄然滋生,憋在心里很难受,但却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我很想躲在一个无人的地方痛快地大哭一场,但是,到了那里,我却一滴泪也哭不出来 。

我喜欢读书。读书在我昔日的生活中占了我很多时间。以后,它必然将会占去更多的时间。是书让我明白了自己到底在渴望和追求些什么东西;自己真心鄙视和憎恨些什么东西。它给我枯燥乏味的生活注入了些许生机,它是医治我受伤的灵魂的一剂良药。让疲惫的心充分沉浸在书海之中,那是何等的惬意!何等的狂喜!除非,有一天我老了,即使戴上厚厚的眼镜在强烈的阳光下仍然无法看清书上的字迹时。到了这个时候,我会轻轻地放下手中的书本,在一个栽满了竹子的庭院里,静静地躺在椅子上,让温柔的风尽情地吹拂我灰白稀疏的头发;让无忧的心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时不时地眯起眼睛,心缓慢的飞翔,飞翔……于是,我又远远地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是我的妻子正拿着我最爱吃的东西朝我走来……但是,这只是个梦,一个连我自己都深信不疑而又不切实际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