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前的小花园

我家楼前有一个小花园。

花园小小的，并不大。站在窗前，一眼可以望到它的尽头。

花园很简单，简直称不上园艺。

品种的选择，花色的搭配，乔木灌木的配合，似乎一切都很不讲究，都很随意；而花木的布置，常所谓远近结合、俯仰生姿、界而不断、曲径通幽的艺术更无从谈起！

事实上，不久前，这里还曾是一幢年久失修的三层小楼。临街，是铺面，大多是小餐饮，西林春饺子馆、小老三热米皮、东北家常菜等，所以不临街的这面，便毫无疑问地脏、乱，再加上危险。晴朗的日子里，楼顶，常常有各种各样的绳子扯起。于是，各种各样的衣物，便随风飘扬起来，倒也给这油漆剥落、色泽暗淡的建筑增添了点色彩与活力。只是，凌乱中带着可以想见的忙碌，有序中隐藏着说不出来的危险，始终让它成为眼前一道不和谐的风景。

有时站在窗前，看着那如蜘蛛网般密密麻麻、交错盘结的电线，我常常不免为它担忧。

有一天晚上，这座楼真的着火了。站在窗前，近在咫尺的火光中，看着消防车的忙碌，不知为什么竟突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是为火灾中没有人员伤亡而庆幸，还是为太过于接近自己的隐患终于解除而喜悦？也许二者兼而有之吧！

火势很大，老旧的楼房，就在那一场火光中消失了，没有了往日的喧闹，也没有了曾经的生机，更没有抬脚即可将美味的小吃带回家的方便！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黑黢黢，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好在这个情况，并没有持续几天。

很快，断壁残垣被推倒了，垃圾被清除了，土地被深耕了，黝黑的湿土让人忘记了置身的闹市，想起遥远的田野，广袤得一眼望不到边似的。

很快，围墙砌起来了。镂空的墙里，月季围了整整一圈，虽然还不是很繁茂，但花期到来，零星开放的花朵，探头探脑的，倒也吸引不少向里张望的目光。

很快，草坪也绿起来。不大的园子里，草皮像席子似的，被工人们一卷卷地搬运下车，再在划好的区域里，又像一卷卷画轴似的，小心翼翼地打开，铺好！只是，这幅画轴不免单调了些，只有绿色，尽管深浅不一，粗细有别！

很快，大树也来了。高大的塔松，就站在我家窗前，巨大的树冠向四处伸展，虬曲盘旋的枝杈间，仿佛隐藏着许多秘密似的，让人不由得遐思联翩。

很快，鸟儿也来了。不知名的小鸟斜掠着飞过花园，在地上轻盈地跳跃着；有时，又突然振翅，直窜向树梢，对着窗前的我叽叽喳喳地叫。似乎有什么发现，要与我分享似的。

午后，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常常有老人坐在近处的紫藤花架下，或三人、或五人，都是院子里的老人，也许已经很熟悉了，坐在一起，倒也没有什么可以聊的，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准时来，准时去，像候鸟般的，恪守着他们的作息与季节。

当然，这里，也是孩子的天下，滑板车，可坐的、不可坐的，双脚分立式，双脚不分立式的、可折叠的、不可折叠的，有灯的，无灯的，五颜六色，形式各异，载着个性亦殊异的小主人，在小径上飞驰而过，疾驰的背影后，洒下一片愉快的笑闹声。

围墙外，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啊，一道围墙之隔，这里却俨然已经成为一片宁静的世外桃源。

不久前，这里还是一片热闹喧阗的所在，不过几天的工夫，繁华已去，物是人非，似乎已经没有人再记起那幢楼里曾经住过的人，曾经发生过的事。甚至，当时，曾经令大家震悚不已的那场大火，也已了然无痕了。

生活的洪流，就这样不顾一切地滚滚向前；对亲历者而言，留下的，往往也不过只是一片淡淡的怅惘！那么，记住它，写下一点文字，似乎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