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看病走出山

小时候我问父亲，山那边是什么？是山。山那边的那边是什么？是县医院。父亲说：山路难走，咱穷山沟里看病难，山里人看病很少走出山。村子里有个叔叔心口疼耽搁在山路上，年纪轻轻就没啦。

我出生在嵩县闫庄镇瑶湾村。十二岁那年的一天晚上，我突然肚子疼，起初还能忍受，到了半夜疼得直打滚。父亲叫来村医，村医检查了半天说：不像吃坏肚子，像急腹症。他劝父亲赶快送我去县医院。父亲犹豫了一会，最后向邻居借了200元，拉着架子车连夜奔县医院。八十里崎岖不平的山路，漫长的6个小时的颠簸，天明时终于到了县医院。医生诊断是阑尾炎，并紧急给我实施了手术。医生说，幸亏来得及时，不然穿孔就事大了。好悬啊！父亲说，我捡了一条命。正因为此，我决心成为一名医生。

从懵懂少女到青春绽放，从芳华青春至人到中年，时间匆匆滑过，不知不觉我已到了快退休的年龄。一天，我正在上班，保安说医院门口有人带东西给我。我到门口，见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子。看这人眉目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看见我恍惚，他迎上来说：“莲姐，我是伟伟，大林是我父亲，我来你们医院体检，顺便给你带些土特产。”说着，他从车上拿出花生、土鸡蛋、自酿葡萄酒等很多山货。我推托着不要，他着急地说：“姐，我父亲在世时来洛阳看病你帮恁大忙……”一句话猛然提醒了我，使我想起了大林叔叔。

1985年，我中专毕业后到洛阳市一家大医院上班。那时候交通不方便，山里人来洛阳看病得摸黑走几十里山路到田湖赶早班车。印象最深的是村子里大林叔来洛阳看病那事。当时他左脚指头坏死，双眼几乎看不清人，被诊断为重度糖尿病。医生建议他住院治疗，大林叔摇头拒绝：“看透病就中了，我回山家里治。”那时候，山里人温饱问题勉强解决，看病还没钱。无奈，医生只好给他开了些药，交代了服药方法和注意事项。下午他们便回家去了。我惦记着大林叔，回老家过年时去他家看他，给他带了药。但最终也没有留住大林叔。

洛栾快速通道建成后，山村也实现了“路路通”，公交车也通到了家门口，山里农民轻易就能走出山；全国实行了新农合医疗制度后，医保覆盖到山区各个角落；文化下乡、精准扶贫……一条条大快人心的好消息飞进了山区。县里、乡里，一栋栋高大明亮的病房楼、门诊楼拔地而起，先进的医疗设备运了进来，家属楼也盖了起来，一批批医科大学毕业的学生走进深山，扎根山村，服务山村。

40年，弹指一挥间，改革开放催生幸福之花，党的富民政策给农民带来了很多优惠。如今山里人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山里人看病贵、看病难、因病致穷的时代早已成为历史。如果大林叔泉下有知，一定会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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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想啥呢？”伟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沉思。“没想啥，没想啥。”我揉揉眼，掩饰着盈眶的热泪。伟向我挥手告别，消失在我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