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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时节

作者: 罗文博2020/07/23优美散文

大暑到了一年中最热、最难熬的三伏天儿了。有朋友问我,俗话里所说的“三伏天儿”是什么意思,其实这“伏”字的意思就是指“伏邪”,也就是古人讲的六邪中的第三邪“暑邪”。您想想,这暑都到了邪行的地步,天儿还能不热吗?看来这闷热难熬的三伏天儿自古就有,所以咱们也就别抱怨了不是?再说了,古人三伏天儿里只能躲在阴凉处摇摇扇子,而今天我们却可以待在有空调的房子里品热茶,您就知足吧。

不知不觉又一年,不知不觉到夏大天。今年伏天岀奇的热,走到哪也岀汗,电扇刮岀的也是热风,只好在屋内开空调。倒是凉爽了,可不能出门了,一岀门,热气薰脸,忙退回屋内。伏天会是岀奇的热,火辣辣的太阳赤裸裸地挂在天上,使劲的把威力释放出来,把所有的热量都尽情地洒向了大地,热辣辣的光线直射下来,让人头晕目眩,大地是炙热的,炙烫的,走在路上,脚底板近乎被烙糊一般。

大暑,总与某些场景有着特定的联系。比如,是层层叠叠的绿,是花叶间迤逦的斑驳光影,是清晨拂面而过的舒爽的风,是枝头叽叽喳喳的小鸟,是晚来那一阵微雨,是满满的日光,慵懒的午觉,是偶遇一塘荷花的惊艳。

走在路上,树叶蜷缩着身体,蝉儿在树上拼命的大叫,一声比一声紧,狂暴、撕裂,似乎有东西卡在喉咙出不来。狗蜷缩在窝里,呼呼的吐着长长的舌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偶尔有一丝风,也是热辣辣的,象一个人粗鲁的呼吸,惹的本来就心焦的人们更加的烦躁。

我最是喜欢在盛夏中,与这样的环境共生,也喜欢在这样的环境中触景生情,提笔挥歌,谱写自己的人生的哎与愁,寻找真正的自我。记得往年伏天,天气预报说气温三十六七度,也没觉得有多热。拿个蒲扇,掂一沙壶凉开水,坐在树荫下拉呱念门,也有搬个低桌,男下象棋女摸纸牌,这属于歇伏。秋苗已锄过二遍, 正是农闲时节,树凉处休息,当然觉不岀热来 。比起锄地时,穿个裤叉,光着脊梁,戴顶草帽,腰里掖块粗布手巾,莫说汗滴禾下土,可汗水顺着脚脖往下流,那才叫热。可越热越锄地,锄过的草就打蔫,那才叫赤日炎炎似火烧呢。

天空瓦蓝瓦蓝的,偶尔有薄薄的云朵堆砌在蓝天的一侧,纯粹而洁净。草儿因强光的照射,翻着灰白的叶片而看不出一点的碧绿。路上行人很少,即使是有也都在庇荫的地方躲藏着。

大暑来了,人虽没了精神气,庄稼却越发得生机起来。菜园里浓荫碧绿,淡黄、浅翠、浓绿、深红,各色相间。豆棚瓜架,高高低低,热热闹闹,错落有致,丝瓜豌豆爬满了架,初结的黄瓜儿顶着嫩黄色的花骨朵羞涩地从翠绿的叶缝伸出来。边上那架葡萄的藤蔓已浓郁地铺展开来,其间一串串晶莹的葡萄,鲜绿挂霜。各种会鸣的虫子藏在菜棵里,躲在草丛里,不甘寂寞,弹奏着各自的琴瑟,此唱彼和。

路边的小池塘已经近乎干涸,没膝深的浑水是灼烫的,最喜欢在池塘里嬉戏的鸭子们都躲到了稻地里,悄无声息的藏在叶面下的刚刚灌溉的冷水里纳凉去了。走到哪都岀汗,火,炙烤着我们的身体,折磨着每一根神经,火热,暴烈,炽热,烦躁。三伏或许就应该是这些词语的残酷组合吧!真盼望着有一场清凉的及时雨从头到脚的浇灌,清凉一下这整个伏日里的燥热。

伏天,真是如孩儿面,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烈日炎炎,一阵风起,顷刻间大雨敲打窗棂,将天地搅得迷迷茫茫,树摇枝落,令出行的人们猝不及防,个个落汤鸡。这会儿,又云开雾散,太阳堂而皇之地出来炙烤大地。雨后还是有一丝凉爽的,孩子们最喜欢赤着脚在泥土上奔跑,追逐嬉戏,空气里带着清新的草香,泥塘里蛙声开始耀武扬威地吵闹一片,地上的水洼像镜子,映照着天上飘动的白云,千姿百态。

