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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佛前那些莲

作者: 翁大明2020/07/24抒情散文

荷花盛开的时候,正是赏莲的好季节。应了海溶女士的邀请,商南老体协那些唱歌的跳舞的打拳的八十余名新老朋友,还有县武术太极拳协会的几位代表,在七月十九日这个夏天的清晨,赶赴百里之外的丹凤棣花,去游览棣花这商於之路上的千年古镇,欣赏这千年古镇上悄然盛开的千亩荷花。

许是庚子年的疫情使大家很久不方便远游,因此这省市内的近游也让大家充满期待,兴奋不已。坐在大巴旅游车上的五十余人,在小玲队长和她那美女搭档的照应下,像是要去赶一场盼望已久的盛会,又像是要宣泄一种不吐不快的情绪,有人开始吹口琴和葫芦丝,有人开始朗诵《沁园春。雪》,有人开始唱《洪湖水浪打浪》和《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歌曲都是经典红歌,一人起了头,大家便紧跟着大声唱起来,歌声一路从鹿城飞过金丝峡,从金丝峡飞过竹林关,从竹林关飞向棣花。这不就是大家要表达要宣泄的心情么?是啊,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时代,没有共产党,我们可能还笼罩在疫情的阴云下,就连近游棣花恐怕也很难如愿呢。

平日里大家习拳练艺,唱歌跳舞,倒也没看出十分的特别,这一到了棣花,一上了二郎庙对面的那个舞台,一跳起充满民族风情的舞蹈,那艺术团的美女们个个漂亮异常,年老的有年老的韵致,年轻的有年轻的妩媚。荷塘还没去呢,这舞台上倒是盛开了满场的花。那几个打太极拳的,既有范儿又有味儿,看得台下那些拳友们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上台一试身手。

这棣花原是六百里商於古道上的一个驿站,南来北往的商贾、进京赶考的举子、被黜流放的政客在这棣花驿站里住过,宋金两朝的军队在这里打过仗也议过和,在这棣花的清风街上划出一道边界,街东是宋人宋物宋建筑,街西是金人金物金建筑,成了名副其实的宋金边城。但这棣花最令人注目的,还是当代著名作家贾平凹的老家,小时候的贾平凹就住在这里,没想到在这普通的民房里,竟有如此才华横溢的文章大家横空出世。因此棣花也就成了文学的故乡,七月二十日央视九台黄金时间播出的电视节目,名字就叫《文学的故乡——棣花》,可见这棣花不仅是古镇而且还是名镇。

看过节目,移步廊桥,棣花这千亩荷塘便连绵不断地涌入眼底,极目远眺,竟是望不到边际的一汪碧波。好一片醉人的绿啊!好一片素雅的花啊!好一片清幽的夏啊!

那片醉人的绿是荷叶的绿,阔大的莲叶华盖般一叶接一叶铺排开去,微风拂过,泛起阵阵绿波,早晨的露还没有被太阳蒸干,兀自在阔叶上滚动,像是晶莹的透绿的珍珠。一只蝉在荷叶上蛰伏半天不见动静,正纳闷着想一探究竟呢,谁知伸手一触,那蝉却一震羽翼飞走了,正后悔没有捉住它,或者先拍了照片再去惊扰它,却又有一只蜻蜓飞来,也在刚才那只蝉蛰伏的位置,旁若无人地吮吸露珠,竟把那露珠弄碎了,顺着颤颤的荷叶落进荷塘。

那片素雅的花是芙蓉的花,芙蓉花也叫莲花呀,莲花也叫荷花呀,还叫菡萏和芙蕖呢,但我还是愿意叫她荷花或者莲花,叫荷花是因为大家都这么叫,约定俗成、从众心理嘛,况且那个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名字好听,故事也凄婉;而叫莲呢,多是因了菩萨的那个莲花宝座,还有那首《愿做菩萨那朵莲》的歌。莲花有白莲、红莲还有紫莲,这棣花的莲花却多是红莲,悄悄地,甚至有点羞羞答答地从荷塘深处、从荷叶中间探出头来,零星地独立地慢慢地绽放,那花色是红的但却不是大红,那花瓣是艳的但却不是妖艳,不似桃花般热烈灿烂,却有清香悠悠地弥漫开来,那真是在漫不经心地沁人心脾,只有用心去感受,才能品了这花香。

