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西的秋

看着被朗朗的秋风揉捏的落叶，心中不觉间想起鄂西的秋来。

鄂西的秋在大山里，是小巧玲珑的，没有北方秋天的那种粗旷张扬，南方秋天的那种遮羞。鄂西的秋是四季册页里最美的一页，那一坡坡梯田就是自然的页码，沉甸甸的五谷杂粮跃然纸上。收获是属于这个季节，一粒粒收获的种子就是大山的版图，生活在这版图上刻画出岁月的年轮，像极了我们的父辈一天天走向岁月深处。春天我们播种希望，秋天来临的时候，收获是一种必然，舍不掉，也忘记不了。一茬又一茬的庄稼种了又收，四季的变化里，庄稼是最重要的主角。为这些庄稼忘我付出的人们还在村庄，而他们的后辈一个个离开村庄，奔赴远方，在城市的屋檐下改变命运的走向。庄稼成熟的时候，就如一个山里的孩子的降生。脱去了躯壳，就像我们的故乡被岁月脱去了盛装；果实赤裸着给你捧出全部的体香，就像我们的父辈攥紧双手，在艰辛耕耘中给我们全部的支撑和期望。

秋天，落叶是一种标志。在记忆里，秋天是诗的季节。小时候最喜欢秋天，秋天的山林是铺满落叶的，软软的，一片自然的黄，记忆尤深。那片片的叶子也是庄稼人特喜欢的，是积肥的好料或者做猪窝。那时淘气的我总喜欢和妈妈去一起收集那些叶子，闻着那泥土与叶片相融的气味，心情是何等的舒畅。长大了，离开了故乡，再也没有机会去亲近那一草一木了，或爬树，或在满地的落叶上打几个滚，那种收集叶子的场面也不再有了。那些儿时的记忆都成了我文章最好的素材。翻飞的叶子就是我文学的灵感，安静的枯木成了文章真实的情节。求学离开故乡数年，但时时还是会怀恋起故乡那落叶翩飞的秋天。在这浮华的都市里，总是去挖空心思的去扒开记忆里的那些山乡画面，以求我的文字能更加真实、自然，只有故乡才能生长我的诗歌和散文。

说到秋天不自觉就让我会想起家乡的野菊花，菊花一直都是文人写秋共同占有的素材。前几日应邀参加一个郊外聚会，我们都席地而坐，推杯换盏的畅饮。酒足饭饱之后，站起身在野草丛中瞎逛。突然眼前一亮，菊花开了，就是故乡的大山里生长的那种野菊花。看到那几束稀疏的野菊花，我不觉想起了故乡，兴奋之余我也摘了一束带回了宿舍。

每到秋天，故乡的漫山遍野就是野菊花的天地了。山沟里、沙石上、悬崖上，只要有点沙土的地方，野菊花就能生长，何其的平凡，鄂西大山的沟沟壑壑，哪里不是野菊花编织的锦缎。一簇簇一丛丛，拥挤着开得沉甸甸的，金灿灿的，给人是那样的祥实，足斤足两。记得每到秋天阳光最好的日子里，祖母都会去林间摘一些很大朵的野菊花去晒干，留着夏天喝。时隔多年，仍清晰地记得那野菊花散发的淡淡沁香。我的心里永远跳动着一小团如野菊花一样金黄色的火苗，就如对家乡的眷恋一样的耀眼。

在秋天收获的季节里，山里有自己衡量收获的标准，当他们把这种收获看成是一种对于生活的追求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就成了生活的艺术大师。收获了，生活也就释然了。收获了，心里就平静了，这种收获源自于泥土，源自于故乡的大山。

秋天来了，收获了，收获了就平静了。游走他乡的我们，早已把那份对故乡的理解和眷恋幻化成一种人生的态度，深深地，深深地植根于心中那片敦厚的土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