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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相

作者: 董华2020/11/18散文随笔

在我产生写这个题材想法时,看到了为纪念刚刚去世的林清玄,涉及此方面的一段文字。

一份大报上讲,他家有18个兄弟姐妹——除了5个亲兄妹以外,还有13个堂兄妹,因为是孤儿也由他父亲抚养。

怪可惜的65岁去世,林清玄这样描述他幼年时的经历,说:我小的时候,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从来没有一天吃饱过,每次要吃饭的时候,我父亲会拿出18个碗,形状都不一样,因为乡下人没有整套的碗,每一个碗里面添了一点点食物,添完了以后,他就会用很庄严的声音说:“来,大家吃饭。”端起饭来吃,那种心情都觉得很庄严。但是我们端起饭来不会马上吃,吐一口吐沫进去拌一拌,这样才可以安心吃,不然你头一转回来饭就会少一口了,因为哥哥姐姐他们也从来都吃不饱,都是盯着别人的饭碗在看。我是生长在这样的环境。

说的这些,真是够惨烈的,我仿佛看到一群小兽竞食的场面。而大兽是他的父亲,虽然对于父亲没有过多的描述,但和善与乐观纷纷扑面,晕染出了大人努力维持公平的样子。对父亲的感恩和怜悯都浸润在里面。我比林清玄大了两岁,虽然也经历过贫困,但我的形骸并没有达到这一步。惨景引起我对照的,是想起历史上一个人物,他家驯养了100条狗,特别遵守条款,喂食时一犬不至,百犬不前,皆耐心地等待。将犬训练得如此程度,意在说明高士的德行影响了畜类,犬受了熏陶,同高士一样风骨。史书上记载拿过来与贫困家庭日常生计进行比较,贫困家庭的时态表现,还不如士大夫门下通灵的犬讲风格。

林清玄让人觉得完全可亲,就是他讲凄惨的事情不让你一味感到心情沉重,他会把凄凉处境设置为一抹暖意——那时为了补充营养,抓到蟑螂,穿成一串,烤一烤,吃下去。因为吃不到肉,没有蛋白质,即以吃蟑螂补充。他得意地说:“你要知道,我们乡下蟑螂都是吃什么长大,吃地瓜、吃甘蔗、吃芋头、吃玉米,吃很好的东西长大的,烤一烤,剥开来闻一闻,还有牛奶的味道。”

追溯幼年凄苦,他好像若无其事。这般表达,从根源上讲符合着并且也认同其母一贯的善良教育,即不把一人窝心情状过多地传递给群体,以善良方式缓解受众情绪上的压抑。而从一位散文高手方面讲,以善心度人形成了他的风格。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吗?童心铺陈之下,是其深得以乐写哀、哀之更甚的章法。

吃相,往小里说,是私家事情、个人习惯,去往大里说,它最能体现大国民情,最能揭示社会形态。

吃啊,是生命中最重要的环节,不管常人随口讲的“吃穿”,还是圣人布道而论的“食色”,吃都排在首位。平凡人说平凡话,说得通俗的指涉概括了生存基本需要。圣人言语玄秘,因其本体不在常人层面,故以倾向于人性规律。然则贤愚之间甭管差别有多大,但在认可二者为并列关系时,都肯定了吃的优先地位。

吃,有关活命;穿,有关廉耻。色,是在有了温饱以后,对于生理需求的深度开掘。这方面绝不存在争议。

抠开中国几千年的文字历史,不管是否明写,文字里边包含的都是人民吃饱吃不饱、吃得安定不安定的真实轨迹。

吃相在古书上出现了一些字眼,它使我们看到或理解不同阶级的生活原貌。形成对比的即见肉山酒池、钟鸣鼎食,与饿殍遍野、易子而食。至于穷苦人不得以而吃观音土,女人为了一口吃的而名节不保,还用得着我们去细细描摹那份吃相么?

我生长在乡间,未脱离乡村,年龄已经是“望七”的人了,自小听闻和见识过的吃相,留存着深刻的记忆。

我爷爷曾经讲过,当年饿着肚子装火车、装白灰、装煤炭,一勾车(一节车厢),满载40吨至60吨,全靠两个人用锨铲进大筐,用大荆筐抬,踩着高高的颤颤悠悠的跳板投进去。每筐400斤以上,一筐筐抬,有一天装满火车他只吃了一条黄瓜。这事我现在想,莫说一条黄瓜,即使是一根人参,也发育不出适应高强度体力的热量啊。

他说过,那时卖体力人饭量奇大,一条扁担摆一列馒头,能把五尺长扁担摆的馒头全部吃光。煮饭呢,能吃二斤生米煮出来的饭。

至晚年,我们家境仍然不好,白薯是主要粮食。爷爷吃白薯,吞咽得很慢,喉头一点点咕容,可在最后连个薯头儿也不剩下,让膝下的狗非常地失望。奶奶跟爷爷说,饿死就先饿死你。奶奶这么狠心的话是哀怨吗?不是,是他们相互间的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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