那片清幽的夏是刚刚入伏时你所期待的那种凉爽的夏。伏天找凉,荷塘无疑是一个好去处,棣花的荷塘便是这样一个去处。走下廊桥,绕塘一周,边走边看,走走停停,差不多就是两个小时,但你往往会为美景所迷而迈不开脚步,更喜欢在清凉处停下来,看这风动的荷塘品这清淡的花香,那被俗事缠绕的被名利困惑的心,便会慢慢地静下来,心静,自然就有了凉意,自然就有了天高地阔物我两忘的境界。何况那绕提的柳树,鼓荡的芦苇,又给这棣花的百亩荷塘镶了个边儿,荷叶柳叶芦苇荡,这不就是夏天所向往的清凉么?

走在棣花的荷塘上,沐浴着风吹荷动柳丝飞的凉爽,感觉有荷塘的地方真的好美,这个夏天真的好美,这个世界真的好美。

我的脑海里响起了两千多年前那首民歌《汉乐府。江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汉朝人所写的莲花,也是我眼前这般的莲花吗?我这眼前的莲花,是不是在那碧波之下也有万千鱼儿追逐嬉戏?忙地低头于莲丛之下,拨开那阔大的荷叶去寻找鱼儿,但见池水悠悠,浮萍点点, 这千亩荷塘,竟是如此地幽静,纵使再浮躁的心,也会渐渐归于淡定。

我的脑海里响起了一千多年前北宋理学家周敦颐的《爱莲说》:“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周敦颐所写的莲花,也是我眼前这般的莲花吗?我眼前的莲花,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莲之高洁,由不得你不去欣赏她,敬重她,喜欢她;这么干净的莲,我多么想如抚摸婴儿般触碰一下她那美丽的花瓣,但我还是控制自己缩回了伸出的手。是啊,这莲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我的脑海里响起了九十三年前朱自清先生在清华园浅吟低唱的《荷塘月色》:“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朱先生吟哦的莲花,也是我眼前这般的莲花吗?我眼前的莲花,也如朱先生描绘的那么美,但朱先生描绘的,是清华的月光下的莲花,我眼前的莲花,却是棣花的日光下的莲花。日光下的莲花,少了夜晚的静谧,却多了白昼的色彩。瞧!那些刚才跳完了舞蹈、打完了太极拳的朋友,以及远远近近的游客,在那莲叶深处、荷塘周边,赏玩得是多么惬意。当年的朱先生会有这样的心情么?

几个月前,在疫情严重、限制出行的日子里,我在我所居住的香水湾的小区里,常常徘徊在那座仿古的典雅的木桥之下,默默的凝视着木桥下的那方池塘,以及池塘里不谙世事无忧无虑的红鱼。这个不足一亩的池塘里也有两株莲,一株在桥左,一株在桥右,只是冬春季节里那两株莲都枯萎了,便盼望着夏季到来莲花盛开。半个月前,已是仲夏,荷花初放的时候,便携了家人急切地赶往商南试马,到试马的宋家庄去看荷花。这个叫红庙的地方也有一个荷花园,也是碧波连天,去的时候稍稍显早,那荷花的蓓蕾便是一副将开未开、睡眼惺忪的样子,而那荷叶却是大得惊人绿得华美。这蓓蕾有的忍不住还是开了,有红的,也有白的,便痴痴地想:怎样才能做佛前那朵最美的莲?是做了红莲还是白莲?试马红庙的百亩荷塘,虽然不及棣花的荷塘大,但小有小从精致,小有小的的妙处,况且在那试马红庙百亩荷塘里,还有一个可以体验宋代农耕文化的园子,自然也是美不胜收,让人流连忘返。这隔了十几天,却又来棣花赏莲,正值花期,自是喜不自胜。

悄悄地溜出去,穿过郁郁葱葱的柳树林,看一回清风老街和平凹故居,忍不住又折回到棣花这荷塘来,比较这棣花的莲与红庙的莲和我那香水湾的莲,想两千年前那个唱莲的汉乐府、一千年前那个爱莲的周敦颐、近百年的那个写莲的朱自清,感觉心里油然生出一些禅意,似乎有一道祥和的佛光普照开来,看这打拳的跳舞的朋友,看这说笑的自拍的游客,看这满世界的芸芸众生,都是佛前的那些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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