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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有羞色

作者: 寒石2021/01/25抒情散文

桃是以茧的形式降世的,它小心给自己裹上一层密匝、乳白的茸毛。你认为它怕冷也行,觉得它为寻求一种安全感也可以。反正那时的桃,乍见之下,让人疑为非桃,而是一头毛毛虫。这就对了,它太弱小,让人觉得是桃,虫子就会找上门来。有一身茸毛武装,鸟儿见了也会嫌弃,觉得这小虫儿不可口,没什么意思,算了。

一枚桃躲在树的胳肢窝里,顶上簇拥着的叶子像守护神,为它遮蔽风雨和阳光暴晒,它也不想早早暴露在人们的视野里。桃长到拇指般大小时,心形的小脸开始有青郁之色,中缘线开始饱满凸起若女孩的唇角。遍身的茸毛依然在,只是稍显浅点。虫儿鸟儿有多垂涎这新桃儿呵,它们连桃叶树杆都不放过。你说桃儿生性害羞也行,说它胆小怕事也行,反正它不想早早招来那些无聊之人叨扰就是了。

桃树受损或虫蛀疤痕会分泌出一种汁液,久而凝结成琥珀色冻状物,曰胶。《名医别录》曰:“桃茂盛时,以刀割树皮,桃胶久则胶溢出,采收,以桑灰汤浸过曝干用。”据说桃胶最通津液,能治血淋石淋、痘疮黑陷。对今人而言,它更是种美食,据说还能养颜。桃胶配银耳,与木瓜炖成羹,色泽、营养、口感全齐了,最对女人口味。

当桃表皮上的茸毛褪得只剩一层霜时,桃的小脸也脱去了最初的青涩,变得粉白、丰润,当然还免不了内心潮起的羞赧,白里映着红。这时的桃,美白红润的小脸不时在叶丛中闪烁,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渴望展现,又怯于展现,心形、瓜子状或南瓜扁的脸上泛起阵阵潮红。黄桃是个大脸婆,黄的门面上透着厚厚肉感。蟠桃或许是被孙猴子在蟠桃会闹怕了,藏在树桠里,脸被挤得又扁又窄。水蜜桃是桃园里的女神,心形的小脸丰润光泽,飘着朵朵红晕,蒂心部位还缀有点点或紫绛或赤褐的美人痣。

桃的甜,是非常类型化的那种,让人过口难忘。稍生鲜的桃甜而生脆,一口咬下,可以看到水蜜桃皮色漂亮,心里更美,核是紫的,越往外越淡,肉色依次是紫红、玫红、水红,至外皮就剩红色斑点了。蟠桃是一色的玉白,黄桃黄得比表面纯正,有寿山石韵致。

桃熟后,内肉最终趋向流汁化,尤其水蜜桃,鲜甜清香,柔滑爽口。著名的奉化水蜜桃,名曰琼浆玉露,熟透后,可以扎根吸管进去,吸着吃,果真跟名字一样。

桃有羞色,它生怕自己不够好、不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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