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的那条戒线

四月的校园里，那些兀立在春光里的梧桐树依然枝条寥落，静默地擎起头顶的一方天。干净的甬道上，铺满了午后的暖阳。红绿相间的地砖上印满了那些青春少年寻梦的足迹。每次走在这条甬道上，心性总会牵扯出恍如隔世般的斑驳思绪，那些不谙世事的年少时光便在脚下的甬道上一步步被丈量并延展成一帧帧放大的记忆。时常糅杂在这些青春年少缤纷的世界里，模糊了蹉跎岁月的界线。

喜欢一个人这样漫不经心却又事事皆留心地走过无风的午后。但对面还是走来了三三两两的学生。我准备改弦易辙，另辟新径，逃离学校里那些既成事实的繁文缛节和清规戒律。以便省去那几位学生对我必行的礼节。

于是，在距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我改变了行走方向，径自朝着与他们形成60度角的方向走去。

“老师---”三个女孩站在甬道上朝我喊着，却止步不前。似乎横亘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汪洋大海。她们站在海岸上，望着与她们渐行渐远的我，无奈地伸出双臂， 却不敢越雷池半步。因为只要踏出这条甬道半步，就会违规校纪。这条甬道就是一条衡量学生遵纪与违纪的戒线，同时也是区别老师与学生间享有特权与非特权的标志。

她们站在这条戒线上望着我远去的身影心有不甘。一个女孩竟然大胆地跨越这条戒线向我奔来。我停下脚步，先是被其惊愕住，然后被其感动，迎着她奔来的方向，同样张开了双臂，环抱住她的敢于他先和特立独行。而其他两个女孩只能望洋兴叹，站在彼岸，与她们的幸福失之交臂。只因这条戒线已定规在她们心里，无法逾越。

生活中那些有形或无形的，天然或人为的戒线就这样毁损着我们的天性或本真里的良知和道义。而最可怜的是我们沉醉在其中恪守并宝爱这些诫命，自以为是的替天行道或为民行义竟事与愿违或大相径庭却浑然不知。

每次在校园里看到那个叫许诺的女孩，我就想走过去抱抱她，以此让自己的灵魂不纠结在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里，挣扎徘徊。

那年身为基层妇联主任兼管计生，面对那些优生优育的惠民政策背后暗藏着的无人道的政策法规的实施，我照本宣科，遵行所谓的诫命，到未婚先育的年轻女孩家做思想工作，以维护自己的利益。当时那个已有一子，离婚再娶的男人因想摆脱那个女孩也加入我们的罪恶行径中，强行女孩堕胎。当时女孩已经身怀六甲，要想堕胎只能引产，女孩执意不肯。我只好将这实际情况向上级汇报，也许是担心堕胎后会造成难以预测的后果，亦或许是良心发现，上级部门最后决定不按计划生育的政策法规实行，另行其道，让其尽快补办结婚手续，尽管亡羊补牢，但毕竟实施了一次人道主义的特例，开了计生先河。就这样，一个小生命保了下来，她就是许诺。

多少年后，这个小生命长成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小女孩，而且已经是三年级的小学生了。虽然我没曾教过她，但每次遇到我，她都会像那些我曾教过的孩子那样冲我甜甜的笑。如果当初我执意持守着那条人为的戒线，那么今天我将遗憾地与这个漂亮的小女孩错失今生。并会罪恶地改写一段生命史。

一条戒线可以防御不幸，也可阻隔幸福。当一本结婚证成为婚姻里的两个人不可逾越外界的戒线时，或许它成了婚姻的遁甲，保全了婚姻的完整性；也或许因为这条界线让一个名存实亡的婚姻，支离破碎在两个伤痕累累的人身上。这条戒线虽然保住婚姻，却阻隔了婚姻里两个人通向外界的幸福。生命里的戒线就是这样不可想象。

有些人为的戒线因为我们的坚守而违背了天意。就如那些坚守科学理念的人们，制造各种危害我们身心健康的化学产品；工业的不断兴起，污染源的增多；大量的原生态的动植物被掠夺、戕害；跟核有关的各种生化武器的诞生等等，无不诠释着人类别出心裁在涂改上帝的心意。一如圣经里记载的那些法力赛人，在上帝的恩典时代来临时，还持守着律法时代的诫命，致使上帝的旨意难以通行。但当上帝的诫命一而再被我们触犯，在他掩面背转我们的时候，可想而知我们人类面临的将会是什么。

只因为那个午后，一个女孩义无反顾地冲破生命里的那条戒线跑向我，去追求她的所喜所爱，才令我震惊、反思、探寻、顿悟在这样的文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