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草垛

从前的乡村，家家户户房前房后都会立着草垛。其数量和大小，是衡量主人一家勤劳与否、日子过得是否有心气儿的标志。

村里一家有四个儿子，个顶个儿娶妻无望。弟兄们有劲儿无处使，一有空闲就背着篓子上坡薅草，晒干上垛，比赛似的堆起了四个大草垛。邻村一个大姑娘偶然打这家门前过，被四座硕大、整齐、喷香的草垛馋得停住脚打量了半天。不久，姑娘就嫁给了这家老大。很快，下面的三个弟弟也都顺利地娶到了媳妇。这个励志故事让村里那些老小光棍儿们深刻地意识到：草垛是个宝，能勾来媳妇的脚。

草垛的成分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晒干的野草，一种是各种庄稼的秸秆。其中，某些庄稼秸秆是给牲口们预备的上好草料。冬天，忙碌了春秋夏三季的耕牛和驴马们安静地站在阳光充足的棚圈里，不停地咀嚼反刍，嘴角泛出雪白的泡沫，让农人们油然而生踏实和闲适的心情。

丰满、圆润、暄腾的草垛，是母性的。只要草垛不空，家庭主妇们一日三餐就能准时在屋顶上升起炊烟的旗帜。在寒冷的秋冬季节，草垛散发着母亲般动人的光辉，让人心里顿生喜悦之情和暖洋洋的感觉。

把草垛撕开一个能容身的洞口，就成了爱读书的农家子弟们理想的书屋。这或者还是某些春情萌发的青年男女绝佳的幽会地点呢。

农村生活有了许多改变。乡村上空袅娜了几千年的富有田园诗意的炊烟，已被工业化的呛人煤烟替代。草垛正在消失。前几天某地雾霾严重，有报道说是农民在农田里就地燃烧庄稼秸秆惹的祸。不由想，若是从前，怎舍得让秸秆白白地燃烧在地里？它们会被早早地搬回家，垛成一个个冬天的小太阳。