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面 两份暖

我快一年没回老家了。那天下车正好在街头看见父亲。等我跑到他身边，父亲才回过神来，一脸喜悦：“回来了！你妈让我来买肉，中午要给你做刀削面呢……”

我自小就喜欢吃母亲做的刀削面，每次回家来去匆匆，已经许久没吃了。记得小时候，我们病了，受委屈了，张嘴一哭，母亲的几根刀削面，就是最好的止泪剂。可是，现在母亲已经81岁了，做刀削面对她来说太过吃力。

做刀削面必须有一身力气，其中揉面就是个特费劲的体力活儿。面软了，下锅就粘在一起，成为一锅糨糊。好面需要反复摔打，直到面硬如铁、滑如玉，才能做出筋道爽滑的削面来。

到家，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碌。看着她满头大汗做面的样子，我心有不忍，便提出去饭店吃，但母亲坚决不肯。她找来一块厚木板，垫在脚下。母亲老了，身子越缩越矮，揉面就使不上劲。母亲踮着脚，身子努力上拔，右手握拳用力在面盆里捣着，一阵揉压后，母亲早已汗流满面，气喘吁吁，她一边用沾满面粉的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招呼我揭开锅盖。

大锅揭开盖，热腾腾的水汽扑面而来，母亲左手托起面团，颤巍巍地走到灶台前，右手的菜刀上下飞舞，雪白的面片像美丽的蝴蝶，飞花一般扑入锅中。

一捏葱花，几片紫菜，几根海带丝，浇上一勺浓浓的肉汤，最后蜻蜓点水般滴几滴香油，母亲的刀削面，像件艺术品，熠熠生辉。

我有些看呆了。

母亲直起腰杆，轻声招呼我趁热吃。

捧着母亲家特有的大瓷碗，我走到母亲面前，挑起一根，轻轻吹吹，送到她嘴边：“您尝尝。”母亲怔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眼里有晶莹的东西一闪一闪：“闺女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妈妈喽！”

我吃一口，喂母亲吃一口。恍惚中，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美丽的母亲端着面，蹲在我面前，轻声哄我：“你一口，我一口，长大身体壮如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