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

稻花飘香的时节，每当遇见长势喜人的稻谷，每当听到阵阵响亮的蛙鸣时，思绪就像翻飞的北雁，我禁不住会想起两块稻田……

这两块稻田，是我家的。每当想起它们，内心总会升腾起一缕苦涩和心酸：距离村子较远，交通不便，“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分田地时，没有几家看好这两块地。当时田地的分法有两个参考要素，一是“人七劳三”，“人七”指的是人头占七成，“劳三”指的是一个劳动力可以多分三成土地。如果哪户人家的人口多，劳动力也多，那么，这家分的田地就多；二是根据田块的产量，哪块地的黄土厚，平时队上施的牛粪猪粪多、土地的肥力好的话，产量就高；相反，产量就低。如果想分到高产田，分的田地自然就少，相反，分的田地就多点。

我们家当时有9口人，可劳动力只有父母和大哥三人，村子附近的田地产量是一亩1100斤，距离村子越远的土地产量越低。夏渣子的土地距离村子最远，当时定的产量是650斤。因为我家吃饭的人口多，要想吃的能过关，没有土地做保障是不行的。父母经过三思，最终选择了夏渣子产量最低的两块大田。这么一来，我们家的人口最多，当时在队里分的田地也最多。

种这两块田，当时面临的最大困难，就是放水不方便。 几十年前，村子周围的土地全种着庄稼。那时，村子那么小，土地那么广。每到上半年，碧绿的麦浪、金黄的油菜花包围着小村；一到下半年，则是一大块一大块蓬勃的稻田包围着小村，稻田的上面飞舞着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蜻蜓，田坎上，奔跑着一群群追逐蜻蜓的孩子。记忆中的村子如一幅画卷，虽不是江南，却胜似江南。

栽种水稻是需要水的。过去，恒惠渠总是满满当当的，血管一样与恒惠渠相连的小沟里面的水也是满满的。哪块田地缺水了，放水员带上铁锹，清凌凌的渠水很快就会流到那里。土地到户以后，水由田主人自己安排，因为放水员太多，要想随时放水根本不可能，往往要等很长时间。

我家的那两块稻田，因为跟别村相连，属于拖把子田，放水时要利用别村的水沟，同时要考虑上游的地块优先放水。这么一来，我家的两块稻田白天是很难放到水的。记忆中，父亲每次都是吃完晚饭带上铁锹去放水，每次回家都已天明。一回到家，他饭都不吃，倒床就睡。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几年，夏季很少下雨，太阳火辣辣的，拖把子田根本放不到水，我家的那两块田更没指望。眼看稻田发白，稻秧发蔫，别人着急，父母更着急。怎么办呢？

让人想不到的是，有聪明人发现了商机——从自家的井里抽水卖。无论怎样，有水就有指望了。为了一家人有饭吃，父母想尽办法预交水钱。即使这样，当时还面临一个问题：我家的水田高，附近的水沟低，抽来的水不能直接流到田里。怎么办呢？ 困难是难不倒父母的，父母经过商量后说：“我们用盆子浇！”

清楚地记得：我们兄弟四五人一字排开站在沟里，待水蓄的差不多了，便用盆子舀水浇。舀一盆，直起身子向前倒一盆。你一盆，他一盆。二哥快，三哥不慢，我当时还小，却也不想落在后面，兄弟几人好像在比赛。有谁累了，其他家人就主动替换。父母呢，则巡视水流到什么地方了。一句话，没有人闲着，一家人确确实实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当时的天气虽然炎热，但我们的劳动热情不低，大半天时间，我们家两块两亩五分稻田的角角落落都浇到了，事实验证了“人多力量大”“人多好干活”“众人拾柴火焰高”等一些俗语是富有哲理的。

因为经历过那样的岁月，兄弟们从小就知道劳动的可贵：劳动可以克服困难，劳动可以增强体质，劳动能保障有吃有穿……因为小时候头脑中就有这样的意识，兄弟们在长大后没有谁好逸恶劳。因为勤劳，虽然没有多么富裕，但一个个的日子过的还说得过去。

眼下，由于外出打工的增多和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发展，种稻的人越来越少。但每当看见稻田，我就会想起过去，就会沉浸在稻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