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南极”

在伏牛山腹地，有一个叫白河的小镇，这个小镇被人们称作洛阳的“南极”。

地球的南极是一片白色的冰川，洛阳的“南极”，呈现出一片色彩斑斓油画般的原始森林。

洛阳的“南极”有两大宝贝，一个是唐朝自在禅师创建的云岩寺，一个是世界上最大、最古老的银杏树林。

这些银杏树，年龄太大了，已经不能叫它们树了，用“树的长者”“树的文物”冠名，也说明不了它们的历史厚重感。年龄最大的一棵银杏树，已经有两千八百多岁了，我们平时说的成精了，大概就是说它吧。

银杏树就分布在下寺村，一到秋天，本来就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小山村，被古老的银杏树油彩般这么一涂抹，更加的光彩夺目了。

前往下寺村，最先看到的不是村姑樵夫，也不是鸡犬牛羊，而是远远地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黄，在绿树层上摇晃，那种摇晃不是来回地摆动，像漩涡，收束后再向四面八方扩散。走近了看，每一片树叶，随着山风打着旋儿射出去，都围绕着树杆动起来，射到极点，一个转身返回，由于用力过猛，不少树叶被枝条甩了出去，这些脱离了树枝的叶片，在空中翻飞，叶片与叶片扭打在一起，在绿色的森林中，碰撞组合出芭蕾舞《天鹅湖》的艺术场景。

沿着石磨盘叠起来的台阶走进银杏树林，天空，被稠密的银杏树叶严严实实地隔在了树外，脚下、山坡、屋顶，银杏树叶铺天盖地，整个人被黄叶包围起来。银杏树黑褐色如水泥桥墩般的树杆，虽然有老树新枝伸展开去，但是它的树皮大多已经腐朽，苔藓蔓延，甚至老化成树渣，黑在树杆上。有的银杏树已经风化得千疮百孔，黄色的银杏树叶落进洞里或挂在洞口，两相对望，似乎倾诉各自的心事与向往。

推开一户半掩着的木门，空空的院落，铺满厚厚的银杏树叶。一棵挂满红色柿子的树，枝条伸进银杏树的叶群里，画面中的柿子，显得即高贵又富丽堂皇，让人想起文人画家冯杰的那幅《“柿柿”如意》。红，还有挂满树枝的山茱萸，橄榄球形状、黄豆粒大小的山茱萸，在洛阳的“南极”，在银杏树林里，藏不住它火烧云一样的热情。

当年，唐代高僧马祖道一的亲传弟子自在禅师，是否就因为在洛阳的“南极”，看到了这片规模宏大的银杏树林，才创建了云岩寺？在那个崇尚佛教的年代，围绕云岩寺而建的寺院竟达一百五十余座，僧众数千人，吸引成千上万的佛教信徒朝拜诵经，佛教信徒在云岩寺周围盖房建墅达数百座，当时的洛阳“南极”，佛教信徒填满沟壑，进入伏牛，呗声梵响，如入佛国。

明代地理学家王士性在其《广志绎》（卷三）曾这样描述：“伏牛山在嵩县深谷大壑之中数百里，中原战争兵燹所不及，胡缁流纳子多居之。加以云水游僧动辄千万为群，至其山者如入佛国，呗声梵响，别自一乾坤也。”明末著名的高僧憨山德清曾赞誉：“方今海内禅林，第一赖有牛山苦行，非诸方可及。”可见当年洛阳 “南极”的佛教盛况，以及它在全国的影响力。

站在云岩寺仅存的三间正殿和三间偏殿前，仍然能感受到，如今破败的寺院当年盛大的诵经活动画面，香火浓烟厚厚地弥漫在银杏树林间，如云雾缭绕，把洛阳的“南极”，浸泡在“日照香炉生紫烟”规模宏大的佛教盛况中，让人心生朝圣和敬畏。

这座与少林寺、白马寺、大相国寺齐名的云岩寺，背依伏牛山主峰龙池墁，遥对国家级森林保护区宝天曼，整个建筑群，是用纯粹的银杏树做木料，看样子，云岩寺与银杏树，在自在禅师的意念中，缘分不浅。

白河镇的名字来历很简单，只因为这个镇子坐落在白河的源头。下寺村，则由云岩寺的下寺而得名，村民们以简单的思维，构建起不简单的洛阳的“南极”。洛阳“南极”的白河镇，真的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