记忆犹新的小时侯,黄昏也是别有风情的。下晌收工了,人们用淳朴的微笑打着招呼,那相视一笑里带着新鲜的泥土味儿。他们往往三五结伴,一路说笑着往回赶。孩子们也嬉闹着,蹦蹦跳跳从街上跑回家。炊烟开始慢慢从房顶升起,又渐渐散开,与晚霞融合成一抹温馨。凉爽的晚风徐徐吹来,传递着此起彼伏的欢笑。一院子的阳光,柴火气息里,饺子的香气已经弥漫开来,这是日子的味道,带着烟火气从厨房里弥漫出来。

村外的大地上一片芬芳。一棵棵玉米苗,像新做好的绿罗裙一样,细碎的褶皱是风荡起的涟漪。一片片大豆、花生秧,扭动婀娜的腰身,高举碧绿的手帕,摇头晃脑。生动的田野,每个细微都让人着迷。细小的大豆花,藏在叶间悄然开放,淡淡的紫,柔柔的白,碎碎的如小水点溅起一样。

随气温呼呼地升高,正是庄稼长势旺盛之时,那些害虫也觊觎庄稼,杂草疯了似的跟庄稼争地盘抢养分。父老乡亲要喷洒农药,或松土锄草,或施肥灌溉,以保证农作物的茁壮成长,好让秋季能有好的收获。所以,夏天是一个承前启后,生命交替的旺季。

三伏天的日头像带着毒气的蛇信子,舔在人的脸上,人的脸就起皮、发紫,火烧火燎地疼。连风都被太阳晒得晕头转向,气息奄奄。村子里,树林里,田野里,到处翻滚着白花花的热浪。旁晚的云被落山的太阳划了一根火柴,刺啦一声点着了,宛如撕碎了的破布,一片一片挂在山头燃烧,山上的树像蹿起的火苗子,把大地的脸染得通红。村口的小路上,慢慢腾腾走着赤脚的农人和反刍青草的牛。

大热天里,大人们下地干活——犁地、除草,忙得不亦乐乎,无暇顾及孩子。放了暑假,淘气的孩子不是去偷邻居家的瓜果,就是去捅吊在核桃树上的马蜂窝,常常被主人追得狼狈逃串,被马蜂叮得皮青脸肿;勤快的孩子在刚收割了的麦田里捡拾麦穗,或在玉米地里拔一背篓猪草,晚上大人回来,煮两个鸡蛋,作为劳动的奖赏;懒惰的孩子整天在村子里游荡,实在闲得发慌,就采几根马莲,编一个带齿轮的水车,中间穿一根木棍儿,架在小溪的两个鹅卵石上,看着水车被水冲着旋转,像钟表的秒针,转出了时间的漫长,转出了幼年的单调,童年的寂寞,少年的无聊。

小时侯没办法,只能是趁着晚上太阳落山后的那点时间穿着裤叉,光着脊梁,戴顶草帽, 脖子上围个用水浸湿了的粗布毛巾,紧赶趟的劳作起来,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汗滴禾下土”,一点不假。一身大汗后,舀一盆井拔凉水浇到身上,凉爽的感受是多么的沁人心脾。虽说凉水浇身容易作病,哪还顾得了那些。再痛喝一瓢井拔凉水,顿觉神清气爽,无比的惬意和痛快。然而,这惬意和凉快是暂时的,伏日里的夜晚也是闷热难耐的。

其实不管人在夏天,还是身居冬日,不管是烈日的煎熬,还是寒风的侵袭,只有心里有春天,洁净的心灵不受环境左右与熏陶,保持定力,守住防线,用坚韧不拔的意志与毅力坚守信念,西伯利亚的寒风吹不垮,熊熊燃烧的火焰山吓不倒,我们拥有的每一个季节都将是温暖如春。身在夏天,心在春天,快乐与幸福也将伴随我们生命的每一天。

如今,走在时光里,谁的心事都是旧心事,只是有的不肯老去,也不肯掉落,就那么挂在心上摇摆。又或者,也不是摇摆,而是在等待邂逅另一种遇见。就像夏日炎炎去赏荷,你想看的也许并不是“接天莲叶无穷碧”,也不是“映日荷花别样红”,你想要看,也许是那亭亭一枝的孤绝和旷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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