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

那是个悠闲的午后。清在画画，建在喝茶，透亮的阳光均匀地洒在窗棂上。兰花文竹三叶草，都闪着醉媚的光。

是谁先听到了第一声轻响？隐隐约约，如裂帛，如鸣哨，似任性的晴雯，慢慢扯开了绢扇，又像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倏忽消失于天际……

那是什么声音？清停了画画，建放下茶盏，我也暂歇手头的活儿，三个人全侧起了耳朵。

是风声，我说。

不会吧，风，哪来的风？建坐在窗边，向外看去。窗外，是一条大马路，路边长着郁郁葱葱的樱花和玉兰，那时候，它们全都气定神闲，树梢上，没有一丝风的消息。

我确定那是风声，那风声，多年前，我在江边的高楼上听过，只是那声音比这更清脆尖利些，大风起时，如鬼嚎，伴随而来的，是猛烈的窗户碰撞声和间或的玻璃破碎声。

循着声音，我走到了厨房门边，这是一道推拉玻璃门，声音似乎是从这里发出的。我慢慢拉开门，声音消失；关上门，声音又起。门若关得紧，也没有声音。这扇门，平时是开着的，那天饭后，我顺手关了，却又没有关紧，留下了一道细隙。风就是从这细隙里唱起歌来的。

在这扇门的北边，是厨房的窗，南边，隔着长长的客厅，是阳台的窗。于是，这扇门便成了风的通道。那道细隙，俨然成了风的咽喉，风从南北穿行，遇到细隙，便吹起尖细的哨声。

这是一个重大发现，我叫来清，让她反复推拉那扇门，风声，随着她对门的拉动，起起落落。清先是惊奇，再是欣喜，后把她父亲也叫了来。在我们的眼中，清的手，仿佛不再是俗物，而是掌握天机的大司；那扇门，也不再是普通的门，而是一架手风琴，于开开合合中，涌动着风的潮汐。

那天下午，我们仨守在门边，听了好久风的轻吟。

清说，外面明明没有风，树都没有摇。

我说，有的微风，我们可能感觉不到。

建说，我们平时都爱说“听听风声”，看来我们是错的，因为有时候，风声大，风却不一定大。

谁想得到，风声，竟是可控的呢！有些风声，是有心人造出来的。

那天下午，我们得到一个一致的结论，不要让风声，吓退了出门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