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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夏夜

作者: 卢永生2020/06/06优美散文

天边隐去了最后一抹夕阳,晚霞映红了西边的天空,火烧云由浅红渐渐变成了深红色,又慢慢变成了灰白色。夏天山里的野果真多,我的家乡湖北省十堰市房县,是一个大山区,每每回忆起过去乡村的夏夜来,我总觉得耐人寻味,令人难忘。

当夕阳将天边最后一抹晚霞燃尽的时候,乡村夏夜便悄悄地降临了。被炙烤了一天的大地,在夜幕温柔的安抚下,慢慢地降温。清凉的风也尽显其温存, 时光退回去四十余年,乡村夏夜的院子很少看到灯光。但野地里却有流萤,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地飞,引得细伢子们尖叫着去追,将一路欢笑像夜露般撒向每一片树叶和青瓦。每天到了掌灯时分,家家户户差不多吃完了饭的时候,门前的空场地里就开始有说话的声音了,听到说话声,有人在家里就待不住了,拿着板凳或提上马扎子就出来了;有人就用胳膊夹着自己打的草扇子,端详个透风的地方放下;在儿时的记忆碎片里,乡村夏夜还常见到一种飞虫叫萤火虫。那可是一种精灵,就像夜空中的一道道流星,在夏天的夜空中飞舞着,给寂寥的夏夜带来灿然和灵动,给闷热的夏夜带来一阵阵清风,给乘凉的大人们带来情趣,给我和小伙伴们带来玩兴,给乡村的夏夜带来了画意诗情。寂寥的夏夜里,闷坐在大人们身边的我们,每当看到一盏盏小灯笼似的萤火虫翩然飞来的时候,就会一跃而起,朝着萤火虫飞来飞去的方向奔跑着、追逐着,身后留下的是大人们的一片欢笑声。刚下过雨不久,空气微凉而潮湿,田野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轻雾。路旁的树木像刚出浴的妇人,身披着乳白色的薄纱,妖娆妩媚。又像心事重重的老者,沉默着,轻风吹过,树叶微微作响,仿佛低沉的倾诉,忧郁而沧桑。路边的花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黑漆漆的,在暗夜里偷偷修饰着大地的边幅。斑鸠趁着夜色在恋爱着,间或发出一两声欢快地鸣叫。

晚霞中的红蜻蜓,翩翩着晚风的清闲;归家的麻雀,一路追逐着昼的酷热。接近黄昏,昼的酷热不再那么执着……此时此刻,惟有袅袅的炊烟最为善解人意:轻轻散开家的温馨,慢慢扩散家的祥和。现在,早已告别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作方式、摆脱了农活羁绊的农民们,或从事运输、或从事经商或从事制作,他们劳累了一天,像远航的船员回到了停泊的港湾,要寻觅陶醉的感觉,于是从大卡车的驾驶室內,从出租车的后备箱里,从摩托车的工具箱里拎出了都市里的烧烤,超市里的卤味,急匆匆地冲过了太阳能热水浴后,便在葡萄架下,栀子花旁,就着前院的桃子,后院的酸李,大棚里的香菇,花坛上的草梅,去享受白酒的凛烈与甘醇,品尝着收获的快乐,寻觅着幸福的沉醉。乡村的夏夜有喧嚣,但那喧嚣犹如一场音乐的盛会,纯洁而又神圣。当夜渐渐地安静下来,千奇百怪的鸟鸣虫叫、此起彼伏的家禽嚎叫,不约而同地开始,错综复杂地交接在一起,把一场隆重的音乐会送给忙碌了一天的乡下人。不信你听,这边的鸡鸣狗叫,远处的蛙声、鸟啼一声接着一声地叫着,这边刚刚停息,那边便又此起彼伏地开始。现在,为了生活、为了事业,我们都游走在城市与乡村之间,我们不得不远行,因为远方有梦,有一天梦醒了,实现了,我们还要到乡间看一看,看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人、还有那最美的夜。乡村的夏夜,在打谷场,在杨柳低垂的小河边,躺在凉席上,拿着蒲扇,听奶奶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卧看天上的星星。看着,看着,突然,有几颗星星飞下来,有几点飞向我们,划小榻而过,化为星星点点的流萤。

夕阳落下去,天边的云霞那么美丽,飘渺却真实。远处的山那么蓝,蔚蓝的是天空,深蓝色的却是山,禁不住怀疑是海的色彩浸染了山的轮廓,山,水,天,在蓝色的世界里有着怎样的相似,又有不同的境界,如今,蒲扇在农村已被电风扇和空调完全取代,几近消失。乡村的夏夜温馨芳香,水蛙鸟吟唱着穿过风的芬芳,蟋蟀和蝼蛄们弹奏着交响乐诉说着内心的渴望。白天所有的喧嚣在夜色里渐渐沉寂了,偶尔传来几声的犬吠声,打破乡村的宁静。之后,乡村也渐进入梦。我踏着夜色浅行,在麦田边闻着麦子的味道,或是在稻田地边听稻在初夏的诗意。一阵风吹来,触动我心。乡村的夜,仿佛就是慈悲的佛。在青荷初盏里,怜爱着这些灵性的庄稼。也许,这些的庄稼,在前世就是有灵的万物,今生化做一粒的麦子,来报答前世的养育之情。溪流、蛙鸣、弯月、麦香……大自然纯性的词,在乡村的夏夜里浸染着淳朴的诗。民歌里,透着乡村的厚实,让人走在夏夜,不会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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