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农夫梦

农历三月二十八南照庙会过后，天气日趋暖了，开始整理楼上的小菜园。砍掉粗壮的高高擎着黄花伞的小白菜，拔掉瘦弱的长得唧唧歪歪的蒜头，铲除霸道横生的野草，捉捉蜗牛，松松土，春耕一时完毕。菜园虽小，农时不能误！

集市一角，各种秧苗或捆束成把，或在小盆、蔑筐里整齐排列，带着泥，顶着露，萌萌的依次摆开。买秧卖秧，讨价还价，很是喧闹。挤进人群里东瞧瞧西瞅瞅，想象力开始天马行空：买两棵瓜苗吧，夏天收获一个个翠皮圆滚的大西瓜，想想就甜；梅豆呢，搭上竹架，眼见得一嘟噜一嘟噜紫色白色的花次第开放，多有诗意；再栽几棵苦瓜吧，煎苦瓜饼可是消夏的佳肴，全家都爱……

“买几棵得了，楼上铺堆的土，才半尺厚，两三平方米的面积能种什么？”美梦被老公打断，虽心有不甘，但也无奈。

花了三块钱买了六棵辣椒、黄瓜、番茄秧苗，乐颠颠地往回转。一路上，不断有熟识的人打招呼：“周老师，买辣椒秧啊，你有地儿吗？栽哪里？”“楼上的菜园里……”深怕别人再热心问下去，我虚应着走开。

菜园真是小啊，羞于说出口，可它在水泥钢筋的城市里，圆了我的农夫梦！

六月到了，小菜园开始热闹起来。黄瓜像个被惯坏的孩子，沿着瓜架一个劲地朝上窜，吹着黄色的小喇叭，招蜂引蝶。肥大的黄瓜叶蛮横地朝外扩张着领地，一条条刺黄瓜或吊垂或弯曲，捉迷藏般躲在叶丛中，摘一根，脆生可口！

番茄枝蔓林立，隐隐散发着特有的刺鼻味道。它们是虚张声势的家伙，虽葱茏一排，黄花点缀其间，却只结了杏子般大小的一个果。青里泛白的冷着一张脸，我见它们没好脸色，其间的杂草拔得也不经心。

辣椒倒不泼辣，早早开了星星点点的小白花，悄悄挂了果，敦敦实实地长着。有两棵长得太着急了，头大根轻，力不从心。一次浇水，没留神，脚下“啪”的一声，竟然把枝叶最繁茂的那棵辣椒的主枝踢断了，既心疼又充满歉意，赶紧在每棵辣椒秧上支上小棍棒，以防倒伏。

这些小生命，不负阳光、和风、雨露，在浅薄的土层里，恣意地生长着。与它们相比，我有些忏愧，今年已过一半，那新春的宏愿都随时光飘到哪里去了呢。

小菜园常给我很多惊喜：飞来的太阳花种子，在西墙角安了家，阳光下，黄的明媚，红的热烈，粉的娇俏；边角缝隙里，爬出马炮瓜的藤蔓来，安静地开着花，结出一个个青疙瘩；辣椒秧下刚长出棵圆叶苋菜，番茄秧下又探出棵小白菜，东墙角竟然冒出一丛丝瓜秧来，许是去年邻家的丝瓜爬过来，干枯后掉的籽吧。

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给我欢喜给我忧。菜园太小了，只得狠下心来，管理秩序，麻子菜、丝瓜秧要不得，马炮秧只能留一棵，太阳花这么美就留着吧，可不能让黄瓜遮了阳光，缠绕的枝蔓扯了去……

小菜园给我播种的希望，生长的欢喜，收获的甜蜜，叫我怎么不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